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恋曲 (七十)迷魂草
作者:雨小葵的小说      更新:2018-07-24

    慧玉在去白秋月的卧室有一些惴惴不安。早晨起来在园间走动的时候,没想到却遇到了白秋月,只见她的神情漠然,声音冰冷:“你来我卧室,我有事情要问你。”

    当她走近了白秋月住处,却看到此时她懒懒地正在侍弄窗旁的那株兰草,但是这样的平静却让慧玉有一种不安感,但是她还是镇定地上前,微笑着问:“不知小姐你为何让我过来,我不能在这逗留多久,等一下还要伺候夫人呢。”

    “不会花你多长时间,只不过是想解决一些个人恩怨。”白秋月转过了身子,此时正用带着冷意的双眼看着她。

    慧玉神色一凛,继而漠然道:“我当是什么原因呢?不就当时给了你贱奴婢一记耳光吗?”

    听到她出言不逊,没想到她那样嚣张,白秋月先是尽量压抑内心的火气,只是平淡地问:“还有呢?”

    “还有,”慧玉显然是有一些心虚,但是还是高高扬起头颅,一副得意的样子:“要不是你的丫鬟那样瞪我——”她刚想说巧玉活该的时候,却被白语涵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再看白语涵时,白语涵的目光带着一丝杀气,语气中透着威胁:“如果换做是你遭遇了这些,你会怎么样呢?你知不知道,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

    白秋月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慧玉有一些慌张,但是慧玉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向门外喊道:“夫人。”

    白秋月才松开原本拽着她胳膊的手,看向门外。

    “我说慧玉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走到你这来了,”她的眼睛看到慧玉委屈的噘着嘴,正用手捂住脸上的伤痕。气道:“我的丫鬟就算做错了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教训,你越发嚣张了!”

    白秋月却理都不理她,就想往外走。

    她的漠然看在马素琴的眼里,马素琴不甘示弱:“到底是在山野长了八年的野丫头,缺少父母管教,真是不知礼数的东西!”

    白秋月听见她的话,不想搭理,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知不知礼数用不着你管,而知礼数的人当年却那样跪在父亲面前让他收留为了博取同情,知礼数的人倾尽心思做了多少与表面相违背的事,而知礼数的人又怎么会教出这样的丫鬟?”

    这句话极尽讽刺,马素琴扬起手就欲打她,气得发颤:“你~”

    白秋月却硬生生将马素琴的胳膊钳制住,“还有,你知礼数,也绝不会打人!”

    马素琴彻底疯狂,不顾及她作为夫人的尊贵的形象,另一只手就要掐她,白秋月自然地用手去推了她一把,这一推,马素琴索性待在地上撒起泼来,她哭了起来,引来很多人围观。

    而白老爷就站在这群人之间,脸色阴沉,白秋月这才知道原来是父亲的原因才会让马素琴赖在地上不起来。

    马素琴走到白老爷面前,哭道:“老爷,你看看你的女儿现在都成什么样了,连我都打。”

    “什么原因?”白老爷生气道。

    “不就是她向我讨要她娘曾经留下的东西,我就和她说有几件已经赏给那些丫鬟,要不回来了,她就非得要,还打了我呢。”马素琴委屈道,慧玉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原先是要问我要,说夫人一定给了我很多,我不给,她还打我呢。”

    白秋月知道再怎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何况父亲的心早就在马素琴那了。

    但是原本回来脸色就阴沉的白老爷这一次却没有追究,他只是无力地一摆手:“素琴,从前贞静遗留下来的东西就还给语涵吧,语涵,你随我来。”

    这一次父亲的举动却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大概马素琴也没有想到,这一件事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解决了。

    白秋月随着父亲进屋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导致父亲心情不佳的原因是生意上的失败,眼看那些账本上记录的,都是亏本的数据,父亲的眉心紧锁,哀叹连连:“这一年由于发生过一场洪涝,导致今年大米的收成并不好,来买大米的人少之又少,而我又要付田租,又要付给米农钱,再这样下去,我的店开不下去了。语涵,你有什么主意吗”

    白秋月自然对于做生意没什么在行,但是竟然父亲问到了自己,就思忖了好些时候,俄而才说:“既然今年天气不好,导致庄稼收成不好,那其它的米厂一定也是如此,不妨先了解行情,然后再做出价格上的调整,按照比例,米农和田租都应该减少一点,你也可以在外地用低价购买大米,然后在本地用高价卖出,因为有些地方没发生洪涝啊,实在不行,也可以和酒厂做出合并,这样可以减少店面费,也可以和其它米厂联合起来做生意,商量对策。”

    这一些话让白老爷恍然大悟,他没有想到女儿还有这方面的才华:“语涵,以后米厂就由你经营了好吗”

    就在白秋月想回应的时候,马素琴推门而入:“老爷,这一番话就让你动摇了曾经说要让给子昊的决定了吗?”

