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訾宣摇头叹息道：“所谓睚眦必报，这些妖兽生性凶暴嗜血记仇，此刻与人类结下大仇，除非一方死光，不然绝不会停止进攻。”
“这水潭下倒底有多少这种怪物？”叶蓝看得惊心动魄。原本他看这些怪兽在融辛面前服服帖帖，还以为它们没有多凶悍，此时方知自己是大错特错了。或许，它们在像融辛那样的超级强者眼中算不了什么，但要是跑出去，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訾宣叹道：“我当年曾派融辛深入潭下查看。这潭下水道纵横密如蛛网，更有许多像这山洞一般的地下岩窟，大小不等，其中多有异兽。若是这些睚眦常年在这里生存的话，只怕数量绝不在少。当年紫花山大地震，睚眦出水为虐，漫山遍野，足有数万之众，将方圆数十里吃得人兽皆光。”
叶蓝遥想这大小睚眦漫山而出来的情景，再想到当年訾宣单人独力平定睚眦之患，不禁又敬又佩，看着訾宣的眼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敬重。
“现代武器虽然犀利，但要是让这些妖兽突然出现在地面，这春城必遭灭顶之灾。”訾宣皱眉道。
叶蓝不解地问，“大师，当年你将这些怪物赶回潭里，怎么不把这潭口拿东西盖住？”
“若是能盖住就好了。”訾宣苦笑道，“那些大的睚眦力大无穷，身坚如铁，跃起一撞，便可以将小山般大不的石块撞得粉碎，而且它们的唾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可以轻松蚀化岩石。当年知府赵平松先是动员当地百姓，沉石填土想要堵住这深潭，但这潭也不知有多深，多少土石沉下去都无法填满，无奈之下，赵知府又派人开采万斤巨石堆砌堵塞，耗时月余，结果不到十天，便因基座被蚀粉而倾倒。我这才应赵知府请求在此处建了浮图寺，长期驻留，镇压出水睚眦。”
两人说话的工夫，那些扑上去的睚眦已经在地上死了不知几层，黑压压地积在地上，遮去了地面本来颜色。但后续的睚眦却是越来越多。白衣人方向，火焰喷射器燃油用尽，不得不退下去，重新换上子弹扫射。好在乘着这会工夫，更多人已经来到寺门前，强大的交叉火力足以顶替火焰喷射器的威力。
訾宣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们在这里旁观也做不了什么，还是去融辛的房间瞧瞧吧。”
叶蓝点头答应，跟在訾宣身后往前走，心里却感到有些奇怪，禁不住猜测那超大号的睚眦为什么不出来参战。
走了两步，便见前方那本该是大殿铜镜的光亮群居然动了起来，晃晃悠悠四散飞舞，猛一瞧去好像许多萤火虫在飞舞。
叶蓝大为不解，走过去一瞧，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原因无它，有人在挪动这些铜镜罢了。
虽然外面打得热火朝天，但里面的勘察却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此刻骆馥竹正指挥着一群手下，把那些铜镜往殿外抬，她大声道：“你们小心点，别撞坏了，这些可都能值大价钱的。”
訾宣顿足怒道：“这女人坏了我的大事！真是自寻死路。”
任谁家的东西被当着面大摇大摆抢走，都会怒火冲天。但訾宣怎么说也是一代高僧，为了几百镜子却如此着相，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叶蓝安慰他道：“大师，不就是几百镜子嘛，你已经是死人了，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放在这里也是浪费，拿出去给大家……”
不待叶蓝啰嗦完，訾宣抬手便给了他一个暴栗，“你什么都不知道，在那里胡说些什么？这铜镜是我准备用来镇压那睚眦的工具！”
叶蓝摸着被凿的脑门，缩了缩脑袋，问：“用这几个镜子能镇得住睚眦？怎么压？”
“你以为这些镜子摆在大殿里是为了好看吗？”訾宣冷冷道，“当年我身受重伤，融辛又失控不稳，所以我摆了这镜阵来，以三千迷界来困他。观三千界的功能可不仅仅是能让人当旁观者。只不过后来，我伤势不治，才引訾宣进入禅室，利用他来帮我兵解，完成与鉴灵同化的最后一步。”
叶蓝回想当时在佛寺里，融辛突然发狂的样子，似乎那些镜子也不见得能克制住他，但看訾宣面色不善，又觉得自己对这控镜士的世界所知不多，便不敢再出声反驳，只是挑了个不要紧的问题问：“大师，你如此本事，怎么能受伤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訾宣叹道，“你以为这紫花山因何而沉？”
