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休,没你想的那么赶尽杀绝。”说着,二皇子露出了一副疲惫的神态“天下那么多人,光靠杀的话,光凭我们如何杀得尽,你把名册毁了吧。”说完,他朝着一间还算崭新的民居走去,边走边说道“日休,我今天就住这吧,你一会派几个人过来,让他们带些纸笔来,我得给承平的这个四皇子去信了。”
“遵命”皮日休拱手领命,朝着队伍走去。
此时的雕中关由于几次的撤军,关内已经不剩一个青军的兵了,为保雕中关不失,留下戍守雕中关的青军将军龚埠良下令,将附近的县兵都相继撤回了关内,各郡的郡兵县兵包括村勇都在被召回的队列之中,其中还不乏鱼目混珠逃来避难的山贼乱民,原本依龚埠良之前的打算,是准备将这些兵马整编进雕中关的官军来的,毕竟这些兵也是在乱军乱起时见过血的,若是日后训练得当,或许也是能堪一用的,只可惜,他还未能操练一日,便接到了密令,悄然回京了,而整编这支溃兵的任务,也就落在了龚埠良委任的统领雷贯身上。
雷贯是原镇远郡的郡守,由于在乱军祸起时处事果断,保存了成建制的兵马回来,所以被龚埠良看中,任命了他这个临时的守将,关内多数人都知道此时关内人心不齐,兵杂将寡,但他们觉得依托着雕中关城高壁坚,抵挡住乱军些时日还是不在话下的,更何况豫中还驻扎着王暮儿所统领的青军五万步骑,急行军下,轻骑只需二日一夜便可到雕中关。
但雕中关的守将雷贯却并未因此乐观起来,他的心里十分担心,几个郡县来的兵马都不太服从管制,而且整编存在很大的问题,给豫中去的信又迟迟未回,之前有着青军驻守和龚埠良亲自坐镇时,这些人还算安分,但这龚埠良一走,便是分崩离折,城中的兵马各自为阵,谁都不服谁,虽然表面上还是听命于自己这个临时守官,但实际上却有些阳奉阴违了起来,雷贯自己都有些发愁,若是勐龙军真打到雕中关来,关内会是怎样的一个样子,正思虑间,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大人!”守卫在雷贯书房外通报道“大人,是豫中那边有回信了,王大人派了信使过来。”
雷贯一听,豫中的王暮儿终于是回信了,不禁松了口气,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定了定神,吩咐道“你带他进来吧。”
“但是...”那守卫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来了两个人,还说一定要一起来面见大人。”
“你把他们都带进来就是了。”说着,他站起了身,走了几步又坐回了椅子上,手里多了把匕首,被他藏在了袖子里“呵呵,就来了两个吗?太小看我了吧。”他呢喃着望向了窗外,正是傍晚,窗外的天幕被残阳映照出一片血红,雷贯不经叹道“又是一场厮杀,不知道会是北边的长亭那?还是永平和景谷那边?”
正思虑间,传令的信使已经被带了过来,两人进门后,立马恭敬的朝着雷贯施了一礼“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此次王大人专程派了你们二位前来,是有何安排?”雷贯没有跟他客套,直入主题道,“大人请看。”说着,其中一位信使跨上前了一步,从身上取出了一个盒子道“大人,军师她托付我二人务必将这个锦盒单独交给将军!”
