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她们坐的是进门右边的桌子，小姜指的那人独坐在大厅正中间的桌上，面前除了茶点也摆了张棋盘，穿着青色长衫，青色绸布包头，手持一把半旧折扇，望着阿九含笑示意。

　　这人长得普通，穿得也没什么特别，临近大比，进京赶考的学子越来越多，不要说街上，单这茶楼里的客人都是和他差不多打扮的人，阿九刚才打量四周的时候，眼睛随意地从他身上扫过，落在那些摆着棋盘双双对杀的茶客身上。阿九现在仔细一看，果然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个人。

　　那人看见自己引起阿九和小姜的注意，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目光直直地看向大门，象是在等什么人。

　　阿九与小姜心里疑惑，阿九恨不能天下大乱好在一旁看热闹，小姜却不愿意惹事，虽然想不起那人到底是谁，也不想再坐下去了。正准备招呼茶博士过来结帐，门口忽然一暗，十来个人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向那青衣人直扑过去。

　　阿九的视角非常好，她看见那青衣人眉尖一挑，象是吃了一惊的模样，很明显，来的并不是他要等的人。“先别急着走，看看再说。”阿九兴奋地拉住小姜说。

　　小姜皱着眉，还没等她拒绝，状况已经发生。

　　十几个人将青衣人的桌子团团转住，其中一个人拉开凳子请主子坐下，另一个长得和那才坐下的人有几分相象的人指着马维大声说道：“大哥，就是这个家伙设赌局骗我的钱!”。

　　马维摇摇头：“这位仁兄，落子之前，我把规矩和你说得很清楚，你也答应了，何来我骗你之说？”

　　袁楚冷笑连连：“你这个骗子，同样的地方，你下棋子就可以，我下就不行，这还不是骗人？别以为我不是京城人，就由得你欺负，大爷我可不是一个人!”

　　马维微微一笑，道：“这位仁兄，五子棋是京城新流行起来的玩意，规矩是和这棋一起传出来的。因为黑子先走占了先机，所以有诸多禁手。茶楼里不止我一个人摆棋，你也可以去问问其它人，看我有没有骗你。”

　　“你们都是一伙的，大爷才没时间费这些事!你把钱还给我，再磕三个响头，这件事便算了，不然有你好看!”袁楚大声说道，在家乡他跟着堂兄袁吉林也算是当地一霸，没想到今天刚到京城便因这看起来十分简单的玩意输了十几两银子。十几两银子对袁楚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他一个人不敢和马维耍横，急吼吼地回客栈将袁吉林拉出来撑腰。

　　马维看看冲在前面暴跳如雷的袁楚，再看看坐在自己对面，鼻孔朝天的袁吉林，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看两位衣着想必是参加大比的学子，既然是饱读诗书的斯文人，何必学那无知粗人挥拳弄脚？不如坐下来，我们再下几盘。两位若赢了，我将这位公子刚才输的银子双倍奉上，两位若输了，这件事就算了，如何？”

　　“放屁!老`子已经被你骗了一次，难道还会再上一次当？你老老实实地把钱交出来磕头认错，不然老`子把你打得你亲妈都不认识!”袁楚吼道。

　　马维最恨人提到他的父母，袁楚的话已经让他怒火中烧，偏用温和的声音说道：“这位仁兄，大家都是读书人，何必做那些粗人才做的事，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行不行？”

　　初到京城，袁吉林记得父亲的教诲，并不想惹事。他带人过来只是想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若马维是个狠角，他便与之结交，现在见马维的衣着打扮平常，一心想用言语来说服自己，可见是极迂腐的一个人。

　　袁吉林把手中折扇“啪”地一合，袁楚得了暗示，厉声道：“和你这骗子还有什么好谈的，给我上!先好好教训他一顿，然后再绑起来送官!”

　　说话间，两个家丁冲上前将马维的双肩抓住，后扳。

　　“住手!”

　　突然冲出来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袁吉林眉毛一挑，心里暗道：难道这小子背后有什么靠山，现在赶来出手相救不成？幸好这人出来的正是时候，若等会把人打了，他再出来，再想和谈就要费些功夫了。

　　围住桌子的家丁连忙让开路，袁吉林抬眼一看，却是一个茶博士，半弯着腰，一脸谄笑问道：“公子，小人问一声，打坏了东西是打输的人还是打赢的人赔？”

　　袁吉林不屑地‘切’了一声，在心里对茶博士比了个中指。袁楚大声道：“废话，当然是打输的人赔，难道本大爷会输吗？”

　　“知道了，您请，您请。”茶博士陪着笑脸，伸手示意，后退了回去。

　　众家丁重新将桌子围起来，抓住马维的两个家丁因这一打岔，手虽然仍搭在马维的肩上，力道却懈了，此时正准备将马维重新抓起来，马维左脚后跟重重落在左边那个家丁的大脚趾上，右脚迅速跟上同样落在右边那个家丁的大脚趾上。两个家丁痛得‘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抱着被踩的脚，痛得泪流满面。

　　马维不等其它人反应过来，扑上前，叉眼，抓喉，拍耳，抓睾`丸，每招极具猥`琐之能。不一会，袁家家丁便倒了一地，袁吉林吓得跳起身，步步后退，盯着马维，颤声问：“你想做什么？”

　　马维一笑，扬声道：“博士!我的茶钱由这位仁兄出了。”说罢向门口走来。

　　一打起来，坐在马维旁边桌子的客人全都起身避让，阿九与小姜与他们隔了好几张桌子，所以一直坐在原位观望。

　　马维原本走向大门，突然折过来，压低了声音向她们道：“你们怎么还不走？惠文公主如果出府，常常是这个点到邀月楼吃饭。上次你们把她气得够呛，万一这次撞上，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了。”

　　“是你!”阿九一下子跳起来，这人是邀月楼的店小二，遇到惠文公主那次，他收了小姜的银子，协助她们逃跑过。“你换了件衣服，我都不认识你了。”阿九脱口说道。

　　马维难为情地向她拱拱手，“有缘下次再聊。”

　　这话说得阿九不好回答，拱拱手，马维迅速走了出去。小姜看袁楚充满怒意的眼睛转过来，忙把茶钱丢在桌上，“博士，茶钱在桌上!”说着，拉了阿九便走。

　　茶楼里不只一个茶博士，一个上来收小姜桌上的钱，另一个站在袁吉林面前拿了算盘，正在算赔偿。袁楚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茶博士赔着笑脸，“公子，刚才明明是您亲口说的，打输的人赔桌椅板凳，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放`屁!”袁楚正准备耍赖，袁吉林拦住他，吩咐下人道：“给钱。”转身便走。

　　然而袁吉林等人转过身子，怔住，门口站着大队手持利器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