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娇娇女的红楼生涯 007清凉殿迎春救皇孙 听风苑贾母慰心怀
作者:忘却的影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清凉殿迎春救皇孙听风苑贾母慰心怀

  且说迎春进了宫先去拜见太后娘娘,皇后领着众位妃嫔并太子妃赫然在座。迎春向太后三跪九叩之后,被免礼叫起,又依次向皇后、几位主位妃嫔、太子妃叩拜行礼。

  起身后,太后问了迎春几句话,就有皇帝身边的小太监钱公公来宣迎春御书房见驾。迎春复向太后、皇后、众位妃嫔、太子妃依次行礼告退,随钱公公去了勤政殿。

  迎春吃不准皇帝叫她进勤政殿的意图,毕竟勤政殿是皇帝议事的地方,不要说**了,就是皇子们也不一定清楚里面的陈设。迎春少不得往前头的钱公公手里塞了一只荷包。

  原来,今年河北一带大旱,两湖又闹洪灾,大量流民涌入京畿,京城各义庄、惠民局都出现了人手不足、流民闹事、病患众多等等问题,就连京兆尹也是焦头烂额。据调查,京畿收容流民的各大义庄都曾爆发过瘟疫,就连惠民局也曾人手不足而导致数个义庄一度封锁。唯一收留过万流民又未曾出现瘟疫的地方,只有迎春的庄子。因此在诸位大臣的提议下,皇帝特别宣召贾赦并迎春勤政殿问话。

  迎春至勤政殿御书房时,圣上正面独坐,太子斜坐在圣上左面交椅上,下面两溜椅子上依次坐着帝太傅三朝元老颜大人、四位相国大人、枢密使章大人,贾赦亦陪末座。迎春向皇上三跪九叩被免礼,又向太子行礼,起身后,太子向其招招手,迎春看看皇上,见皇帝一脸笑意,又看看自己的父亲,得到同意后方告了罪,在脚踏上坐了。

  勤政殿中诸人说了许久,突然听到一阵腹鸣,只见迎春红着脸,摸了摸肚子,见皇帝一脸笑意,起身行礼后方道:“启禀圣上,臣女饿了。”

  众人皆大笑起来,贾赦连连赔笑,又擦了一把汗。皇帝示意将自己案几上的糕点赐给迎春,迎春再拜谢恩,却不起身,皇帝问何故,迎春道:“回皇上的话,臣女还没洗手呢。”

  皇帝大笑起来,找来小太监打水给迎春洗手,迎春再拜谢恩方才起身洗手用点心,勤政殿内气氛轻松起来。皇帝又道:“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要水洗手呢。”

  贾赦连连擦汗,迎春忙将嘴巴里的点心咽下,起身道:“启禀皇上,家母教导臣女,病从口入,所以要饭前勤洗手衣裳常换洗。臣女一直都记得呢。”

  “怪不得,你的庄子上免费提供衣物被子,还强制流民洗浴,将流民的被子等物烧毁。为此,还杖责过一位管事又将闹事的流民送官,不过将流民送官,似乎有些过了。”

  “回皇上的话,臣女认为并不过分。那是臣女的庄子,臣女固然可以直接下令收留流民,但是臣女更应该为庄户们考虑,毕竟臣女的庄子还要靠他们的劳作才能收获粮食上缴租子赋税。若是让流民将病气过给庄户们,那才叫哭都来不及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主动下令收留流民呢?”

  “回皇上的话,除了臣女的庄子上缺少人手之外,还因为庄子附近的徐家庄易主了,起因是野菜。”

  “哦?野菜?这倒稀奇?说来听听。”

  “是,皇上。徐家庄原来的庄主徐老爷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守着三十来顷地过日子,是个老实本分得有些迂腐的读书人。他只管收租子,若是庄户们采些野菜什么的他也不管,就是庄户们给他看管果园子从树下采些野菜药材什么的,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偏生有个姓罗的商人常常到他的庄户们手里高价收购这些野菜药材,一来二去,庄户们买野菜药材得的钱财比种地的收成还多,庄户们渐渐地就说那姓罗的好徐老爷刻薄小气。偏偏徐老爷不是举人,只能免了自己身上的赋税,无法享受更多的国家对读书人的赋税优惠,自然他的租子也是不能降低的。因此,庄户们渐渐地就不愿意种地,反而借徐老爷的地养些野菜药材,徐老爷就下令不许庄户们拿他地里的野菜药材们卖钱,结果被人半夜里烧了房子。徐老爷只好卖了地,出去坐馆。”

  “怎么,这徐秀才不去报官?”

