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摆在韩罂桌面上的信封，就像一只潘多拉魔盒，只要打开，飞出来的就是灾难、瘟疫和祸害，压根儿没有雅典娜女神偷偷置放的“希望”。
而面前这个颜若海棠、鬓如堆翠的美人就是潘多拉，美得让女人看了都会心脏突地一跳。
韩罂站起来，在桌子后面来来回回的走，仿佛困兽：“Gloria人呢？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
“她只想说一句‘对不起，多谢照顾’，我代她说也是一样的。”赵灵儿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她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韩罂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干涩。
赵灵儿笑笑：“Gloria的合同再有一个月就会到期，她并没有到那个时候才甩手不干，而是选择宁愿现在辞职给【Ili】一份违约赔偿金。韩经理，她其实并没有义务说‘对不起’，不是吗？”
是啊，她明明可以等到合同到期时再离开，毕竟违约赔偿金不是一笔小数目，可她没有，还让赵灵儿代自己来说“对不起”。
韩罂觉得整个心脏在一寸寸地疼，从每一根神经线蔓延至全身，几乎不能呼吸。她们曾是让劲敌羡慕的perfectpartner，可是如今，她却要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战斗了。
“辞职信我收下了。”韩罂把信封狠狠地抓在手里，“麻烦赵小姐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赵灵儿欠了欠身：“她不能亲自来，自然该我代她来，这是她看重你这个上司的表现，也是你们之间的情谊所致。告辞了，韩经理。”
“慢走，不送。”
顺着开缝的窗户能听到来自对街一家服装店放着的老歌——王菲的《但愿人长久》，这哀怨的唱腔让韩罂浑身难受，她用力地拉上窗户，闷声不响地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臂弯里。
一杯香浓无糖的黑咖啡，一杯甜蜜滚烫的水果茶。
安洁儿不但笑容干净纯粹，而且心思缜密，连苏什娜和林月如的喜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等她们坐定，第一动作就是拿出两份合同摆好。
“这家店面简直就是我心中所想，李逍遥可真够意思。”苏什娜啧啧称赞。
安洁儿听罢笑了笑：“这家店面隶属于百货商厦，对面是旧商业街区，如果你们现在就开始装修，应该能赶在新街区开业之前，到时候预计的客流量要比以前高上四五倍。”
苏什娜和林月如对望一眼：“得雇新员工了。”
安洁儿又说：“这一片招人的店面非常多，都想抢在开业那天打招牌，你们最好还是先亲力亲为，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贴告示雇人。”
林月如点点头：“正好Y大的店被征用取景，泽哥也有空。什娜，你说呢？”
苏什娜当然拍案称好。
毫不犹豫地在合同书上签了名字，林月如看着指定那行股东分红，不由心中纠结了一下。
百分之十，这个数字对于李逍遥可谓九牛一毛，也就是说，这个店面几乎是白送给她们的，一年下来的租金恐怕都要大过这个数字。
苏什娜自然也早就看到了，不过人本家都没说什么，她也就更乐得不开口，赚钱啊，天下还有比赚钱更让人兴奋的事情么？
安洁儿拿着签好的合同站起来：“那就不打扰两位商量装潢的事了，我还要赶回去向总经理汇报。”
“我记得以前是总监吧？”苏什娜问。
“那是在【追风】，”安洁儿回答，“现在是【镜水岑云】的总经理，直接受命于夫人和副总裁。”
“太……太复杂了……”苏什娜小口的嘬着咖啡，侧目看向林月如。
是啊，太复杂了。林月如眼神一黯，不管从朋友还是对手的角度，她都害怕有一天会因为工作的关系而不得不和他起冲突，可偏偏【Ili】与【镜水岑云】是不能共存的死敌，无论怎么不情愿，终有一天冲突会在所难免。
“总经理，事情都办妥了。”
“嗯，辛苦了。”
李逍遥从不怀疑安洁儿的办事效率，她就像《终结者3》里克里斯塔娜洛肯饰演的T-X一样，是助理的完美形态。
“另外，夫人正在接见Gloria，赵小姐也在。”
“……知道了……”
“那我去做别的事了。”
“洁儿。”
“是。”
“谢谢。”
“……Mypleasure.”
