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奶妈回韩家
次日清晨，韩多娘做好饭已有一会儿了，可韩多还迟迟未醒，也许是昨天太累的缘故，韩多娘没舍得去喊醒儿子，是窗帘缝隙里透进的一缕阳光，把韩多的脸儿照得红扑扑的，他突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这才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捧着脸儿，一只手掀开了窗帘。啊！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只是院子里的树木落了一地的叶子，园圃里的花草也都凋零了。秋天是比不得春天，春天有盛开的花朵，嫩嫩的小草，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绿意茸茸的景象。而秋天却是一片片的荒芜。由此可见，春天是令人向上的季节，宛如一个人的青春，热血沸腾、勇往直前。
那么，秋天就一无是处了吗？细细想想，秋天也并非荒芜，它能令人遐思，使人成熟。看看秋天的果实：红的苹果；黄的橙子；绿的梨子……还有金黄的稻谷；火红的高粱……这些何尝不是丰收的景象。秋天就宛如一个人的中年成熟期，历经了春的播种；夏的耕耘；到头来才会收到秋的果实。当然，有时也许由于各种原因的干扰，可能没结出什么果实，但在心中也会结出一份沉甸甸的果实，那就是经过一番岁月的历练，所滋生的一种深邃的思想；一副宽广的胸襟。
一大早晨起来，韩多就一直在炕沿边坐着没动，他现在仿佛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一个大哲学家了似的，始终在沉思在遐想。他知道自己已经三十八岁了，是个青春不再，中年未到的男子。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做到乐于助人，并乐于奉献的。反正是帮人助人比坑人害人的心情好多了，不管怎么说，心里敞亮。只是“长江一梦”的阴影，不知什么时候就从他的心里钻了出来，时不时的困扰他折磨他。
“多儿！多儿！”是韩多娘在喊儿子吃早饭了，韩多这才“嗯”了一声出去了。
“爹爹，你知道吗？我昨天自己裁剪了一件袍服，是给奶奶裁的。”
“真的吗？”韩多问娘。
“当然是我给他的布，让他练手的，裁成了更好，裁坏了也没关系，不自己亲自裁剪袍服，什么时候也学不会。”
“娘，拿过来，让我看看呀！”说着韩多娘拿起裁过的几块散落的布片，一一铺落在炕上，让韩多看。
“哎！还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还不知他能不能缝好。”
“我想应该能缝上。不过，就是不知道哪天能缝完。因为我不怎么会缝，我想，我会缝得很慢。但总归我会缝成一件袍服的。”冬儿在一旁抢着说道。
“乖儿子，这就对了嘛！只要能缝成一件完整的袍服，就说明你初步成功了，记着只是初步，离真正的成功还远着呢！”
“好了！好了！都吃饭吧！别光顾着说话了，待会儿饭菜都凉了。”韩多娘在催促孩子们吃饭。
“对了！爹爹，我才想起来，奶奶说了，我娘就要嫁过来给我做真正的娘了，是真的吗？”
“快了！但还得等一阵子。冬儿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等娘到我家了，我就和我娘一起睡，还有奶奶，我们三个人一个屋子睡，这边是奶奶，那边是我娘，两人都得挨着我睡。”冬儿说的竟高兴得搂住了爹爹的脖子。
“我说你们爷俩还吃不吃饭了？”韩多娘看上去有些生气了。
“冬儿，不许说话，马上吃饭，想说话，吃完再说。”
冬儿听爹爹这样说，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没多会儿，就吃光了。
“爹爹，这回我可以说话了吧！我想让我娘早点嫁过来，也好让我娘给我包饺子吃，我娘包的饺子可好吃了。”
“冬儿呀！你又要你娘陪你睡觉，又要你娘给你包饺子，你岂不是把你娘给霸占了，你让爹爹怎么办呀？”
“爹爹也和我，对了，还有奶奶，还有我娘，我们都一起吃饺子，我们都在一个屋子睡觉，这该有多好啊！”
冬儿说完，奶奶和爹爹都笑了。韩多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
“我儿子懂事了，好乖。”
“韩老板，门外有俩衣衫破烂的人来找你。”绸庄的小甲进来说道。
“谁？还衣衫破烂？”
不知怎么了，也许是心有灵犀，冬儿一下子冲出去了，怔怔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们，望着望着突然喊道：
“奶妈！怎么是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奶妈，冬儿好想好想你呀！你怎么走了就不回来了？”
“孩子，我的好冬儿，奶妈也好想好想你呀！只是我家离这太远，一直没能回来。”
“那，奶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都瘦了，人也黑了，你变得冬儿都认不出来了。她？是谁呀？”冬儿指着奶妈身旁一小女孩问道，看上去，能比冬儿大一点。
“她是我女儿，比你大一岁，叫小莲。”
冬儿爹爹和奶奶见冬儿一直没把客人领进来，便出来看了看，一看是冬儿的奶妈，赶忙把她们拉进屋子里。
“孩子，你怎么把自己作践成这个样子了？家乡是不是遭难了？”韩多娘拉着奶妈的手，心疼地问道。
“河南一带发大水，把我们整个村子全淹了，后来听说淹了好几个村子。”奶妈眼里闪着泪花，停顿了一下又说：
