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

　　“张苍！”

　　“额！”张苍惊醒，睁开充满血丝的双眼，他还有些迷糊。

　　“张苍，小周说你吃个饭也能趴桌上睡着，现在还在，我本来还不信，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额？”张苍愣怔片刻，终于看清了人，是饭馆领班周信，也是老板的小舅子。

　　“周哥，不好意思啊，半天才回您的话。”张苍向旁边的水池走去，准备用冷水冲下脸让自己清醒点。

　　“没事。我是记得你晚上还要上班，想了想就叫醒你问下，不过看你这样子，我觉得你还是请假回去休息的好。”

　　“不行啊，我昨天就请假了，对了，周哥，几点了。”张苍在冷水的刺激下，终于感觉清醒了，但却有点头晕。

　　“你手机呢？”

　　“丢了。”

　　张苍没说假话，手机和书包确实被他亲手丢河里去了。

　　“19点46分……。”

　　“完了”水龙头下的张苍发呆一秒，转身就跑：“周哥，帮我关下水龙头……。”

　　“这小子……。”周信没好气的上前拧好水龙头后：“怎么才跑到那，咦，他这么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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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幻KTV二楼大厅。

　　三十七位服务员已经做完卫生，正集中在二楼，在一正三副领班面前排成三行开班前会，同时等待分配楼层与包厢。

　　“报告。”

　　正在说话的正领班邬品诚，侧头端详着打断他说话的张苍。

　　“邬老大，张苍做事不错，他昨天……，他毕竟还是来了，我们现在还缺人呢。”刘新全看了眼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张苍，走上前两步，在邬品诚身后极其小声的说了句。

　　“入列吧。”邬品诚看着衣服还没换的张苍，迟疑了下，什么都没说就让张苍入列。

　　“报告！”

　　“操蛋的，又来了，人手一足老子不是第一个开了你，老子就不信邬。”邬品诚暗骂一句没好气的道：“赵恒，你又想说什么。”

　　被老乡赵明春拉了下袖子的赵恒，犹豫了下还是一口气说道：“邬领班，我昨天只是报到时间迟了三分钟，您就扣了我十五元钱，他连20点整班前会都迟到了两分钟，从18点50报到时间算起，他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了，您……您什么处罚都没有说，您这么做不公平。”

　　“我没说不罚，只是他的处罚我们要考虑下再决定。”邬品诚说着，考虑到处罚肯定不能重的原因，迟疑了一下继续道：“赵恒，如果你像张苍一样，每天提前半小时来公司做卫生，保持两个月只像今天这样第一次迟到的话，我不罚你都有可能。”

　　“二楼、三楼包厢还是一个人看三个，三楼以上一人两个，贵包全部等通知，我现在分配下楼层人员……”邬品诚看了眼面色不好的张苍，开始分配人员。

　　“赵明春……赵恒……三楼。”

　　“恒子，你天天这不公平那不公平的，你能少说话少坑我几次吗……。”赵明春低声碎碎念。

　　“陈明……邬伟……吴孙虹……姚小英……张苍，六楼。”

　　“三楼以下是纯量版服务包厢，包厢多事多抽成还少，邬伟又是六楼，他不是五楼就是六楼，这不公平，这王八蛋……还有张苍！”被老乡埋怨的赵恒咬牙，低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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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领班好！”

　　“张苍，你等等……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你这是生病了？”刘新全叫住了换好工作服的张苍。

　　“受了点小伤。”张苍咧嘴苦笑着，含糊的解释了一句。自杀未遂还受伤的事还真不好说明。

　　“你昨天又被人打了？你啊，就是太好说话了。”刘新全皱眉道：“对了，刚才我打你电话关机是怎么回事，被打坏了。”

　　“手机不小心丢了。”不想多解释的张苍，没否认刘新全的猜测。

　　“你那手机丢了就丢了，我女朋友淘汰了个旧的智能手机，卖二手也卖不了几个钱，明天我带来给你，你买个新卡装上去就可以了。”

　　“谢谢您，真不用了。”张苍笑着摇头。

　　“你这脾气，行，我知道了。”刘新全迟疑了下，道：“我刚刚是专门来找你的，处罚决定出来了，你平时做得好，如果那个不公平没说话，我们也没打算罚你，不过，不公平又说话了，我们也只能开罚单了。”

