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如一边把自己的头发梳起来盘在脑后，一边转着各个角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什娜，这件怎么样？”
苏什娜看看营业员绿得发亮的瞳孔，眼里也迸出道道寒光：“真的，买套房子吧。”
“如果在这儿买一件衣服就貌似奢侈得要考虑买房子，那你们也太看不起中国飞涨的房价了。”
“嗯？”
林月如和苏什娜惊愕地转身，看见李逍遥一只手里提着四五个纸袋，斜倚在店门的门框上，一脸冷漠与讥讽的笑。
“哎，我好像看见个熟人！”苏什娜聪明地在空气冷凝之前开溜了。
林月如身上还穿着尚未付款的衣服，只能眼睁睁看着苏什娜逃离，她与李逍遥对视一瞬后移开了视线，转头拿包去付钱，她实在没心思也没精力去探究李逍遥究竟想要说什么了。
李逍遥冷着脸看林月如到更衣间把衣服换下来、刷卡、拿包，再走到他面前：“你还要站多久？”
“你以为我是在等你？”李逍遥眉毛一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月如。
林月如欠了下身，径直走出店门。
李逍遥见她压根儿没有再理自己的意思，那只空着的手猛然收拢成拳，他追上两步，一把抓住林月如的皓腕：“今天要不是在这儿撞见，你是不是一辈子也不会主动联系我？”
林月如被迫停住，凝视着李逍遥的眼睛，半晌，摇头而笑：“会联系，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李逍遥脸色放缓，但手并没有松开：“第一次见你就是这副模样，来去如风，或笑或怒，你身边的人都被盖在你的光芒之下……没想到你连买衣服都像一阵风。”
林月如静静地站了会儿，问：“我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吗？”
李逍遥放开她的手，笑着反问：“是吗？”
林月如也笑着反问：“我在问你呢，你觉得我是吗？”
李逍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有些疑惑地问：“你很在乎别人的看法？”
林月如敛去笑意，若有所思地说：“我只是想知道，跟我在一起，会不会很累……”
李逍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你只要不委屈自己就行了。”
林月如微怔了下，心中有些暖意，但口中却说：“你这个豪门公子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因为根本不理解我们贫苦的底层人民有多艰难。”
“你是底层人民？别开玩笑了。不过……”李逍遥懒洋洋地一笑，“我可不是什么豪门公子，充其量也就是个财大气粗的地痞流氓，配你这个刁蛮丫头，正合适。”
林月如刚要回嘴，“刁蛮丫头”一词却在她心里蓦地一撞，她一手按着心口，缓缓蹲在了地上。
李逍遥惊诧地伸手欲扶，但见林月如只是蹲着喘息不似有病，便又缓缓地把手收了回来。他一言不发也席地而坐，亦不顾周围有什么异样的眼光，似乎不管林月如蹲多久，他都打算就这么默默陪着她一般。
“逍遥……哥哥……”
与苏什娜并肩而来的赵灵儿把笑容僵在脸上，原本闪亮的瞳孔也有一丝黯淡。
“灵儿。”李逍遥抬头笑了一笑，但没有任何站起来的意思。
“起来吧。”林月如开口，径自起身，并自然而然地朝李逍遥伸出了手。
李逍遥看着她伸出的手，唇角牵起一个飞扬的笑，两手相握，顺着林月如的力道轻巧地起身。
“月姐。”赵灵儿的声音有些干涩。
林月如冲她点点头：“你也来买衣服？”
赵灵儿原本就白皙的脸显得更加苍白：“我……我和逍遥哥哥一起来的。”
林月如“哦”了一声，晃晃手里的纸袋：“我们逛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走，你们呢？”
未等赵灵儿回答，李逍遥抢着说：“我们也正要走，一起吃饭吗？”
“逍遥哥哥，”赵灵儿尽量自然地理了理贴在颊边的头发，“月姐，什娜，对不起，我觉得不太舒服，就先走了，改天见。”
“灵儿！”见赵灵儿转身走了几步，林月如推了一把若无其事的李逍遥，“愣着干什么，送她回去啊，让人家一个身体不适的女孩子自己回家也太没绅士风度了。”
李逍遥无奈地点点头，去追赵灵儿，跑了两步回头望向林月如，发现林月如也正看着自己，促不及防间两人目光相撞，李逍遥的面上蓦地现出一抹惊喜，但林月如只是冲他摆了摆手，便别过了头。
“咱们……是不是去吃点儿什么？”苏什娜清了清嗓子。
“听你的。”