  “顾太傅,这几年京畿不是旱就是涝再不就是蝗灾,流民极多,官员们都焦头烂额了,哪里会在乎房子着火这样的小事,何况,这位徐老爷只是一位秀才,又很是清高,平日里极少和官员打交道,临了,自然只能一走了之。”

  “这些个刁民,真是胆大包天,还有那姓罗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参知政事大人可不能这么说呢。书上不是说了吗?熙熙攘攘。那位商人只有不停地将银钱换成货物再在别处将货物换成银钱,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利才能养家糊口,当然银钱的转换速度越快,他获利也就越多,这是商人的天性,也是商人的义务,高价收购野菜药材不过是加快银钱转换速度的手段而已。至于那些庄户们也是为了过更好地日子。就拿养孩子来说,半大小子饿死老子,这口粮就不用说了,还有衣裳一年至少两件,更不用说那心疼孩子的,想送孩子念书的,那更是一笔老大的开销呢。说来说去,还是那位徐老爷管理无方,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我也怕庄户们有样学样,才决定收留流民的。只有庄子上有充足的劳力,庄户们才会担心丢了饭碗,才会努力干活;而流民们只有有活干,才会不担心有上顿没下顿,不担心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也只有有活计干,那些流民们才不会闹事。”

  “为什么要用石灰煮衣服?”

  “回皇上的话,这是为了防病除虫。那些流民脏兮兮的,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病症。加上京畿到处都缺药材,石灰是臣女能找到的最方便、最省钱、能除湿、也能驱虫的东西。只要将河里的石头拿去烧就好了。而且去河里采石头可以顺便清理河道修整水利,采石头需要人手,运石头需要人手,烧石头也需要人手,开采烧石头的泥炭也需要人手,这些流民有活干能拿到粮食作工钱就不会闹事了。”

  皇帝又问了许多话,后、宫虽然不能探听到勤政殿里的事情,却也知道皇帝一连数日宣召迎春。

  太子也十分喜欢迎春,还曾亲自送迎春回慈宁宫,也曾陪迎春逛御花园,这让这个后、宫及诸多太子嫔御摸不着头脑。

  太后自不必说。迎春不过一介女流,虽然薄有功劳晋位乡君,可是年纪尚小,一介乡君实在算不得什么,只要儿子高兴不碍国事又未曾冒犯了她,太后自然无所谓。况且迎春是个知趣的,虽然因为庶出,礼数规矩上有所欠缺,可是难得温柔恭顺,眼底一片坦诚,在宫里倒是难得的干净。太后也愿意乘她还干净的时候让迎春在慈宁宫有几分体面。

  皇后也十分淡定。自己是当今的原配,当初救驾导致中毒伤了胎儿,致使嫡皇子天生是个瞎子而自己再也坐不了胎,可是因祸得福,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况且自己的娘家是百年大族,不但出过宰相、侍中枢密使,其他高官也不少,嫡皇子无法继承大统也让自己娘家处境好转。此番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子看中了迎春,都不影响自己的地位,自己也不用做这出头鸟。

  容贵妃表示十分纠结。自己娘家不出彩,儿子又从小养在皇后身边,与自己不亲。这迎春也不知道是皇上看中了还是太子看中了,若是引得父子离心,只怕儿子不好,自己更没有好下场。可是迎春年纪又小,皇上一连数日宣召其入勤政殿,可见圣恩隆盛,自己也不敢明着找她麻烦,让皇上不高兴。容贵妃闷闷地坐在暖阁中,细细地盘算着这**里有谁可以利用的,又与自己的乳母嬷嬷商议了许久。

  郭淑妃十分生气,在寝宫连连砸了好些物件:“这贾迎春算什么东西!一个一等将军家的庶女,京里多得海了去了。天生的狐媚子!才十岁,居然勾引得皇上日日召见!可怜我的八公主,一个月能与皇上说的话,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母妃何必发那么大的火?不管怎样我都是当今的亲生女儿。”

  “可是她已经被封了乡君。你呢?都十二岁,马上就十三岁了,至今尚未受封!”

