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知道。”

　　“你不说天底下很少有你不知道的人或事情吗？”

　　“他们蒙着脸，我怎么能知道是什么人？”

　　“那从作战模式，使用武器，直升机特征来看呢？”

　　“我是现代武器盲，这些问题问我还不如问你自己的膝盖骨。”

　　高人在要命时刻向来靠不住。

　　叶蓝翻了翻白眼，不再犹豫，伸手从身旁的时装店橱窗里抓出塑料人模的影子，接二连三向着防空洞口掷过去。

　　黑暗中，瞧起来就好像有大群人向洞口疾扑。

　　枪声大作，火舌喷吐，将空中的塑料人偶打得粉碎。

　　“三个。”叶蓝一面默默观察射击位置，抱着两个塑料人偶借着阴影掩护，快速跑到近处，将两个人偶奋力向外掷出，同时疾扑到正对着防空洞口的商店橱窗前，探手将刚刚对方映在窗内的单兵火箭炮抓出来，对着洞口就是一炮。

　　炸响声中，硝烟火光四溅，洞口的枪声一哑，叶蓝扔掉火箭炮，回身从窗中抓出一支自动步枪，跑到破破烂烂的防空洞入口，借着尚未散去的硝烟掩护，贴地爬进，就见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门内。

　　枪声几乎就在他爬进门的同时响起。

　　叶蓝于间不容发之际着地滚出去，一溜火星在他刚刚爬着的位置带着尖锐呼啸四溅而起。

　　乘这个机会，叶蓝已经察觉了两个射手的位置，滚出的同时举枪射击，洞深处旋即响起两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

　　叶蓝循着声爬过去，见两人倒地上身上各有六到七个弹孔，这才略感放松，从一人头上扒下防毒面具戴上，伸手在两具尸体上仔细搜查，但却没有找到任何一点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物品。他靠着洞壁上长长出了口气，侧耳听听，洞内深处，隐约传来接二连三的枪声。

　　刚刚这一连串动作下来，他便觉得全身涨痛，四肢酸软，累得简直爬都要爬不动了。

　　“靠，这身体算完了。要是当年……”叶蓝愤愤地捶了捶酸痛的大腿，想起訾宣的话，便问，“大师，你什么时候教我练气的本事？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跟个废人一样。”

　　“过了今天，马上就教。”訾宣道，“先顾眼前吧，要是让睚眦跑出来，你怕是没命学了。”

　　叶蓝也知道自己问的不是时候，嘿嘿干笑了两声，喘匀了气，强撑着爬起来，把手中影子转化的枪扔掉，换上正牌的实物，这才猫着腰向防空洞深处潜去。

　　曲折的通道内满是浓浓的硝烟与尚未散去的烟雾瓦斯，让本就黑暗通道内模糊一片，几达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叶蓝靠着石壁小心前行，一路上遇上两伙白衣人的尸体，其中一伙旁边地上还倒着面青铜镜子，从他们的状态来看，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突遭射杀。这一点叶蓝早就预料到了，从刚才在洞里看到他们对付睚眦时的情形，就可以看出他们都是些普通的枪手，根本不可能对抗得了久经训练的特种部队。

　　如果这里只有那些白衣人的话，那么这场突袭战斗将毫无悬念。

　　但问题是，在地下洞穴中，不光有这些白衣人，还有噬人的睚眦和三个控镜士。

　　当初叶蓝爬出来的那处狭洞此刻已经被扩展到直径达三米左右，简直就是在防空洞的洞壁上整个掏出了一个大洞。

　　灯光自洞那头隐隐透出。

　　叶蓝藏在一处弯角后方，探头张望，见洞口旁半蹲在两名黑衣士兵，正谨慎向注视着各个方向，在他们脚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白衣人的尸体，鲜血流得满地。他检查了一下弹夹，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面小镜来。

　　这小镜还是他白天从货摊上抢来的，另一个已经被姬小馨抢走。

　　他举起小镜，偷偷冲着洞口照了照，然后缩回来一看镜面，却不禁一呆，然后低声问：“大师，这镜子里怎么没残留下尸体的影象？”他原本的打算是用镜子把那些尸体映下来，然后抛出影子吸引那两个士兵的注意力，乘机消灭他们，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缩回来的镜子里并没有存上那些尸体的影像。

　　訾宣解释道：“你的借影化实只能拟化无生命的物体，尸体虽然没了命，但也不能拟化。”

　　“这样啊……”叶蓝呆了一呆，正要问问訾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吸引那两人的注意力，耳侧忽地炸起一声巨响。

