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一瓢饮 第一百零三章 李代桃僵
作者:青草戒指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林雨琪进入殿中,挽月公主停下手中打砸的动作,气咻咻地问道:“你不在蘅芜殿好好养你的病,到处乱跑什么?可见不是个安份的!”

  林雨琪脸皮子微微一抽,眼中一抹厉色闪过,接着捂嘴笑道:“婢妾是皇上的贵人,这后\宫便是婢妾的家。婢妾在自家走动,怎能是乱跑?”

  挽月冷着脸问道:“你刚才说,是为本公主解忧而来。你知道本公主所为何忧?要如何解?”

  林雨琪缓缓迈过地上的碎瓷,自顾自走到妆台边坐下来,轻轻抚过自己的脸说道:“婢妾自幼身子便弱,原本以为将养了些时日已是无碍,却不想那日竟晕倒在地。皇上对婢妾百般怜惜,赐婢妾如此清静之地将养身体,婢妾如今业已痊愈,却没有机会向皇上谢恩。”

  挽月一脸鄙夷道:“难为琪贵人会如此想,皇兄若是知道了,定然也很是心慰。”

  林雨琪大方一笑道:“婢妾听闻公主殿下要和亲乌兹国?”

  一句话又触到了挽月的痛脚,她眼神一厉,开口就是喝斥。林雨琪微微举手制止道:“公主何必如此着急。如今虽说皇上已经下了旨,但婚礼却尚未举行,公主又怎知那乌兹国太子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

  “哼,他难道还敢抗旨不遵?”挽月眼圈一红,冷硬说道。

  林雨琪用帕子捂住嘴咯咯娇笑道:“公主殿下,乌兹国太子是乌兹国使君,遵得是乌兹国国主的旨,娶得是自己的妻。他想娶谁、不想娶谁,那可是他的自由。”

  她微微侧目瞟了挽月一眼,接着说道:“要说和亲,并非一定要公主,就象月国安王南宫旸的母妃、之前和亲月国的长兴王爷的嫡长女金瑶公主,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至于此次乌兹国太子求娶公主之事,婢妾曾听哥哥说过,那罗柯拓曼是听闻公主才貌超凡,心生倾慕之心,才会在金銮殿之上向皇上当众提亲,并言明非公主不娶。”

  挽月眼睛一亮,却又再次黯淡下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谁家女儿不是宝,远嫁虽然风光无限,与家族却毫无意义,白白失一颗上好的棋子,要谁,谁也不愿意!

  林雨琪却未再就此话题继续说下去。她微微一叹道:“想来前年冬季,婢妾尚随睿王爷与哥哥他们麂子山狩猎,恁是快活惬意。那刚打回的猎物,烤得皮酥肉嫩,脂油滋滋作响,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香味,再就上一杯热热的烈酒……”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趣事般扑哧一笑道:“只是当初一件趣事儿,婢妾至今想起来都会笑上半天。那天喝酒,婢妾见王爷身边的小小姑娘不过喝了一杯酒,便已经醉得不醒人事,直到第二日暮时方才醒转过来。当时婢妾去唤她起身,她竟说什么‘你怎么这么早’?”

  林雨琪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半晌方轻拭眼角笑落的泪水道:“婢妾见过酒量浅的,却没见过酒量浅到如此程度的人。”

  挽月直直盯着林雨琪,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林雨琪也不以为意,幽幽一叹道:“如今婢妾入宫,公主殿下也要和亲乌兹国,从此天各一方,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相见之期。”

  挽月唇角轻轻一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皇兄晚宴过后总喜欢去御花园中湉芳阁附近走走,今日宴请使君,也不知会不会改变主意。”

  林雨琪娇羞一笑道:“皇上国事繁忙,更要注意龙体才是。”她见挽月垂目不再理会,便识趣地告退离去。

  挽月等林雨琪走远,看看时辰,想来前朝中宴席已经进行得差不多,扬声吩咐道:“来人!服侍本公主更衣。”

  待妆扮妥当,挽月带着宫女去了寿康宫。

  看着脸色依然铁青的太后娘娘,挽月上前娇声道:“母后还在生儿臣的气?儿臣一时想不开,胡言乱语,求母后不要跟儿臣一般见识了吧?”她眼圈泛红,含泪偎在太后怀中轻声道:“儿臣是舍不得母后。一想到此去经年不得见母后慈颜,儿臣心里就跟刀割一般。若母后想儿臣了,又该怎么办?”

  听了挽月的话,太后娘娘长叹一声,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哀声说道:“母后何尝舍得?可你皇兄已经当着众朝臣的面应了下来,难道让他堂堂一国之君,要在众臣面前做一个食言而肥之人吗?”

