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言哈哈大笑道:“你还想骗我,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见见巫医。”
华天虽然不知道赵德言怎么看出自己在骗他,但看他的意思,倒是挺护着自己的颜面,也就笑了笑不再解释。
赵德言也忙着收拾这一战的残局,只吩咐华天养好身体,早日恢复法力,就自顾自的去忙了。
说来也奇怪,薛延陀竟然没来攻打,但此事在华天眼里却是正常,天气这么冷,夷男还刚娶了老婆,打个毛线啊。
半个月后,颉利可汗刚刚恢复了伤势,就急招赵德言议事。
大帐内,康苏密正在侃侃而谈:“我族粮草短缺,现在打仗难免供给不足,若能向其他部族借到粮草的话,唐军不足为惧,只需奔袭拖垮即可。”
赵德言一进大帐,康苏密就闭了嘴。
颉利可汗看他们进来,不但热情招呼了赵德言,还对华天微笑着点了点头。
赵德言站好后,华天依旧站在他身边,顺便跟着对大汗行礼。
颉利可汗急道:“国师,大唐与薛延陀联合攻伐于我,请国师拿个主意啊。”
赵德言道:“大汗莫急,且说明情况。”
康苏密急忙说道:“这次是大唐联合薛延陀族的叛逆一起打过来的,薛延陀族本没有出兵意图,听闻是秦王听从傅奕府上一位茅山老道士的建议,赐给叛贼夷男了宝刀金鞭,秦王令其宝刀斩叛逆,金鞭打乱臣,出兵攻打我族。”
“道士?”赵德言思索了一下,说道,“大唐向道,可何人由此能耐?据我所知,有此能力的只有两人。”
康苏密道:“这道士是新来的,并非那两人,名叫胡尚。”
华天一听这名字,顿时一阵怒火:“你说那人叫胡尚?”
康苏密不理会,犹自说道:“此人自称是茅山道士,精通“读心术”,先是拜入长孙无忌府中,而后被长孙无忌赠与傅奕,以全其求道之心。能被长孙无忌看中,必然颇为不凡。”
赵德言听完,问华天:“你认识此人?”
华天虽不知道胡尚为什么也在这里,但根据康苏密的描述,他确定这人就是胡尚,就恨恨道:“就是他把我送到这里的。”
“哦?”赵德言不可思议说道,“兄弟还真是长安人?”
华天一头冷汗,自己曾经对赵德言说自己来自海外,虽然没承认自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也不能承认自己是从长安来的,这样会被当做奸细的,赶忙说道:“他可能是把我送来后,才入大唐的。”
赵德言问道:“他为何要送你来此?你和他什么关系?”
华天急忙谎称他是自己的师傅,因为有些过节才被送到这里来的。
赵德言“哦”了一声,就问康苏密:“出兵路线可有?”
康苏密道:“有,此次秦王共出六路兵马,兵部尚书李靖为行军总管,张公瑾为副总管,并州都督李绩为通汉道行军总管,华州刺史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灵州大都督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共有兵马十余万。薛延陀族的情况因风雪之故,探哨尚未回来。”
华天听到这汇报后不禁瞪圆了眼睛:这间谍也太牛了吧,这么详细还躲不了大唐军队吗?
其实华天也是低估了古人的智慧,古代名将对山川地理的认识不在现代人之下,这也是兵法的必修课,碰到这样的武将,只能比看谁的军队跑得快。
华天正在惊讶,赵德言一推他:“你先去我的大帐等我。”
华天点点头就往出走,免得又说错话。
刚出大帐就听到赵德言宣布:“忽而泰带五千人大同道伏击,若不成功,且战且退,尽力拖住李道宗......”
华天摇着头,心道,这是不信任我呀,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才认识几天,更何况李世民那边还有个这次战役的罪魁祸首,他所谓的师傅呢。
华天到了国师帐里,坐在火盆边思索:若是趁赵德言出兵的时候,或许会带上自己,他曾经说过要让自己去投降大唐,能保一条命,这样就可以去长安了。
历史书上说李世民的朝代是贞观盛世,在长安最起码安全。
待安定下来,也可以找机会问问胡尚。
虽然自己很厌恶他,但毕竟都是现代人,他有办法回去定会带着自己。
思索间,赵德言进来了。
看到华天在发愣,就道:“别怪我刚才赶你出来。你若是以初来的身份就能参政,群臣肯定会不满。”
华天回过神来,应付道:“多谢国师体谅。”
赵德言拍拍华天的肩膀说道:“你也看到了,我是孤臣,不能欺他们太甚,若不然,这场面就控制不住了。”
华天听到“孤臣”两个字,忽然有些敬佩,笑道:“我也不明白你一个中原人是怎么成为国师的,好像大汗都怕你。”
赵德言笑了笑说道:“做孤臣就绝对不能犯错,不能有亲近的人,但你毕竟是有用之才,而且也是孤身一人,如今颉利可汗好像有些看重你,交待下次军议让你一起议政。”
华天心道:这赵德言和颉利可汗真不知道看中了自己什么,这里就只有两人之间的谈话,他也犯不着对自己说谎吧。
当晚,两人饮酒一夜,相谈甚欢。
华天问这里的人为什么都会说中原话。
赵德言说是他教的。
华天笑道:“要真是你教的我跟你姓。”
赵德言这才哈哈大笑着说,是巫医教的。
华天虽然不知道巫医是谁,但也懒得问,毕竟自己早晚要走的。
赵德言说自己很久没回长安,想回去却不得回去。
华天也说自己想回家,回不去。
赵德言觉得华天就算不是长安人,也必定是中原人,对他也再无防备。
两人同病相怜,相见恨晚。
贞观三年八月初九,颉利可汗帐前排满了突厥士兵,赵德言正在激励士气,华天蹲在一边无聊的拿草根在雪地上划拉。
赵德言讲完后,指着华天道:“这是你们的军师华天,这次将辅助本国师守卫定襄。”
还真有我的事啊?华天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德言。
底下士兵已经齐声喊道:“拜见军师。”
赵德言用手虚按了一下说道:“就地检查军需。”
然后抓住华天双肩说道:“此行你跟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上阵杀敌,待有机会,我会送你入唐。”
听赵德言一直没有忘却这件事,华天有些感动的说道:“国师大恩,华天如何能报?”
