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重生 017 险象环生
作者:公子秦淮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什么人!”飘羽的呵斥声,隔着门板响起,外头传来多人的喧闹,有兵器碰撞的声音。

  “郡主在此,谁敢放肆!”飘羽的音调拔高,长平下意识地一颤,看到对面医师的表情,先是惊讶,不过片刻转为淡定,手脚极为迅速地,抄起桌上写满字的纸,撕成碎片丢到灯笼里点燃,而自己侧身靠向墙壁,暗门刷的打开又闭合,墙面上光滑如镜,哪里还有年轻医师的身影?

  门被猛力打开时,灯笼正是火焰最旺之时。

  真不愧是保密工作最到家的回春堂,长平在惊吓之余。还不忘在心底赞叹一句,强撑着身子转过身,飘羽正挡在门口,眼神困惑不已,从他身后挤进来一个青衣太监,身材矮胖,脸上带着快腻死人的微笑,一个字一个字慢悠悠地对长平宣告:“小郡主,魏公公请您去府上做客,您这就跟咱家走罢!”

  他知道了!——这是长平心底涌上的第一个念头。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飘羽身形一动,有力的手臂支撑住她虚软的身子。长平心底暗自感激他的体贴,狠狠掐了一下手心,已经恢复平静,淡淡说道:“魏公公盛情,原不该推辞,只是本宫出来时间已久,父王想必惦念得很,还请劳烦公公回去告知魏公公一声,说长平改日再登门拜会。”

  长平向飘羽使个眼神,他会意的掏出几锭碎银,上前递给青衣太监,太监原本笑眯眯的脸却板了起来,狠狠地推开飘羽的手,音调又高又尖:“咱家倒要看看,九千岁的话,这京城里谁敢不听!来人那!”

  鱼贯而入的侍卫,皆是锦衣卫服色,长平下意识紧握住手腕上的镯子,若进了魏府,不知道还有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快走!”长平急促地,低声命令身边的飘羽。飘羽没有半分迟疑,右手一把捞起长平,左手抬起,三道箭驽如闪电爆射而出,一支射向房梁,两支射向门扉,一时尘土飞扬,火花四溅。而他怀抱长平返身撞向木窗,在半空中轻轻巧巧翻了几个筋斗,身形入鱼雁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暮色四合的京城胡同中。

  两人不敢去寻马车,长平被飘羽背负着,沿着城中高高低低的屋脊,向着信王府的方向飞奔。长平趁着夜色一把撸下手上的镯子,随手扔在一户人家的院中,才下意识呼出一口气:不管田贵妃赏给自己的镯子里有没有藏着什么机关,如今都和信王府没瓜葛了。只要能回府,魏忠贤再胆大包天,又能去王府抓人不成?

  身后传来追赶和呼喝的声音,喧嚣声响彻整条街道,此时本是百姓归家歇息的时间,京城百姓谁人不怕锦衣卫?长平被飘羽搂着急速飞奔,可以看见好多家原本亮着的灯都一一熄灭,窗户一扇扇关上,半边京城除了锦衣卫的呼喝,其余跟死了人一般寂静。

  飘羽毕竟年少,身上又负了一人,渐渐被身后的锦衣卫追上,他停下脚步,站在一片高高突出的屋檐上,转身一脸严肃地望着对面七八个全副武装的锦衣卫,扬声冲当先一人开口:“刘三哥,我们兄弟一场,你真的要对我动手?”

  今日早些时候见过的锦衣卫刘三,有些为难地抓抓脑袋:“大家都是自家人,兄弟们也下不了手啊,可是这是魏公公的命令……”

  飘羽先低头看看长平,得到她肯定的示意,将她从怀中放下,手臂一动,背负的长弓瞬间滑到右手掌中,长平从他背面看去,少年的身躯矫健有力,身体紧绷着犹如优美的豹子。飘羽搭箭上弦,修长有力的手指扣着细弦,对准了刘三的方向:“既然如此,飘羽就得罪了。”

  “这,这!袁老弟,谁不知道你的箭术高超,咱们有话慢慢说,慢慢说啊!”刘三慌乱的,瞬间蹦到其他锦衣卫身后,他手下几人也面带惧色,只是不敢躲在长官身后罢了,有几个霎时间就冲着飘羽求饶起来。

  “飘羽只射一支箭,刘三哥若接不住,便回去禀报魏公公罢。此番是你不敌飘羽,而非失职之过。”飘羽说着,拉开弓弦的弧度犹如满月。一双狭长凤眼迎风微眯,薄唇微抿,张弓——铮!

  一声微不可闻的嗡鸣,仿若黑夜中的闪电,一支殷红羽箭穿云破空,锋芒直指,向着刘三的咽喉直直飞去!

  但见这穿云一箭,带着破空的尖啸,在将没入刘三喉中的一瞬间陡然力尽,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飘羽单手抓住长弓,大手捞起长平,一个闪身跳下屋脊不见,在他背后,殷红一点血珠,从刘三的喉头,缓缓涌现出来。

  啸聚苍穹的层云与迫人气势似乎一瞬间被抽干,但所有追兵仍在方才一点见血的一箭中惊怔。

  “袁小郎的箭术,近几年来是越发神骏了!”一个锦衣卫下意识的开口,引来周围几人的交口附和,众人乱扯了一通,却是谁也不敢再提继续追击的话,都拿眼神眼巴巴地望着刘三。

  “少给老子啰嗦!快去药堂,要上好的伤药,裹得越重越好!”刘三捂着喉咙,半响才回过神来,骂骂咧咧地踢了手下一脚,“然后去九千岁门口跪着罢,运气好,公公能赏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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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平直到回到王府,在青鸾阁的小屋中坐下,喝上云兮泡得热腾腾的茶,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摆脱了险境。

  “郡主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柳生抱着酒葫芦,难得此刻尚未饮醉,有些担忧的问。

  宫里发生了什么?长平犹豫着,不知是否该说出口,心里开始有些责怪自己的冲动:她回府时王承恩已经伺候着信王睡下,她看着柳生的屋里亮着灯,就立刻着人去唤他前来,可是这宫中的阴私,讲给这么个老书生,真的适合吗?

