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补灵魂空洞的人 第十章 卤蛋带我一起飞
作者:珂纱的小说      更新:2018-03-05

  在和辉分手后的近一年时间中,我又陆续漫无目的的交往了几个男友,也都因为我阴晴不定的性格和不定时发作的激烈情绪而潦草的结束。尽管交往的时间都十分短暂,每次也都是我主动提出分手,我仍旧会像走程序一样的为对方大哭一场,尽管现在想来,不少人对我来说几乎就是个毫不了解的陌生人,那也不能阻止我为结束和他之间的恋爱关系而嚎啕大哭,只是那个时候,我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哭的都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罢了。

  事情出现一个转机是在2011年的6月9日,那一天,我遇到了卤蛋先生。

  在经历了最初的追求期之后,我和他确立了恋爱关系。事实上,从我们开始交往直至不久之前,我的爸妈,尤其是爸爸一直还都很不看好这个“女婿”,认为他一没有什么本事,二生活上也较为懒散,不属于责任心很强的那类人。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他说得都是实情,只是我之前看了无数所谓事业有成的钻石王老五的虚伪嘴脸(必然不是所有事业有成的男士都那么虚伪,只是一个概率问题,并且事业上大获成功也就意味着社会价值感极高,择偶必然十分挑剔,真情实感的因素在恋爱中必然会有所下降),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看到卤蛋先生虽然没大本事,性情上也没有我接触过的其他男人那么成熟稳重,总像个大男孩儿似得,然而对我始终一心一意,总是竭尽所能的哄我开心,为我买许多看起来不值什么大钱,然而却是让人无比暖心、幸福的小物件:我最爱的毛绒玩具、桌子上漂亮的摆件、情人节的一捧鲜花、带有我属相图案的银质小挂坠等等,数不胜数。更不用说他还会偷偷从原本就不高的工资里努力攒钱,到我的生日或我们结识的纪念日给我送上一款新上市的iphone手机,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卤蛋先生在我眼里就像一块亘古守望着汪洋的礁石一样,坚定的令人心碎。

  我们在一起的这几年来,我始终秉承着一个人格障碍者的传统和本分,一如既往的隔三差五大哭大闹一场,几天提一次分手,各种打电话责骂、无理取闹,深更半夜把他揪起来吵架直到天亮,弄得两个人都精疲力竭。然而无论我闹得如何过分,出格到什么地步,他总是能够在我发作过去之后默默回到我的身边,继续坚如磐石一样的守护着我。

  有时候我觉得他有点像他自己最爱的《阿甘正传》里的那位男主角,总是看起来傻乎乎的,一副不成大器的模样,可是灵魂里却似乎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可以摒弃生活里一切令人不堪的琐碎与伤痛,永远像头倔牛一样认准了一个方向永不回头,我多少年来一直都是心如浮萍的漂荡着,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像一艘漫无目标的小帆一样在大海中漂泊,然而无论如何沉浮,海浪之中却总能看到一座不起眼的灯塔,为我照亮生命的方向,不至迷失。

  很多人都说过,验证恋爱中的两个人到底是否合适的一个最好办法就是一起背上背包去旅行,旅途漫漫,会遇到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个时候就能看到两个人对待人、对待事物的不同方式和态度,最真实的性情也会暴露无遗。多少开始如胶似漆的情侣在共同经历了一场旅行之后反而突兀的分道扬镳,想必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我和卤蛋先生从认识至今一起出游过许多次,并且我是一次不落的把自己的歇斯底里症注入到了每一次旅行中。无论旅途长短,我总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找到一个爆发点然后开始无理取闹的表演,弄得他措手不及。

  不计其数的国内游途中的各种糗事简直多如牛毛,我就不加累述了。在这里想给大家分享两个我们一起出国旅行的经历,读者朋友们自行观瞻吧。

  2013年国庆节,我和卤蛋一大早来到机场,准备开始我们为期15天的美国之行。

  由于我们两个之前出国旅行的经历都颇少,至少没有去过美国那么远的国家,因此出于对自己安排行程、打点一切感到些许不自信的原因,我们选择了跟团游。那天我们本着赶早不赶晚的原则一大早就来到了机场,距离旅行团集合还有长长的3个小时,百无聊赖的在机场闲逛、找吃找喝了一通之后,我明显的开始烦躁了起来。

