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剑 第三章 比武
作者:爱剑爱紫的小说      更新:2018-08-04

  行了数日,仍不见师父的人马,身上的盘缠已所剩无几,水镜愈加焦急了。奔了许久,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水壶空了,粮袋瘪了。真是后路难退,前路茫茫。

  走一步是一步,还是先找家客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

  所幸走了没多远便到了城里。进了城,水镜吃饱了饭,装满了水壶和粮袋,同时,钱也用完了,她更愁了。

  忽然,锣鼓当当敲响,街上的人纷纷朝同一个方向跑去。水镜好奇,也跟了过去。

  原来,不知是哪个有钱的傻员外在为自家女儿比武招亲,最后的胜者不仅抱得美人归,还可得一千两白银。为期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水镜打起了算盘,凭自己一身绝学,打倒擂台上的几只三脚猫不成问题,等赢了后,再找个借口溜之大吉。但是……她好像连买男装的钱都没了……不如抓个小生打晕了,把他的衣服扒下借来用用……太缺德了,不好不好……

  水镜挠头苦想间,不经意望见一名年轻男子,盯着擂台出神,眼里满是忧伤和无奈。水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擂台上坐着一位红衣女子,虽纱巾遮颜,但从她端庄娴静的坐姿来看,一定是位闺中佳人。水镜心头忽生一计。她走到他身旁,故作忧愁地叹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回过神,略微惊讶:“姑娘怎知在下所想?”

  “你的心事都写在你脸上啦!”水镜笑道,但一触上他忧郁的眼神,她也无心开玩笑了,“你认识那姑娘?”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他转过头继续凝视佳人,“我们两情相悦,定下终生。但是她的父亲却不同意这门亲事,因为我是个不名一文的穷书生。为了阻隔我们,她的父亲故意比武招亲,而我手无缚鸡之力……”

  “不必伤心,我可以帮你。”

  “你?如何帮?”

  “把你的衣服借给我,我把你的心上人还给你!”

  “这……可以吗?”

  “怎么?不相信我的武功?还是担心……”

  “其实这场比武招亲只是个幌子罢了,她的父亲早已和县官说好婚约,他们花重金请了个高手做擂主,等那个高手将其他打擂的人打败后,县官的儿子段开最后上场,然后按事先说好的,那个高手故意败在段开的手下。这样,不仅兑现了婚约,还提高了段开的名望。在下担心你打擂的时候吃亏,他们什么阴谋手段都用得出来的。”

  “我还以为你担心到时候她跟着我走呢!这你就放心吧,有恶必惩,有弱必扶!这个擂台我打定了,也赢定了!”

  水镜和穷书生说完话的时候,擂台下已多了三个躺在地上哀嚎的人。这时,一个身穿黑革马甲的中年男子走到擂台中间,他是擂台的主持官。

  “这位风子风大侠当真是武功卓绝、智勇双全,两天来就没输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敢问还有哪位英雄上来挑战?”

  连问三声,台下竟鸦雀无声。此时,擂台上一个戴着官帽的人向身旁一个衣着鲜亮的年轻人使了个眼神,那人会意,举步跨到擂台中央。

  “我来会会风大侠!”那人道。

  “哎呀!竟然县官大人的公子段开段公子也来了!本擂的无上光荣啊!接下来的这场比赛绝不能错过!”主持官异常激动,“这将是场精彩绝伦的比赛,让我们好好领略段公子的风采!让我们……”

  还有一大堆口水话要说的主持官被不耐烦的几名观众抬了下去……

  果真如穷书生所言,比赛一开始,风子就在下风,虽然是在演戏,却演得非常逼真,仿佛段开真的身怀绝世武功。不过三十招,风子就被段开一脚踢下台去。当下,观众哗然,接着掌声四起。

  “哎呀!了不起啊!段公子果真是武功盖世啊!”激动的主持官又上来了,“敢问还有哪位英雄敢上来和段公子比试?”