“那天是出奇的热，天看上去，很低很低，始终都阴沉着，并且越来越昏暗。我们就都一直往窗外看，窗外的屋檐下，已经开始往下滴水了，起初，我们并没有在意。后来雨越下越大，我便打开屋里门到厨房一看，哦！锅碗瓢勺全都在水里泡着，我们这才突然明白过来，已经涨大水了，得赶紧逃离呀！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想开大门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打开窗户跳下去逃走了。孩她爹把女儿的双腿放在自己的两个肩膀上，任女儿骑着，两只手紧紧握紧女儿的手，生怕女儿落水漂走。就这样，我们一直淌着洪水往山坡处走着，突然他一脚没站稳，竟跌倒在水中。这时，只见他猛地把女儿举过头顶，大吼着：‘快！快！快救孩……’话没喊完，就倒在了洪水里，瞬间没了踪影。我用全身的力气接过女儿，把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试想着也让女儿骑在我的双肩上，可任凭我怎么努力，也没能把女儿举起来，只好把女儿紧紧地抱着，任由女儿的双腿始终在水里拖着……”奶妈说着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好了！好了!现在好了！你女儿这么乖，你该高兴才是。”韩多娘在劝慰着奶妈。
“是啊！多亏了我的女儿，我的生活才有了希望，我活着也才觉得有意义。只是我们又要来麻烦您，我的心里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奶妈说着便流露出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没关系的，我还挺想你的，我跟冬儿他爹还说来着，你看这冬儿奶妈，回去这么长时间，也没个音信，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我当初不是说了，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韩家大门永远为你开着吗！”
“大娘，真的谢谢您，谢谢你们韩家。”说着，奶妈把自己的女儿叫过来。
“来，莲子，叫奶奶，给奶奶跪下。来叫叔叔，再给叔叔跪下。”
“谢谢奶奶，谢谢叔叔。”见莲子小小年纪跪着不起，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韩多赶忙上前扶起莲子说道：“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是冬儿的姐姐，好好在家待着。你们娘俩暂时就住在我娘的房间里，过几天，里面屋子收拾好了，你们就单独住。孩子都长大了，住在一块也不方便。我看就这样吧！你们就安心地在我家住着，什么也不要想了，我还有事情要做，我得出去了。”
韩多走了以后，韩多娘便开始翻箱倒柜地给莲子娘俩找穿的衣服。奶妈的还好说，韩多娘的衣服她都能穿，可她女儿莲子的衣服就没有了，只好暂时穿她娘的，等得空再给莲子做上几套。韩多娘想着，便把莲子领到绸庄挑选了几样布，小姑娘吗！当然得挑鲜艳的，她挑了块水粉色的，还有绛紫色的。韩多娘拿着这两块布，去找赵师傅了，赵师傅告诉韩多娘，两天后就能做好了。韩多娘很是高兴地离开了。
赵师傅他们做的那批官袍，如今已是交差了。他们那时做活总共是五个人，官袍做完了，韩多本来也没想让他们离开裁缝铺，虽说活是不多了，但他仍然愿尽力所为地留住他们。一是养着他们，也算是做好事了；二是日后有活也不用费力再招工了。可那几个女工都是自己要求离开，第一个离开的是王叔家的王婶，她说她年岁大了，身体不好，眼神也跟不上了。韩多想了想，邻里邻居的，就别难为人家了，还有赵师傅带来的两位女工，都是外地的，一人说是老母亲岁数大了，需要照顾，“百善孝为先”吗！当然也是顺理成章地回去了，还有一人，说是离家的时间长了，也想回家，走就走吧！就这样，如今的裁缝铺里，只剩下赵师傅和春香两个人了。所以，韩多就想着把裁缝铺的两间房子折出来一间，让给冬儿的奶妈和莲子住。留下一间还得对外营业做服装什么的。不管怎么说，有机会还得招来两个缝衣服的。
没到两天，莲子的衣服和袍服都做好了，莲子穿上了一套水粉色的新衣裳，竟让冬儿看得迷住了，他看着着莲子说道：“莲子姐姐，你穿新衣裳真好看。”冬儿的一句话说得莲子姑娘不觉羞红了脸儿，抿着嘴似笑非笑地说：
“冬儿弟弟，你就别取笑咱了，咱娘说了，让咱侍候你就像丫环佣人侍候少爷一样，也好报答你们一家人对我们的恩情。”
“不要！不要了吗！你娘是我的奶妈，也算是我的娘啊！我是喝你娘的奶水长大的，害的你那么小都没喝到你娘的奶水。要说报恩，我得向你们报恩才对。”
“反正我娘不止一次的告诉我说，一定要服侍好奶奶，服侍好叔叔，还要服侍好冬儿弟弟。”
“那，莲子姐姐，我就让你帮我缝制那件袍服好了，那件袍服是我自己给奶奶裁的，奶奶说为了让我练手，才让我裁的，我是想让我自己把这件袍服缝完，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好交给你缝了。当然，我有时间我也会缝的，咱们两个谁有空谁就缝好了。”
“行！行！没问题，我最愿意缝活了，不过，这袍服我还没缝过呢！在家的时候，我缝的都是衣服背心裤子什么的……”
“干什么呢？你们两个嘁嘁喳喳的。”是冬儿爹爹回来了。
“爹爹，就让莲子姐姐也跟我学做袍服吧！我学裁剪，她来缝制，岂不更好吗！”
“叔叔，冬儿说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忙不过来，让我帮着他。”
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还挺投缘的，这才几天，就开始相互护着了，韩多想着并没有马上回答。
“爹爹，你倒是说话呀！”看来，这不说话也不行啊！儿子又问一句。
“行！怎么能不行呢！但你可不许欺负莲子姐姐。”
“爹爹，看你说的，我怎么能欺负莲子姐姐呢！”冬儿一下子搂住了爹爹的脖子，一连蹦了几个高，莲子姐姐拿眼睛看着韩叔叔，腼腆地一笑，说道：“谢谢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