  要知道,如果依着我,我是断然不会如此傻乎乎的一早赶过来的,我认为提前一个来小时就足矣了,谁知道卤蛋先生死活不干,硬是在大清早就把我揪了起来,整装上路,现在倒好,像两个傻子一样在机场里转悠,无所事事,昏昏欲睡。

  于是我自然又开始找起了邪茬儿。一会儿大呼小叫的说自己把一件很中意的T恤衫落在了家里,一会儿又抱怨说起得太早了,犯了偏头痛,过会儿又说卤蛋选的这家餐馆里的面条太难吃了,让人倒胃口,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卤蛋呢,他早就对我这种没事找事的态度习以为常了,只要不是太过分,他永远是面无表情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玩手机,时不时的看看表,确认到团队集合还有多长时间。

  其实现在想来我简直都惭愧的要死,读者朋友们看到了这里,一定能体会到我在日常生活方面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出国旅行提前到达机场等候是一种非常稳妥合理的选择,我却觉得多此一举,足矣见得平时很少出远门,对此毫无经验。

  好不容易挨到了集合时间,卤蛋先生也在第一时间联络上了我们的领队,到这时我才知道,大部分的团员其实也都早早来到了机场等候,只是在集合之后才陆续聚集到了一起。如此看来,大家都是很懂得出门在外以防万一的各种稳妥规则,只有我是个毛事不懂的二货罢了……

  我们那个旅行团一共有30来人,男女基本各半,有一对老年夫妇,一对母女,几个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组成的小团体,还有三四对和我们一样的年轻夫妻或情侣。大家初次相识,想到要一起去到从未涉足的美国(请别介意我们的见识短浅,孤陋寡闻,毕竟习惯于跟团游的人多都是不常到处旅行的人群,资深的驴友们从来都是选择自由行的)并要在一起朝夕相处半个月的时间,都是倍感兴奋,互相热情的攀谈起来,彼此询问来自哪个城市,之前去过哪些国家游玩等等,一时间气氛热闹至极。这种时候,我家卤蛋先生的性格优势就瞬间显现了出来。尽管他在很多人眼里是个没有太强的工作能力、事业始终发展不起来、相当平庸的男人,但是他性格中的善良和随和,以及幽默的天性,总能让他很快获得陌生人的好感,于是在各种场合下,他都能迅速和周围的人群打成一片,交上朋友。而这一点,对于在旅行中获得更好的体验也是非常重要的。

  领队讲解完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我们就陆续开始办理登机划位、托运行李、办出境手续、过安检等一系列繁杂的例行程序。结果对于不常出远门的我来说,还没登上飞机,仅仅就是在机场的这一系列无比冗杂的流程和动辄几个小时的等候就已经足够让我抓了狂。这时候我的偏头痛就不是假装了,而是真正开始犯了起来,疼的我两个太阳穴突突直跳,心烦意燥不已。

  卤蛋则是按部就班的为我安排着一切,什么时候要我把护照拿出来去哪个地方排队,什么时候要我跟紧他去过安检,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把外套脱下来、电脑和相机等器材单独从行李中拿出来放在过安检的小筐里等等等等。我呢,全程就像个犯了躁狂症的傻子一样,一会儿眉头紧皱的骂骂咧咧,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怅然若失,眼睛紧紧盯着卤蛋先生那颗光亮的大脑袋,一溜小碎步的往前赶路。

  在经过无比漫长的数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顺利登机了。

  对于我们这种跟团旅行的人们来说,想都不用想自然都是坐经济舱,舱位紧凑而狭小,不用说那些人高马大的美国人,就是我这样一个瘦弱的小人儿都感到很不舒适,腰伸不开,腿伸不直的,各种不自在。

  空姐讲解注意事项、演示飞机安全常识及各种应对措施完毕,准备,起飞!

