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桑 ▎卷一 ·昂龙之乱 ▎五十六回 回京受缚
作者:冈冈冈的小说      更新:2018-02-09

    “牛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在城上安排完城防后,雷贯便和颂望杨回到了书房,见牛儒还是面无血色,关切的问道。

    “你们认识?”看见雷贯一进门就着急的去查探牛儒的情况,颂望杨饶有兴趣的问道。

    牛儒似乎被那信使踢得不轻,捂着胸口回道“咳咳...想不到我们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见面的,雷郡守你放心,我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伤了身子,还没恢复好,咳咳...倒是雷郡守你,须得小心了,如今这乱军的人几乎遍布各处,所遣细作防不胜防,甚至在朝中,那些躲在暗处的身居高位之人,也都有些不臣之心显露出来了,你如今为雕中关守将,扼此咽喉要地,意义非常,凡事不可再托大了。”

    “牛儒,我看你不光伤了身子,还伤了你的脑袋吧,忘了你怎么出的事,你胡说些什么。”颂望杨见牛儒说的有些多了,连忙打断道。

    雷贯打量了一眼颂望杨,又看了一眼雷贯,对着颂望杨正色道“大人!我刚听那两个刺客说了你的名号,我虽然从未得见尊荣,但暗部营的声名我是有所听闻的,大人你的事迹,我也了解一二,既然大人你不避讳我,能让我与你们两位相见,想必还是信得过在下的,况且,当初我领败军从镇远撤回雕中,幸得牛将军相助才保得性命入关,如若不然,如今也是做了枉死鬼了,滴水之恩涌泉报,况且牛将军于我是救命之恩,我雷贯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来。”

    “噢?”颂望杨没想到雷贯还和牛儒有着不浅的恩情,应了一声后,看向了牛儒,牛儒见颂望杨看他,也是点了点头,开口道“咳...当初我和柳大人随枕大人一同出豫中,在雕中关外围剿乱军,我随柳大人...咳咳...率先进了雕中关,柳大人率了青云骑作前锋,我率步兵断后,路上...咳咳...路上正巧遇上这位雷郡守,他率镇远兵为了救走路上的一路百姓,中了曹伯寺的埋伏,我顺手帮他解了围,本就是些许小事,雷郡守说得...咳咳...说得言过其实了。”

    “我看你怎么好像伤势越来越重了,一句一顿的。”颂望杨说着,上前在牛儒的身上检查起来,一边检查一边嘀咕道“我看你老是叫唤,这骨头也没断啊,这气血也没有不畅啊。”正喃喃间,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雷贯在身边,他开口道“镇远郡郡守,雷贯是吧?”

    见颂望杨开口叫自己,雷贯连忙答道“正是,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我没什么吩咐,你既然听说过暗步营和我,就应该知道,我向来吩咐的都是些死人。”颂望杨没有回头,语气平和,但雷贯却听得不寒而栗,他知道颂望杨所言非虚,暗步营里都是些视死如归的死士,每每出征,可以说是有死无生,而且暗步营的统帅颂望杨,行事十分诡谲,行踪也是飘忽不定,传闻他一直在为青军办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此时他说出来的这些话,可以说得上是千真万确了。

    “颂大人......”牛儒刚想出言劝说,便感觉颂望杨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几分,连忙住了口,牛儒抬起头来,看向颂望杨,只见他虽然目光是看向自己的,但是眼神中却没有自己的影子,面色十分专注,似乎是在注视着什么东西一般。

    “此番你能见到我和牛儒,一是由于情况混乱,我本来只是来会会你的,想不到刚进府就听到了动静,我担心关内有失,没来得及安排牛儒就赶了过来,所以被你看到了,二的话,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让今晚的所有人说不出今晚看到过谁,所以我也不在意你见没见过我们。”颂望杨仍旧平和的说着。

    “而且,如今雕中关内形势混乱,你在城里的兵最多也最能干,所以我需要你能活着,来带这些兵守好雕中关。”颂望杨咽下了没说出来的实话,原本他是想违抗将令,让牛儒来将这个雷贯取而代之的,一来是,他觉得枕大人将牛儒送到景谷投徐如林是个极不明智的决定,虽然正如枕大人所说的,牛儒这个人,在朝中已经算是个死人了,难再启用,空有一身本事,若是弃了也是可惜,如今唯有栖身在景谷,徐如林心向家国,早晚会受招安,不妨先在景谷落脚,到时候方能改头换面;但是先不说如今徐如林会不会已经有了不臣之心,光是日后招安之后,这人死而复生该如何解释,就是一大难题。二来呢,雷贯这个人,远不如原先在自己麾下听过命的牛儒,无论是带兵还是品性,这个雷贯都让自己有些担心,但刚才带着他巡视全城后发现,这个雷贯不得不说为了守城,或者说为了巩固住自己的地位,花了不少心思,而且他的兵对他也还算听命,牛儒这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下属恐怕没法取代这个雷贯的位置,想到这,颂望杨便改口说道“当然,既然你与牛将军认识,他又深知雷郡守你的为人,我自然可以放心,正如牛儒所说,此时你身居要职,切勿大意,一切定当谨慎,守住雕中,稳住局势,才能在这成就功名!”