赵德言笑着摇摇头,一挥手道:“准备出发。”
大军就此开拔。
待大军行至定襄城,已是人困马乏,赵德言传令起锅造饭,随时戒备,然后就走进大帐看望华天。
华天这几日可是受了老罪了,因为从来没骑过马,大军却一路急行,吃饭都是边走边吃,几天下来他几乎没吃进去任何东西,一吃就吐,虽然有铜镜贴身不至于冻着,但身体虚弱之极。
赵德言看着华天干裂的嘴唇说道:“等下就可以好好吃些东西了,知道你身体差,但没想到竟是如此之差。”
华天无力的笑道:“国师看起来这么斯文,却没想到是个能骑马上阵的主儿。”
赵德言失笑:“我赵某以前也是一名将军,我最擅长的不是剑术,而是枪术。当年因为太子之争全家被灭门,就剩我逃了出来,还被李元吉的骑兵追杀,无奈之下逃到了突厥,颉利可汗当时政权不稳,我就帮他杀了他的叔叔们和一些实权大将,稳固了他的地位。”
“然后你就掌握了实权,把他架空了”华天调笑者说。
“我怎会如此?”赵德言一下站起来说,“我赵德言叛唐是被逼无奈,也是知恩图报之人,颉利可汗能冒天下之大不讳收容我,是对我莫大的恩惠。不过.……”
赵德言慢慢坐下来思索了一会说道:“我这两年做的确实有些过了。但如果我不这样做,恐怕我和颉利可汗都活不下来,大帐内可有很多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华天叹道:“不容易啊,国师原来也是重情义的人。”
酒肉端来后,两人随点吃了点,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深夜。
忽然帐篷外传来一阵躁动,有士兵大喊:“敌军来袭。”
赵德言交代华天:“在这里别动,若是有敌军进来,就说你是中原人流落到此,立刻降了,李靖的军队向来管束甚严,不会杀投降之人。”
不等华天说话,拔剑就冲了出去。
华天盯着帐篷顶想着该怎么投降,万一敌军一进来就放箭怎么办?
举白毛巾?一想到这里,华天就把羊皮袍子放在手边免得到时来不及。
一阵人喊马嘶之后,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华天急忙拿起羊皮袍子。
却发现不是敌军,赵德言胸口插着羽箭被士兵抬了进来。
华天赶忙勉力翻身下床,帮忙把赵德言安置到床上,大喊:“有医生吗?军医呢?”
赵德言扯住华天衣襟说道:“别喊了,军医死了。”然后吩咐士兵们出去。
华天看着赵德言眼泪模糊,他若是死了,自己不但失去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且处境会更危险。
赵德言上衣已经被解开,箭尾被他用手折断,胸口上的血随着他腹部一鼓一鼓不断的涌出来。
华天急忙取伤药给他敷上,赵德言却一把推开他的手,抓住华天领子,努力起身说道:“跑,跑回大营,不要告诉大汗兵败,只叫他往北逃。
华天,我知道你对我有所隐瞒,你的能力绝不止刺客之术,你和巫医口中一人实在太像了。我虽答应送你入唐,可此次大唐攻势猛烈,我不知他们会不会杀俘虏,再者,我若死了,突厥必然会****,你就回去好好辅佐大汗吧,他毕竟已经开始看重你了。
大汗虽然看起来软弱,其实骨子里也是要强的人,能当上大汗怎能像你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不要求你助他成什么千秋霸业,只要求你能治理好突厥,若是有天支撑不住,再投降李世民,你答应吗”
华天虽然知道不能进入大唐了,但看到赵德言如此境地,还想着给自己谋出路,不由得哽咽着说道:“好。”
“我修书一封,你带回去给大汗,他会封你为国师,记得,突厥人有狼性,对于反对你的人,该杀就杀,不必犹豫,免得反咬你一口。乱世需用重典,懂吗?”
说完扯过一片棉布,蘸上血开始修书。
华天赶忙制止:“别乱动,你伤的是肺部,不会死的。”
赵德言眼睛一亮,却又黯淡下去:“李靖的先头部队已经如此厉害,待明日大军前来定会覆灭我军,我拼死也得拖他们一时半刻,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也不必再劝,手拿开。”
修书完毕后,赵德言叫来十位士兵对华天说道:“这几位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可以以一敌百,护送你回去,你马术不精可与他们任意一人同乘。还有,我的国师大帐送你了。里面有许多财物,你能用就用,不能用的变卖换些粮草。”
华天抹着泪道:“你放心,我一定照办。”
有了他的书信,最起码,自己还能在这里存活下去,至少不会被当作逃兵看待。
赵德言呼出一口气躺下去说道:“走吧,别被敌军追上。”
华天一抹泪:“走。”
出帐翻上一匹马,用绳子把腿绑在马鞍上,使劲拍了一下马屁股,一行人朝北疾奔而去。
赵德言睁开眼睛望着空荡荡的帐外:华天啊华天,我和颉利可汗都是孤家寡人,你也孤身一人,以后也是跟我一样,我不托付你还能托付谁,希望你能活下去,治理好突厥,别让我一番心血付之东流,这次你不能去长安,但很快就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