  眼看着首都的大地在眼前越来越小,我们正式向着美国——进发。

  由于我之前坐飞机多都是因公出差那种短途的国内航线,即便出国也只是去东南亚的小国家,飞行时间都较短,而这次,我即将面临的是十二个小时的漫长飞行,我们的第一站是夏威夷群岛。

  坐在座位上翻看着介绍夏威夷风土人情的宣传册,我着实兴奋了近一个小时,想到再过不到半天时间,我就要降落在那无比美丽、干净的群岛,欣赏到醉人的美景了,整颗心都飞了起来。然而这种兴奋之情并没能持续多久,就迅速被我身体出现的各种不适无情的打断了。

  由于2013年的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开始服用任何精神科的药物,也就是所谓的“心境稳定剂”,因此面对环境的突然变化,一阵阵扰人的心悸就开始向我袭来,搅扰的我不得安宁,与此同时,由于神经系统天生就异于常人,我从小到大都有一个无法言说的怪毛病,就是如果让我长时间呆在一个狭小而不便活动的空间中,我的双下肢就会产生类似小虫子爬一样的感觉,总想不停的动来动去,根本不想停下来,因为一旦静止不动,两条腿就会难受到我无法忍受,痛苦不堪。这种毛病还不同于很多人所熟知的癫痫,因为我的身体并不会发生那种不自主的抽搐或者痉挛,仍然处于意识可控的范畴,只是如果长时间静止不动的话,我就会感到非常痛苦,煎熬不已。

  这个毛病直到很久以后我去医院做检查,向神经外科的医生详细描述了自己的症状,才得知这个疾病名叫“不安腿综合征”,是一种有很强遗传因素决定的神经系统疾病,症状比较严重的人需要长期服药才能缓解。

  彼时彼刻坐在飞往夏威夷的飞机上,面临着十多个小时的行程,我上哪里去找这种适合我服用的药物,顿时感到一阵恐惧的眩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的座位位于机舱内的中间位置,并且由于办理登机划位的时候已经没有挨在一起的两个座位了,我只好和卤蛋先生暂时分开,我可怜巴巴的被挤在两个人高马大的美国人中间,动弹不得。

  左思右想都觉得极不自在,于是斗着胆子用自己蹩脚的英语尝试和边上一位胖大叔进行沟通,希望能让他和我老公换一下座位,大叔听了欣然同意,这才好歹把我右手边的空间解放了出来,一侧坐着我家卤蛋先生,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侵占他的空间,把像犯了毒瘾一样经受煎熬的双腿撂在了他的腿上,身子打横,暂时感到舒服了一些。

  然而这个要命的毛病并没有真正放过我,又过了不到20分钟,我的症状反而愈发明显了,我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在属于自己和卤蛋的那一小片范围内努力翻来覆去的变换着姿势,就差把两只脚高高翘到他的脑袋上了……

  然而每个姿势仍旧保持不了2分钟,无形的小虫儿就再次蠕动了上来,弄得我无论如何都万分难受,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简直成了考验我忍耐力的一场苦战。

  行程过半的时候,我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整个人盖着条毛毯,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极其拧巴的怪异姿势摊在两个座位上,卤蛋先生呢?他则是早就被我挤到了过道里,一会儿借机去洗手间,一会儿在过道里来回走溜,就为了尽量给我腾出更大的空间供我折腾……想来真是太对不住他了……

  后来实在没了办法,他就翻弄起了行李架上的包裹,好不容易从里面翻出了几粒镇静助眠的药片,加上两片止痛药(我当时头疼的像要炸开一样)让我服了下去,又过了40来分钟,我亢奋的中枢神经才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我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距离到达目的地夏威夷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行程了,我疲惫的长舒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其他旅客有的戴着耳机默默的看电影、听音乐,有的则是用毛毯把自己裹严实呼呼大睡,神态安详。一种莫名的恼怒感油然而生,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别人一样拥有正常的神经系统?!能够安安静静的享受长途飞行?尽管坐在经济舱里,腿脚不能自如的伸展,很多人也是不甚舒坦,但是毕竟没有我这么夸张吧,想想也真是无语凝噎了……

  机长的声音从广播里突然传来,宣布距离飞机降落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而此时正是安定加止疼药的药效在我体内即将代谢干净,小虫子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刻,这通广播让我感觉简直就是听到了上帝的声音,终于要下飞机了!别说即将到达的是美丽的夏威夷群岛,就是降落在埃塞俄比亚我也能高兴的蹦起来……只要别继续窝在这里就好。

  更不用提当我凑到一位坐在窗边的同团女孩身边看向舷窗外面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飞机盘旋下降,俯瞰整个夏威夷群岛,碧蓝的天空和大海似乎接壤到了一起,几座碧绿丛生的岛屿互相连接,天堂一样的美景透过层层白云映入眼帘,仙境一般。

  至此,我才算正式开始了自己为期15天的美国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