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地图 第三章 深陷虎口
作者:魏汉吴的小说      更新:2018-08-02

  由于短时间内先生是不打算回到外面世界的,所以我就给我娘说可以把我家在后山盖的一个小房子让给他住着。

  虽然后山不时会有狼的出没,可是那里绝对是个趣味横生的地方。远近有低矮的山丘以合拢回势围成一个巨大的湖泊。每当春季来临,山丘上便会山花烂漫,自然生出的青草沿着山丘的山脊线向着远方绵延而去。记得我最喜欢的一点便是,后山里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蚱蜢、野生壁虎、刺猬、野鸡,当然也有蛇、黄鼠狼这些想起来就让我起鸡皮疙瘩的动物们。最让我感到惬意的事情,便是我爹秋天带着在后山搜寻个儿肥的蚱蜢,然后找个背风的地方,垒砌石块,找来干草,将蚱蜢用铁丝串起来,用火烤熟,或者用水和泥,然后用泥巴将蚱蜢全部包裹起来,一个一个排列在铁丝架上,用火烘焙,待包在蚱蜢外缘的泥巴被烤硬,并且出现细碎的裂缝的时候,便到了刚刚好的火候了。不同的烤法,自然味道也不一样。我和爹爹吃着这些香喷喷的蚱蜢,望着夕阳下远方辽远的枯黄的原野和丘陵,感受到一种生存着的静谧和质朴。

  并且,在这里,我爹开辟了一块荒地,在上面种上了桃树和杏树。每当夏天酷热难耐的时候,便是这些水果的收获的季节。为了照看这些水果,我爹才建造了这间小房子。而我也经常去后山的这个小房子里避暑。

  现在爹爹不再和我们在一起了,由于要陪着身体不好的母亲,自己去后山小房子居住的时间也少了许多。不过,这里马上就有先生居住进去了。

  三年来,我跟着先生着实学到不少东西。而他也不遗余力地把所有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现如今我不但认识了很多的字,而且对于外面的世界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

  个头又往上窜了不少,身体也变得更加结实,这一身的黑皮肤,更加符合我的“彪儿”的名字了。

  而随着我长大,我也渐渐代替了母亲绝大多数的家务活,喂猪、放羊、砍柴、砌墙..所有的对于一个男人应该能做的,我洋洋精通。尽管我一直学习母亲不让我分心,但我总说“读书却忘了劳动并不是一个健全的人”,母亲看我的话越来越有外面人的味道,便笑着不语了。

  可是母亲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好,经常地腰酸背痛的,母亲经常说是没事,我却觉得她是太累了,为生活,也为父亲。这些年她也没有找过父亲,父亲也没有找过她。

  一个人繁华永远好不过两个人一起的寂寞。

  还是发生了。

  一天,母亲在山上砍柴的时候,突然晕倒,幸好有抚谷镇里的村民把她背回来。找了镇里最好的中医,吃了药,也是没有多大效果。

  于是一连几个月没有再起来。

  直到有一天,她拖着病重的身子,张着泛白的嘴唇,躺在我的臂弯里说:“彪儿,眼看着娘这真是不行了!”

  “娘,你别这么说!只是小病,没事的!”我哭着。

  “大夫都看过了,说这是——”

  “娘,别信那个,你要好好养病,崇刚哥教了我好多东西,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到外面见识一番!”我怀揣希望地对母亲讲。

  “彪儿,答应娘一件事。”

  我攥着我娘的手,自己哭得已经不像样子了。

  接着我娘说:“你爹……这事情很……蹊跷。这些年我也渐渐地听到过一些去乐活酒家的客人传的话,说这个女的十分可疑。我也偷偷见过你爹几次,倒是身体大不如以前那么健壮了。”她咳咳地艰难地想试图完成这个谈话。于是她接着说:“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奇怪,我走后,你一定要找你爹,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保护好你爹!”

  我诺诺地答应道。

  命悬一线,气若游丝。她似乎在用她最后的气力说话。“崇刚,是个好先生,你要尊敬他,他比你大,我看你们却没有辈分的生疏,这样很好”。

  正好崇刚也在这里,于是她又说道:“先生啊,我儿就托付于您了,还望您不吝赐教,让他有出息。给,这些是我的一点报酬。”母亲从枕头底下将一个用手绢包裹起来的东西给了先生,“先生,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先生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拿着母亲的手,眼中含着泪水聆听母亲的倾诉。

  母亲的去世带给我的剧痛,让我许久都难以平息。

  “你怎么来了?你娘呢?”一天我和父亲见面时,父亲劈头向我问道。

  只见他委实瘦了不少,腰不再像过去那样粗壮,岁月侵蚀了他的额头,华发已生。

  我一见着他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心酸,便一下子扑到在他的怀里,父亲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倒,我边哭边说:“爹,娘她走了。”

  父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唉,这些年我们两个都不容易啊。”

  “既然你娘走了,那以后你就搬到这里吧,好歹也有个照应。”父亲对我说着边咳咳起来。

  这一瞬间,我仿佛又找到了最初的父亲的感觉。我连忙给他捶背,“爹您这是怎么了,身体还好吧?”

