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谍 第七十章 因爱相杀
作者:张安世的小说      更新:2017-12-19

  “你是说杨建时这小子可能没有用?那你还让我去找他?”崔珏显然被北安城蓝衣社军部这种复杂的人心‘弄’得心神焦躁,她啐了一口,叹了一声:“看来姓王的老小子也不是个东西啊,算了,咱把东西收拾了,往南撤,反正现在不都在往南走吗?你们那些高官,那个不找关系,托人,‘弄’飞机把亲戚老小往南边送?不是香港吗,咱们有钱有生意,哪里住不得?”

  清也跟着叹了一声,目光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我不能走啊……”说着径自苦笑一阵:“其实也怪不得局座,你不知道其的牵扯,动辄几十口‘性’命的事,他若是连这点儿防备都没有反而怪了。我的处境太尴尬,对付我这种人,最好的办法是快刀斩‘乱’麻。要怪怪燕斋全,是他太贪心,贪了十年又十年,把这几十年来遇到的人的血都吸干了,这还不算完,还要把骨头砸碎了榨油,呵呵,都怪这个世界,‘奸’人当道,小人横行。”

  崔珏脸两道细细柳叶眉凝重如同结了冰霜,她默然听着清的话。她愈发觉得自己已经不再了解眼前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心已经老了,不得不老。

  “那怎么办?咱们在这儿等着王云羽的刺客?”

  清掀了被子,从‘床’下来,将被单抻平,却被崔珏拦了:“别收拾了,我这让她们拿去洗了。”说着干脆利落的把被单枕套一概扯了下来,塞到小丫鬟手里:“去给小姐换套新的来。”

  清着小丫鬟端来的泡了法国茉莉香水的温水洗了脸,感觉清爽了些:“不管怎么样,王云羽的人不能动,我已经和燕斋全闹得天翻地覆,要是在和王云羽闹僵,那事情麻烦了,在这个地界儿可以有敌人,但决不能有两个敌人。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去和王云羽讲情,那必须是杨建时,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说了也未必有用,但我又不能不说,毕竟现在那个最不想翻脸的人是我。”

  崔珏听了半天,噗嗤一声乐了,她摇摇头,双手在‘胸’前‘交’叉:“这还是我们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姐吗?看来这世道真是不平,容不得任何一颗简单的心。”

  清垂下眼,微微一笑:“师傅,我的心,从来没有简单过。我的童心,死于六岁,那年您还没来呢。”

  崔珏哦了一声,也没细问,她怅然若失的点点头:“我这吩咐下去,遇到王云羽的人,一律活捉不许血拼。”她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清目送着她走出房‘门’,才低下头注意到自己的衣裳,已经不是自己来的时候穿的那一件,她心里一晃神,赶忙去翻自己的口袋,平日里常用的那个黑‘色’小方皮夹子已经不见了,她回到‘床’边,把箱柜翻了一遍,也没有踪影。

  这个皮夹子是她一贯不离身的,这几日都没有想起来真是该死。若不是被燕斋全拿去了,是落到了崔珏手里。皮夹子里没有多少东西,唯有一件重要的,便是自己和言则鸩的合影,这种东西无论落到谁的手里,都不会想错,因为它实在太清晰了。

  若是落在了燕斋全手里,算是现在去拿回来也已经来不及了,若是落到崔珏手里,便不用着急,最多被她盘问几句。清心里一时间刮起飓风,燕斋全的嘴脸浮现在眼前,这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结果,她不愿意面对。

  呯的一声,房‘门’被撞开,崔珏双手端着一方托盘,里面盛着许多吃食,她的腋下夹着一件干净衣裳。清见状忙从她手里把餐盘接了过来,放在桌。她把衣服抖了抖,在清身了一下,‘露’出笑靥:“‘挺’好,‘挺’合适的。换衣裳好吃饭,换下来的我叫丫鬟去洗。”

  清见她拿来的并不是自己之前的那一套,心下有些犹豫,但又不得不开口:“师傅,我来的时候那套衣服呢?”

  “洗了,还没干?干什么?”崔珏笑的让清很是不自在,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

  “那你有没有看见……看见一个黑‘色’的皮夹子?”

  “看见了。”崔珏答得干脆爽利,却还没等清开口,她便笑了:“说起那个皮夹子,我倒有事要问你。”

  清见她说皮夹子没有落在燕斋全手,心里已经舒缓了三分,她再问什么,也不再悬着心了。

  “您要问什么?”

  “他是谁?”崔珏凝视着清的眼睛,俨然是一位母亲在盘问儿‘女’:“你这小鬼。”

  “没谁。”清漫不经心的往向别处:“是一块合作过的弟兄而已。”

  “是吗?那我怎么没见你拍一张和那个杨小子的合影?”崔珏说着在清腮拧了一把:“学会骗你师傅了?你师傅我是男人堆儿里滚过来的,你这点儿小心思你以为你骗得了我?”

  “我没骗你。”清满没底气的不了一句:“本来没什么,从前没什么,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以后,更不会有什么了。”

  崔珏见她说的有些失落,心里有些不解,便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那小子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去替你出气。”

  清摇摇头:“师傅,这种事您也管不了,心里的事,连自己也左右不了。他没欺负我,只不过我总觉得,我自己离他总像是隔着些什么,但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也搞不清。但他总是那么遥不可及。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过一天,算一天。和他在一起,需要太大的勇气,我真怕有一天我长大了,这种勇气会随之消散。”

  崔珏将自家酿的桂‘花’酒斟了一杯:“你觉得自己配不他?”

