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仝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格,铮铮铁骨,所以直接把钱给他是不大现实的。
李父肯定这样说:“他们小痞子藐视法律,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你也像他们那样做了,不是和他们的本性是一样的吗?”
言教不如身教,李父从步入社会以来就是挺直了身板做人的,凡事讲究一个“正义”,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失老李家的尊严……虽然,李仝已经把自己的尊严丢得差不多了。
李父可以说是思维古板的人,而儿子李仝却是机灵得多。李父追求为人正直,不苟且偷生,不注重事情的结果怎么样;而李仝更追求把事情做好,不计较做事的过程,为达目的而采取各种手段。
因此,李仝背着父母,先去医院交了钱,跟前台说这是他们老大吩咐的。剩下的几百块,自然落入李仝自己的腰包中了。
过了几天,李仝到医院探望父亲。父亲住院这么多天都没去,心里总有一些愧疚的。
进了病房,先看见了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子坐在李父的床边。
她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清秀的面庞,两只乌黑的眸子闪着亮光,透着灵气。女孩的眉毛不算粗重,少一分则嫌淡,多一份则嫌浓,恰到好处。她的嘴唇薄薄的,却色泽红润,正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女孩的衣着十分朴素,穿着天蓝色的校服,下身是一条运动裤,踏着一双帆布鞋,散发着青春活力。
女孩子旁边站着一对中年夫妇,男人架着框眼镜,女人提着手提包,面带笑意。
“叔叔娘娘,你们怎么来了?”李仝走进病房笑着问道。
“小仝啊!我们来探望一下你爸。”男人拍了拍李仝的肩膀笑着说道。
“小仝,才放学啊?现在高三生活紧迫啊!明年要争取考个好大学,你们老李家也能出了人才了啊!”女人笑道。
李仝对娘娘点了点头,转过头笑问:“婷婷,你也来了?”
“没长眼睛啊。”女孩小声嘀咕了一句。
“婷婷,不许对你哥不讲礼貌。”女人拉了拉女孩的衣角,小声呵斥道。
女孩把头撇到一旁,假装看不见李仝。
李仝嘴角抽了抽,自己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李母从外走了进来,朝着李父问道:“怎么医院说我们已经把医药费付了啊?说是交钱人的老大吩咐的。”
“哦?”李父倚靠在床头,疑道,“难道是那些小痞子们良心发现了吗?哦,我想起来了!可能是我那个律师朋友找了他们的!”
李母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招呼道:“红梅,李海,你们坐啊,我给你们拿点儿水果。婷婷啊!现在学习怎么样啊?”
“伯母,我现在成绩还可以哦,班上前几呢!”婷婷掉过头咯咯笑着。
“那好啊!保持这个成绩到高中,以后考个好大学!”李母拿着水果笑道。
婷婷笑,不着痕迹地扫了李仝一眼。
李仝嘴角再次抽了抽,我就站在这儿都招惹你了吗?
大家寒暄了会儿,李海表示时间不早了,婷婷还要回家写作业,领着一家三口就走了。
李母等他们走后,又埋怨李父道:“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出这种事情,让你兄弟见笑啊!”
李父憨笑着,看了看儿子,扯开话题道:“不说了不说了!李海能来看我已经让我这个做大哥的感动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这哪是瞎操心啊?”李母哭笑不得地说道。
“哎哎哎,看电视看电视!风扬集团现在好像和当地一个做房地产的集团闹了点儿小矛盾啊……”
“那不是你关心的!好好把身子养好吧!”李母眉毛一瞪。
李仝笑着看一家其乐融融的景象,感觉做的一切事情都值得了。
…………
月黑风高夜,本来是用来杀人放火的,可对于某些人却是安全的保障。
一座不显眼的房屋,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镶嵌其中,头顶一块匾额书写着“醍醐济世”四个烫金大字,两边是一副对联:“南参北芪,匣内丸散延年益寿;藏花川贝,架上膏丹返老还童。”
走进去,是一片竹园,高耸的竹子中间,有奇形怪状的假山石。
要说竹园的山是叠出来的,不如说它是摆出来的,它摆得那样平稳,那样舒服,那样既符合自然界的规律又可人心意。在那山中的一方隙地,只几块石头、几丛竹,就够人流连一番,回首望去,却不知道自己身处一个虽狭窄却小巧玲珑的地方。
庭院深深,仿佛恍惚间吟诵一句“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也是极好的。
如此醉人的环境下,月色笼罩,却总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你居然搞我对象?还想搞我马子?现在你他妈居然还想打炮?你以为你有车了不起啊!”
“……”
凄凉如许,寒气逼人。
长袖拂面,对月独饮。
“老季,”长袍男人叹了一声道,“我们能好好下象棋吗?”
“嘿嘿。”季道医干笑了几声,眯着眼睛,手指按到“炮”上。
长袍男人淡笑着,吟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季道医一双干枯的眼睛瞪了他好长时间,一副“我就是不上当”的样子说道:“你别以为你吟一吟诗就能下过我了!我对你这种卑劣的行径深表鄙视!”
“……”
长袍男人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抿了一口茶。
良久,季道医保持着手按棋子的姿势不动,眼光却四处乱扫着,想着什么时候能趁这个老狐狸不注意把他的棋子移掉。
可惜,过了好长时间,月亮都爬出乌云了,长袍男人只是在喝茶,可季道医却动弹不得,因为他知道对方时刻盯着棋盘呢。
“落子吧。”长袍男人淡笑着说道。
“好……”季道医颤颤巍巍地移动了“炮”。
“落子无悔。”长袍男人笑。
“……”
季道医总感觉被这老狐狸耍了一招。
长袍男人左手捧着茶杯,右手轻轻移动了一颗棋子,将军!
季道医一脸颓废的样子,他扬了扬眉,半天盯着棋盘没有说话。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季道医参透了一般感慨道。
长袍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他背对季道医,面对朗朗明月,轻叹道:“世事如棋局啊。”
季道医转头看了他一眼,低着头道:“你这么多年精心准备着,还是放不下名和利吗?”
长袍男人默然。
“有这个必要吗?我们都老了,都回不去了……”
长袍男人张了张口,又没说什么。
“可能当年的事情是一场毁灭的打击,但为了当年又要再次掀起血风腥雨,牵扯进那么多无辜的人,有价值吗?”季道医喝了一口茶缓缓问道,“我开这个‘醍醐济世’药堂也是为了保护世人才办的啊。”
“朝花夕拾啊,捡的尽是枯萎呵。”长袍男人仰着头说道。
“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季道医不再说什么了。
门外走进一个妖娆的身影,绝美的容颜倒是应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师父,这边已经开始了。”乌黑的长发在月色下灿灿发光,全身上下的黑色紧身衣像是要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似的。
长袍男人轻轻点了点头,招招手让她离开了。
“道医,过去的事不能重现,但能永生铭记。”长袍男人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怅惘,“这次,把昨日扔在历史当中,我们要赢个漂亮!”
季道医叹了口气,无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啊……”
长袍男人的眼眸中发着光,不知是月光的返照还是雄心的体现。
“第一战,赢下凤凰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