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剑 第四章 入谷
作者:爱剑爱紫的小说      更新:2018-08-04

  水镜没有六岁前的记忆,一睁开眼就看到东郭师父和蔼的笑容,被他宽厚的大手拉着,走进御赐的参军府。虽然没有父母,但是水镜并没有觉得有缺憾,因为师父已给她足够的温暖。

  “水镜,咱们到啦!”

  一个稳重而清亮的声音远远传来。

  好熟悉的声音啊,师父?

  水镜睁开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马车上睡着了。对了,她好不容易缠着跟随师父,就是为了到这传说中的人间仙境——安乐谷。想到这里,水镜一个鲤鱼打挺,钻出了马车。

  正欲好好欣赏美景,然而脚刚落地,她脸上的欣喜却消失了,转而换上了一副怒容。

  “师父你骗我!”

  四周怪石嶙峋,巉岩狰狞,哪有美景可言?

  “为师何时骗你了?”东郭禅走过来。

  “您说安乐谷美如仙境,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样。可是这个地方鸟儿都不愿意停留,算什么美景!”

  东郭禅闻言竟大笑起来,“傻孩子,这里连人烟都没有,怎么会是安乐谷?”

  “这里不是安乐谷?”

  “安乐谷既谓之谷,当然是在高山环绕间,咱们还得翻过一座大山呢。不过,马车走不得山路,咱们只能步行上山啦!”

  水镜点点头,转身回马车收拾行李。

  忽然,一阵人声马蹄响,水镜和东郭禅一齐望去。

  原来是燕畿堂,武林五大正派之一,以富称雄,门徒个个穿丝绸吃鱼肉。创始人出身于士大夫之家,年少时便善于经商,又喜武,积累了大量金银后,创立了这个门派。传到现任掌门钱钟,已逾半世,不仅钱财越积越厚,武技却也越加精绝。

  他们也是为着神脉剑而去安乐谷的吧。一把神脉剑,整个武林风起。

  水镜正欲回马车,另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传来,武林的另一大门派——试剑庄,卷着尘土而来。

  试剑庄拥有百年基业,除了某些稀世名剑,可以说整个武林的剑都出自试剑庄,其铸剑不仅锋利耐磨,轻重皆上手,而且样式各异,适合各路习武者。现任掌门陆青锋随身所佩的无痕剑自是非同一般,从初代掌门传至陆青锋,剑一出鞘便没有败过。

  水镜虽然年纪不大,对武林中的各类异事却也知道不少。

  但见两大门派急急下马,一口气没歇又浩浩荡荡地沿着上山的碎石大道开去。平日这里鸟兽都不来,现在却忽地多了条路,看来不知前面已有多少人先往安乐谷去了。

  东郭禅简单收拾好行装,吩咐了随从看好马车和行李,便来叫水镜上路。

  “这么急?我们不休息一下吗?”水镜揉着两腿道。

  “看刚才的情形,五大派怕是都去了,咱们也得赶紧走,万一那里已闹成一片,就晚了。”

  水镜点点头,抓起身边的佩剑跟上东郭禅。

  走到山脚,水镜正欲踏上碎石路,东郭禅拉住她:“我们走近路。”

  东郭禅拉着水镜爬上山,翻过一块巨岩。他拨开垂挂的藤蔓,一个洞口出现在眼前,只容人侧身挤进。

  两人进了山洞后,东郭禅点起火把。

  走过一段狭窄的过道,山洞蓦然宽敞起来,仿佛一间长长的石殿。殿内一条清流蜿蜒而过。不时有水滴从洞顶落下,落在洞内的岩石上,这些岩石像乳白色的石笋般参差错落。黑漆漆的洞壁好似夜空,火光照亮处,闪烁着细细密密的无数星光。

  其进逾深,其气逾寒,而其境逾瑰丽。

  “师父,您怎知这个山洞是通向安乐谷的近路?”

  “因为我就是安乐谷的人。”

  “您是安乐谷的人?”水镜两眼放光,“安乐谷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美吗?”

