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香街 第119章:东方破晓
作者:爱腊迭里失的小说      更新:2018-11-19

    一朵红霞在天边燃烧起来,红火球似的太阳从燃烧的霞光中脱颖而出,夜幕瞬间化成一片灰烬。

    梅仁厚大吃一惊,目光发痴,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望无边的大荒滩。

    他们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疾行了三天三夜,一眼望去,一片褐黄色,除了鹅卵石就是沙丘,看不到树木庄稼,更别说村庄人影了,只有几丛沙柳、骆驼草当风抖着。他被眼前的荒蛮惊呆了。

    郭怀勇一伙浑然不觉,在后面推搡着三个女俘说着荤话寻开心。这伙丘八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就忘掉了一切。他们倒也能随遇而安,同时也急需另一种刺激提精神。此时他们不遮不掩地露出了雄性动物的本色,一开口就奔下道。

    梅仁厚个比较严谨的人,平日里带兵要求极严,是不容许士兵在女人面前行为放肆说荤话的。可这会他心事重重,顾不上理会这些。

    郭怀勇却没看出梅仁厚的脸色,大声嚷道:“老爷,你给评评,这三个土匪婆哪个最漂亮?”

    郭怀勇没当兵之前给一个吴姓财主扛长工。吴财主财大气粗,年过六旬,老婆也娶了六房。那个六姨太比吴财主小了四十多岁,年仅十八,而且跟怀勇是同村。

    六个老婆吴财主哪里顾得过来,六姨太难免受到冷落。寂寞难耐,六姨太便去找同村的年轻长工扯闲篇。

    三来两往的俩人缠绵在了一起。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很快就被吴财主现了。吴财主勃然大怒,把郭怀勇抓住打了个半死,把六姨太卖到了妓院。黄大炮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哪里肯咽下这口恶气。

    伤好之后,他给吴家放了一把火,随后去当兵吃粮。

    郭怀勇穿上军装后,最初,他和王明轩尿不到一个壶,常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王明轩吵架。

    一天王明轩打洗脸水,他嫌王老爷的卫兵把水洒在了他的被子上。俩人吵了起来,后来动了手,谁也拦不住。卫兵的头被他揪下了一撮,脸也被抓破了。可他更惨,鼻血涂得满脸都是,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半天起不来。最终,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谁都以为他要和卫兵拼命,没料到他冲着卫兵抱拳,说道:“我服你了。往后我听你的。”

    人们都说他是王明轩的左右臂膀。他为此常常洋洋得意。

    后来,王明轩死了,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事跟梅仁厚有关系。但是,他想想算了,梅仁厚连王明轩都能干掉,他的本事天大了去了。

    梅仁厚感觉,郭怀勇性子爆,脾气燥,说话嘴边不站岗,还有爱玩女人的毛病,可他心眼并不坏,打仗很勇敢,办事公私极为分明。

    在下边黄大炮把他叫“大哥”,在正式场合喊他“老爷”。再者,若是黄大炮把他喊“老爷”,那肯定是公事;若是喊他“大哥”,一定是私事。

    那时,郭怀勇让梅仁厚评判三个女俘哪个最漂亮,叫他“大哥”。郭怀勇果然如梅仁厚所说那样“办事公私极为分明”。评论女人的美丑绝对不是公事。

    “大哥,我给这三个土匪婆编了号,这是一号,这是二号,这是三号。”梅仁厚一脸邪笑。

    在早霞的映照下女俘的样子看得清清白白。被黄大炮编为一号的达美最年轻,一条镢柄独辫油黑亮,鹅蛋脸白里透红,两颊嵌着酒窝,虽怒似笑,不由人生出怜香惜玉之意;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里溢满着野性;身材高挑,体健却不失窈窕;一条绳索捆了个交插十字花,把一对原本就十分丰满的鸽子勒得似要挣破衣服。

    编为二号和三号的秋妹子和他的女兵快三十岁了,比一号明显逊色一些,腰身粗壮了些,脸膛红黑了些,但五官都很周正,辱没不了“俊俏”这个词,且都丰乳肥臀,很有诱惑力,只是因为一号女俘太出色了,才使得她们黯然失色。

    梅仁厚忍不住也多看了一号女俘几眼,觉得她很眼熟,好象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看花了眼,自己怎能见过她呢。

    二号女俘秋妹子见梅仁厚看她,也瞪眼看梅仁厚,毫不示弱。梅仁厚觉得自己的目光有点怀旧,他不想释放错误信号,于是撤回了目光。

    达美的秀色无可争议,怀勇为二号和三号的排序有了异议,并与马仔因此生了争执。俩人为此争得脸红脖子粗,其他人在一旁起哄邪笑。传令兵四眼狗也跟着傻笑。

    郭怀勇一把拽过四眼狗,坏笑道:“四眼狗,让这两个女人给你做媳妇,你挑哪一个?”