  魏忠贤之后会怎么做?

  柳生、飘羽、云兮,这三人有几分可信?

  信王能不能保住自己?

  长平低头饮着茶,思绪如闪电般一个个走马灯般转过,直到面前灯盏里的烛花爆了一爆,才猛然清醒过来,看到柳生飘羽和云兮三个人,三双带着担忧和焦急的目光,不由心头一暖。

  “其实也没什么事,长平就是觉得心有些乱,想让夫子念一遍《清心咒》给学生听。”长平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说着大家都知道的谎话。

  “你这孩子!”柳生笑着摇头,也不戳穿她,正准备开口,府外传来哗然巨响,隔着打开的门帘,一道火把长龙蔓延着,迅速向着青鸾阁的方向奔来。

  长平吃了一惊,下意识站起身来:“魏忠贤,是不是魏忠贤?他怎么敢闯进王府!”

  “发生什么了?”除了飘羽一知半解,屋内其他两人都是一脸茫然,柳生抬步就向外走:“我先去喊王爷来!”

  “统统给我拿下!”随着尖细的呵斥声,已经走到门口的柳生被一把推倒在地,长平下意识惊叫一声,只见柳生的脑袋直接嗑在桌脚,哼都没哼一声就昏过去,

  “柳夫子!”长平又惊又怒,正要闯过去看看,飘羽一把抓住她的手,强行将她护在身后,带刀的侍卫鱼贯而入,在屋内排成两排,和挡在长平面前的飘羽对峙,背着手的青衣太监,慢慢踱进屋来,肥硕的脸颊上带着冷冰冰的神色。

  “小郡主倒是让咱家好找。”青衣太监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斜着眼睛看向飘羽,“袁侍卫的功夫,很是不错。”

  “公公谬赞,属下只是尽职尽责而已。”飘羽仰起头来,面对青衣太监依然毫不退让。

  青衣太监向着地上啐了一口,伸出手来掸掸指甲,眼神带着刻意的恶毒:“那就劳烦袁侍卫陪着小郡主,前往魏公公府上罢!魏公公想必对袁侍卫仰慕得紧。”

  “什么人,谁给你的胆子,夜闯信王府!”信王的声音,暴怒无比,披头散发的闯进门来,王承恩跟在他身后,慌里慌张地拎着一只长靴,信王身上还穿着白缎子睡衣,一只脚穿鞋,另一只脚还光着——显然刚从床上爬起来,长平心中感动无比,听见信王冲自己叫到:“长平,到父王着来,看谁敢动我大明的龙子凤孙!”

  这一声‘龙子凤孙’喊出来,好些个锦衣卫都下意识松开手中的刀,相互看看,缓缓向后退去。长平瞅着这空子,让飘羽带着来到信王身边,被信王一把抱在怀里。

  青衣太监眨眨眼睛,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王爷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咱家也有体会,只是长平郡主涉嫌谋逆,王爷可不要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姑息包庇了!”

  “你放屁!”信王紧紧抱着长平,血气上涌,“本王的女儿才多大?谋反,她连这两个字都不会写那!魏忠贤他好狠的心,连个孩子也不放过,他是要逼死本王的女儿,逼死本王一家吧!”

  “长平郡主谋反,可是证据确凿啊!”青衣太监背着手,眼神闪烁。

  长平从信王怀里抬起头来,眼神如冰,声色俱厉:“你说本宫谋反,请你拿出证据来,不然父王定不会饶你,皇帝叔父也绝饶不了你这狗奴才!”

  青衣太监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想起什么又桀桀阴笑起来,伸手从袖中掏出一物:“这就是证据。”——在他手中,半透明的玉清亮如水,在烛火辉映下闪烁着流离光华,正是田贵妃所赐的天青冻手镯。

  这些太监手脚好快,明知此时不是走神的时候,长平还是下意识佩服了一句,面上维持着冰冷不变:“这镯子乃是田贵妃所赐,适才本宫被几个彪形大汉追赶,一时心中惊骇,不小心遗落,公公既然拾得,如何不来还给本宫,如何反说这是罪证?”

  长平一句话里有几个意思:一是指责锦衣卫对郡主的无礼胁迫,站在屋角那几个锦衣卫都不禁低头露出困窘状,再是说镯子如今在这太监手里,他要做什么手脚,自己又如何能认?

  “有什么东西,砸了镯子不就知道了?”青衣太监不知是没听懂,还是刻意忽略长平的话,神色间得意洋洋,高高举起镯子——长平记得田贵妃的表情,临走时那涂着丹蔻的指甲,在镯子上转了转——这手镯里到底藏了什么?她目光紧盯在青衣太监的手上,下意识伸手抓住飘羽的胳膊。

  上好的美玉砸在青石地板上,飘羽下意识抬手挡住长平的脸,避开碎玉四溅,他袖子落下后长平睁大眼睛,急忙向地上看去,只见玉镯裂成数段,半透明的玉渣折射着各色辉光,除此之外,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