  父亲摇了摇手,什么也不说,只是不住地咳嗽。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周大公子啊,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把你给吹过来了?”

  父亲见到春娘走过来,便介绍一个对方完全不认识的人一样,说道:“春娘,是彪儿,他娘刚刚走了,这孩子来找我,我看着可怜,决定把他留在咱们这里住。”

  “这怎么能行?尽然都已经休掉了她,她的孩子还管你什么什么事?我不同意!”春娘抗拒道。

  “彪儿毕竟是我的儿子,他一个人过,我实在不放心。”

  “那也行,只是,你知道,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我辛辛苦苦买酒赚的钱可不想白白好吃懒做的人!”

  “他不会的,让彪儿给你打个下手,做些力所能及的杂活。”然后父亲转向我冲我做表情,说道:“彪儿,快谢过你娘!”

  “哎呦喂,我可当不起他的娘!最好不要总在我面前晃荡来晃荡去,惹我心烦。”

  “怎么会呢,娘子。彪儿他一定会很乖巧的,是吧彪儿?”

  我看着春娘刻薄的样子,心里打一百个不爽。我爹几年前再娶春娘为妻,这我不是不知道的,不过却很难想到,有一天她会做我的继母,这既是荒唐又是报愤的事情。

  于是我便真的开始在春娘手下打杂了。

  冷雨被风吹进了屋子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目前处境的萧索了。

  紧接着,雨越下越大,并且打起了闪电,我蜷缩在床头的角落,感受到无限的孤独和恐惧。

  突然房间的门被哐当一下撞开,内心的那个黑影唰地一下跳出来,是她吗?回过头去,门口并没有任何人,只是雷雨日惯有的暗哑色空气。

  果然,我现在已经被那个贱人完全地控制了。我惊叹道。

  不好的思绪又漫无边际地展开了,黑暗且压抑。

  日子周而复始,春娘的酒馆生意依旧是那么红火,而我呢就帮助她打个下手,为了不让父亲操心,我私下里很听春娘的话,她频繁的故意刁难我并未当回事。

  “爹,你还是以后和红娘少做那个事情吧!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有一天趁红娘去酒家忙的时候给父亲说。

  “小孩子不要胡说!”

  “就是,她不安好心!她是个不安分的女人!”我分辩道。

  “我叫你过来住,是我看你没人照顾,担心你的生活,你如果再敢说别人的坏话,我也帮不了你了!”

  “我没有骗你,她还和别的男人好着呢,我亲眼看见的,那天你没在家,她和吴榔头就那个。”我急迫着给父亲讲。

  父亲立刻变色道:“你当真没有骗我?”

  “当真。”说着,我便把偷过来的一个沾有白色浓液的红色肚兜交给了父亲。肚兜上的液体因为时间原因,早已经凝固成一层白色的粉末。

  “果真是她的!”父亲忿恨无比。

  这时候,春娘也正好赶回。为了不被发觉是我告发,我便趁机这个时候躲藏起来。而父亲也把那条肚兜掖起来。

  不一会儿我便听到了巨大的吵闹。我躲在隔板后面,偷偷地看着这一场景。

  父亲虽然身体大不如前,但还是一手强有力地揪住了春娘的脖领,把她整个人悬空拎了起来,春娘如同要下油锅的鸡一般在半空扑腾着。父亲瞪大眼睛看着她,吓得春娘脸都红了,不一会儿就快喘不上气了。

  “雄志哥,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是……被迫的。吴榔头强迫我这样做的。”春娘狡辩道。

  亲耳从春娘这个自己的女人口里听到吴榔头的名字,简直要父亲五雷轰顶。父亲怒不可遏,前帐未清,后帐便起,这新仇旧恨怎消。

  父亲最终还是把她放了下来,细细听她说道各种内曲详情。

  “他知道你上次举石比赛失败后,必定锐气尽消,一蹶不振,他还说..”春娘吞吞吐吐地说道。

  “他还说什么!”

  “他说,如果再能占有你的女人,那就会让你永远在抚谷镇抬不起头来!”春娘假惺惺地说道。我当时听了急地真想把她一下宰了,我是亲眼看见是她勾引吴榔头的。

  可是父亲却相信了,“吴榔头,你欺人太甚!使用下三滥的伎俩,在石头上做手脚,坏我胳臂,又辱我女人!我要杀了你!”

  “雄志,这事情急不得,待养好身体也不迟!”

  父亲没有再给她说什么,他眼中除了烧起来的绿色的怒火,再无他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