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实验。
苏良调查到的、玉提被逮捕的原因，竟然是非法实验。
他风风火火的离开了酒吧，直接奔向了军事法庭——根据有情的说法，现在玉提应该就在那里。
苏良要见她。现在、立刻、马上，他必须见她。
非法实验，而且还闹到了军事法庭……玉提那女人，究竟在这段时间里又做了什么疯狂的事！
吴鑫磊开着车，直接把苏良送到了法庭院大门，苏良下了车就冲进了中央大厅，迎面走出很多人——有些苏良眼熟的，都是些清水区的重量级人物。
他们此时窃窃私语，但是他们讨论的都是同一件事。
“非法实验……”“基因……”“活体……”
苏良逆着人流，满头大汗。
是的，庭审已经结束，这些人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参加玉提的案子。那……玉提呢？
苏良忽然站定了。
在前面的走廊里，一个女人穿着囚服，手上、脚上都拴着锁链，被两个男人看押着走了过来。
人流在涌动，但是两个人都在第一时间，看见了对方。苏良看见了，玉提那惊慌失措的表情，那蓬乱的头发，那憔悴的脸色……这是不像是玉提·琅寺的玉提·琅寺。
苏良从没见过这样的她。
她在躲闪。
她停下了脚步，却被身后的男人推搡。
所以她只能继续往前走，一点一点的靠近苏良。
苏良呢？看见玉提被身后的人推搡，心中莫名的一痛，同时愤怒也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也开始往前走——他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而她却始终看着地面，似乎想像之前在会馆那样，和苏良擦肩而过。
终于，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一米远了。
然后，玉提听见了苏良的声音。
苏良是对玉提身后的两个男人说的：“给我一分钟，就一分钟，我想和我的未婚妻说几句话。”
未婚妻？玉提听见这个称呼，眼底却湿润起来。默默地抬起头，却看见苏良涨红了的脸。
那是愤怒。
“……”苏良抿着随嘴唇，直直的看着玉提的脸，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他说道：“你还好么？”
玉提的眼泪，忽的就落下了。
这是苏良，一直就想问出口的。从琅寺去世的那天起，他就想要问了。但是玉提一直躲着他，他甚至没有靠近她的机会。
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以这样的情况。
“……当然。”玉提默默地擦去自己的眼泪，淡淡的回答。
“……”苏良想说，你在撒谎。但是这谎言撒的太明显，以至于苏良不愿意捅破它。
“够了吧？我们要走了。”身后的两个男人，却已经不耐烦了。他们按照苏良说的，给了他时间，而这已经是他们能够通融的极限。
玉提沉默着，然后说：“我要走了。”
苏良愣愣的看着她的脸，不知道要如何回应。然后，玉提抬起脚，从苏良身边走过。
又一次，擦肩而过。
苏良的目光追随着玉提，心情在此时此刻，变得异常的悲伤。他克制不住自己的难过，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慰这个女孩儿什么——就算此时他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我还回去看你的！”苏良对玉提喊着：“听到了吗！”
玉提的身影被两个男人遮掩，苏良几乎看不到她。
她没有回答，只留下苏良许久许久的站在原地，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
苏良约了相楠子见面。
不是在苏家，而是在酒吧。出乎意料的是，相楠子竟然答应了。
在酒吧的客房，相楠子和苏良面对面坐着。
苏良甚至还没有提出问题，相楠子就已经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玉提做了一个违反人道的实验，这个实验触及了多项法律，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相楠子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具体是什么实验，我并不知道，只是听说，她不但做了非法的人口买卖，甚至还用这些人做了活体实验……手段之残忍骇人听闻……军事法庭已经决定了最后一庭就在下周三。”
“……下周三……”苏良眼神黯淡，重复着这个时间。
“……”相楠子观察着苏良的表情，缺什么都不说。
“她会怎么样？”苏良只想知道结果。