“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已经工作了。”坐在林月如和韩筱栩对面的男子叫顾枫，正用修长的手指翻阅着韩筱栩写的策划，然后抬头看着林月如，“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两年？变得那么漂亮，险些认不出你。”
林月如淡然地露出一个微笑：“三年才对。顾枫学长的变化才叫惊人，初识的时候只是个刚刚毕业的打工仔，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为了校董的高级助理，像我们这样的旧识，筱栩策划的社团新活动你要多多帮忙哦。”
顾枫眼里是赞赏的神色：“筱栩这么优秀，既是学生会会长，又是你的直系学妹。于公，学校本身就该为学生服务；于私，说不定我还要仰仗你们呢。”
“呵呵，顾枫学长这是说哪里话，不论于公于私，校董的指示才是最重要的。”林月如笑容更深，屈指拿起桌子上的鸡尾酒，“我敬你。”
韩筱栩坐在林月如身畔，看他们推杯换盏，听他们说着看似相互奉承实则针锋相对的话语，不由觉得浑身一冷。
晚上从Pub出来，林月如拒绝了顾枫开车送她们回学校的邀请，一是距离并不远，二是她觉得头晕。
“月如，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倔。”顾枫看着林月如迷离的双眼，只得嘱托韩筱栩，“一定要把她送回家。”
待顾枫开车离去，林月如就扶着墙壁开始呕吐，眼泪不停地涌出眼眶，吐到后来，胃疼得令全身痉挛。
韩筱栩焦急地拍着林月如的背，掏出纸巾来递到她手里：“月姐，你怎么样？要不要找个地方再坐下来歇会儿？你究竟是怎么了，我看你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鸡尾酒，那劲头就像要故意把自己灌醉似的。顾枫哥倒是没晕，代表校董签字时也很爽快，我看也是被你吓的……”
吐完的林月如霎时间就清醒了，她拉了拉身上的那件小珍珠衫，笑着说：“跟他这种人谈合同就得让他害怕，我要不是这么跟他喝让他觉得这个活动权咱们志在必得，他就会在你和王思恋的策划之间权衡一段时间，到时候可就不是几杯酒能解决的事儿了。”
韩筱栩感激地拉住林月如的手：“月姐，幸亏有你，我的酒量可是……不太好。”
“跟那种人喝酒，谁都不是对手。”林月如笑着拍拍韩筱栩的头，“当初他和……”
“和什么？”韩筱栩期待地望着林月如。
林月如的语声噎在喉咙里，强笑着按了按疼痛的胃口后若无其事地说：“当初他和洛羽两个人号称‘千杯不醉’。”
“哗~洛羽学长吗？看不出来耶~”韩筱栩没看出林月如的异样，只沉浸在对洛羽的崇拜里。
“回学校吧，不早了。”林月如说，“送你回学校以后我也要回家了。”
韩筱栩点点头，两个人朝学校走去。
不远处的黑色捷豹S-TYPE里，看着离去的林月如和韩筱栩，顾枫舒展开眉头，掐灭了手里的香烟，按着胃口自嘲道：“看来身体是撑不下去了，连个丫头都喝不过了……”
“我回来了。”
林月如推门进屋的时候摇晃了一下，沙发上的孙泽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扶她。
“你喝酒了？”孙泽皱皱眉。
林月如嫣然一笑：“泽哥，你忙你的，别管我。”
孙泽把她扶到沙发上，叹了口气：“什娜采购去了，还没回来，你坐着，我去煮醒酒茶。”
“唔……”林月如闭着眼睛回应他，半晌，睁开眼，看见茶几上居然躺着几条鱼——玉白、乳黄、粉红、浅蓝、翠绿。她讶异地凑上前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没动，拿起来一看竟是用现下时兴的塑料管人工编制的，还有一条淡紫的只编了一半。透明的茶几下有一张纸，画满了鱼，是孙泽的手笔，还有几行字，力透纸背。
“桃花鱼？”林月如抬起头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莞尔而笑，“泽哥，茶放在我屋里就好。”
“哦。”孙泽忙碌着，回头笑了一笑。
林月如朝浴室走去，她决定好好洗个热水澡，省得苏什娜回来闻见她身上的酒味又要担心。
莲蓬头源源不断地洒下热水，浴霸投下暖暖的橘黄色灯光，蒸腾的热气把整个浴室充斥得氤氲一片，林月如醉笑着自言自语：“苏什娜啊苏什娜，你这个幸福的小女人……很好，很好……比我强多了。”
浴室外，孙泽煮好了醒酒茶，放进林月如的房间，坐到沙发上继续编桃花鱼。
茶几下的字似乎变得格外耀眼——
桃花鱼挂坠
玉白、乳黄、粉红
什娜好像比较喜欢绿色
再加蓝色紫色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