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长官,我们现在在接受民众的审判、上帝的审判,对吗?”mina没有退缩,她干脆地说到。
“是的。”汪兴业眯起眼睛,颇有兴致地看着mina,好像她是一个值得玩味的摆件。
“但是刚才那个人的证词有问题,他只看见三个人进入了我们家,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却一无所知。”mina顿了顿,提高了声调:“事实上,我和我男朋友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看见我妈妈被劫持了。我们为了救我的妈妈,没有办法,不得已才杀了人。请大家看看我的母亲!”mina手指向妈妈头上包着的纱布,“他们这样对待我的母亲,我们除了反击,还能怎么做?试问,如果是你们的母亲被挟持了,你们会怎么做?难道你们不会和我一样拼了命地去救她吗?”
“这都是你说的,谁能证明他们劫持你妈了?”台下一个跨着步枪的男人说。
“那谁又能证明他们没有这么做呢?刚才这位光头的兄弟已经说了,他们到达别墅的时候,家里只有我妈妈,如果他们真的想和平的拜访我们,为什么不等我们回来?为什么还要特意把车开到隐蔽的地方?”mina铿锵有力地反驳到。
“这……”那个男人不再说话了。
“干得漂亮!mian!这才是你!”vic在心里默念着,他知道,他认识的mina又回来了。
台下的人群开骚动起来,mina看见很多人摇着头,露出同情的神色。
汪兴业没有说话。mina觉得这沉默的片刻,好像特别漫长。
“既然如此,”汪兴业终于开口了。mina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紧紧和妈妈的手握在一起。
“那么我,代表上帝宣布,你们的谋杀罪名不成立。”mina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但是!”汪兴业继续说:“虽然他们三个有过错,但罪不致死。所以我要判你们,防卫过当。你们将接受的处罚是:监禁并劳动改造一年。”
“等一下!”mina再次打断了他。
她根本不去理会汪兴业此刻脸上是怎样一副阴云密布的表情,一刻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这个判处不公平。只有我和我男朋友杀人了。我妈妈一直被劫持着,什么都没做,她甚至连枪都不会用。她不应该被一起处罚!”
“mina,”妈妈轻轻拽了拽mina的衣角。“没事的,妈妈跟你一起。”
“而且,”mina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是受害者,你们还应该给予她补偿,给她疗伤。我想这才是上帝希望看到的仁慈之心!”
汪兴业呆住了,他有些费解地打量着mina——或许从来没有人这样公开地顶撞过他。但是mina的话太有力了,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他没办法拒绝。
“好,我同意。”汪兴业一挥手,“医生,把这个大姐带到病房休息。”
“至于你们。”汪兴业向mina靠近两步,眼睛里散发出狡诈的光。“来人,把他们带进改造者的队伍!”
之前押送他们的西装男推搡着他们走下了舞台,又一路推着他们穿过人群,来到一伙人中间。
vic和mina在台上时并没有留意,人群最后面站着十几个人,他们没有特意和其他人拉开距离,但走近后却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他们的穿着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衣服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新旧和干净程度简直天差地别。其他人说不上是光鲜亮丽,但也算整洁得体;而这十几个人,衣服破破烂烂,满身的污渍,一个看起来20出头的男孩儿,外套的胳膊肘处都烂出了一个洞,露出了里面的毛衣。而且,这些人的脸啊、手啊,也不干净,油腻腻、脏兮兮的,一靠近他们就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
这应该就是汪兴业口中的改造者了——其实,也就是囚犯。
“强哥,交给你了。”西服男冲着旁边另一个端枪的男人说。
这个被称作“强哥”的人肥头大耳,脖子几乎都缩在肩膀里,戴着条大金链子,衣服也是花里胡哨。“行,交给我吧。”他和西服男就算简单的完成了交接。
“你们俩,上最后面去。”强哥用枪指了指mina和vic。
完全处于状况外的两人没别的选择,只能顺从地照做。而这个队伍里的其他人,全部一脸漠然,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一丝生气。
“排好队,女的,去田里继续干活!男的,跟我走!”大金链子边说着,边带着排成一排的男人们向外走去。看来,劳动改造即刻就开始了。
“对不起!”mina叫住了大金链子,“我从昨天到这来就没喝过一滴水,能在干活前给我口水喝吗?”
