“听说是风寒，前几天郸炀公主设小宴，她就没有出席，听说已经病了十多天了。”方清筱想着不对，连忙解释道：“郸炀公主的帖子原本请了妹妹，因为妹妹要学得东西很多，时间很紧，所以没有来打扰妹妹。”

　　阿九这段时间一心扑在学习上，对嘉丽间的聚会根本就不在意，只是听到‘公主’二字疑惑地问道：“春采会应该有公主参加吧，我的品衔难道能高过她们？”

　　方清筱解释道：“皇家举办的春采会一般是未婚的女子参加，和寿王殿下平辈的是宗亲的公主或郡主，和寿王殿下一样嫡系的公主就比你晚一辈，所以你是这次春采会上品阶最高的。”

　　阿九穿越前是家里的独女，穿越后仍然是独女，从来没有什么堂兄姐弟之类的概念。方清筱的话，她要想一会才明白，寿王是皇帝最小的儿子，他的姐姐们早已成家，生下来的女儿自然比他晚一辈。而和寿王同辈的其它公主(郡主就连提都不值得一提了)是亲王们的女儿，所以身份还是不如身为寿王妃的自己。没想到当初自己为了逃离富国公府随意想出来的法子，居然把自己抬到这么高的地位，可惜自己对这个位置并不是真的感兴趣。

　　“春采会是由宫里哪个部门布署的？要不要请人去问问，我该准备些什么？”阿九问小姜。

　　小姜懒懒答道：“这件事问容嬷嬷就可以了。女眷入宫，或宫里面安排下什么事一向是她负责的。”

　　阿九看着方清筱，方清筱忙道：“这些事，我一向也没有注意，叫容嬷嬷过来问问便知道了。”方清筱便吩咐佩玉去找容嬷嬷。

　　不一会，容嬷嬷走进来，依规矩向两人行过礼，低头立在一旁。

　　“容嬷嬷，”方清筱问道：“春采会马上就要举办了，宫里有没有派人来说，要妹妹准备些什么？”

　　容嬷嬷低着头，沉声道：“宫里派人来说，最近忙着准备迎接皎炙国使者，春采会压后举办。”

　　“什么!”阿九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若不是金芷误打误撞，把方清筱挑唆着弄来，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信呢。

　　方清筱见阿九气得快要爆炸的模样，连忙拉住她，“这样不是更好嘛，春采会延期举行，妹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练习。”

　　阿九不想对着方清筱发作，只盯着容嬷嬷冷笑不已。

　　容嬷嬷只是低着头，不解释，不惊慌，一付你奈我何的模样。

　　方清筱见容嬷嬷这个模样，急了，真怕阿九翻脸，却看阿九望着自己一笑，那笑容云淡风轻，却又意味非常，让方清筱心里发毛，“妹妹...”

　　“妹妹？”阿九在心里冷笑，自动将方清筱的说辞屏闭。她笑自己傻，天天被金芷捧着，章重毅顺着，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容嬷嬷敢这样对自己还不是因为在章淑宁母女心里，自己仍然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章淑宁母女之所以这样对待自己，则从一定程度反映了外面那些人对自己的看法，方清筱参加的众府千金举办的聚会，到底是她有意瞒着不让自己参加，还是人家根本就没请自己？

　　找理由处置容嬷嬷不难，想法子引起章淑宁母女更强烈的重视也不难，难得是如何改变外面那些人对自己的看法。在一个苛求女子举止端正，连笑都不能显露牙齿的社会跳舞，根本就是一步险着，失败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成功，即使成功，也未必能全面扭转众人对自己的看法。

　　不过，阿九又笑了，她的真正的目的并不在此，她真正想要什么只有章重毅一个人知道，他之所以顺着她可能是因为他太闲了，想给无聊的生活找点事做。阿九并不介意章重毅这样稳笃笃的态度，只有他认为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才能有机会。如果自己真的能成功，一定能让天下人全都大吃一惊，容嬷嬷今日的挑衅算得了什么，章淑宁母女的蔑视算得了什么，阿九最想看到的是暴跳如雷的章重毅，到那时才算真正报了今日之仇。