  “母妃,二姐姐六姐姐不都是临出嫁才被册封为公主的吗?再怎么说,我是君,她是臣,我若真的放下身段去与一介乡君计较,那才叫失了身份体统,给父皇脸上抹黑呢。”

  “那能一样吗?二公主六公主的是美人养的,而我是淑妃!养在邓修容跟前的九公主都已经被册封了!你去听听,那些嫔妃们是怎么笑话我们的?”

  “母妃!跟父皇心尖子上的人作对那才是让父皇不痛快呢!何况那贾家不着调的事情多着呢,您要看那贾迎春的笑话还不简单,何苦要自己跳出去做这出头鸟?”

  “那依你的意思?”

  “我记得母妃有位嫡出的堂妹,嫁了郕王,她有一个女儿,因为嫡长女又受宠,极为娇纵。母妃只要让人带个话过去,自然就可以看戏了。”

  “没错没错。婉仪从小就要强,事事都喜欢压我一头,这个女儿也是像极了她的性子。我只要让人送个口信过去,自然不用自己动手。后日就是下元节,郕王夫妇都要进宫,那丫头是郡主,也会进宫来,只要安排人在她耳边说上几句,可有热闹瞧了。”

  郭淑妃立即招来心腹耳语几句,抬头一见女儿依旧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智囊》,又气又急,抓过八公主不停地试衣裳首饰,以求能入了皇帝的眼,讨个巧,连带自己也体面体面。

  下元节这日宫中张灯结彩,皇室宗亲们及朝中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进宫赴宴。迎春亦坐了偏殿角落的酒席上,同桌的大多是宗亲家的得宠的庶女们,大的十五六岁,小的七八岁,都有乳母嬷嬷陪侍着,见迎春只得一个丫鬟伺候,不由得窃窃私语、相互交头接耳,或面带高傲,或面带垂悯,或懵懂无知,却不与迎春交谈,恐失了身份,招来笑话,这也让迎春松了口气。

  酒至半酣,突闻外面衣袂西索、环佩叮当,又隐约听得有人高呼“容贵妃娘娘起驾”。迎春见席间诸女恍若未闻,招来上酒菜的小太监,悄悄塞了个荷包过去。原来方才有人来报,太子嫔御张美人难产了,太后皇上自不用去,皇后、太子、太子妃又走不开,只得让容贵妃娘娘前去照应。

  许郡马家的七姑娘抬头见迎春正和小太监说着什么,喝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老半天。”

  “许七姑娘,没什么。不过是我有些醉了,麻烦这位小公公帮我煮些茶来。”

  “什么体己茶?难不成你让这位小公公给你弄圣上的好茶不成?我也要。”

  “不过是半夏、夏枯草、仙人草、金银花、甘草熬的药茶而已。”

  “那不是药吗?”

  “所以才叫药茶啊。”

  “这位小公公,多煮些,我也有些醉了。”镇国公家的嫡出的小孙女五姑娘也如此喊道。

  “我也是。”“我也是。”席上一群小姑娘都闹着要这药茶,小夏公公为难地看了看诸女。迎春叹了口气,又拿了一只元宝给他。那些小姑娘也乖觉,纷纷拿了金镙子银镙子给小夏公公。小太监躬身谢过众人的赏,悄悄地去安排了,过了小半个时辰,小太监拎着一只茶壶来,才给迎春斟上,那些女孩子闻到药味,一个接一个地不要了,又要米饭,小太监一愣。倒是迎春,让小太监将药茶一旁热着,自己慢慢就着药茶,将席上的菜肴一点一点地挑捡着吃了。这宫中大宴,菜肴都是大锅里做的,味道说不上好,且天又冷,迎春这席又偏,桌上的菜肴也是冷的,那些个肉菜又是油腻腻的,诸女虽要了饭,可是轮到她们这席的米饭都是用陈米煮的,刚吃着还好,没一会儿就冰了,她们也下不了口。最终也只有迎春填饱了肚子,其他人,自然只能回家再用了。

  及至半夜,宴终人散,皇后派人将迎春召至身边,准备回宫,却有人来报,张美人产下一名死婴,却是个男孩儿,这会子张美人又血崩不止,皇上命皇后前去看看。

  迎春随皇后步入清凉殿偏殿时,只见容贵妃、太子、太子妃俱在,互相见礼过,太子妃便向皇后请罪,道张美人已于一个时辰之前产下一名男性死婴,如今张美人又血流不止,请皇后娘娘治臣媳照管不力之罪云云。