大金链子半侧过身瞥了一眼mina,“后勤没把你们的日用品送过来呢。等晚上你回了牢房就有水喝了。”说完扭头就走了。
vic眉头紧锁,担忧地望着mina。然而mina的头转向一旁,完全没有看他。他叹了口气,快步跟上了队伍。
女人们也排成一排,跟在一个大婶儿身后,来到了大金链子所说的“田里”——那原本是电视台内的绿化区,种着许多多大大小小的树,现在所有的树都被从根部砍断了,剩下一个个树墩,女囚们最近的主要工作就是把这些树墩清理出来,为下一步种植粮食做准备。
其他改造者们已经很熟练:从排头的大婶儿那领了工具,两三个人一组刨起了树根。mina原以为大婶儿是看守之类的,没想到她也加入了劳动,看来,她应该相当于“工头儿”吧。
mina也跟着大家领了工具,但之后要做什么她就一概不知了,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
“给!”一个装满水的塑料汽水瓶递到了mina面前。
mina有点吃惊,回过头望去——是一个梳着很短的头发、样貌俊朗的女生。之所以说是女生,是因为mina知道这是女队,否则她还真要犹豫一下她的性别。
“他们晚上才发会给你瓶子呢,你先喝我的吧。改造者们只有早上出门的时候可以带一瓶水,白天他们是不给水喝的。”她的声音也不像女生那样尖细,有点哑哑的。
mina低头看着眼前的塑料瓶,之前上面裹着的那层花花绿绿的薄纸已经撕掉了,瓶身上粘着油腻的不明污渍。若在以前,mina是断然不会接过这样的东西,更不会喝的。可现在,对水的强烈渴望战胜了一切。还没来得及说谢谢,mina就一把接过水瓶,拧盖盖子,咕咚咕咚地向嘴里倒着。
一口气喝了将近半瓶,mina才不好意思地放了下来。“对不起啊,喝的太多了。”mina拧上瓶盖,还给了短发女生。
“没事!我喝水少,你一会儿渴了再跟我说。”短发女生很爽朗的说。
“谢谢你。”mina真的很感激。
短发女生左右看了看,对mina说:“来,咱们先干活,边干边说。”言罢,把mina带到一截粗矮的树桩前,蹲下了身子。“你看我怎么干,照着干就行。”
mina点点头,蹲了下去,依样画葫芦地刨了起来。
“我叫小方,是奶油小方那个小方,不是村里有个姑娘那个小芳。大家说我长得白,像奶油,就叫我小方了。你叫什么啊?”短发女生声音很小,但语气很轻快。
“叫我mina就行了。”mina也同样小声地回答。
“你别担心,虽然说是劳动改造,但是活儿不重。男囚那边好像重一点,搬砖。你看见这电视台四周那个破破烂烂的围墙了吧,虽说围了铁丝网,但也不保险。听说要把四周重新砌上高墙。”小方说话的样子很像一个资深的解说员。
正说着呢,小方突然收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刨着土。她们身边走过了一个腰间别着电棍的男人。
不一会儿,小方用余光看着男人走远了,转头对mina低声说:“这人叫刀疤,是监工,不过他平时偷懒,不怎么看着,偶尔过来看看。还有今天早上那个大金链子,叫高强,是管牢房的,算是监狱长吧,他不是什么善茬儿。”
“靠!怎么又回来了!”小方低声骂了一句。那个叫刀疤的人走到绿化区的尽头又折了回来。“今天抽什么疯?”小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可能因为有新来的改造者吧,刀疤一上午都在绿化区边上溜达来溜达去,mina和小方也不敢过多的交谈。
中午的时候,所有改造者排队到大楼地下室的食堂吃饭。当他们到达食堂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吃完了。这是规定,改造者要在所有人用餐过后,才能吃饭。当然,这也是从小方那里听来的。
最后一个吃,也就意味着能吃的东西都是残羹冷炙了,mina分到了几块炖土豆,又用菜汤泡了点饭——她最不喜欢用汤泡饭了,可是米饭实在又冷又硬,没有办法。
mina她们刚坐下,高强带着男囚们走了进来。vic一眼就看到了mina,他使劲地向mina眨着眼睛,可mina却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高强看着男囚们打完了饭,自己接过食堂工作人员递来的饭盒——里面是装得满满的,一早留好的饭菜——坐在改造者们对面的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严禁交谈。vic虽然坐的离mina很近,却不能对她说一个字。
好不容易挨到了用餐结束,改造者们要自己清洗餐具,vic终于在水池边堵住了mina。
“mina,你还在因为阿姨的事生我的气吗?”vic边说边警觉地瞄着高强的方向。
mina根本不想和vic说话,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刷着盘子。
“动作快点!”身后传来了高强的呵斥声。
“mina,”vic一把抓住mina沾满泡沫的手,“你只要告诉我,那件事没有影响我们的感情,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我真佩服你!”mina抬起头直视着vic的眼镜,脸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你也不看看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看看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什么境况,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情谈什么情啊爱啊的事情?”
她想挣脱开vic的手,但结果却只是vic越抓越紧,mina的手被攥的生疼。
“因为你的爱,是我能够支撑到现在的全部理由啊!”vic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是泛起了泪花。“如果你不爱我,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动力去坚持、去抗争。”
“那你就别抗争了,等死算了!”说完,mina用力甩开vic的手,决绝地将vic丢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