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草药对人体的确有着各种神奇的功效，自从有了草药淬体后，祭落华练武多年淤积的内伤已经逐渐痊愈。他自然大喜过望，加紧了武术的练习。好在在药园，不比祭家，没有人来窥视他，药园中人基本都是他手下，不会过来问他的事情，而他也懒得去管理药园，那些人也乐得自在，只有小胡不时过来看望他。

　　练武者在未入流时有一种最通行最经典实际上也最难练的拳术，就是祭落华练了多年而没有成功的牛皮拳。

　　牛皮拳本名大力牛魔拳，因是炼膜境的武功，所以又名牛皮拳。武术中炼膜的“膜”指的是皮肉，以及居肉之内、骨之外的筋膜，所以俗语有言，武术是“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牛皮拳是摹仿牯牛搏斗而创造出来的一种拳法，特点是双拳齐出以及头撞、顶击法。牛皮拳常以双拳齐出，掼、捩、撞、挂、栽、掸、捅、挫，两手勾手似牛角用以挑、掀、掏、挎、抬、拖、拐、找等猛烈攻法加上头部的拱、顶、撞、压，招势狠毒，劲发拙力、捅力。主要招式有犀牛望月、铁牛耕地、牯牛掀角、野牛奔原、二牛争斗、犀摇头等等。但牛皮拳作为炼膜境最高深的一种拳术，除了上面这些基础招式外，还有精深的招式，劲发巧力，象韦编三绝、老汉推车、庖丁解牛、目无全牛等，就达到了很高的一种境界。

　　牛皮人人会吹，牛皮拳人人会练。能将牛皮拳练到收发自如，纯熟精深，意味着炼膜境已经到了壁障，就要向下一个境界突破了。

　　所以，牛皮拳也是一个标志，炼膜境的标志。牛皮拳不纯熟，代表着炼膜境还不圆满。

　　药园处在非常偏僻的山野，他练武都是从药园的一个角门出去，那里已经是荒僻的后山。

　　山巅之上，巨石林立，错若置棋。

　　他练武的地方更幽僻，从两块挨得很紧的花岗石插进去，是一片叶曳白云，森罗映天的竹林，岩石表里洞彻，圆而砥平，翠竹圆大如盎，清风徐来，丝竹之声，泠泠盈耳，景色也是非常优美。

　　当然，他可无心欣赏这山野的美，他一门心思全放在练武上。

　　牛皮拳共三十六式，起手式“木牛流马”乃是防守，纯粹挨打的功夫。第一式“铁牛耕地”，略带一点防守，俯冲进攻，以后越来越难，防守兼备，第三十三式“布衣韦带”乃是全力防守，是铁布衫金钟罩一类的功夫，第三十四式“庖丁解牛”已经是非常精微的招式，以往祭落华从这招开始就没有能练纯熟。

　　现在，他重复不停地练的，就是牛皮拳的最后三式“庖丁解牛”、“目无全牛”、“韦编三绝”。

　　每天到这里，沉腰坐马，含胸拔背，双拳连发，“砰、嘭”两声，将面前的一根竹竿击断，竹竿断成三截，上半截飞出去老远，中间一截竹竿掉到地上，溅起一片灰尘石屑。

　　看着地上断成三截的竹竿，他颓然第叹了口气，依靠在身后的一片一个人高的长石上，思索着。

　　“韦编三绝”是牛皮拳中最精微的一式，一式发出，一股力道要分成三股力道，在未入流的炼膜境，这已经是相当高深的功夫。

　　自己双拳齐发，竹子应断成七截才对，显然，自己的功力远远没有达到纯熟的地步。

　　晚上回到住处，他继续偷偷采摘名贵的草药，熬汤，浸泡。

　　日复一日，药园中相关的草药渐渐稀少，他在牛皮拳上花的精力越来越多。虽然练功很勤，但因为有了名贵草药淬体，他不但没有象以往那样造成内伤，以往淤积下来的内伤也渐渐痊愈。

