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无涯 第十三节 丢人无处寻
作者:南桥七月的小说      更新:2018-01-11

  翌日。

  王成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马车里,酒醉所吐的秽物粘的满身都是。下车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是在城外,车夫仆倒在车辕上呼呼大睡。他只记得自己在得月楼跟人斗酒,之后的事就全然忘记了。

  他嘴里骂骂咧咧,捡起地上的马鞭往车夫福贵身上抽去,那小车夫立即醒了。

  “怎么赶的车?这是什么鬼地方?”王成仁大吼。

  小车夫是王成仁表舅家的表弟,平日机灵聪明,虽说跟着自己久了,也好喝口小酒,但从没醉成这样,连路都不认识,跑到城外睡着的。“大哥,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两人在护城河边随便洗了把脸,赶车进城。

  “大哥,我胳膊上怎么有一个爪印,你看你有不?”小车夫问。

  王成仁看看自己的手臂,没好气的说,“没有!”

  车上又闷又臭,王成仁挂起门帘,发现自己露在外面的小腿上有一个黑紫的爪印,一共四个点,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表面都有点焦了。

  “福贵,让我看看你胳膊!”富贵吁地一声勒了马,伸出手去。

  两人身上的印记是一样的,难道真是昨夜被鬼抓了,才出了城?

  一进城,王成仁的马车就被人拦了下来,带到巡抚府。

  “王统领,你昨天都不通禀一声,就直接从死囚牢里带人出去,这样,不太好吧?”吴民戴皱眉掩鼻,站在三丈之外说。

  “什么从死囚带人,死囚里又没有新鲜姑娘,我带谁?”王成仁其实并不把吴民戴放在眼里,极北地界,十年来一直是伦总兵的地盘,是这里真正的王,巡抚虽说也是三品大员,对伦总兵的人都要忌惮几分。

  “死牢里的人说,你把孟无坚带走了。还说是总兵有令,伦总兵已奉诏回京多日了,莫非已经回来了?”吴民戴明知伦卓群还未归,故意问之。

  “孟无坚?我带他干什么,你们肯定搞错了。”王成仁满不在乎的说。

  “看守死牢的牢头儿和狱卒都看见是你,怎会不真?”吴民戴压抑着恼怒说道,昨晚刘大良慌慌张张地来报告,说总兵派人来,非要提孟无坚,强行带走了。吴民戴马上派人到王成仁的宅邸去找,家奴说王统领不在家,行踪不定,不到早上不会回来。吴民戴不知道这个伦卓群的大舅哥和孟无坚有什么交情,他知道王成仁是个见钱眼看的家伙,搞不好是孟无坚从老家带来的亲随,拿钱买通了他。

  王成仁见吴民戴不留情面,咄咄逼人,也怒了,“老子说没去提人就没提,你们自己没看住,把个死囚弄丢了,一个脏屎盆子往老子头上扣,老子决不认!”

  “去,传那几个没用的狱卒过来。“吴民戴拍桌子大叫,儒雅形象全然不顾了。

  只一会,牢头跟狱卒就过来了,他们早上被吴民戴大骂一顿,异口同声咬定人是王成仁逼着他们带走的。

  王成仁哪里肯承认,“老子见了鬼了,一大清早就躺在荒郊野外,身上还多了这鬼爪印,昨晚去劫狱的不是我!肯定是有鬼!”

  吴民戴被他们吵的焦头烂额,门口的鸣冤鼓又响了。

  “大人,昨天丢了丑闺女的老头儿要见您。“衙役来报告。

  “大人,小的想起来了,昨天孟无坚被带上马车,有一个老头儿嚷嚷说,他女儿在车里,后来他上了车,又被赶了下来,那老头儿可以作证,孟无坚被王统领带走了。“牢头激动地说。

  吴民戴本想让人把老头儿先轰走,一听此话,连忙升堂。

  却只见那老头儿乐颠颠的上了堂,“大人恕罪,我在门口站了一早上求见大老爷,门口的人一直不放,我也是没办法才敲鼓的。“

  “大人,就是他,他上车找闺女。一定看见了王统领!”刘大良和狱卒们指着老头儿嚷嚷。云无恙看了一眼王成仁,脸上肥胖的横肉气愤地扭曲着,正是昨晚车上躺着的胖子。

  “老头儿,你先说说,你昨晚有没有去狱门口?”

  “小的去了,本来是想再问问那和尚,我女儿在哪,但守门的不让进啊。”

  “你可有爬上一辆马车?”

  “唉,大人,小的寻女心切,听说有的有钱老爷,也会将良家女儿掳去,老汉我就上去搜了一遍。”

  有衙役插嘴道,“老头儿,你那闺女那么丑,都把良家男子逼的出家了,有钱老爷是瞎了吗?掳你闺女。”

  引起众人哄笑。

  “你在车上可见到他?“吴民戴一指王成仁。

  “的确见了这位老爷。”老头儿回复。

  “放你妈的屁,老子根本没见过你这老不死的东西。“王成仁破口大骂。

  “老爷,您定是昨夜喝多了酒,不认得小老儿我了,对了,昨夜您头上还簪了好几朵鲜花。”老头儿辩解道。

  王成仁恍惚了一下,他倒是记得斗酒的时候每次输酒,那美人儿就在他头上簪花,今早对着护城河洗脸,才把那些东西揪将下来。莫非昨夜自己真的去了死囚牢?

  吴民戴见王成仁不说话,忙说,“王统领,我不管你是酒醉还是有意,现在孟无坚不见了,众人皆看到你把他接走,他是朝廷命官,也是重犯。请你急速将他送回。”

  “大老爷,我今天急着找你,是请你把那和尚放了吧,我不告了。今早有人给我捎信,我那傻姑娘回家了。”老头儿说。

  “不告了?你当这公堂是好玩的吗?”吴民戴沉着脸道,若不是这老头儿指正王成仁,他定要打他几十大板,给那些有事没事找衙门评理的刁民看看。

  “大人,小老儿知道错了,请大人恕罪。”老头儿颤颤巍巍地说。

  “若不是你年纪大了,定不轻饶。你们去把那和尚放了。”吴民戴朝手下抬抬下巴。

  “小老儿谢恩!”云无恙做了个揖,忙退了出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才见那和尚一瘸一拐地来到他们约好的茶社。

  和尚瓷牙咧嘴地坐下,又像被针扎似的跳起来,捂着屁股说,“哎呦,疼疼疼。”

  云无恙将一个小布袋推到他桌前,他才揉着屁股轻轻坐下,看左右无人,打开包裹。里面是十二两银子和一包草药。

  “分成五分,每晚睡前加冰糖,水煎。”云无恙道。

  “我挨了打受了伤,动弹不得,你得负责照顾我几日。”和尚把那小布袋塞进怀里,无赖地说。

  云无恙不理会他,起身就走。

  “唉,你把那如意郎君藏到哪去了,我那日有些粗鲁,去跟他赔个不是。”释若还在后面喊。

  云无恙折回来,小声说,“你若是再信口开河,那药可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