  台下悄然无声。两日来,在观众心中,风子俨然成了不败神话。而如今,他都被打败了,还有谁敢上台?

  “我来!”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灰白的身影如灵燕般掠上擂台。却是扮成男装的水镜。

  这是台上台下的人都未料到的,但是既然人家来打擂了,就必须得迎战啊。段开见水镜一身明显大得不合身的儒服,文绉绉、瘦瘦小小的样子,便完全放了心。

  主持官一脸不耐烦,“毛头小子,你才多大?回家玩泥巴去!”

  “出擂的牌子上写着十六至三十六岁的健康男子均可打擂。我今年刚好十六,想找人陪我玩儿,不给么?”

  “既是如此,就不要浪费口舌了,出招吧。”段开道。

  水镜也不多说了,拔剑刺向段开,段开见水镜来势甚大,竟也不服输地拔剑刺来。难怪做不了擂主,原来是个草包,水镜心道,便转刺为防,躲过了段开猛刺来的几剑。段开竟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自鸣得意,剑招轻慢了许多。接着,水镜展开了攻势,一下把段开打得措手不及。段开这时才明白眼前这个小毛孩不好对付。他举剑刺上前,水镜横剑作防,殊不知,一枚暗器沿着段开的剑飞出,幸而水镜反应灵敏,躲过了。但接着,又有数枚暗器从段开的袖里、襟里,甚至靴底下疾速射来。

  水镜吃了一惊,忙旋身躲过。以段开的武功,不可能射得如此精准而有力道,段开身上一定有个机关。想到这里,水镜心中了然。

  段开又从袖里射出几枚暗器,水镜怒了,刺、抹、挑、劈,她来了个连环击。段开被打得不知所措,剑也被挑了去。只听得他身上咔咔响,怕是机关被水镜的剑气尽数毁了,最后段开自己也被水镜一脚踹下了擂台。

  台下寂然,只有倒吸气的声音,每个人的嘴巴因惊讶而张大到可以塞两个鸡蛋。直到戴官帽的老头慌忙跑下台去看自己的儿子,众人才回过神来。

  “请问哪位英雄愿上前挑战?”主持官睨视着水镜道。

  高手中的高手都被打败了,还有谁敢上去打擂?

  “太好了!你赢了!”穷书生跑上擂台高兴地对水镜道。

  “我说过我一定能赢吧?”水镜得意道。

  穷书生欲上前去揭佳人的纱巾,却被水镜拦住。

  “擂台是我打赢的,我来揭她的盖头可好?你放心,我抢不走你的心上人的!”

  书生只好点点头,看着水镜上前,抽走纱巾。却见水镜的身形僵了僵。

  “啊!!!”水镜惊恐地大叫着躲到穷书生身后,“你确定……她就是……你的心上人?”

  台下众人闻言望去,接着,哗啦啦集体晕倒。

  “我不要娶她!我死也不娶她!”段开大叫道,连连后退。

  穷书生心下奇怪,望向佳人。他惊呆了,眼前哪是佳人?但见她身材臃肿,包子般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若不是她那双熟悉的眼,穷书生也几乎认不出来了。

  “紫嫣,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回事?”戴官帽的惊讶道,“紫嫣姑娘怎如此丑陋?钱老爷,你该不是骗婚吧?本县官你也敢……”

  “您听我解释……”

  姓钱的老头和县官的争吵且不提。

  “我喝了毒药……”紫嫣凄然道,“我知道父亲要把我许配给段开后,恨不得立刻赴死。但是我想起你的誓言,你说等你考中状元后一定会迎娶我。想到这个誓言,我知道我不能死。所以我只好服毒,将容貌毁了。这样,我就能一直等你了,等到你实现诺言那一天……但是现在,你还愿意娶我么?”

