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飘风中 第3章 他进了她的屋
作者:元戈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吃过晚饭,弄了盆水好好洗了洗,洗去汗腥气,已是满天星光,街里悄静。

  肖民悄悄来到街上巴望。有几个人在那边扇着扇聊天,声音轻轻。一定是在说啥下流古典,说到开心时哈哈大笑。这笑声自然不用隐藏。自管放声大笑。还把扇很响地拍在腿上。像是在叫好。

  还好,去芬香家不用过他们面前。他像做贼一样轻轻点着脚步尽量不弄出脚步声。

  黑暗并没有把热躁隐去,空气里热哄哄的。偶尔有一丝风悄悄吹来,想把热气吹走,却是只让那聚着的热气动了动,风又没了影。

  他觉得自己也像这丝风,不知到底要去干啥,只管努力去吹,哪怕结果是达不到目的,落得无影无踪。

  事实上,他也真像一丝风,轻飘飘的,溜着墙根,拐弯转角,忽隐忽现。以致他暗暗问自己;这是干啥呀,咋这么不排场。

  可心里似乎有根绳在牵着,让他不由自主往前走。他一会儿觉得前面是个美好的事情在等着,温馨美妙;一会儿又觉得那可能是个不可告人的事,神秘隐讳,必须秘密进行。

  女人的屋里,会是啥样?灯光柔柔的,氛围暖暖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那应该是女人身上的气味。

  她穿着薄薄的夏衫,露着胳膊,还露着。。。。。。脚,坐在床上,柔柔的灯光照在她露着的肌肤上,闪着幽幽的光辉。

  仿佛真的看到了,那肌肤白里泛着红晕,嫩如花蕊。

  他不由在心偷偷说:看到一朵花,怜爱的摸摸,不算下流吧?

  可花是不会反对的,也不会恼,人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会蹬一脚,说声:呸!那就像一副很美的画,全因为自己笨手笨脚,笨得可怜,往墙上贴时给弄烂了。岂不可惜死人。

  这时一只蚊子飞过来,在他耳边嗡嗡乱飞,像在说:真不要脸,还没见到,就想着咋占便宜,来呀来呀,你摸摸我,咱给你摸哩。

  他烦着小声说:滚,扇死你。抬手扇过去,却扇住自己的脸。那蚊子一下飞走,随即就又飞过来,嗡嗡聒噪道:该该该,扇得轻,叫我咬咬也不屈哩,咬你咬你。

  他这次只轻轻挥挥手将它赶走。顺势看看前后。夜色更浓了,到处模糊糊的。似乎夜色是一堆黑乎乎的尘灰,给落下去的太阳砸得飞扬了起来,先是糊黑了天,这时慢慢落了下来。

  他就赶紧趁着着黑阵儿往前走。

  终于,他来到一扇门前。却发现还不能舒口气,连忙四处看看,确信没有人影,小心推推那门,开了。他只感到自己心跳得很劲大,呼吸急促,喘不匀气了。

  他忙安慰自己:那芬香人不错的,可以当朋友;就是交个朋友,没必要这么紧张。

  说过之后,他又觉出自己说的都是假话。真心话深深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变成了隐秘的心思。正是这心思鼓动着他一步步走来。

  忍住心跳,鼓起勇气闪进门里。一眼就看见亮着灯光的窗户,他这才悄悄出了一口气。用手去脸上抹把汗,再次放轻脚步,偷偷过去推开门进去。

  芬香正在做啥小针綫,抬头看是他,微微笑笑:“我当是谁呢,坐床上,那有扇,你扇扇。”

  虽然知道这个家的位置,却是第一次进这个院里。这院子前半截是个半拉院子,只能盖一面房。结果只盖了一间就不再盖了。其它的房子都在后面的宽院子里。

  难怪芬香会让他来,这就像个独处的小院一样。他忙问她:“在做啥?”

  她把手里的活往桌子上一撂,笑笑说:“耍呢,没啥要紧;这夜里怪没意思的,又没地方去。。。。。我就说去你那里取本书看看,又怕你不在家,正好你来了,你坐床上。”

  他忙去坐床上说:“一会儿你跟我去,我给你寻本书。”

  她笑着说:“晚会儿吧,省得碰见你家人。”

  他也笑道:“没事,我爹在大队油坊,晚上有时都不回来,我妈爱烧香,出去是出去,不出去也是在屋里打坐念经,念累就睡了,她才懒得管我。”

  她小声笑道:“不怕人家批斗呀。”

  肖民嘿嘿笑道:“你知道?没人知道,地下工作者。”