    颂望杨说着,转回了身,望向了雷贯,双目迎上了雷贯的目光,雷贯见颂望杨看向自己,也是拜谢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大人金玉良言,下官定将谨记!”

    就在雷贯低下头的这一瞬间,颂望杨的眼里杀气尽现,颂望杨在回头的一瞬间,从雷贯的眼中看到了他隐藏着的一股戾气,它可能在自己说让人说不见过谁的时候就开始出现了,只是抑而不发而已,若让此人坐大,必定养虎为患,乱军的事一过,一定要将他除掉,颂望杨心里暗暗的将雷贯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只有一直观察着颂望杨的牛儒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变化,看着颂望杨的表情,他有些不安起来,不由的回想起了从东钦事监大牢出来的事。

    自随柳谦回京后,景谷也被乱军攻陷的消息就传了回来,假传军令的那御史的身份便是不攻自破了,柳谦和自己也就坐实了玩忽职守的罪名,由于新皇年纪尚浅,并未能够亲力亲为,而且也没有文臣递折子上去,此事由辅政大臣殷仲亭批阅后一手操办,柳谦当日便被解了兵权,被押进了北镇司,牛儒和高宇则被送到东钦事监,也就是让不少铁骨铮铮的硬汉闻之色变的东监。

    进了东监的第一天,牛儒便是领教了这些东钦事监的大刑,差役们反复的逼问牛儒为何要教唆柳谦撤军,期间还准备屈打成招,牛儒一开始还想过是否是柳谦想脱罪,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他随柳谦同生共死过多次,柳谦并非如此两面三刀的小人,二来柳谦为主将,自己只为其帐下武将,即便自己认了罪,他也难以脱罪,不必多此一举,若不是柳谦从中作梗的话,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了,青军枕大人为人清正,本就和朝中高官志趣不投,如今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看来是有人想对青军动手了,让自己认罪不过是方便给自己安个死罪罢了,而自己被安了死罪后,御下不力的柳谦想必也是活罪难逃,他们这是要一石二鸟,将自己和柳谦一并除掉,自己和柳谦一旦出了问题,那么就会有人补缺进来,青军也就不再那么铁板一块了,没有了青军的绝对服从,枕大人在朝中必定将失势,有心之人才能有机可乘,想清楚了这些后,牛儒没再开过口,唯一让他不解的便是,柳谦明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为何还要一头钻进来?

    连续的几日都是严刑拷打,饭和水都是隔天给吃一顿,保证饿不死而已,后来枕霄青几次上书,将消息传到新皇的耳中,新皇才遣了都理司的李志鸿来审理此案,直到都理司插手,枕霄青也亲自来过一次牢房后,才略微有所好转,至少琵琶骨是保住了,差役还没来得及打穿,大刑也减了,就是饭还是隔天才吃得上一顿,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五天前的夜里,最后一次被提审......

    “牛儒,你小子命挺大啊,原先要废你一身武艺,哥几个手慢,撞上了你的靠山,让你保得半条性命,还少受不少刑罚,昨儿你那靠山又替你脱罪,让你逃了死罪,改为充军,明日一早你就启程到东边去了,而且还能当兵。”说完,李锃阴阳怪气的笑道。

    牛儒斜了他一眼,连日来他受尽了这个差役头头的苦,这人阴狠毒辣,手段下作,如今听说能改为发配充军,心下已是轻松了不少,有气无力的说道“承蒙李牢头吉言。”

    “你先别急着谢我,嘿嘿。”那李锃笑道,接着便有两个差役围了上来,“兄弟,别怪哥哥心狠,谁叫你本事那么大呢,上面下了令,怕你路上跑了,让咱们哥几个费了你的武艺,再者说了,保不齐你到了西边又再坏事呢?你说是吧?兄弟。”

    “你...!”牛儒气急起来,但是由于连日来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又受过刑,几下便被差役制服,李锃看着牛儒着急的表情笑道“你来了我们这里,非但没伤着你,还让你就这么走出去了,我们日后还怎么拿其他人啊,哈哈。”他一边笑着,一边拿起了一根三寸长的细长铁锥。

    这李锃似乎很喜欢看犯人气急的神情,他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接着说道“兄弟,你的身手,第一天来的时候我们就领教过了,能打我们三五个人,我专门给你打了个铁枷,这会先帮你把这琵琶骨给他刺穿喽,再给你上你的这个铁枷,看看合不合身,一会再给你上其他的两个刑,你可能还没见过吧,今天就算给你开开眼喽!”说着,他眼神一动,只见那些差役们连忙扑上去,用铁环和绳索去锁牛儒。

    在东钦事监的大牢里,可谓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牛儒用他仅剩的些气力挣扎着,做着最后的抗争,但并不起什么作用,随着绳索的慢慢收紧,牛儒不再扭动,只是死死的盯着李锃,目光中透露出极深的恨意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