    四眼狗十六岁,嘴唇上刚刚生出黄茸茸的嫩毛,一脸的娃娃相。他看着两个女人,小圆脸涨得血红。

    怀勇在一旁笑道:“四眼狗还毛嫩哩,不知道女人是啥滋味,你想吃奶吗?来来来,尝尝是啥滋味。”

    怀勇按住二狗的脑袋往胸脯挺得最高的二号秋妹子怀里推。四眼狗躲闪不及,脑袋撞秋妹子的丰乳上。一伙人都大笑起来。

    四眼狗羞得满脸通红,向梅仁厚求救:“老爷!……”

    梅仁厚回过头来,见郭怀勇闹得实在不像话,冷着脸训斥道:“正经一点!也不看看是啥时候了,还耍二杆子!”

    郭怀勇一怔,这才发现梅仁厚的脸色很难看,急忙松开了四眼狗。其他人见老爷恼了火,也都赶紧噤了声。

    梅仁厚冲郭怀勇和刘忠义招了一下手,朝一旁走去。黄、刘二人相对一视,明白老爷有话要对他们说,尾随过去。

    梅仁厚走出十来步,站住脚。两个下属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

    梅仁厚环顾一下四周。声音低沉地说:“咱们走错了方向。”

    郭怀勇抬眼看看跃上地平线如火球般的太阳,很自信地说:“没错。咱们来时是向西,现在是往东,咋能走错。”

    梅仁厚指了一下大荒滩:“咱们来时没经过这地方呀。”

    刘忠义环眼四顾,半晌,疑惑地说:“是有点不对头,咱们好象走进了死人滩?”

    梅仁厚点了一下头,他所担扰的就是误入死人滩。

    “咱们现在在啥位置?”刘忠义问。

    “四眼狗!”梅仁厚喊了一嗓子。

    四眼狗跑了过来。他穿着一身与身体极不相符的宽大军装,左肩斜挎着干粮袋,右肩斜挎着公文包。这两样东西把他装扮得很象一个兵。

    昨晚一场恶战,许多壮汉都丢了性命,可他却没少一根汗毛。他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把地图拿出来!”

    四眼狗从斜挎在身上的公文包拿出地图摊开。

    几双眼睛看了半天,都弄不清楚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梅仁厚想确定一下方向,伸手去掏指南针,却摸遍全身的衣兜都没找着。

    昨晚一场恶战,指南针不知何时弄丢了。他沮丧地叹了口气,抬眼远望,扑进眼帘的是白花花一片的盐碱地,不敢多看,多看了眼都花。

    这个鬼地方是哪儿?梅仁厚十分茫然,回过头来,只见刘忠义和郭怀勇也面面相觑,他们更是弄不明白到了啥地方。

    梅仁厚心中十分惶然,自己现在在啥地方都弄不清楚,还往哪里走哩?!

    梅仁厚的目光射到了三个俘虏身上,决定审一审俘虏,摸摸况。

    梅仁厚让人给女俘们松了绑。十几条汉子刀枪在握。她们三个就全都是魔头,也插翅难逃。

    梅仁厚下意识地整了一下军装。他向来很注重自己的军人仪表,现在面对三个女俘也不例外。

    三个女俘活动着麻木的胳膊,面无表地呆望着梅仁厚。

    梅仁厚岔开双腿,双手插腰,干咳了一声,刚要开口,忽然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部下士兵,而是女俘。他略一思忖,换了个姿势,两手背在身后,来回踱着步,尽量把语气放的和蔼一些:“我从不杀女人。”

    三个女俘冷眼看着梅仁厚,显然都不相信他的话。梅仁厚明白她们的心思,顿了一下说:“你们只要老老实实跟随我们走,我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三个女俘还是冷眼看着梅仁厚。

    梅仁厚又缓和了一下口气,问道:“你们谁知道这地方叫什么名?”

    没人回答。

    “你们不用害怕,说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还是没人吭声。

    梅仁厚在三号女俘面前站住了脚,说道:“你说吧,我们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三号女俘凶狠狠地瞪着眼喊道:“要杀就杀,要毙就毙,姑奶奶我啥都不知道!”

    梅仁厚肚里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脸也变了颜色。他咬了咬牙,把蹿上心窝的火气又压了回去。他转脸想审问一号女俘,只见一号女俘很妩媚地看着他,眼波充满着暧昧。

    他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梅仁厚最后来到二号女俘面前。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二号女俘又打量一番,越看越觉得眼熟。

    梅仁厚的烟锅冒着淡淡的青烟,他望着袅袅升腾的青烟出神,似乎回到了昔日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