  皇后挥手让太子妃退下,又招来太医问话。原来张美人怀胎期间滋补太过致使胎儿过大,且又比太医估计的晚了半个多月才生产,加上张美人体弱力气也小,平日里走动不多,故生产时格外艰难。

  那边一问一答,迎春见无人理会那放在熏笼边的小小婴儿,忍不住凑过去细瞧。只见那婴儿小脸青紫,显然是在母亲腹中呆得太久的缘故。迎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婴儿的脸蛋,却惊愕地发现那孩子的脸还是软的!迎春不敢相信,又仔细地摸了摸,还真的是软的。迎春猛地掀开襁褓去摸婴儿的身子,还真的是软的,而且还有些温温热热的。上头皇后、容贵妃、太子、太子妃一面记挂着内室的张美人,一面细听着太医的言辞,待发觉迎春的行为时,却已经晚了。

  迎春将孩子轻轻地平放,一手捏着婴儿的鼻子,一手小心地掰开婴儿的嘴,凑过去小心地吮吸婴儿口腔里的秽物,一连数口,吮吸干净后,又倒提起婴儿,右掌狠狠地打向婴儿的臀部,一连数掌。太子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放肆”。伴随着太子的怒喝,却是一声响亮的婴啼,那个众人皆以为是死胎的男婴居然就那么放声大哭起来。迎春解下自己的斗篷将孩子包裹好。李太医、王太医连忙冲过来,检查那婴孩,又是翻眼皮、又是掰嘴巴、又是细看手指头脚指头,半晌,方向皇后太子贺喜:“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小皇孙平安无事。”

  皇后早让人将小皇孙抱了过去,见那孩子哭个不住又不停地动手蹬脚,更是欢喜。太子先是大喜,再一想,复又大怒,一脚将产婆踹倒在地:“混账!谁说张美人产下的是死婴!居然胆敢谋害皇孙!你们好大的胆子!”众太医、医婆、产婆噤若寒蝉浑身发抖不敢说话。

  迎春连忙膝行上前,向太子叩头行礼,道:“太子殿下息怒,这原怨不得众位太医的。婴孩落地一个多时辰不闻哭声身上又不僵硬的本就少见。若不是家母给臣女说起过幼年旧事,臣女也不会知道小皇孙口鼻之中会有秽物,更不会去注意小皇孙身上是软是硬啊!”

  太子闻言,更是怒发冲冠:“哼!宫中太医见识居然比不上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要你们何用?来呀,拖下去,斩了!”

  伴随着一片求饶声,众太医、医婆、产婆纷纷磕头求饶。迎春赶在侍卫进殿前,扑过去,抓住太子的衣摆,道:“太子殿下,术业有专攻。李大人也好、王大人也好,原本都是伺候皇上的,对于女子生产及婴孩之事不甚专精情有可原。何况当初家母幼年遇见的乃是以专擅妇幼名满江南的钱铭钱老大夫呢!到如今可未有人在产妇婴幼之症上有超过他老人家的。当初钱老大夫就曾说过,凡在母体之中多呆二十天以上者口鼻之中多有秽物极易置婴孩于死地,怀胎期间滋补太过极易置婴孩于死地,生产时大喊大叫生产时间过长极易置婴孩于死地,婴孩之中落地不闻声又闲置良久身体柔软如初者万中无一,此类若处置得宜能逃生者不足三成。如今小皇孙能死里逃生原本就是托了殿下鸿福,与这些太医医婆们又有何干连?”