  “当然美了,要不然住在安乐谷里的人怎么会不肯出来呢?”

  “那您为何出来了呢?”

  “这就要从十二年前说起了。我和我师弟奉师父之命到谷外采购一些谷内没有的生铁和生铜,用来铸剑和农具,所以我就知道了这条通道。只是归来途中,我们寄宿在一个大户人家里,不巧,那户人家遭到贼人劫掠。贼人太众,我和师弟不敌他们,只好先护那户人家的儿女逃离。就在逃离途中,我和师弟走散了。我没想到,当时圣上微服出游,也住在那户人家里,而我救了圣上的幼女,所以圣上封我一个官职。君令难违,我就呆在了京城。后来由于某些缘故,我被调职到了荆州。而我师弟,已然回到安乐谷了吧。”

  “原来如此,那现在我们去安乐谷,你们就重逢啦!”

  “是啊,不过重逢的悲伤远多于欣喜吧。”东郭禅忽然黯然神伤。

  “怎么了师父?为什么?”水镜满脸担心和疑惑。

  “你可认得剑圣居佩?”东郭禅忽然道。

  “剑圣?我听旁人讲起过,他有一身绝世武功,曾经是武林中无一敌手的高人。不过他三十年前就归隐了。哦,还有,近来传言,他历经十年精心铸就了一把绝世宝剑神脉剑,在残灯将息之年,将毕身功力熔于剑内,还把自创的武林绝学天地通脉神功的心法藏于剑上,武林中人谁若得到了神脉剑便可称霸武林。听说前两天剑圣仙逝了,他的徒弟要拿神脉剑去陪葬,所以武林各路人都争着赶去安乐谷。”

  “对,我们今日去安乐谷,就是去参加他的葬礼的。只可惜,我这个不肖徒弟,在他走之前也没能侍候他……”

  “您的意思是……”水镜睁大了眼睛,“剑圣是您的师父,是我的师祖!”

  东郭禅点头。

  “难怪每回我和那些帮派的人过招的时候,他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那些站在旁边等着和我比试的人,看了第一个回合后都跑了……”

  水镜回想着过去发生的种种“怪事”,而东郭禅也陷入回忆中。两人就这么默然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一阵凉风吹来,两人回过神。

  “咱们快到洞口了。”

  重见到的日光,已是夕阳的余晖了。青山如披上了一层黄纱,迷离得好像失去了真实。

  山谷的平地上,已燃起一堆堆篝火,人影晃动,人声鼎沸,酒肉香味不时飘出。

  兰花旗、山水旗、金丝旗,如三国鼎立般插在三大阵营前。看来斌上派、北江派和江南女子乐坊已先驻扎在此。

  东郭禅带着水镜走下山,绕到斌上派营地旁的矮林里。

  这时,一个身穿白衫、外罩黑褂的人从斌上派的营地里走出来,看他年若五十,留着短须,身材魁梧。他身后跟着几个三十多岁的弟子,每人身上都有儒雅之气。

  “他就是斌上派的现任掌门温久璘?”水镜问道。

  “对。到底是武林第一大派的掌门,他的武功确实高深,恐怕连我都难胜他。”

  水镜闻言,惊讶地望向温久璘,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教书先生般的老头竟比在武林中颇有盛誉的东郭师父更厉害!

  “这安乐谷果然是人间仙境,”温久璘望着群山道,“山清水秀,在日落中更是别有一番丰韵。”

  他身后的弟子们陪着笑点头称是。

  水镜环望一眼,虽然黄昏中看得不大真切,但也可以看出,此处虽有青山绿树、流水淙淙、屋舍俨然,却没什么特别的,和她想象中的差太远了。

  “咱们傍着斌上派的火歇息一宿。”东郭禅边拿出干粮边道,“养足了精神,明天起早上路。”

  “还要赶路?”水镜疑惑道,“我们不是到安乐谷了吗?”

  东郭禅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确认无外人后压低声音道:“安乐谷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进入的?要进入安乐谷还要走一条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