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无涯 第十九节 箱中藏破袄
作者:南桥七月的小说      更新:2018-01-11

  衙门那边传来几声锣响,任平沙带着一群衙役过来,这边等候的皂隶连忙叩头。

  任平沙一声令下,“将里面斗殴之人全部拿下!”

  那些皂隶早就看出这两伙人不像捉鬼的,只当常二楞呆傻好骗,被江湖偷儿骗了,却不敢明说,一听任大人让抓人,都振作起来,想立头功。待里面惨叫迭起,一脚将门踹开,冲了进去,十五个披红挂彩的大仙,都被捆了起来。

  原来白面书一伙人发现书房的炕砖是活动的,掏开一看,炕里放了两只铁箱子,便把铁箱抬出来,门外的石老大随时注意这那边的动静,马上来抢,两伙人打的不可开交。

  大堂衙役擂响堂鼓,排列大堂两侧的皂隶拉长了调子齐声高喊“升~~堂~~哦~~”,任平沙连夜升堂,在公座上入座,堂鼓和喊叫声这才停止。

  跪在堂下的人忽然被擒,都有些慌张。

  任平沙一拍惊堂木,厉声问,“为何在公府内群殴!”

  “大人,他们学艺不精,被鬼附身了!我们为了将其制服,才出了手!”石老大道。

  “大人,他们见我们率先封印了院中的鬼怪,打我们是为了抢功。”白面书道。

  “哦?你封印了院中的鬼怪?那是什么鬼?封印在何处?”任平沙问。

  “回大人,这院中有两个无头鬼,是吴大人时候错判冤死的,就在书房之中,我已将那两个鬼封入铁函之中,我要带回去作法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将他们超度,现在万万不能打开。”白面书指着被搬到堂前的铁函道。

  “大人,那其中一个鬼,明明是我们兄弟封印进去的,有一个箱子是我们的。”石老大那边的不知是老几的大叫一声,引来几人附和。

  任平沙从公案上下来,走到被搬到堂上来的两个铁函前,两个铁函都是鸡蛋筐左右大小,外面上着锁,很是沉重。

  “你们想想办法,可否将那恶鬼转移到你们的法器中去,这两个铁函我还真舍不得给你们。”任平沙道。

  “大人这太难为在下了,我们为捕它们,已使尽全部力气。待我们让这两个恶灵魂飞魄散,会将箱子还回来的。”白面书道,心里暗暗打鼓,任平沙定是猜到他们争抢的是财宝而不是冤魂,想自己独吞了。

  “我冬天的帽子,夹袄,棉袍,雪物鲁,可都在里面呢。你们驱鬼,不会伤到我的衣物吧?还都有几分新,别弄坏了。”任平沙有些不舍地说。

  “这里面是棉袄?不可能!”石老大惊讶地说。

  “你们封印冤魂的时候没看见吗?对了,这锁怎么还是锁上的,你们如何开箱将冤魂封印进去的?”任平沙说着拿出钥匙,将两把锁一一打开。

  “大人,您当时虽然装了衣物,可冤魂善于幻化,可能已化成金银之类的东西,迷人耳目了,那都是幻象,吴大人当时就是被他们所迷,才不幸出事的。”白面书抢着说,虽然知道任平沙有所怀疑,还是想吓他一吓。

  “果真变成了金银,我宁愿被冤魂迷惑一辈子!”任平沙一笑,掀开函盖,里面赫然是半旧的棉鞋棉袍,任平沙拿出棉袍抖落了一下,皱眉道,“冤魂啊冤魂,你们何不将这件破袄幻化成金银啊?”两边一直屏着气的衙役,有的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跪在堂下的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争抢了半天,居然是两箱破棉衣,正欲解释,任平沙走到公案后,啪地一声拍响惊堂木,“你们今日留下的姓名地址,根本都是假的!说,你们冒充捉鬼的半仙,夜闯巡抚府,意欲何为!”

  堂下的人个个脸色煞白,一声不吭。

  “前些日子有几个强盗冒充锦衣卫,私闯后衙,皇上御批了秋后斩首,你们可是他们的同党?”

  “大人饶命,我们都是这城中的良民,是被金有量骗来的!他说巡抚府里有宝。”石老大嚷了起来。

  锦衣的白面书那边几人虽也吓得脸色煞白,却一声不吭,任平沙与旁边衙役说了一句,先将他五人带下去,嘱咐不能放在同一处,各自单独讯问。

  “金有量?”任平沙记得吴民戴的卷宗里有这个名字,他是吴民戴的一个家仆,当时所有的家仆都接受了问询,记录了当日的行踪,金有量和其他人一起去了混堂。

  “就是他!”石老大指着“石老六”,旁边一群人都在附和,“就是金有量让我们来的。”

  金有量这才明白自己是被“石老大”石崔伍利用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石崔伍是伦卓群的家丁,整日欺行霸市耀武扬威,街上没人不知道他的。吴民戴死后,金有量没了去处,石崔伍不请自来,与他称兄道弟,好不热情,吃肉喝酒,总是带着金有量,还不时接济一些银两。

  时间久了,金有量知道石崔伍接近他的目的,是想套出吴民戴的金银藏在何处,金有量虽说在吴府里干了两年多杂役,但吴民戴的亲信都是老家带来的亲戚,他常能见人抬着箱柜进进出出,知道那些箱柜里装的何物,却不知道他的那些金银去向何方,只能说不知道。石崔伍也未因此疏远他,昨日找到他,说发大财的机会来了,要进巡抚府寻宝,让金有量带“兄弟们”去,指一指哪些地方容易藏钱。

  石崔伍去巡抚府当然是伦卓群授意的,伦卓群让他去找会票,石崔伍为何要带棺材,急不可耐地在院中挖呢?因为会票即使找到,他也领不出来,而找到现成的金银,他就真的发财了。捉鬼的幌子被任平沙拆穿,他立即就让金有量做了自己的替罪羊,金有量没了主子,失了靠山,否认也是白搭。

  “大人,金有量之前在吴大人府上做下人,我呢是伦总兵手下做事,也有过几面之缘,前几日,他一直来找我,跟我说吴大人府里埋有财宝,一个人找不到拿不了,非让我跟他去。我是受了他的蛊惑。”石老大将伦卓群搬出来,自然是想先亮出背景。以前吴民戴时时俯仰伦卓群的鼻息,他认为任平沙也会因自己是伦卓群的手下而有所忌惮。

  金有量身体利落结实,也算高大,听闻此言气得满脸通红,“明明是你拉我喝酒,让我一起来挖吴大人藏的银子,怎么变成我是主使了?”

  “金有量,你既在吴府做事,吴大人的死,你可有听说过什么?”任平沙并不追问谁是主谋,反而问吴民戴的事,语气也透着善意。吴民戴的死虽基本已经盖棺定论:积劳成疾,压力过大,以致精神崩溃。兔死狐悲,哪个现任不对前任的死因异常敏感呢?金有量为了争取任平沙的好感,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大人,我们在吴府呆过的都知道,自前年一个丫鬟上吊之后,这府里就不太清净。那丫鬟的怨念太深,吴大人死的那天阴天,阴气重,府里又没有人,她怕是来找吴大人了。”

  “哦?那丫鬟是怎么回事?”任平沙饶有兴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