  挽月心里暗道:“皇兄面子难道比本公主的终身大事还重要吗?”虽是如此想着,挽月直起身子,温顺说道:“儿臣知错了,还请母后千万要消消气。”

  “哈哈哈,朕一进殿,便听有人认错,这可是千载难逢之大喜事啊。”随着爽朗的笑声,皇上、端王、卫无忧等一行几人走了进来。

  众人给太后请了安,各自落座之后,挽月走到卫无忧身前福身一礼道:“正好六哥也在,盈盈刚才见过小小姑娘,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卫无忧微微一笑问道:“挽月怎么突然问起小小来了,可是有何要事?”

  挽月撅着嘴,拧身走到太后身边,晃了晃太后的胳膊道:“皇兄不疼盈盈,要把盈盈赶出玄国。现在就连六哥也不在乎盈盈了。”

  卫无忧无辜道:“这话从何说起?”

  “挽月留在宫里的日子,也不过就那么几天。挽月知己好友都嫁了人,连个说说话儿的人都找不到。六哥只管疼着小小姑娘,还嘱咐了小小要离盈盈远一些!”

  卫无忧脸色一下子胀得通红,大声叫屈道:“这可真是无稽之谈,我何时说过这话?!”

  “那六哥便将小小留在宫里,让她陪盈盈几日,可好?”见卫无忧面露不悦之色,未等他张口便哭诉道:“看看,还说没有!你脸上明明就是这个意思!难道盈盈之前因为一时之气伤害了小小,六哥便当盈盈是洪水猛兽不成?”

  太后轻轻拍拍挽月的手,温声劝道:“好了,你六哥也没说不可以,怎么又哭成这样?”

  端王道:“小小是何人,此名似乎耳熟得很。”他偏头略一思忖,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可是上次三哥送与六弟的那歌姬?”

  端王见太后疑惑的样子遂解释道:“当初血衣门百里江送于儿臣十歌姬,六弟一眼瞧中了那个小小姑娘,开口相讨,儿臣便将她送予了六弟。”

  太后面露不悦之色,道:“她本仇豹之女,忠臣义士之后,那百里江如何将她充作歌姬?”

  卫无忧笑道:“回母后,当初百里江本意想替小小寻个好归宿,确无他意。”他不欲在此话题上多说,遂笑道:“既然挽月要小小陪她几日,待儿臣问过小小的意思,再答复挽月。”

  “六哥,你是王爷,是主子。难道这点小小的事情,也做不得主吗?”挽月撇撇嘴,气哼哼说道:“算了,盈盈不为难六哥,既然六哥不愿,只当盈盈没说过。别到时候你心尖尖上的人受了委屈,再怨到盈盈头上来。”

  太后见挽月泫然欲泣的样子,忙拍拍她的手道:“好了,这件事哀家给你做主了。舒雨,你去跟她说,就说这是哀家的意思。”

  舒雨连忙躬身应是,轻声退了出去。

  夜深人静,漱玉宫中灯火通明,殿内筵席尚未撤下。

  小小看着挽月再次饮下一杯酒,伸手相阻的手停在半空,无奈叹道:“公主,您已经喝太多了,再喝,就该醉了!”

  “醉了好,醉了好啊!”挽月轻轻晃动着身子,醉眼迷朦看着小小呵呵笑道:“醉了,就不用再愁了。”她眼圈一红,泣声道:“你说,我有哪里不好?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喜欢我?如今,如今我就要去和亲,去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挽月再度执起酒壶,摇摇晃晃为自己斟满酒,“咣”地放下酒壶,举起酒杯递到小小面前,大着舌头道:“来,我们再喝一杯!”见小小并不举杯,挽月接着将手中的酒杯“砰”地放回桌上,用力拍着桌子喝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还在怨恨本公主曾伤害过你吗?”

  小小头大地叹息一声道:“公主误会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肯陪本公主喝酒?”挽月“呜”地哭出声来:“我知道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觉得反正我也快要走了,都可以欺负我了,是不是?”

  小小万分为难地看着眼前的酒,她的酒量她知道。虽然卫无忧出宫前曾再三嘱咐自己一次要小心,可现在……

  小小伸出手,将酒杯端在手里,咬了咬牙道:“好,我喝!”酒入咽喉,一股辛辣之气直逼脑门。小小张开嘴“咝咝哈哈”吐着气:好辣!

  挽月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再次为小小斟上一杯道:“原来你会喝酒,竟敢欺骗本公主,要连罚三杯!”

  小小苦着脸,头疼地看着眼前的酒,万般无奈只好再次饮下。

  不多时,小小看着眼前一会儿变成仨,一会变成无数个的挽月,只来得及说了句:“我,醉了!”便一头栽到桌子上,已经睡了过去。

  小小刚一睡着,大醉的挽月眼神立刻变得清明。她轻轻一拍手,一个黑衣人悄然入殿,在挽月面前拱手侍立。

  挽月低声道:“去吧,小心别让人发觉了!”

  黑衣人恭声应是,上前将小小挟在腋下,几个起落已消失在重重宫阙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