　　“刘领班，我知道您的意思，没事，制度就是制度。”张苍沉默了下，还是纠结的问道：“罚多少啊。”

　　“不能太明显，所以只比规定的处罚轻点，五十元。别太在意，下次注意点就是了。”刘新全说完，又道：“对了，有一批来过两次的年轻客人八点半到，他们在酒水方面消费非常高，还给过一次小费，所以我们给安排到你负责的618包厢了。”

　　刘新全说着又提醒道：“张苍，你的服务态度我们都有数，不过他们都很年轻和你差不多大，性子有点冲，你还是得注意点态度比平时再好点。”

　　“打完巴掌后给一个有刺的甜枣。”这是张苍的心里话，不过他知道这个刘副领班对他确实不错，不完全只是因为互惠的原因，笑道：“刘领班，谢谢您。”

　　“不用客气，你是我招的，业绩也是算到我这组，你抽成高我的收入才能更高……。”刘新全对张苍了解比其它人多，也不居功的直言道：“我这组你服务最好发挥最稳定，这种客人安排给你我也比较放心。”

　　“请您放心，我明天不会迟到了，而且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张苍一语双关的道。

　　“好好做，我一会再写次转正申请提交上去，你现在都来了快两个月了，和半个月前的那次申请时间不同，也许这次邬领班会批准让你提前转正。”刘新全很满意张苍明白了他的意思，投桃报李也给了个承诺。

　　“应该是误会我不想干了，以我平时的表现加上目前缺人的情况，再加上刚刚的罚单……。”张苍在心中默算了下概率后，高兴的大声道谢：“刘领班，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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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桄榔！”

　　“邬伟，你能不能轻点放啊。”吴孙虹不满的道。

　　“放你……。”邬伟发现说话的人是杨副领班的女朋友吴孙虹，只好转口道：“坏了不用你赔！你急什么。”

　　“自己看！”吴孙虹可不怕邬伟，直接用手指着贴在吧台上的规章制度道：“禁止喧哗！”

　　“MB的，617是个表面光的家伙，还是个铁定家里死了人的神经病，原本以为晚上遇见一个就够倒霉的了，现在又遇见……。”邬伟说着迟疑了下，想到上次和吴孙虹吵架后吃的亏，没再说下去。

　　“呵呵，那也是某个犯了红眼病的傻子活该！”吴孙虹猜出邬伟心里肯定在骂她，不甘示弱的她，幸灾乐祸的道：“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觉的一个客人好招呼，事后包厢卫生还好做，仗势欺负新人非要和别人换包厢啊，再倒霉也是自找的。”

　　“你个……吴孙虹，你别得寸进尺啊！”邬伟忍着火气道。

　　“总台除了主管和妈咪坐镇，还有起码一位领班在场，经理最常去的也是总台，他们不按顺序，点名服务员指定安排的客人，谁心里没点数。”吴孙虹沉下脸道：“我有指名道姓的说某个傻子自以为眼光更好，没点自知之明非要不自量力的抢客人吗？没有吧！”

　　“你想找事是不！”邬伟吼了句。

　　“谁先找事谁清楚，老娘可不是张苍那样的新人，某人有小叔，老娘我还有老公呢。你有种就继续吼，再大声一点吼。”吴孙虹冷脸对着邬伟道：“某人还真以为上面有个领班小叔，梦幻KTV就是他开的了，谁都要惯着他了，什么玩意！”

　　“你……，你等着。”邬伟看看旁边三位，仿佛不知道他们斗嘴，正在小声聊天的服务员，小声放了句狠话。

　　“那我就等着……。”吴孙虹也跟着小声了点，但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就大了，立刻坐端正了对着电脑笑道：“可以了，你说吧。”

　　“红方两瓶，芝华士12两瓶？他们刚才不是点了……，恩，我知道了，再来两瓶……百惠啤酒两件……全原装？啤酒也原装？你确定，这样你的抽成会少很多啊，懂酒的客人……好，我知道了，原装的……等等，我打字速度跟不上……。好了……小碟看着再上十碟，刚才上过的不要……我知道了，必须原装酒水，我复述下……消费够了，好，我让他们记得带上果盘……确定了，那我开单了。”

　　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与说话声结束后，吴孙虹看了眼发愣的邬伟，笑着对吧台旁边的姚小英等人道：“张苍这新人厉害啊，和陈明都有得拼了，他的618包厢加刚刚这单，消费三千多了，如果不是他一向胆子小，就不是几十块抽成，而是起码两百块以上抽成了。”

