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之长安兵燹 第四十一章 风起河朔 (7)
作者:野生文艺青年的小说      更新:2018-10-19

  时候已经是正午,叫骂了一个早上的孟绝海此时已经有些困乏,于是收兵回马,躺在在麾盖下歇息。眼看城门紧闭,没人敢出来应战,孟绝海略感得意,看着身旁放着的两柄大锤,心里寻思:“当年投军的时候,师父授我这对八棱锤,说是马上作战,凭此可以与天下英雄争锋。今天遇到的这几个人都是高手,尤其是那个姓邓的,身手更是了得。就算这样,在我手下却都走不了数合。由此可知,吾师诚不我欺矣!”又想:“天底下能胜过我的人,师父是一个,其他的么……师兄的武功虽也不差,不过他不大会使兵刃,因此也输了我一大截。”想到这里,不禁面露微笑。

  忽然之间,只见城门开了一条缝,与此同时,一个人骑马奔了出来,孟绝海略感讶异,心想:“这人是出来纳降的么?”想到这里,就对身旁一员副将彭白虎说:“你去看看。”彭白虎奉命去了。

  这城中出来的正是李存孝,眼见一将纵马挺枪奔来,大声问:“你就是孟绝海?”彭白虎说:“我是孟绝海……”正要说自己是孟绝海孟将军麾下昭武副尉彭白虎,没想到才吐出孟绝海三字来,就听李存孝笑着说:“好极了,我正要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说着一挝迎面打去,这一下去势甚疾,力道又是奇大无比,彭白虎猝不及防,根本无力招架,被他一挝打得肩胛骨粉碎,翻下马去。

  “我……我彭白……彭白虎今日命丧于此!”彭白虎脑袋一歪,立时咽气了。

  “彭白虎?”李存孝叫了一声,知道杀错了人,骂骂咧咧地说:“你既然不是孟绝海,怎么说谎骗人?”

  李存孝骂了几句,忽然望见远处麾盖底下躺着一个人,阳光刺眼,他抬手挡住日头,只见这人身穿金甲银袍,身边放着两柄大锤,心想:“这人该是孟绝海了。”

  孟绝海看见彭白虎一合即死,寻思:“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家伙看着比猴子还瘦,没想到却有两下子。”于是慢慢爬起身,骤马执锤出战。

  “来将通名。”李存孝大喝。

  “大齐皇帝驾下前部大将孟绝海,”孟绝海高举双锤,在头顶挥舞着。胯下的马也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用前蹄刨着地面。

  “你真是孟绝海?不是诓我?”李存孝问。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孟绝海,如假包换。”孟绝海面带怒容,又问:“你是哪个?”

  “十三太保!”李存孝大喊了一声,跟着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李存孝。”

  李存孝三个字说的声如霹雳,生怕对方听不见似的。孟绝海被这声势吓了一跳,胯下的马也猛嘶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畜生!”孟绝海喝了一声,稳住坐骑。

  “既然你就是孟绝海,就吃我一挝吧!”李存孝说着已经一挝打了过去。李克用有言在先,让他务必生擒孟绝海,他怕这一挝又打死人,所以只用了三成力道。力道不足,也就不如何迅疾。孟绝海勒马避过,心想:“这瘦猴子不会用挝,这挝乃是奇门兵器,用法很是繁复,哪里是这样劈头盖脸的打法?”想到这里,已经生出轻敌之心,冷冷地说:“小子,看你瘦的竹竿似的,可怜见的,十四镇节度使,连军饷都发不起了么?你还是走吧,不要自寻死路了!”

  “放你娘的屁,”李存孝骂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之间,只见远处一支箭向自己射了过来,于是随手一挝,将箭打落了,冷笑着说:“要暗箭伤人么?”

  “是谁放冷箭?”孟绝海回过头,大声说:“本将打遍天下,罕遇敌手,何用他人相助?再有放箭者,军法处置。”说着拍马上前,一锤朝李存孝肩膀打落,李存孝预判他的动作,两腿往马腹猛地一夹,从他身旁窜了出去,跟着掉转马头,又是一挝直挺挺地打去。

  孟绝海看他这一挝仍是朴实无华地打来,知道没有后招,心想:“好,就跟这小子比比力气!”想到这里,也是一锤笔直地迎了上去。这下兵器相交,只觉对方的劲力源源不绝逼来,犹如泰山压顶,手臂欲断,心里寻思:“怪了,莫非见鬼了不成,看这瘦猴子体重还不到百斤,怎么力气竟这样大?”

  李存孝看他脸色大变,嘿嘿一笑,说:“你服不服?”

  孟绝海勉强招架,几乎连屎都憋出来了,心想着输人不输阵,苦笑着说:“本……本将才……才出了一层功力,你怎么敢口出狂言?”