雷贯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他盯着信使看了半天,突然联想到此人是刘员放进城的,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刘员可不是自己人,而且他对勐龙乡这些乱军的态度让自己对他始终不太放心,思虑间,雷贯看向了他的腰间,突然笑道“无妨,有何交代,二位但说无妨。”
“大人!这可是王大人的命令,如此机要,这里人多眼杂,将军还是先让这些人退下吧。”那信使似乎有些担心起来,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
“不必了,在这的都是我的心腹,二位口中的“人多眼杂”是过虑了,请尽管打开便是。”雷贯面色凝重起来,双目紧盯着这两人。
“雷大人!你这是要违抗王大人的将令吗!?”两个信使觉察到了有些不对,开始恫吓道。
“你们迟迟不肯打开,莫非是要本官亲自去打开一看么!?”雷贯说着,已是站了起来,朝着那两人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心领神会,将原本竖直端握的长枪渐渐向下倾斜起来。
“哈哈,想不到官军中还有大人你这样的人物,在下佩服。”说着,那信使手里一抖,一阵烟雾从盒子间涌出,他将盒子朝天一掷,向着雷贯扑去,雷贯也是早有准备,手里一翻,匕首直挥向那信使,反倒是让这个假信使吃了一惊,连忙用手去挡,将雷贯挥动匕首的右手挡了下来,但那些护卫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护卫们虽说在雷贯的示意下有了些准备,但这人出手的速度太快,就在这烟幕涌出,护卫们遮挡住自己眼睛的一瞬间,这个假信使弓身回头,一把将护卫腰间的佩刀夺下,朝着护卫们劈去,这几个护卫甚至没能看清他的动作,就被他一一解决了。
几乎在同时,和雷贯交手的那信使手腕一转,扼住了雷贯右手,一脚将雷贯手中的匕首踢飞,随后右掌运气而出,一掌劈在雷贯的脖颈,只一下,一股麻痹感便从脖颈处开始扩散开来,雷贯感受到整个身子正渐渐的瘫软下来,本能的想后退,但是已经使不上力了,一股无力感让他跌落在地。
“哈,大人,我原以为你是有恃无恐,想不到是虚张声势啊。”那信使说着,去捡地上的匕首,另一个信使此时已经解决了房间里的六个护卫,朝着他喊道“东西拿到了,别和他纠缠,走了。”
“知道了。”那人说着,扬起了手里的匕首,而就在此刻,一柄链刀从窗外弹射而来,锵的一声响,将信使刺向雷贯的匕首挡开了,信使惊异的瞬间,一个人影从窗外扑了进来,信使向来人看去,只见他一身劲装,腰间还有一把镰刀,中间用链条相接,“还好来的不迟。”那人舒了口气,随即把手一挥,抓起了腰间的链条,两把链刀应声而动,链镰在空中呼呼作响。
“是暗步营的颂望杨!快走!”另一名信使见了这链镰大惊失色,欲夺门而去,只听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一脚踢开,一名护卫打扮的人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刚进门,手里长刀就朝着那信使招呼了上去。
另一边,颂望杨手中链镰一收,双手一左一右的抛出,随着镰刀直入墙壁,中间的铁链一下子绷直,将那信使牢牢的钉在了墙上,朝着进门的那人喊道“牛儒,抓活的,别让他跑了。”
那护卫打扮的人正是原柳谦的部下牛儒,他正想回应颂望杨说他可能顶不住了,话还没出口就被打翻在地,连日来的拷打让他身体变得十分虚弱,刚休养了两日,尚未能恢复,今天又还没交手就跑了这么一大阵,几乎是耗尽了气力,交手不过三招,便败下阵来,那信使踢倒牛儒后,回头见同伙被颂望杨制住了,想都没想就把原本要劈向牛儒的刀一把掷向自己的同伙,随即破窗而逃。
“刺客,有刺客,集合!全城戒严!”颂望杨追了上去,朝着窗口外喊道,随着他的呼号,整个府邸里传来了侍卫们嘈杂的脚步声,昏暗的城头也被一个个火把点亮,士兵们有条不紊的在街道上列起了队。
“你还好吧,我都忘了你还有伤了,差点出事。”颂望杨喊完后,回身拉起了牛儒,牛儒似乎有些脱力,他摇摇晃晃的起身后,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指着钉在墙上的那个信使问道,“我倒是没什么事,但这人恐怕是救不活了吧。”
颂望杨看了一眼还在滴血的短刀,恨恨的说道“没救了,下手真是果断,我太大意了。”颂望杨说完,朝着雷贯的身上点了几下,把他扶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和牛儒嘱咐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别露面,就留在这吧,我把他带出去稳下局势。”
城外不远的林子里,饶少保看着这有些慌乱但还算严整的城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陆靖民在一旁却是叹起气来“大人,他们反应这么快,兵力看起来也还充盈,我们的这一次行刺也没能成,怎么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啊?”
饶少保神秘的一笑,“我可没打算靠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我只要看看他们的反应就行了。”
“那少保的打算是?”萧康试探的问道,“等。”饶少保说完后,便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思,只是继续看着雕中关,一旁的廖焘似乎想明白了些,说道“大人,那明天接着来看看有几成把握?”少保看向廖焘,相视一笑道“那今夜就有劳廖先生了,诸位将军,都回营休息吧。”说着,少保率先走下山坡,上马回营,而其余众将虽然不解,但见少保爷下令了,也都只得悻悻而回了,其间也有向廖焘发问的,但廖焘也是两手一摊说“我也只是猜测,今天的这一出全是因为少保他截获了那封青军的密信开始的,我想此番故意闹事,多半只是想看看城中的情况是否和信中所说一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