“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被执行死刑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说完这句话，就算是相楠子，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印象里，那个姑娘喜欢苏良喜欢到了骨头里。虽然有点小脾气，但是天真善良，又多才多艺，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她会这样做的原因：“毕竟她杀了太多的人……”
“这样么？”苏良苦笑。
然后，两个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
玉提入狱的事情，没几日就传遍了清水区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在议论，所有人都在愤怒——琅寺家族是清水区的象征——但是桐人离奇去世，如今又爆出其孙女玉提·琅寺竟然是个杀人狂魔——这是多么让人愤怒的事情！所谓的上层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人命当回事么？
“我们都被她的外表骗了！”六街酒吧里，几个客人借着酒劲儿，大声又愤怒的嚷嚷着：“那女人就是魔鬼！她仗着自己有几个破钱，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是啊！要不是那个拐卖人的团伙被抓，恐怕永远都没人知道堂堂琅寺家族，竟然暗地里做这样的勾当！”另外一个人，也是义愤填膺。
“抓起来好，杀了那么多人，枪毙也不解恨！”
“——这种坏女人，死后绝对会下十八层地狱！”
“……”
在这群客人身后不远处的调酒台边，苏良背对着他们，闷声喝闷酒。一杯、一杯、又一杯，看的对面的吴鑫磊心惊肉跳。
这喝法，不要命了么？
“我听说啊……上面有意要从轻处理。”一个客人神秘兮兮的对他的同伴说道：“你们说这样像话么？”
“怎么可能！如果不是死刑的话，我就要去游行！这种女人留着也是祸害……”
“对，如果不是死刑，咱哥几个就多找些人，去游行！我就不信了，朗朗乾坤，还能让这恶人逍遥法外了？”
“说的没错啊，其实我一直怀疑，那首富桐人，就是让这坏女人害死的——她肯定是贪图其家产……”
“真的么？我听说琅寺那可是十分疼这个孙女的啊！”
“这也只能说是……狼心狗肺了。”
……
“呯！”忽然，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几个人同时扭头望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却看见调酒台那边儿，酒吧老板双眼通红，转身直盯着他们——在那小老板身边，一个酒杯已经摔得稀碎。
吴鑫磊站在苏良身后，心疼的看着地上的碎玻璃——那可是他的东西……
“……”苏良沉默着、沉默着，濒临爆发，但还是没能爆发。他的眼中都是血丝，他多想对那群人大吼——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知道玉提是多么善良的姑娘？你们知道琅寺老头去世玉提她有多么伤心么？你们知道玉提她……她……
苏良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头。
他想不通！想不通！
玉提为什么要杀人？活体实验？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明明她不是那种人，究竟是谁让她做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谁？是谁？
忽然，苏良瞪大了眼睛。
是谁？
实验？
谁让她这样做的？
谁改变了她？
谁能让她改变？
答案，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啊！实验！苏良猛地想起，自己给玉提的那个实验！
……
“很天才的设想。如果按照这个方法，没准真的可以提炼出人鱼病毒中的‘自愈基因’。”
“……这是一个实验，如果非要提炼一个主题，最准确的……应该是‘长生不老’。”
“……这个实验的原理，就是从人鱼病毒中提炼出能够让身体自愈的那部分，和人体融合，这样能大幅度的避免人鱼劫的产生。……如果人类拥有人鱼那样的自愈能力，老化的细胞不断修复，破坏的身体也能不断再生，那么长生不老，似乎也是可能的事情。”
“我可以把这个带回去么？我觉得这个实验可以投入实践。”
……
苏良，明白了。
那女人在做的、泯灭人性的、违反法律人伦的实验……就是苏良给她的那几页复印纸！
“我……”苏良抱住了自己的头，脑袋里一片混乱。
玉提的声音，此时仿佛就在耳边——
“……长生不老……”“……人鱼病毒……”
我可以把这个带回去么？我觉得这个实验可以投入实践。
苏良几乎崩溃，懊悔的心情，几乎要冲破他的心脏——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我……我究竟，干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