　　乌飞兔走，日月轮换，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

　　这天早上，他依然象往常一样，依然是老三式。

　　他感到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已经符合某种自己也不知道的神秘节奏。

　　他心跳加快，因为他知道，“庖丁解牛”这一招已经圆满。

　　下面的招式发出，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已经能将牛皮拳的一招一式演绎得非常纯熟完美，“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每一招发出，均凌厉霸道异常，若刀刃新发于硎，游刃有余，不负大力之名，“目无全牛”已经练成。

　　他再次沉腰坐马，含胸拔背，双拳连发，“砰、嘭”一连串爆响，面前的竹竿断成七截，四散飞扬，随后断竿洒落了一地。

　　牛皮拳终于达到纯熟，炼膜境这个武术未入流境界也终于达到圆满境界，已经有了突破了的迹象。

　　祭落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更加紧了突破的步伐。

　　行此功者，必使气串于膜间，护其骨，壮其筋，合为一体，乃曰全功。

　　这天深夜，他忽然感到筋骨中又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甚至竟发出了一阵阵轻微的古怪的声音。

　　他大是惶恐，也极为惊讶，自己以往的内伤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幻觉，或是内伤复发了？

　　他赶紧下床，慎重选了一些草药，放入木桶中，燃起木柴，又开始熬药。

　　当屋内蒸气缭绕，充满了药香时，他褪去了全部的衣裳，轻轻一跃，投入了木桶中，顿时飞溅起不少水泡。

　　也许因为药性的刺激，他的疼痛加剧了，筋骨中那种噼里啪啦的怪响竟也加剧了。

　　现在，他确信，那不是幻觉，在疼痛的同时，有一股强烈的快感在冲击着全身的筋络，他忍不住要大叫起来。

　　疼痛渐渐减轻，那莫名的快感却在加剧，他立即起身，穿起衣服。回到院中，在淡黄色的月光下，他开始将自己练过的拳一遍遍演练起来。

　　伽蓝拳，大炮拳，牛皮拳……

　　黎明之前，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也是最充满希翼的时刻，冲破浓郁黑暗的曙光熹微就要出现。

　　这时，他体内的各种感觉忽然消失不见，回复平静。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地体会着体内的变化。

　　黎明终于到来。

　　他明显感到到从脑海到足跟、脑海到掌跟、脑海到尾椎等十二条大主筋及附属的筋膜的存在。

　　拳经言，自感筋络，则入易筋境。

　　他欣喜若狂，浑身上下气血充盈，仿佛要冲破身体的束缚而倾泻出去，要不是筋骨强行压住，不知道会怎么样！

　　武术一道分劲、气、神三道，劲道又分炼膜、易筋、锻骨、洗髓四个境界。

　　炼膜境为未入流，练武先炼膜。

　　武术以气为根本，而气运行依赖皮膜上诸穴，炼膜就是要让全身的皮膜鼓胀，如同鼓一般，穴位舒张，有利于气血运行。

　　全身皮膜充分鼓胀，必须必须伸筋拔骨，将筋拉开，这就是易筋。“筋长力大”，乃拳学要言。

　　通过种种锻炼将筋拉开，才能收放迅速，抻得长，放得远，打击力大，所谓筋长一寸，力大十分。

　　凡站桩，也是伸筋，把肩上的筋拉开了，一般武者肩部会有一个窝，就是筋拉开的痕迹。

　　有的站桩要求一股整劲，将身体的脊柱拉开，整体发力颤一颤，浑身就有弹簧的感觉。

　　更有站桩会有筋骨缠拧鼓荡惊炸爆发的功力。

　　易筋境，意味着真正踏入了武者的行列。

　　武术一道，祭落华终于入门。

　　伴着初升的旭日，祭落华在内心发出了一声狂吼：

　　从此，我，祭落华，就是真正的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