  李存孝听了这话,略感纳罕,寻思:“这姓孟的果然有点门道。”接着说:“你厉害,我已经用出了三分力气,还是奈何不了你的一层功力。”

  “这个……这个自然……”孟绝海颤声说,一张脸已经红的跟鸡血似的。

  李存孝被他激起了好胜心,更不打话,将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孟绝海只觉对方的力道直如黄河绝堤,自己身处惊涛骇浪之中,身体不由自主,根本就无法还手。过了一会儿,不由的喉咙一甜,鲜血狂喷。胯下的坐骑也经受不了这股怪力,早已经前膝着地,趴了下去。李存孝看他吐了血,就收回了劲力,说:“这下你认不认输?”

  “我……我认输。”孟绝海颤声说,跟着两手一摊,双锤落地。李存孝于是轻舒猿臂,将他捉上马来,驱马回城。

  李克用听说李存孝生擒了孟绝海,携着众人下楼相迎。李存孝将孟绝海扔在地上,说:“这厮就是孟绝海了!”李克用看孟绝海软趴趴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呻吟,问:“这人真是孟绝海?怎么这样半死不活的?”李存孝说:“他被孩儿打伤了。”

  李克用问孟绝海:“伤在哪了?”

  孟绝海有气无力地说:“太保天生神力,我……我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一旁的王重荣上前踹了他一脚,恨恨地说:“你这厮杀了我方四员将领,害死了本帅的妻弟,不将你扒皮抽筋了,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败军之将,但求速死!”孟绝海垂头丧气地说。

  “有那么便宜?”王重荣冷笑了一声,看着李克用说:“兄长,这厮是既然是贤侄拿下的,怎么处置,全凭你一句话。不过依小弟的愚见,这样的奸恶反贼,绝不能姑息。须得处以酷刑,方能震慑敌军。也好让天下人知道逆贼是什么下场!”

  李克用唔了一声,说:“你有什么主意?”

  王重荣沉吟一会儿,说:“可惜现在已经是秋天,要是天气再热一些,就可以把这厮扒光了,吊在城门示众,让太阳将他活活烤死。”

  “这倒是个好主意,”李克用颔首说:“就是这法子要等到三伏天才最好,这样就还得再等一年,只怕大家都没这个耐性。”顿了一顿,又说:“我倒有个主意,贤弟愿听么?”

  “愿闻其详。”王重荣说。

  李克用微微一笑,向着不远处的康君利招了招手,说:“君利,你过来。”

  “是,义父。”康君利应了一声,快步跑了过来。

  李克用拍拍他肩膀,说:“好些日子没用了,你那滴蜡的绝活可生疏了么?”

  康君利看着地上的孟绝海,狞笑着说:“不敢欺瞒义父,儿子这手绝活可是愈发精进了。”

  “滴蜡?”一旁的王重荣面带疑惑,问:“这……这似乎是床第间的一种情趣,难道还有别的用途么?”

  康君利嘿嘿一笑,对王重荣说:“节帅有所不知,小侄这手滴蜡的绝活非比寻常,这蜡乃是小侄特制的,比热油还烫。要是滴在人身上,立时就能将他烫的皮焦肉裂。要是用法得当,受刑之人要五天五夜才能被烫死……”

  康君利越说越兴奋,地上的孟绝海听了,止不住打了个激灵。正惶恐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人群中的朱温,忙喊:“那位是朱先锋么?”

  朱温曾在黄巢手下担任过东南面行营先锋使,与孟绝海是老相识。听他朝自己大喊,面露尴尬,说:“你认错人了。”

  孟绝海大声说:“你不是朱温?当年在杭州城,咱们一块逛过窑子,这才几年啊,怎么就忘了?”

  “哪有这回事?”朱温哼了一声,说:“本帅姓朱名全忠,不是什么朱温。”

  这一番对答,听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李克用看向朱温,说:“朱节帅,这人既然跟你是老相识,依你看,咱们该如何处置他?”

  朱温别过头去,说:“这样的逆贼,自然该明正典刑才是。”

  孟绝海看他丝毫不念旧情,此时已经是怒火中烧,大骂:“背主之贼,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孟绝海叫骂不止,直娘贼、老匹夫等等粗口滚滚而出。李克用皱起了眉头,看向康君利说:“人就交给你处置了,带下去吧。”康君利嘻嘻一下,叫上两个士兵,将孟绝海拖走了。

  李克用缓步走到朱温身前,指着他手里的玉带,说:“你既赌输了,就把玉带交给我儿吧。”

  朱温没想到李存孝竟能活捉孟绝海,一时懊悔不已,却又舍不得宝带,尴尬地笑了笑,说:“这是天子所赐,实在……实在不能给你。你换个别的,就是比这个珍贵十倍,我也双手奉上。”

  李存孝说:“愿赌服输,你要出尔反尔么?我别的都不要,就要这腰带。”

  朱温面露难色,说:“偏偏不能给你。”

  李存孝大怒,揪着朱温的衣领,一把抢过玉带,喝了声:“值什么?难道我稀罕不成?”将玉带扯成两段掷在地上,大声说:“还你!”

  朱温又羞又气,把玉带捡起来,扭头就走。李存孝啐了一口,说:“去他妈的,这样的无耻之徒,竟然也能做一方诸侯!”跟着翻身上马,向众人一抱拳,打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