　　这一声仿佛是直接在脑子里炸开的超级巨雷，震得叶蓝脚下虚浮，立足不稳，向后重重摔倒，胸口烦恶欲呕，脑子里一片混乱，两耳随即好像聋了一般再听不到半点声音。他只觉得浑身发软，无法站立，勉强抬手摘下防毒面具在脸上一摸，只觉湿漉漉粘乎乎，竟是被震得七窍流血！

　　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蓝觉脑袋里一片混乱，似乎连脑浆都被那一声巨响震得晃动不休，一时竟不能有效的进行思考。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靠在墙上，将手中的自动步枪往怀里紧抱了抱，似乎这样做能带给他一些安全感。

　　“这是阿尔斯楞在使用敲金击石！”訾宣的声音此刻显得遥远而缓慢，叶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禁暗暗咂舌。这摆明了就是很高级的声波攻击武器啊。

　　在墙上稍靠了一会儿，叶蓝觉得好过一些，便挣扎着扶墙站起，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那洞口方向张望。

　　那两个黑衣士兵横躺地上，动也不动，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

　　叶蓝深吸了口气，发觉防空洞弥漫的催泪瓦斯烟雾已经被这一声震散，便抛掉笨重的防毒面具，扶着墙壁，拖着尚有些发软的双腿来到洞口。

　　他翻查了一下，发觉那两名黑衣士兵已经被活活震死，再探头往洞内观察，不见一人，提着枪向内走去。

　　穿过短短的通道，重新回到紫花山顶的凉亭中，往那曲折小路上望去，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却仍不禁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狭窄的石阶小路上躺满了尸体，有黑有白，浓稠的鲜血淌满阶路，空气中弥散着一种令人作呕地恶臭。那恶臭不禁是来自是鲜血，更主要是很多的黑衣人下身都是一塌糊涂--刚刚那一声将他们震死的同时，也导致了他们在死前大小便失禁。

　　这要是一般人看到这种死尸累陈的地狱景象，说不得会吓个好歹，但叶蓝当年执行援救任务时，曾深入种族屠杀地区，见过比这更恶心十倍的屠杀场面，倒也能忍受得住。

　　只不过眼前的景象给他提了个醒，他停下来，在一具尸体的衣服上撕下布条，将耳朵严严实实塞上，以作防备。

　　塞好耳朵，又多拣了两支自动步枪、几枚手雷挂在身上，他这才沿石阶，踏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向下走去。一路上活人没有半个，尸体见了不少，但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到达最初进入这石阶通道的禅室。

　　禅室中央放着一摞睚眦铜镜，镜旁倒着四个白衣人，都是被枪打死的，鲜血脑浆溅得最上层的睚眦铜镜表面一片狼藉。

　　叶蓝走到禅室门旁，靠墙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向外看，只见大殿上的睚眦铜镜都已经被收起，集成十几堆，靠着墙边整齐码放，让原本宽广的大殿更显空阔。

　　大殿地上横七竖八散布着上百具尸体，白多黑少，血流成河。白衣人全是被枪打死的，而黑衣士兵则多是被震死的。

　　叶蓝没有见到那三个控镜士，便越加小心，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可见的各角落里都没有藏人，这才猫腰端枪走到大殿门口。

　　没有枪响，没有人声，殿外的空间死一般的寂静。

　　叶蓝一时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才好，便请示訾宣。

　　訾宣建议他先去庙前看看睚眦的情况，要是已经被暂时控制住了，便立刻回来抬镜子布阵，要是情形失控，那就什么都别说，往回逃就是了。

　　叶蓝没有意见，按着当初融辛带他进寺时的路线，轻车熟路地来到庙门处。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等到了山门处，门里门外倒的都是白衣人残缺不全的尸体，但更多的却是大大小小的睚眦尸体。

　　许多睚眦腹腔炸裂，内脏血肉抛得到处都是，仿佛有炸弹从体内爆开一般。

　　空气中有腥臭气味浓得近乎让人窒息。

　　叶蓝猜测刚刚应该是黑衣士兵突然袭击，冲入大殿内打死了大部分白衣人，当时正在庙前抵挡睚眦的阿尔斯楞得到消息返回大殿，但却无力阻止黑衣士兵的进攻。他大概是顾忌到自己人，在一开始并没有使用那种威力强大的声音进攻，而是一路退回到了庙门处，但此时留在庙门处的白衣人已经全部被睚眦咬死，情况严重失控，阿尔斯楞放手攻击，同时震死了后方追击的黑衣士兵和前方涌进庙来的睚眦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