　　方清筱说着说着，看阿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夏花一样灿烂，只觉得心里没底，问道：“妹妹，你在笑什么？”

　　“你猜。”阿九慢慢坐回位置，好整以暇地撑着脸颊，看着方清筱微笑。

　　方清筱哪知道阿九的心思，她理所当然地以为阿九这是威胁，自己的劝解根本不能消除她的怒意，只是瞧着容嬷嬷是自己母亲身边的人，她若开口惩戒大家都没脸，所以看自己怎么处理。

　　方清筱的脸上挂着笑，心里将阿九和容嬷嬷各杀了一千遍，阿九固然可气，容嬷嬷更可恼，自己陪着笑脸劝了半天，容嬷嬷一点眼力都没有，仍然低着头一付‘我没做错，你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方清筱相信，若不是自己在这里，只怕她连低头都不肯。

　　方清筱看着容嬷嬷，越看越恼，“容嬷嬷，”方清筱沉声问道：“春采会改了日子，你怎么没有和我们说？”

　　听方清筱这么说，容嬷嬷有一点惊讶，以前也有因为天气更改过日期的例子，做为小姐，不管是方清筱还是方思稚，她们从来没有关心过那些细节，她们唯一要操心的就是聚会上穿什么衣服，现在新衣已经做好，等接到通知坐上马车出门就是，有什么好问的？不过容嬷嬷可不敢这么回答方清筱，头低得更低，正容敛色道：“奴婢错了，是奴婢糊涂忘了此事，求大小姐惩戒。”

　　听容嬷嬷这么说，方清筱有一点犹豫，毕竟容嬷嬷是母亲身边的人，看着自己长大，年纪又这么大了，若拉出去责打，自己也拉不下这个脸面来，道：“宫里有没有什么话留给三妹妹？”

　　容嬷嬷：“没有，若是有什么特意交代的话，奴婢一定会禀报三小姐，绝不敢误事。”

　　方清筱听了松了一口气，向阿九笑道：“说春采会以妹妹为主，也只是我的猜测，明儿派人到宫里去问问，确认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阿九向方清筱笑道：“这件事听姐姐的，姐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方清筱见阿九松口，看着容嬷嬷，拉长了声音问：“那…”

　　阿九微笑地向方清筱说：“容嬷嬷过来也有半天了，大娘那里缺不了她，赶快让她去吧，免得误了大娘的事。”

　　方清筱和容嬷嬷听阿九这么说，都只当这件事过去了，容嬷嬷向两人行过礼，走了。

　　阿九叹了口气，向方清筱道：“说起来容嬷嬷比大娘的年纪还小，怎么这么糊涂。我上次进宫，惠香嬷嬷说我指甲里有泥，要容嬷嬷帮我挑挑。我也知道我的手冻肿了，满手的冻疮，确实不好弄，她若事先说明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我也就不麻烦她了。她偏偏要逞这个强，拿着签子往我肉里扎。”想到那次扎手，阿九真的觉得指缝间隐隐生疼，暗暗吸了口冷气，“都说十指连心，我那次才真正明白这句是什么意思。”

　　方清筱听完阿九的话，脸色煞白，这分明是在计较她过去受的虐待，要不是母亲恶意所为，阿九好歹也算是她郑家的嫡出小姐，何至于满手冻疮。方清筱勉强一笑，问道：“刚才容嬷嬷在这里，妹妹为什么不说？佩玉，叫她回来。”

　　阿九笑道：“难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之所以等容嬷嬷走了之后，我才和姐姐说这话，就是不想让她难堪。毕竟侍侯了大娘这么多年，为这些小事罚她，说出去不好听，倒象是我专门为难她似的。这些小事误了就算了，反正也过去了，提多了也没意思，我只是想提醒姐姐注意，万一将来有什么大事，她糊涂忘了，那就麻烦了。”

　　方清筱咬着牙，保持着脸上的微笑，道：“好，我知道了，妹妹。”

　　阿九很开心，虽然容嬷嬷并不是她的目的，顺手打击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方清筱又坐了一会，两个人不咸不淡地扯了几句闲话，方清筱便扯个理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