  皇后见小皇孙裹着迎春的斗篷,便命人取了襁褓来将孩子包裹好了,一面对太子道:“是啊,太子,今儿个是下元节,又是小皇孙的生辰,见了血可不好呢。”一面让众太医去照看张美人,又逗弄起包裹好的小皇孙来。太子有心想看自己的骨肉,却又不敢与皇后抢孩子,又不能凑上前去,只急得团团转,又一叠声地支使着太医,好容易将张美人的血止住了。可惜张美人损伤太大,今后怕是难以坐胎了。皇后与容贵妃一一检查了皇孙的一应用度并乳母嬷嬷、宫女太监等,确定无甚差错,将皇孙交给张美人的心腹曹嬷嬷,便各自起身回宫了。

  迎春跟着皇后回了宫,又伺候皇后梳洗就寝,数度与元春照面,可惜都没有机会说上话。迎春也累得狠了,待回到自己的屋子,胡乱收拾了,就歇下了。这晚迎春救皇孙的事情,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宫廷。徐充容哭得像个孩子一般,她膝下只有一位公主,去年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子,不料难产下一位皇子,情形与今日的小皇孙极为相似,徐充容一面哭,一面搂了十二公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皇儿就没有遇到这丫头呢?说不定也能活过来,我们娘儿俩也有个依靠……”就连十二公主也哭个不住,储秀宫里哭声伴着灯火一夜未息。

  太子妃闷闷地一个人回了宫,她身边的乳母姜嬷嬷一脸担忧地跟着她。回到寝宫,打发宫女太监们下去,就那么敞着门开着窗,就那么呆呆地坐在暖阁里抹起眼泪来,姜嬷嬷急得给她擦脸:“我的大姑娘好姑娘,宫里好端端地可不能见眼泪呢。今儿个是太子添丁的好日子,若是让别人看见了,传到太子的耳朵里,怕是会让太子不高兴,给您脸色瞧,那岂不是遂了那起子小人的意了。”

  “嬷嬷,我心里好难受,若是我那孩子还在就好了,他是太子的嫡长子,是皇上的嫡长孙。有他在,我也不用被那张巧巧压着了。你看看她,才有了身孕,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又有了儿子,还不知道怎么骄傲呢。”

  “姑娘,恕奴婢放肆,横竖那孩子还小呢,养不养的大还两说,何况您是从正宫门抬进宫的太子妃,那张美人再怎么样也越不过您去。请您放宽了心,养好身子,再怀上一胎。您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姜嬷嬷横劝竖劝,太子妃依旧长吁短叹闷闷不乐,想到太子这会子说不定正抱着孩子直乐呢,更是直掉泪,这本该是属于自己孩子的啊。

  太子妃越想越是不甘心,拉了姜嬷嬷的手,求姜嬷嬷想些办法。姜嬷嬷好生为难,折腾了半天,方想起太子妃的父亲新纳的姨娘是个有手段的,能让勇毅侯舍了家乡的结发妻子让她当家,且侯爷这么多的妾室就她养了孩子,又让侯爷对她百依百顺,可见其本事不小,只是太子妃从来与她不对付,看来少不得自己要跑一趟了。姜嬷嬷这般与太子妃说了,太子妃沉默良久,方点了头,又在姜嬷嬷的安慰下收拾了,却是一夜无眠。

  话说这日贾母闲坐无事,想着外孙女儿黛玉入京以后一直在大房住着,与迎春同出同归,如今迎春不在,也不知黛玉情形如何,这日午后,贾母带着宝玉湘云和探春惜春姐妹二人往黛玉房中来。因贾母离了正房大院,王夫人、李纨、王熙凤少不得跟前作陪。

  邢夫人听得贾母往大房来亦是吃了一惊,想自己自进了贾家,却不讨贾母的欢心,又未曾生养得儿女,平日里就连贾母身边的丫头奴才们也要陪小心,若不是迎春出息了,丈夫又加爵又授官,贾母也不会对自己缓了颜色。可是贾母亲自到大房来,却是这十多年来头一回!邢夫人忙收拾收拾,领了黛玉贾琮至三层仪门外等候。

  贾母下得轿来,邢夫人忙深深地福了下去,黛玉贾琮亦跟着行礼。贾母让邢夫人起来,又亲自拉了黛玉进门,邢夫人牵了贾琮跟在贾母身后,贾母到邢夫人正房堂屋坐了一坐,用了一杯茶,便向黛玉院子里来。

  进了月洞门,只见一座太湖石的假山立在面前,前几日下的雪尚未融化,衬得整座假山愈发莹润风流,侧耳细听,脚下流水潺潺,右手一座小院,匾题“听泉”二字,此时院门紧闭,想是迎春不在,无人从正门出入之故。绕过假山,向左望去,只见翠竹挺立,上面白雪皑皑,清风送来阵阵梅香,让人神清气爽,西北角小小一座凉亭,亭下池塘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想是怕人失了足落了水,池塘边用竹子交错立了二尺有余的篱笆。