  她咯咯咯笑起来:“这么说人家也是有组织的人。”笑得更欢了。

  他忙用力扇扇。因为突然间,她的笑声释放出一种力量,朝他身上涌来。然后这力量悄悄变成了无数根线,拴住了他的每根神经,让他成了木偶。或许,她无意中一动,就会拉得他乱动乱跳。

  他直害怕自己会做出不当的举动,丢人献丑。空气中弥漫着她暖暖的气息,那气息让他有点发蒙。

  事实上她真的和他想的一样:穿着短袖,露着两只胳膊。暗弱的灯光在她的胳膊上幽幽闪着。只是她坐在桌子前,两腿伸在桌子下。他只好想象她踢着鞋的光脚,白里透着红晕。

  他好希望她能转过身和他坐个对脸。最好也坐床上和他并排。这样一想,脑子便发热起来。

  他赶紧用力地扇了一会儿扇,脑子才清凉了。连忙在心里说自己:拿上书走吧,要不然会出状况。这可是真的:他心里像有一股气在一下一下鼓动,鼓动他老想去拉拉她的手或干脆就紧紧抱她一下。

  甚至有一句话,就躲在喉头,挣着劲要窜出来。他一个劲想咽下去,愣是咽不下去。他真怕不小心这句话溜出来,闹个大红脸。

  那句话是:让我亲你一下吧。这也太企图不良了。没这么做朋友的。他在心里嘀咕:是不是人人心里都有一片阴暗藏着,在心底暗暗发酵。

  交朋友只是自己给自己的一个借口?其实心里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到底会是个啥结局呢?

  他用力扇扇儿,想赶走心里的胡想。至少想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这样就能谈谈友谊,谈谈人生。

  可谈着谈着,他发现自己有欺骗她的意图。他在极力朝着让她亲近自己的目的设定话题,而她似乎也在跟着他的意图走。

  这个时候,他终于清楚了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想和她亲密到可以做任何事情。真正想要做的是啥事呢?他在心里骗自己说:要真是朋友,那是应该无话不谈的,勾肩搭背也是正常;甚至都可以在一起睡。

  可问题是她认同吗?她轻声说:“你自己扇吧。”

  他这才发现,他一直在为她扇着风。好像隐藏的企图被发现,他的脸烘烘的。心里不由恨自己道:这只是很正常的借本书,咋能有恁多的非分之想,太不正道了。

  就笑笑说:“你的书哩?我回去看看。”

  她一下笑道:“我把这也忘了。”拉开抽屉,拿出一本很旧的老书。书旧的没有了皮,前后都缺了页,自然也不知道是啥名。

  他就说:“我正好喜欢看古书。。。。。你,我走吧?你。。。。。。去不去?”好像这是最后的希望。

  她淡淡一笑,说:“好;你先走吧,我改天再去你那里拿书吧,你出去把大门关上就妥了。”

  是不是她察觉出他心存不善?可事实上,即便她真跟着去,他也没想出啥招来。

  他当然还得悄悄出来,不让脚步发出声音。直到走出大门,确定无人才舒了口气。可他立即就后悔了:咋这么快就出来了?好像有许多话还没说,有预备的事还没做。。。。。。想象的场景不是这样的。

  哎呀,混蛋。他发觉那东西在扯着脖子挣动,挣得他走路都有点别扭。他忙想刚才在屋里是不是也有这状况。混蛋,说好了只是要和她交朋友,有你啥事,加啥劲!再没出息胡搅缠,扇你一顿耳巴子,看你还轻狂,不信你有多大的劲。

  他悄悄对那家伙说:退一步说,就算咱和她能到很亲密那一步,也只是搂搂抱抱,还轮不到你上场。

  这有点滑稽。很正常的借本书,搞得和秘密联络一样。不过,细一想,这样做是对的:因为心里有个念想,还在隐隐萌动。

  夜风好像劲大了,带来了凉气。让夜和白天有了完全的不同。他的心也有点发凉。

  这可不是夜风吹的。而是好像失落了:那是没有达到目的沮丧。他因此遗憾是自己没有把握机会。

  可一会儿过去,他又肯定自己的理智:纯洁的友情不好吗?为何那么龌蹉呢?太不应该了。对,就和她保持纯洁的友谊,不信就做不到。咱好赖读了读高中,不能和没文化的人一样。

  有个声音却在暗里嘘道:算了吧,装摆啥呀,你心里真正想的可不咋样,当人家不知道,就装吧,保准装不了多久。

  正走着,突然一声低低的问话从黑暗里传来:“转到这时候呀。”

  吓了他一跳。循声寻去,见街边的暗影里坐着个人,是浩叔。

  他不由顺口说道:“你卧这里干嘛?”

  浩叔支吾着说:“热得睡不着,坐这凉快。”然后他像蚊子哼似的说:“我等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