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凉风习习。
傍晚时候,天边布满了橙黄色的霞光,像匠心独运的艺术家在这张无边无际的大白幕上所心所欲地挥毫泼墨,停笔时,便是一幅无价之作。
远方孤独的大雁展翅拂过人家的楼顶,倏忽间冲向了天际,几万里,呼啸而过的风儿带走了多少落叶----它不畏高,只是想追求更广阔的天空。
叶明轩走着,走着。远远的,榕树下的女孩依然在等待,他的心里流过一片暖流。
枝桠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将阳光切得粉碎,树影婆娑,照在女孩脸上的也只有几缕直射的、昏黄的光。
叶明轩慢慢走到女孩面前,直视着女孩的双眸,又不禁想起了什么,他脸红了,不知所措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拘谨的很,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
“那个……”寂静无声地充斥着二人间短短的距离,叶明轩硬着头皮打破尴尬,“出去走走,好吗?”这语气,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请求。
“可是……”女孩看着他的伤腿微微蹙眉。
天哪!她皱眉的样子也是如此的可爱,但叶明轩有种想把它捋平的冲动----他想让她无时无刻不保持着自己心中的完美。
于是他“嘶”了一声轻轻开口:“没事儿的……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踱步走着,毫无目的的,任凭太阳的余晖照射在身上。
出了体育学校,他们漫步到路对面的公园里。
公园里喧闹叫嚷着,有孩子们的玩耍声,有大爷们的舞剑声,有大妈们的跳舞声;不乏有泼水声,吵架声,溜冰声。它们揉在一起,夹杂在一个地方,这样混合的声音很美妙,闭了眼,心中却早已是满满的温情。
叶明轩转过脸,发现女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一片,那双灵动的大眼扑闪着,也不知道过后会有多少优秀的作品。
“我很喜欢这里。”叶明轩笑着说。
女孩也不看他,轻声答道:“我也是。”
“我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有特殊的记忆。”叶明轩接下话。
女孩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公园里有一片湖,四边都是芳草,鲜嫩美丽。再外面一周是参天大树,可能是红杉吧,每逢夏天就有许多纳凉的人来。
黄昏的光照耀在湖面上,金灿灿的,在湖水波光间,又蕴藏了多少游人的愁思、闺妇的哀怨、青春的苦涩?
叶明轩舔舔嘴唇,上前一步拦住女孩。他的动作轻缓有力,他的步伐慢慢倒退,他的双手徐徐张开。他隔着空气拥抱着整个公园,也因为空气,让他有拥抱女孩的勇气。
叶明轩背对着湖面,落日给了他最后一缕光辉,他的后背正在熠熠发光着。
他掏出藏在裤袋深处的信封,蹙了一下眉,终于一挥手索性将之扔掉。
他不需要它!
“知道么?我的特殊记忆,是从这片湖开始的。”叶明轩微笑着说,“我在这里,找到了心之所属,那种感觉,像心灵的共鸣一样。我被它牵引着,被它带到了这个地方。”
“那个时候是三年前,我万念俱灰,垂头丧气,低得让人不想看到的中考成绩,让我第一次感到了我的未来是多么的渺茫。我从未有过那种感觉,谈不上悲伤,更多的是自愧和纠结。我置身于天地间,却感觉这万顷地方无我容身之处。世界抛弃了我,我也抛弃了我……”
他张开的双手又渐渐放下,他沿着湖边走着,倾诉着自己的故事,不管有没有人聆听:“呼……我躺在草地上,就在这个公园里,思考了许多。小时候,梦想着考上理想的大学,踌躇着北大和清华到底该上哪个……哈哈,小时候想得可真多!我还想着未来当一个科学家,当一个医学工作者,甚至当一个国家领导人玩玩----什么事儿都不做,全靠想过日子啊!”他讥笑着自己,不知不觉间,泪水盈满了眼眶。
“中考考砸了,我真的……真的躺在草地上想了许多。想我未来到底能干什么,他们需要一个优质的劳动者吗?我甘愿当一个优质的劳动力吗?我想着想着,就哭了……将近十年了,我第一次哭,放声大哭!哭得那么惨!哭得又让我多么留恋泪水的感觉!可能只有眼泪,能让我再次面对现实……”
“可怕的现实啊,我想穿过世间的一切,去逃离它,那个万恶不赦的东西!于是我奔跑起来,我冲到湖水面前。但是就在我凌空一跃时,我的整个心灵被牵动了,我的命运齿轮又再次转动起来……”
叶明轩凝视着对面的女孩,目光中的温暖快要溢出来似的:“我发现了,一见钟情……”
女孩整个身体颤动了一下,眼神闪烁,透出光芒。
叶明轩转过身去,面朝湖水又说道:“那个女孩,专注地挥舞着手上的画笔。我想,那是多么可爱的人儿啊,要画出怎样一幅可爱的画面啊!……我不忍惊扰了她,我想,我配不上惊扰她的资格吧……”
“那一天,我读到了莎士比亚的一首诗:再好的东西,都有失去的一天。再深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爱的人,也有远走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该放弃的决不挽留。”
“我又不想放弃啊!那一瞬的感觉让我永生铭刻,那时候的心跳又像是漏了一拍似的。我没有了学业,还不允许我拥有寻找真爱的机会吗?”