  清迟疑片刻,点点头:“有那么点儿。”

  “他很在意‘门’第?还是王云羽那老小子在意?”崔珏将杯酒一饮而尽,遂又斟了一杯,用筷子夹了菜放进清碗里:“吃菜。”

  “都不是,只不过……喜欢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屏城驻军,团参谋长的‘女’儿,家里商行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我呢,不过是一个过了今天没明天的落魄之人,师傅,现实点儿说,我这种条件,自己活,能活得潇潇洒洒,两个人,真是有天没日了。”清夺过崔珏手的酒饮了,没动筷子,又饮了两杯酒。

  “这话怎么说,一个团参谋长,校大小,算的什么?你父亲当年是屏城政fǔ的教育顾问也是商界大拿,多少人赶着和咱家攀亲,都被你父亲回绝了,那时候你才多大,十几岁的年纪,这些事儿你都不知道。你父亲原不让我说的,他怕你小小年纪的被这些麻烦事缠住。”崔珏夹了块东坡‘肉’放在口嚼了,继续说道:“那两个和你玩儿的很好的小子,一个叫孟伯杰,另一个叫徐应的那两个小子,你当他们爹没有想攀过咱们家?他们那样的家世,你爹当初都瞧不的,现在一个团参谋长的‘女’儿,把你的傲气磨没了?没出息。”

  “孟伯杰恨我恨得要死,这两年我也和他打过‘交’道,一直都是他在吃亏。因为我一直都怀疑,父亲的死,和他爸爸脱不开干系。他爸爸我恐怕对不不来,那负债子还吧。”清说着话锋一转,自顾笑笑:“其实我不是我父亲亲生的,所以他的万贯家财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这些东西虽然在我手里,却也不是我的,我不过是在替哥哥看守罢了。”

  清的话一出,崔珏也惊愕不已,她在卫家七八年,卫先生对这件事绝口不提,恐怕连他们家的仆‘妇’下人都每一个知情的。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若非是自己对这个孩子还不够了解,恐怕这句话不会如此突然。

  “你不是亲生的?”崔珏莫名。

  “我是六岁的时候,被父亲收养的,他收养我之后没多久,升职搬家。他怕家里下人说闲话,嚼舌根,把知情的下人都辞退了。我自己自然是不想说的,哥哥也不提这事儿。”清见崔珏满目惊惶的样子,吃吃的笑出声:“怎么,是不是出乎意料?”

  “何止出乎意料?”崔珏摇摇头:“真是万万想不到的,七八年间都不见你说过什么,丝毫表象都看不出,可能我真的不太了解你。”

  “我说了,我从来没简单过,我的心,六岁的时候,被生父杀死了,”清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纵然桂‘花’酒甜丝丝的毫不辛辣,但清平时不沾酒‘精’,因为也没什么酒量,几杯酒下肚,脸颊泛了红。她凝视着崔珏的眼睛,沉默了好久:“他抛弃了我。”

  崔珏想起自己的丈夫和‘女’儿,想起曾经家的其乐融融,她决然摇摇头:“怎么会有想要抛弃孩子的父母呢?他们或许是无意的,现在恐怕也追悔莫及。或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许他们现在想起你锥心刺骨?”

  “那是你,师傅,”清眼圈泛了红:“如果你和他们在一起生活过,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人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让我倍感折磨,我怎么会在遇到养父的一瞬间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那是因为我的亲父母,根本没像养父那样温柔的对待过自己的孩子。”

  “不可能,”崔珏仍旧否了,在她的心里,父母,孩子,永远是世最温情的存在。她宁愿相信清的父母抛弃孩子是事出有因,也不愿相信世有那样的‘混’蛋存在:“小时候的事儿,还能想起来多少?如果你想查,我可以叫人替你去查。”

  “不用查,我这辈子,永远都不想见到他们,他们对我来说,和尴尬没有两样。”

  “查什么?!我问你查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王云羽将桌的台灯杯子一个个的摔在地,他已经怒不可遏。台灯,杯子,件夹,藏书,一样样,迅雷不及掩耳的向地面撞击。

  杨建时默默承受着,多年的办公室经验让杨建时非常清楚长官的脾‘性’,这会儿不要跟他对着干,只要默默无言,等他发泄够了,自然会回过头来跟你道歉。

  杨建时默默注视着地面的一张张散落的件,一本本书籍,他的目光忽然被地面的一本吸引住,因为这本书掉落出一张纸,面写满密密麻麻的数字,这些字符有着某种特殊的规律,明眼人一看知道这是一组密码。

  他刚要伸手去捡,却被王云羽抢在前面收走了,他怔怔的望着王云羽,王云羽的神情有些张皇失措。他紧紧把书握在手,生怕杨建时看见似的。

  杨建时是个识趣儿的人,自然不会多问,他只漠然道:“局座,我先回避了。”

  他说着要退出去,王云羽忽然叫住了他:“你之前跟我说,卫清的事情不要告诉则鸩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