叶蓝听这话里有话，不禁咋舌道：“难道是有人给弄沉的？”那得什么样的人物，能把一座大山硬硬弄得陆沉？这本事跟神仙也差不多了吧。
訾宣摇了摇头，不再解释，道：“不行，他们现在这样子必然不能阻止睚眦出世，我们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必须得抢在他们把铜镜运出去之前过来。走吧，你不能再睡了。”
“那不去融辛的房间了？”
“等镇住睚眦再去不迟，以他们这种找法，一万年也别想在这浮图寺里找出有用的东西来。”訾宣不由分说，拉起叶蓝急匆匆走回住处，不给他说话机会，一脚把他踹了回去。
“啊……”叶蓝从床上一蹦老高，清醒过来，兀自觉得屁股痛得厉害，不禁埋怨道：“大师，你下脚太狠了吧。”
“快走，不要再耽误了。若是让那睚眦冲上地面，后果不堪设想。”訾宣语气急促，没心情跟他闲扯。
叶蓝也知道事情紧张，赶紧地收拾好东西，急奔防空洞。
此刻已经入夜，整日嚣闹不休的黑水路终于完全安静下来。
将满的圆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在街面上投下淡淡如水的银光，两侧高楼的阴影在街上犬牙交错，形成一道又一道光与暗的交汇痕迹。街边隔着老远才有一盏路灯，昏暗的灯光给这暗夜长街凭添了几分阴森诡异的气息。
黑暗中的影子似乎都在不停晃动，仿佛潜藏了数之不清的魔怪，正欲跳出来择人而噬。
叶蓝从来胆子大，比这更黑更偏僻的夜路都走过不知多少，从来就毫不在乎，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表面安静的世界下面，还有个匪夷所思的控镜士世界，此时走来，便总是疑神疑鬼，总觉得街两侧那商店黑乎乎的橱窗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每每有点异动，他便会好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停下脚步，找地方藏身观察，几乎到了草木皆兵地步。
訾宣啼笑皆非，道：“你以为这控镜士都闲得没事干，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的偷窥吗？放心好了，这附近根本没有人。”
叶蓝道：“小心无大碍。我们教官以前教过，在战场上怎么小心都不过份，任何粗心大意都是送命的主因。就算没有控镜士，万一有潜伏的其它监视者呢？”
訾宣拧不过他，又不能强迫，只得由着他这么躲躲藏藏前进。
好在他们离防空洞入口并不算远，十多分钟后，便低达该处。
此刻洞门前见不到半个人影，但叶蓝不敢大意接近，远远藏到一楼角黑暗处，正琢磨如何才能潜进去，忽听空中传来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
数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旋即将防空洞入口前数十米方圆照处亮如白昼。
螺旋机翼带起的旋风将地面上浮尘碎纸卷得扬扬飞起。
叶蓝抬头望去，只见三架黑色直升机在空中盘旋，仿佛三只古怪的大鸟正欲落下。
六条长绳自直升机两侧垂下，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防毒面具的蒙面士兵从机上顺绳滑下，快速抢占洞口前的各有利作战位置。
一人扛着单兵火箭炮半蹲到门前，轰的就是一炮，将防空洞门炸得粉碎。
旋即四人上前，连续将烟雾弹射进洞内。
浓浓的白色烟雾在黑暗空间中弥漫开来，两小队黑衣士兵呈战斗队形，交替掩护冲了进去。
密集清脆的枪声响了几秒钟便即停止，后面的士兵跟着全数涌了进去。
整个过程至此不超过一分钟。
直升机呼啸离去。
“他们是特种兵。”叶蓝对这种强袭作战模式熟得不能再熟，只是在城市中既动用直升机，又不在枪上加消声器，简直嚣张到了极点，除非是有极大的依持才会这样做。
他们上来就硬施杀手强攻的方法让叶蓝极为反感--毕竟这不是战争，有必要如此狠辣吗？
“他们至少会在洞口留下四个人警戒。听到枪声后，春城警方至少得在十五分钟后才能做出反应赶来，而直升机会在十分钟后回来接他们。如果兵力足够的话，他们会在主要交通节点设伏狙击警车，普通员警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大师，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