  贾母看看这景致,点点头,这内花园收拾得的确不错。再看自己面前的这座小院,匾题“观风”二字,这石匾想来已经是多年前题刻的,衬着粉墙黛瓦,更显得古朴庄重。

  进了小院院门,只见两边院墙下各有一只长长的大石盆,因为这小院刚收缀未久,天寒地冻,里面的花木未来得及补种故而空着。院门至正房有一条小小的石子甬道,两旁皆有两尺有余的竹篱笆,甬道左侧近院门处又一座小小的四角亭子,亭子上缠满了紫藤,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出口,映着房舍窗屉上宛如烟霞般的窗纱,显得分外有趣。

  贾母进了正房堂屋,看了看家俱陈设,点点头,听说东屋作了静室,也进去看了看,只见东屋北墙上挂着观音像,下面就是一张香案,供着果品,立着一只小小的青铜香炉,炉前一只托盘上叠着手抄的经文,香案前单单放着一只蒲团。贾母上前点了三支香,拜了拜,退出,领着众人往西屋黛玉的卧室而来。

  黛玉亲自用小茶盘捧了自己常用的翠玉莲花盖碗沏一碗老君眉来奉与贾母,又用成窑五彩小盖钟奉与邢夫人王夫人,宝玉贾琮湘云探春惜春并李纨熙凤等人俱是五彩花神杯。

  茈茹早就将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因此,贾母四处张望了一回,觉得因为黛玉守孝,房子里陈设略显单薄,却也是不错的了。贾母想了想道:“林丫头屋子收拾得不错,我记得当年你们太爷有一套极喜欢的烙画,倒与这屋子极配的,就给了林丫头吧。我的陪嫁里有一对官窑的梅青莲花纹将军罐,若是放字画倒也雅气,索性一并给了林丫头。”林黛玉忙谢过贾母,早有人将物件取了来,交与茈茹收好了。

  贾母抬眼,却觉得眼前流光一闪,吃了一惊,仔细看时,却是帐幔舞动,贾母奇道:“这软烟罗是何时送来的?”

  王熙凤连忙回道:“九月里说是要给二妹妹收拾屋子,二妹妹打发人送了几匹料子来问库里有没有一样的。我亲自去府里顶老的库里寻了一寻,也就找到这天青的、松绿的、秋香色的,还有那银红色的。原想着花色虽多,却是每样只有几匹,就都给了二妹妹。我原以为这是蝉翼纱呢,却不知道它还叫软烟罗。”

  贾母笑骂道:“你这猴儿,成日里说嘴,这回子打嘴了吧。这软烟罗说起来也放了近百年了,尤其是那银红的,原也有些像,不知道的也就叫它蝉翼纱。库里这些还是当年老老太爷在的时候宫里特别赏的。二丫头哪里得的软烟罗?”

  邢夫人起身道:“回老太太的话,这是八月里入宫赴宴时德妃娘娘赏的,说是给二丫头裁衣裳,因着林丫头守孝,就拿这天青色的装饰屋子。”

  “这软烟罗做衣裳倒不好看,用来作帐幔糊窗屉却是极好的。德妃娘娘出身寒门,想是不懂这个。”贾母端了茶,看了四周的摆设,又听闻黛玉的物件与迎春俱是一式两份的,知道贾赦夫妇未曾亏待了黛玉,心里也是很满意的。

  突然外面一阵喧哗,只见鸳鸯气喘吁吁地进来行了一礼,道:“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我们二姑娘晋了郡君了。宫使已经到了荣禧堂,准备宣旨呢。”

  贾母忙带了众人各自回房大妆,又在荣禧堂备好的香案前跪下,领了旨,方才知道迎春因为救了皇孙破格晋位郡君,皇帝还特地在圣旨中嘉奖邢夫人教女有方,并赐邢夫人金玉如意一柄、缠丝红玛瑙枕一个、富贵长春宫缎六匹、花开富贵宫绸六匹、“笔锭如意”紫金镙十锭、“喜庆有余”银镙十锭。另外太子亦赐邢夫人铜掐丝珐琅如意一柄、竹雕如意一柄、凤尾罗六匹、蜜蜡香珠六串。