安洁儿从高中时就被安排在了李逍遥身边，随着他考大学、出国、回国、进公司。有时，李逍遥觉得安洁儿静得仿佛不存在，可一旦你需要她，她就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永远是一脸有礼的微笑，随时听从李逍遥的吩咐。时间一长，李逍遥对她信任至极，无论公事私事都会一股脑地抛给她，事实证明，她做的每一件事确都井井有条。你无法想象一个和李逍遥同龄的女子是经过了怎样的训练，才达到了今天这个水平。
李逍遥拿起手机按了下快捷键，很快就传来对方接听的声音：“在家？”
“嗯，”李逍遥面无表情，“蓝色妖姬是你送的？”
“呵，按你吩咐做的，不对吗？她不喜欢？”
“我没有叫你帮我送花！”
“没有女人不喜欢花。”
“她就不喜欢。”
“她不是女人。”
“去你大爷的。”
“我没大爷，你也没有。”
“靠，贫！”
“得，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小子，女人是要哄的，像你这样每天装酷，根本不是那个洛羽的对手。”
“……”
“不跟你说了，我看见唐叔叔了。”
“……”
“李逍遥。”
“嗯？”
“把你脸上的表情整理一下，对着镜子练练怎么笑，准备迎接我们的继父。”
“李赋闲！你大爷……！”
“嘟嘟嘟……”
“Fuck！”李逍遥狠狠地将手机砸向地面。
正巧推门进来的赵灵儿惊怔地看着一地的支离破碎，她站了一会儿，附身去捡寻其中的手机卡。
“……”李逍遥怒气未消，可眼前的赵灵儿温柔静雅、一颦一笑都仿佛刚从杂志上走下来，正半跪着在研究怎么才能把手机卡从变形的卡槽里取出来。
“别费劲儿了，”李逍遥粗声粗气地喝止，另一句话也仿佛很自然地脱口而出，“小心弄伤手。”
赵灵儿望了眼李逍遥，扬起一抹浅笑，站起来，张开手掌：“好了，给。”
“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一听这话，就像打了霜的茄子般，刚刚还兴致勃勃的顾琳瞬间就蔫了下来，她抬眼看着洛羽，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就连空出一点点时间试试我的手艺都不肯么？”
洛羽没说话，同时也没再迈步，两个人就这么僵着，一动不动。
“你还记得么，今天霜降，是我生日。”顾琳哽咽着，“我做了好多好多菜，还跟赵灵儿请了假，就是为了……为了……”
她打电话说顾枫有事找他，可他来了以后没看见顾枫，只有她和一桌子菜肴。
生日，好像是的，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跟洛澄合送了一套小银梳子给她。
洛羽眼底闪过一丝亏欠：“对不起，琳琳。”
顾琳固执地哽咽着，泪水抑制不住地婆娑出眼眶。
洛羽皱着眉笑笑，坐下来，伸手抽了纸巾递给她：“别哭了，我只有午休这段时间能陪你，你要是把时间都哭没了，我还怎么尝你做的菜啊？”
“嗯，那我不哭，你吃。”话虽这么说，可顾琳看着他，依旧掉泪，不停地用纸巾抹来抹去。
洛羽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从来不知道顾琳竟也会做菜，而且和林月如的手艺不相上下，但今天的菜却因为刚才的情绪而略带苦涩。
“好。”只一个字，就让顾琳破涕为笑。
“你再尝尝这个鸡翅，我炖了好久。”
“嗯。”
“还有这个排骨，我用高压锅做的。”
“嗯。”
“这条清蒸豆豉鲮鱼好像火候大了点儿，怎么样？”
“好。”
顾琳满足地笑了，清澈单纯宛如邻家女孩。对，这就是她要的幸福——两人一起吃饭，一个满怀期待、另一个满口赞誉。
“琳琳，真是大姑娘了，做了一手好菜。”洛羽温柔地笑着。
顾琳突然有点儿失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顿饭终究还是吃完了。
“你……你要走了吧？呵呵，谢谢，这个生日我过得很开心。”
洛羽不置可否地站起身，顾琳以为他要去拿风衣，不料他却端起了桌上的空盘子。
“你已经做了饭，刷盘子的工作就由我来做吧。”
天啊，神听到她的呼唤了吗？
顾琳还没反应过来，洛羽已经码好盘子朝厨房走去了。
看着那个连刷碗都姿态优雅的男人，顾琳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心脏急跳的胸口。
“洛羽哥……”她在即将靠近时轻唤，然后双臂环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洛羽的身躯霎时间顿了一顿，但马上又继续着刚才洗碗的动作：“琳琳，你这样我没办法把碗放好哦。”
顾琳搂着洛羽的腰，不回答也不松手，她迷恋他身上那薄荷古龙水的味道。
“琳琳。”洛羽擦了擦手，拉开紧箍在自己腰间的一双小手，“剩下的你自己收拾吧，我要迟到了。”
顾琳点点头，很乖巧地跑开帮他拿来风衣。
洛羽笑着揉揉她的头发，穿上风衣出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顾琳微眯着眼睛笑起来。
他会是我的，他一定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