  书生忙上前握住紫嫣的手,“我愿意!”他万分心疼和懊悔,“对不起,是我无能,让你受苦了。但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两人泣拥。

  水镜和台下的众人颇是感动。

  “我这里有解毒的良药,”水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虽然不知是否有效,姑且试试吧。”

  紫嫣看了一眼穷书生,穷书生对她点点头,她这才接过,倒出几粒白色药丸吃了下去。

  果真没多久毒血渗出,穷书生慌忙擦拭。片刻后,一张沉鱼落雁的美颜展现在眼前,紫嫣恢复了美貌。

  “多谢相救,”穷书生对水镜作揖道,“还不知姑……公子大名?”

  “举手之劳,何足留名?我去帮你拿婚书。”

  水镜走到擂台边的方桌旁,正欲拿婚书,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那婚书你还不能拿走!”却是风子走了过来,“我还要和你比试!”

  原来,见紫嫣恢复了美貌,县官又叫风子上来打擂。

  “输了的人还可以再上来打擂?”水镜不悦道。

  “牌子上没说输了的人不可以再打擂啊?”主持官得意道。

  看风子内敛的气势,水镜心知此人不好对付。如果自己真的输了,紫嫣最后还是归段开,那么就帮不到穷书生了,一千两白银也拿不到了,不如……

  “两个一起上吧!”水镜道。

  “什么?”主持官惊讶道,“三人同台打擂?”

  前所未闻,众人议论纷纷。

  “好!三个就三个!”段开不顾他老爹的阻拦,又上来了,“我不信我打不过这个小毛孩!还有,嘻嘻……”段开眯着眼盯着紫嫣。

  “这回要立个规矩,一次分输赢,被打下擂台的不可以再上来。”水镜道。

  “好!”段开道。

  锣鼓一声响,比赛又开始了。

  其实从一开始,段开就没在水镜的眼里,不过是他一次次找上水镜,然后一次次被踢开。风子和水镜相互试探了后,都认真起来,互认强敌。不甘难得的较量被打扰,两人同时将段开踹下擂台几丈远。台上的两位老爹见状,气得要死,恨恨地瞪着风子和水镜两人,但是此时两人眼中只剩下对方。

  风子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招招凌厉,严丝合缝,不露破绽,无论水镜取哪里,风子总能防住,有时甚至能附上一击。水镜的剑招固然巧妙,却输了风子比她多出的二十年的功力。能破得风子上百招,也正是风子不敢轻视水镜的原因。风子越来越认真,水镜越来越头疼。

  “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你真的甘愿出卖自己的尊严和名声吗?”水镜怒道。

  “这是我的生存之道!”风子没有丝毫放松。

  “那你就真的是一个疯子!”水镜企图用语言刺激风子以打乱他的剑招,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无动于衷。

  眼看水镜落在下风,直至被逼到擂台边缘,恐怕再过几招就要体验坠落的感觉了。要输了吗?水镜几乎要绝望了。

  “如羽之就风,临空而扶摇,绝地而逢生……”

  一个悠远的声音飘荡而来,传入水镜脑内,水镜如醍醐灌顶。风子举剑最后一刺,水镜退离了擂台边缘。台下众人惊呼,以为水镜必落无疑了。却见半空中,水镜运功,风随剑来,包裹周身。水镜加大了功力,附一空掌于风上,旋风忽起,水镜随着吹向擂台的风到了台上。风定后,水镜回看风子,却已不见风子的踪影,但见众人以手抚额齐刷刷地望向天边……

  “御风式……”水镜呢喃道。

  “请……接受婚书……和……一千两……”主持官跪地战战兢兢道,他眼里满是恐惧,端盒子的手抖得厉害。

  “把婚书给那个穷书生。”水镜丢下这句话便飞身离去。

  刚才的声音是那么熟悉,从六岁听到十六岁,千里传音,武林中有几人会?除了他还有谁?

  水镜凭记忆中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速奔去,径直飞身上了街边的一座酒楼,虽众多门徒环绕,但只一眼,水镜便认出了坐在酒桌旁熟悉的身影。

  “师父!”水镜含泪扑过去,伏在东郭禅的膝上。

  东郭禅慈祥地微笑着,捋着修髯,轻抚水镜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