  邢夫人面北三跪九叩谢过皇恩。宣旨的邓公公向贾母邢夫人道贺,又告知迎春被留在宫里等过了小皇孙的满月宴才能回家。

  这边王熙凤拿上上等的封儿送走宫使,外面又报张美人的舅父少詹事宋焱宋大人、叔父茶案知事张诚张大人各遣了四位管事媳妇送礼物过来,说是谢过二姑娘援手之恩。八位管事媳妇进来向贾母磕头,又向邢夫人行礼,奉上礼单,道:“我们老爷说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府上大太太赏脸收下。我们老爷太太还说,等府上二姑娘从宫里回来了,必亲自过府来谢。”

  贾母客气几句,又让凤姐拿上等封儿赏了,送出了门,一面夸奖邢夫人:“都说你是个好的,方才聘给了老大,如今看来还真是有福的。”

  一面打发人开了箱子,寻了一套金头面一套玉头面,皆是贾母年轻时的心爱之物,赏了邢夫人。又寻了几件玩器,准备给迎春装饰屋子。

  “二丫头已经十岁了,又升了郡君,过了年必会出门做客的,多多裁些新衣裳,可不能太朴素了,丢了府里的脸。”

  说着贾母命凤姐派人采买时新的衣料,又让凤姐支了三十两金子给迎春打首饰,还将迎春的月例升至十两,还道:“二丫头如今可是郡君了,可不能和三丫头四丫头领一样的月钱。”

  王夫人笑得一脸慈祥,却生生地绞坏了手中的帕子,她的元春在家时,月例也就二两!

  不说贾府如何忙乱,到了十二月十七这天,迎春总算打宫里回来了,随行的还有四位嬷嬷和好几只箱子,倒是让众人吃了一惊。

  “依例郡君应有教习嬷嬷四人。”迎春指着其中两位年纪较大的介绍道,“这位是崔嬷嬷,这位是白嬷嬷,原本都是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太后娘娘听说林妹妹进京了,念着昔日与林妹妹的祖母清河县主的情分,又碍着林妹妹守孝,所以特地赐下这两位嬷嬷教导孙女与林妹妹。”又介绍两位较年轻的,“这两位原本是伺候皇上的金姑姑和洪姑姑,如今也是我的教习嬷嬷。”

  贾母一听这四位嬷嬷的身份吓了一跳。连忙让人抬了四张交椅来,请四位嬷嬷入座。四位嬷嬷谢了座,坐了。

  迎春又指着第一只箱子道:“这里面是全套的郡君礼服和朝服,包括珠冠配饰。”又道,“这只箱子里装的是太后娘娘和圣上赏赐的物件,那只箱子里装的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赏赐的物件,那只箱子里装的是容贵妃娘娘和太子妃赏赐的物件,后面几只箱子装的则是诸位娘娘和太子嫔御赏赐的物件。这四只箱子则是嬷嬷们的行李。”

  迎春又笑着对贾母道:“蒙圣上恩宠,孙女除郡君应有的份例以外,还特别增给花粉银每月十五两,春、冬绫各五匹,绢十二匹,罗三匹,绵三十两,食一百二十户。”

  迎春说一句,贾母念一声佛,迎春说完,贾母领着众人向着皇城方向三跪九叩,谢过皇恩,方才起来。又拿了体己和新制的首饰给迎春,迎春福下、身去,谢过贾母的赏,方回房去了,贾母亲自送到垂花门,见迎春与四位嬷嬷上了车轿,才回转来。

  到了听泉小筑,百枝早将迎春后院的正房与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四位嬷嬷住,又让司棋绣橘和那六位小丫头上来给嬷嬷们叩头行礼,四位嬷嬷也不客气,收下她们做了贴身丫头。

  此后,崔嬷嬷与白嬷嬷轮番去照应黛玉;洪嬷嬷守着迎春的书房,伺候迎春笔墨;金嬷嬷与迎春原来的陈嬷嬷一起随身照料迎春。迎春原本的四位嬷嬷挪到后头的东小院的屋子里,陈嬷嬷是迎春的心腹,自然伺候迎春,乳娘王嬷嬷随挂着名,是实际上已经不能随意出入听泉小筑,还有吴嬷嬷和步嬷嬷,因为黛玉院子里的教习嬷嬷迟迟未到,就给崔嬷嬷和白嬷嬷打下手,伺候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