“我的心里激烈地斗争起来,我不忍惊扰她,又不愿放弃她……当我转过身时,她已经不在了,可能这也是命运的选择吧!那惊鸿一瞥,注定了我要认识她!”
“我发疯了一样奔跑着寻找她的身影。我穿梭在街巷间,穿行在马路上,我只想再见她一面,哪怕这一生只有这一面……我也将之终生烙印……”
“我累了,不愿奔跑了,颓废了……正当我以为我和她的缘分已尽的时候,我哥们让我去一趟画展,我看见了那天的作品……是幅水墨画……我目光下移,颤抖着看向她的名字……名如其人,画美人美,宛如画中人!”
叶明轩再次转身,蹒跚地走向女孩,步履沉重,又是那样的虔诚。
不知何时,月亮探过层层乌云出来了,仿佛一个含羞的姑娘似的,用云朵遮住了自己秀丽的面庞。
皎洁的月光倾泻大地。那颜色,是白银的,是雪花的,纯洁无暇。
女孩身上也是洁白的,她有些许紧张局促,面对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男孩,这样的回忆,这样的告白……她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清风徐徐,吹乱了她的短发,吹进了他的心房。
叶明轩终于停下了脚步。他面对面紧挨着女孩,目光柔和,语气轻轻:“她那样的美丽,美丽得惊心动魄。我承认,我一平如镜的心境变得波涛汹涌起来。她是我梦中的女孩……不,是画中人,是画中的仙子,来下凡解救我了……呵……”
笑声轻掩住心中的紧张与激动,可心跳还是不自觉的加速,加速,加速……
“画中仙子,我喜欢你……”
…………
球赛终于结束了,比分很是戏剧性:2比1。那个“2”可不是(8)班的,而是(10)班的,怎么进球的?哦,是他们(8)班球员搞出了乌龙,李仝差点儿认那位球员是我方的“第十二人”了!
(10)班同学嚷嚷着赢了球去外面吃饭庆祝一下,李仝同意了……关键是叶明轩给了他吃饭的钱,这家伙真是考虑周到啊!
李仝和陶子墨二人先安顿了一下同学们,然后二人聚到了一个小吃店闲聊。
“今天真是太爽了哈!先是完美实施了计划,估计叶明轩那小子正偷着乐呢;还有就是出乎我的意料的,居然我们班赢了比赛,狠狠抽了那些体育生的巴掌!”李仝脸上笑得跟个狗尾巴花似的。
“也不知道明轩那小子怎么样了,告白有没有成功。”陶子墨忧心忡忡道。
“你就别担心了,天时、地利、人和,他小子哪一点都占到了好吧?”
“打战占到天时地利人和三点基本上都是胜仗,可这和追女生不一样吧!就算你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女孩一个‘你是个好人’还不一样把你打发掉?”
“切,那小子成天没个正文。如果连个女孩子都套不来的话,那他真的是一无是处了!”李仝招招手道,“老板,有没有雪碧?快给我拿瓶可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