　　“我再看看……”吴孙虹又看了看邬伟，不看电脑直接对着笑容尴尬，一言不发的姚小英等人道：“六楼竟然有个除了包厢费，业绩和别人不玩假的抽成也差不多的包厢，不得了啊。”

　　吴孙虹说着，仍然不看电脑，把目光放到邬伟阴沉的脸上，继续笑道：“我再看看，这包厢点的全是最便宜的白酒二锅头，总抽成不到十元，了不起啊，幸好这样了不起的包厢不多，不然别说我们这个区这种档次的KTV，就算再大再好的也别想开下去了。”

　　“吴姐，什么别想开下去了。对了，您帮我下单了吗？”张苍端着一托盘清台的垃圾走近服务待命区，边往大垃圾桶倒垃圾边问道。

　　“小张啊，你的单子我哪敢怠慢哦，谁不知道你是刘副领班的爱将哦，我可不想他来找我聊天哦，嘻嘻。”吴孙虹心情变好，笑着打趣。

　　“吴姐您就别说笑了。”平时不拿正眼看他的吴孙虹，突然笑语盈盈，张苍心中一动，在吧台放下托盘，扯了张纸巾擦汗。

　　张苍借着擦汗的动作顺便看了眼服务员待命区，然后装着喝水，不动声色的在饮水机旁边的沙发坐下，远离邬领班的侄子邬伟。

　　“张苍，你和哥玩什么小聪明啊。”邬伟斜视了吴孙虹一眼，冷笑着走到张苍身边做下，揽着张苍的肩膀道：“我们哥俩好，我走两步坐过来也没事，不过你是不是该给哥一个交代啊！”

　　“邬哥，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有什么事您就说吧。”预感不是好事的张苍，忍着脖子上架着瘦弱胳膊的不适感和心中的厌烦，笑着问道。

　　张苍来这家梦幻KTV快两个月了，邬伟是个亲戚党张苍早已知道，之前还被他的行事风格恶心到了，但都是小事也就忍了。毕竟他的上一份工作，就是因为和亲戚党据理力争了几句后，就因为一件小事被劝退了。

　　“小张，刘副领班当众夸过你有眼力，我小叔私下也说过你眼力好，是因为工作经验丰富，不能把你当新人看还让我向你和陈明学。”邬伟夸着话风突然一转道：“这肯定不是你的第一份工作，所以你眼力不错会看人，哥没说错吧。”

　　“邬领班和刘……副领班那么说是想鼓励我，您过誉了。”猜不出邬伟目的张苍，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维持着笑容道。

　　“小张，这你就过分了，你都能看出617的客人家里肯定死人了，不然不会带着一包香烛冥币什么的，喝着白酒一个人在包厢鬼吼鬼叫的，你还和哥换包厢，你这不是坑哥吗？”邬伟皮笑肉不笑的道：“别的不说了，你说说怎么办吧。”

　　张苍听完邬伟目的就彻底无语了，这个客人原本是安排给上个月的优秀员工陈明的，只是陈明当时正在忙，就改换安排到他的包厢指定由他服务。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这个邬伟死皮赖脸的换走了，现在这包厢业绩不行他先前都听说了，现在这个邬伟却让他给交代……。

　　“我……，办……。”张苍心中一连串的国骂，面上想维持笑容也维持不住了，考虑邬伟的风评后，他装着平静的道：“邬哥，这样吧，我以前都在楼下负责三个包厢，我忙得过来，617包厢我帮您服务吧，业绩也算您了，可以吗？”

　　“那怎么行！”邬伟愣了下，急道：“五楼以上都是一人两个包厢，这样不合规矩……。”

　　“呦，之前换包厢就合规矩了。”吴孙红冷笑道：“某人想无耻的换回八百多业绩的包厢就直说……，不对，某人无耻那有下限哦，说不定是想换三千多业绩的618都有可能！”

　　邬伟楞了下，神情凶狠的望着吴孙红。

　　吴孙红一看邬伟脸色，反而愣愣的把目光移到了张苍脸上。

　　张苍在邬伟发愣的时候，脸色瞬间变阴沉。

　　待命休息区的两个服务员，装聊天都装不下去了，愣了下，然后看了眼张苍，捂着耳麦好像同时听见所负责包厢的呼叫信号似的，立刻离开了待命休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