    “我也不感兴趣。”白秋月见马素琴过来了,顿时兴致全无,淡漠地说。继而出去了。

    这一天过得十分的无聊,她其实是想见柳渐汐的,只是碍于家庭的束缚,并没有出去。

    还记得上一日,柳渐汐让自己有空就去拿画。

    却殊不知,那幅画已经不见了。而柳渐汐这几日已经无心再画。奇怪的是,今日竟然没有笛声,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而昨日之所以那笛声比往日的凄凉。

    是因为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柳渐汐回去时,却见自己用心做的画已经不见了,正在寻找的时候,柳父拿着金子过来了:“汐儿,我今天撞上财运了,一出门,出手阔绰的一位商人打扮的人就给了我那么一大笔钱,够我们用好久了。”

    “父亲,这幅月夜图是我答应一位女子画的。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把它卖了?”柳渐汐生气道。

    “哼?你卖给那女子有我卖的钱多?人总是要现实点,不要一味地总活在不现实中,要知道,你是要生活的,总是浑浑噩噩,终归会害了你自己。你知不知道,大部分人都在背后嘲笑你,我的老脸早被你丢尽了。”

    柳父说着说着,气不打一处来,突然看到了悬挂在墙壁上的那个黛熙的画像,更加生气起来,拿一个烛台就要烧,柳渐汐阻止他时已经晚了,柳父已经用火将画卷的一角燃烧起来。

    就在他将水把它浇灭时,柳父叹了一口气:“她害得你这般沉沦,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以为你疯掉了,总是吹惹人烦的曲调。所谓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忘了她吧,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你知道现在你作画水平大不如从前,赚得钱也不比以前。我们的生活已经成了困难。”

    “父亲,我知道,今日一曲将是最后一曲,以后再无下次。”柳渐汐痛心的说,于是他披上了披风,就出去了。

    柳渐汐对着月夜忧伤起来,如果不再吹笛,会不会将这痛苦减少几分呢?

    他把这支笛埋葬起来了。但是不知道心上的那份爱会不会被埋葬。

    但白秋月却不知道昨天的事。

    过了一日,白秋月趁马素琴还有白老爷去参加庙会的那一天,过来取画的时候,却见那翩翩少年站在那个小舟上,悠然的看着风景,小舟随着水面静静地缓慢的摇动着。

    白秋月在岸边朝柳渐汐挥着手,柳渐汐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岸边时,这才发现那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冲着他微笑,她的手上提着一个点心盒子,示意他的舟靠岸。

    柳渐汐悠哉悠哉地划动着小舟过来了。

    “你可真悠闲啊。”白秋月打趣道,在他面前,她才慢慢恢复了一个少女该有的生机。

    “你想要上来吗?”柳渐汐微笑地看着她。

    “好的。”白秋月不客气地说,她就要将脚登上舟的时候,没想到柳渐汐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还没反应过来,就借着他的力,上了小舟,差一点就碰上了他的胸膛,那一瞬间的肢体接触,让白秋月内心有一些慌乱,小舟随着白秋月的上来而在水面上微微摇晃,此时两人靠的很近。

    她感觉到他呼吸均匀的热气,为了掩饰心底的羞涩,她将手上的那个点心盒子拿了出来,微笑道:“柳公子,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点心。”

    “那我不客气了。”柳渐汐打开盒子,看见里面一个个精致的糯米糕,拿了一个放在了手上,端详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白秋月问。

    “我只是在想,像你这样富人家的小姐,应该是不会做这些的。”柳渐汐笑了一下,吃了一口:“味道香甜软糯很好吃呢。”

    白秋月有些愣神的时候看在柳渐汐的眼里,柳渐汐不禁问道:“怎么了?”

