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左灵浠接了去,装入了随身的紫地绣如意纹石形荷包中,喜形于‘色’地拉着齐青‘玉’往宝屏院去。
“快,你看看可喜欢,这是我前两年裁的,来不及穿我就长高了。”片刻后,左灵浠已经将她带进自己专司放衣饰的西次间,抱出好几套初夏穿的常服齐‘胸’襦裙来。
无论里衣还是外襦下裙,用料皆是上乘的罗绸,上襦还衬着明贵的镂空绣蝶纱衣。
“她不能穿,若是穿了要有罪。”左灵湘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伸手强势地将左灵浠手中的衣裳全部抱走。
左灵浠也是立刻反应过来了,连忙致歉,回头向她的贴身丫鬟招手,“把你的……”
“不合适。”左灵湘又打断了她。
“那要怎么办?”左灵浠‘迷’糊了。
“你要让大伯娘的客人穿丫鬟的衣裳,回头能有好事吗!”左灵湘眼底闪过一道狠厉,就差没揪左灵浠耳朵了。你怎么不能和我一样吃一堑长一智!
现下左灵茵落实了与黄家独子的婚事,不在说左家,更是在整个建邺都是风头无两的人物。
“那怎么办,你看她都哆嗦了!”左灵浠突然气急败坏地低吼。
一股无力感,洋洋洒洒飘散。
“就劳驾这位姐姐的衣裳拿来改一改穿上,便是两位小姐的恩典了。”齐青‘玉’神态静和,姿势却还是谨守低下百姓的身份垂首而立,微微躬着腰。
李子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没完了,就不要换,让如风去查,查查到底那个婆子怎么敢拿水泼我们!”
齐青‘玉’霎时间回首,扬起小手就打在李子身上,“你走,你走。”不懂事的丫头。这肖氏的小把戏算什么。过会随她拜见左夫人时,才是大事临头的一刻。
她原来不想让李子来,可藏掖着有失大方,才带来了。
齐青‘玉’望向李子。骤眼看去坦坦‘荡’‘荡’,一点也没有见未来主母的母亲的紧张与窘迫。难道李子没听到那日在泗平轩黄鹤对左灵茵说要纳她为贵妾的事?
左灵浠脸‘色’却是变得很难看,大概也是推测到这破事乃母亲所为,神情十分尴尬。
“居然有此手拙的恶奴,你放心。回头就会有律纪嬷嬷收拾她。”左灵湘拉开她,强忍着扯动脸上伤口的隐痛,为此事定‘性’。
就是恶奴手拙。
齐青‘玉’当下选择妥协:“十小姐说得对。”大眼睛却不经意间流‘露’出浓浓的委屈来。
左灵湘姐妹笑了笑,知趣地闭上了嘴,氛围顿时安静得有些怪异。
料想此事在她们跟前不会再有下文,李子气鼓鼓的瞪着那个丫鬟,“赶快把衣裳拿来裁剪一下,给咱们六姑娘换上!”