    “我也像画师一样,有一段忧伤的过去。”

    “是为情所困吗?”画师疑惑。

    “不是,只是家庭的一些琐事罢了。”白秋月微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小舟上,看着画师摇动着舟楫,看着舟楫一下又一下拨动着湖面上的波纹,也像是在拨动着她的心事,湖面上漂浮着几片枯叶,就如同她此时快要枯萎的心。

    “柳公子,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柳渐汐的耳畔是女子微微的叹息,他转过脸去,那女子的黯然神伤起来。

    白秋月给他讲述起了家中发生的一切。

    柳渐汐静静地听着。

    白秋月说着她心里的计划时,柳渐汐发现,眼前的女子,脸上出现了憎恨的表情,那一丝决绝,痛苦也不禁牵动了柳渐汐的心,曾经,那个女子也有这样的表情啊。

    “我想让你给我画一幅图。那个曾经被马素琴杀害的梅姨的图。”白秋月忧伤地说。

    眼前的女子让他有一种怜惜的感觉,他也很愿意去帮助她,听到她的遭遇,也觉得马素琴是一个可恨的人,柳渐汐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舟靠岸时,已经离画室很远了,眼前是好多灌木丛,白秋月并不知道柳渐汐要做什么,只见柳渐汐边专注于拨开灌木丛边介绍:“我一般都是在这采摘的蓼蓝,这里的杂草丛生,但是却有一些奇异的植物,你听说过迷魂草吗?”

    柳渐汐的语气中透着一种神秘。

    “迷魂草能迷惑人的心魄,可是有这样的植物吗?”白秋月在他询问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用意,她知道柳渐汐是想帮助她迷惑马素琴的心魄,一时有一些感动。

    “我以前无意间来到这里,却因为看到一株外形与其它灌木相差无几,可是它的叶子却可以无风自传,我有一些好奇,就细细地看了,竟然没有想到自己会产生一种晕眩的感觉,待我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而且在睡梦里,我看见了一条很长很长的白色的甬道,我竟然在甬道里,看见了我的母亲,被强盗一刀刀捅死,你知道吗?后来我才发现这条甬道是通向我父亲为官的地方,那一年,我的母亲就是因为带上我去见父亲的路上遇害的,这一度成为了我的心魔!”

    柳渐汐痛苦道。

    白秋月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直在默默承受着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痛苦。也不禁同情地用手抚了一下他的背,感受到白秋月手掌上的温度,柳渐汐的身体有一些微微地颤动:“谢谢你。”

    其实她多想走近他的心啊,她莞尔一笑:“我们是同病相怜罢了,互相取暖不至于感觉到心冷。”

    其实此时刚才一番话让白秋月感动之余还有一种害怕,迷魂草一直都是一个让人觉得无限诡异的植物,当她跟在柳渐汐后面,自然地将手拉着他的衣服,因为她有一种不安的看着柳渐汐拨开灌木丛去一株株地寻找。

    找了好长时间,直到她看见那株比周围其它植物颜色更为翠绿,而且只有它在无规则地转动的时候,白秋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快被抽空了,脑子像是不能支配全身一样,腿有些瘫软。还好被柳渐汐扶着,此时他另一只手温柔地捂住白秋月的眼,并说着:“闭上”的时候,白秋月的心才有一些安定下来。

    在她闭上眼的时候,柳渐汐早已经将草摘好,放进怀里了。

    柳渐汐却欣喜道:“看来老天也想要让你惩治恶人了,不然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找到。”

    “可是光是这一些并不能让马素琴认罪,因为凡是坏人,都会潜意识里把脑海中的记忆给抹掉,只是因为心虚不愿意再想起。”白秋月担忧道。

    “那要看如何让她想起并且恐惧了。”柳渐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总有一种让白秋月觉得心安的能力,她相信他,这时候,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膀上,见他的手在汩汩的流血,原来是刚才不小心被一个植物刺到了,她有一些心疼的就从怀中拿着那个手绢给他包扎,柳渐汐看见她的手绢上绣着兰花的图案,知道她内心喜欢兰的程度不亚于自己喜欢菊花的程度。

    那幅画里,那个兰草看来画的是不错的。

    只是不见了。回到了画室,想到了这件事,柳渐汐有些愧疚地对白秋月说:“对不起,我给你作的画被我父亲卖掉了。我给你重新画吧。”

    “好啊。下次我定要你赔给我一个更好的。”白语涵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