待丫鬟取来今夏刚做起的两套新衣裳来时,左灵湘亲自接过,一件给了李子。一件自己接在手上,熟练地取来剪刀裁改尺寸。
齐青‘玉’没有挑剔,也以威仪的眼神制止李子的怨怼之言。
整理衣物后,系好两个小荷包,才向左氏姐妹告别。路过一个‘插’着两支纯银錾‘花’银钗的嬷嬷身边时,脚步突然一顿。记得那日这人是簇拥着左二夫人进宝屏院的奴婢之一。
原来这左灵湘二人也被左二夫人的心腹盯梢。
齐青‘玉’已经料得这左府的人不同其它,脾‘性’古古怪怪,她猜想过会别指望能见着太夫人,就连老夫人恐怕也见不得。
不过三品以上命‘妇’朝服之髻皆梳巍峨高耸的高椎髻,示其身份高贵。表其相夫教子之功。
齐青‘玉’的套簪图样正是按照高椎髻的妆点方式来设计的。
如果有幸被太夫人或老夫人青睐,即使不能在大寿当日穿戴,也会在次日会见宗族远亲时簪上。
想到这里,齐青‘玉’多少有些鼓舞。自勉自强间一扫‘阴’郁之气,一双大眼睛又是清澈明净,充满活力。
前头带路的是宝屏院的外事嬷嬷,引入当日候左夫人驾的小‘花’厅后,她亲自送上茶点,方才退下。
掌正堂诸事的杨嬷嬷已经亲自前去内院禀报。
片刻后。长房外事胡嬷嬷笑意盈盈地双手捧着一个镶金边的黄梨‘花’木托盘进了小‘花’厅,打量的目光扫过齐、李二人的装束时,稍有停顿。尔后连声问候,但她自动略过二人的装束,直接说正事:“今日夫人忙碌不便见客,吩咐奴婢前来取图样。”
齐青‘玉’料想胡嬷嬷对于她们为何换了衣裳的事,应该也是心中有数,停顿那一下,便心照不宣了,当然也不会再去生事告状。
齐青‘玉’笑眯眯地看着换上了枣红‘色’半寸宽滚边缠枝纹襦裙的胡嬷嬷,心想平素她穿的都是素纹,今日穿的衣裳不止有喜‘色’的纹样,,更戴了金钗银镯,难道是有什么喜庆之事?
“胡嬷嬷今个儿穿得真漂亮。”她真诚地赞美。
胡嬷嬷不禁眉开眼笑,把贵重的托盘夹在腋下,上前问齐青‘玉’:“六姑娘,你也说好看?早上这打扮出来,也是得了夫人一声赞。”很光荣。
“那是,胡嬷嬷长得本来就俊。”齐青‘玉’甜着小嘴巴。
“嗨,快别说了。我幼时,在咱村里还真算得上是最标致的。”胡嬷嬷很受用,“这带‘花’纹的衣裳,也是夫人赐的,咱们忠心‘侍’候,得了主从赏识才能穿。平日宝贝着,不过稍后黄府的贵人们就会到达建邺城,奴婢有幸随夫人前去迎接,才换上这身。”
齐青‘玉’一听便明白了,瞥了李子一眼,她低着头,脸上看不出情绪来。便专注地与胡嬷嬷说:“胡嬷嬷,你头上这枝重瓣菊‘花’金钗,‘花’卉纹络再深些儿就更漂亮了。”
“真的吗?可是夫人打赏下来的呢。”胡嬷嬷像是想起什么来,“哎呀”一声,便取下金钗两眼放光地看着齐青‘玉’,“好姑娘,你是制簪的小行家,可要帮奴婢拾掇拾掇。”
齐青‘玉’道声不敢当,便双手接过来,将金钗置于案几上,打开专‘门’装‘精’细制簪工具的厚缎荷包,取出一把约二分宽的一字刻刀来。
这个工具是齐欣所传,坚硬锋利的材质世所罕见。若使用得当,不需錾子,镌刻赤金也不是难事。
齐青‘玉’熟练地依着原有的纹路,加深了线条,使其更具质感。
胡嬷嬷一直盯着,脸‘色’倏变,惊叫道:“不用小锤子敲打?”
“不过是加深纹路,又不是錾出一朵新‘花’来。”齐青‘玉’收回千金难买的工具,才双手捧起线条明快,焕然一亲的金钗给胡嬷嬷。
“有劳六姑娘费心。”胡嬷嬷敛容,将金钗‘插’回小元宝髻上。
“举手之劳,嬷嬷不必往心里去。”
“等将来六姑娘到建邺开张,奴婢肯定去光顾,到时小‘女’大概已经得到夫人的许可,能出嫁了。”胡嬷嬷笑开了‘花’,深深一拜,遮住她眼底闪烁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