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之长安兵燹 第四十章 风起河朔(6)
作者:野生文艺青年的小说      更新:2018-10-19

  眼看下属报丧似的冲进来,实在大败酒兴,王重荣面露嫌恶,说:“慌什么,有樊忠将军守城,并不足虑。”

  那小将号泣着说:“樊……樊将军已让孟绝海杀了。”王重荣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回事?”小将说:“樊将军出城巡视,路上正遇孟绝海,两相厮杀起来,樊将军被孟绝海一锤砸在胸口,当场气绝身亡。小将冒死杀出,前来报信。”王重荣脸色一变,说:“这姓孟的这样厉害么?”转头看向朱温,问:“全忠,你是跟过黄巢的,知道这个孟绝海么?”

  “有所耳闻,”朱温点头说:“这厮是巢贼麾下的一员猛将,本领了得。自打他跟随巢贼南征北战以来,手下所杀之将,报得上名的就有三百余员!”

  王重荣唔了一声,又问那小将说:“你说他一锤砸在樊将军胸口,那么他是使锤的了?”小将说:“使一对浑铁八棱锤,每个都有冬瓜大小。”朱温补充说:“这对锤共重一百二十斤,非同小可。”

  王重荣颔首说:“看来这厮也是一条好汉,诸位兄长手底下,可有人能对付么?”

  “不过是一介勇夫罢了,有什么好怕的?”李克用喝了杯酒,接着叫道:“夏日新,你去将他打发了。”喊了一声,却不见回应,只得加大了声音,连喊:“夏日新……夏日新……”

  这时,只听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说:“末将在……”

  李克用怔了怔,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士兵抬着一幅担架上楼来了,担架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夏日新。只见他脸色惨白,已经奄奄一息,忙问:“这是怎么了?”

  “末……末将……”夏日新躺的笔直,“那……那孟绝海在城外叫骂,末……末将一时忍耐不住,出城与他交战,让……让他伤了……”

  李克用眼看他气若游丝,就要咽气,轻轻叹口气,问:“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夏日新撑着最后一口气说:“末……末将的夫人已经……已经怀了孩子,请节帅善……善待……”话没说完,头一歪,眼见不活了。

  李克用走到跟前,望了他一眼,吩咐说:“抬下去好生安葬,好生抚恤其遗孀。”

  “是,”两个士兵应了一声,将夏日新的尸体抬了出去。

  眼看孟绝还连番斩杀己方两员大将,在座的节度使都有些坐不住了。这时,又有一个士兵上楼来了,面色惊慌地看着王重荣说:“启禀……启禀节……”

  “又怎么了?”王重荣大吼了一声,显得气急败坏。

  那士兵回答:“孟绝海只身一人在城外搦战,说要让各位节帅派人与他单打独斗。”

  “放屁,谁跟他单打独斗?”王重荣喝道:“这样的莽夫,不理他就是了。”

  “可……可他骂的实在难听……”那士兵吞吞吐吐地说。

  “他骂什么?”王重荣问。

  那士兵犹豫了一会儿,回答:“他骂十四镇节度使都是鼠辈,骂节帅您蠢如猪狗……”

  王重荣唔了一声,说:“两军交战,势同水火,这姓孟的也算口下留情了。”

  那士兵说:“还有更难听的,小的实在是说不出口。”

  王重荣说:“还骂什么了,快说。”

  那士兵支支吾吾的,过了半响才说:“那孟绝海还骂,王重荣,你这狗日的杂种,老子肏你的亲娘,肏出她的屁来……”

  话没说完,王重荣已经抄起桌上的酒杯向他身上砸去,大骂:“狗娘养的,实在欺人太甚!”看向各镇节度使,说:“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诸公!诸公麾下要是有可用的人,就请遣他出去,替小弟出了这口恶气!”

  沉默半响,陈州节度使刘从吉首先开口了:“兄弟我手底下倒是有一员猛将,名叫阿史那策凌,其人身高九尺,力大无穷,或许能抵挡孟绝海。”王重荣忙说:“那就请阿史那将军出城迎敌。”

  “好,”刘从吉应了一声,吩咐人去传话,叫阿史那策凌出城迎战。

  阿史那策凌这一去吉凶难料,十四镇节度使都停下酒杯,整座鸦馆楼这时变的出奇的安静。没过多久,

  飞马来报:“阿史那将军让孟绝海一锤砸的脑浆崩裂而死啦。”

  “才去了一盏茶功夫,这么快便死了?”已经半响没有开口的李克用忽然抬起头。

  一旁的刘从吉哭丧着脸,说:“大军未出,已殒我一员大将矣!”

  这时,郓州节度使赫连铎站起身,大声说:“我有一人,必能胜之!”李克用问:“是谁?”赫连铎说:“此人乃我麾下大将邓飞公,曾在少林寺出过家,武艺十分高强。”

  李克用点点头,说:“姑且可以试试!”

  赫连铎面带愠色,说:“足下似乎有些不屑?”

  “没有,没有,”李克用摆着手说:“这邓飞公的名号,我在代北就听说过,的确是一员虎将!”赫连铎说:“既然如此,我就为他请战。”说着唤来邓飞公,把情形说了。那邓飞公听说孟绝海是罕见的猛将,脸上喜不自胜,飞奔出城去了。

  众人看邓飞公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略感放心,于是再度喝起酒来。不料还没喝上几杯,已经有士兵来报:“邓将军与贼将孟绝海交手,战了不到十余合,就被一锤砸下马来,众军拼死抢回……”

  “啰嗦什么?”李克用脸色渐渐变了,目光环视众人,问:“还有谁愿意一战?”

  在众人默默不语之际,屏风后走出一个人,大声说:“末将请战。”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原来是河中节度使王重荣麾下,游骑将军奚无病。这奚无病是王重荣的内弟,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但是身手不凡,众人都有所耳闻。

  “胡闹,”王重荣哼了一声,说:“这姓孟的如此了得,几位将军都败下阵,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怎么是他的对手?要有什么闪失,我怎么跟泰山大人交代?”

  奚无病嘻嘻一笑,说:“姐夫只管放心,这厮不过空有一身蛮力,我轻身功夫了得,就算赢不了,也一定能全身而退。”不等王重荣说话,快步跑下楼,跟着骑马出城去了。

  奚无病去了没多久,很快又有士兵来报:“节……节帅,奚将军又让孟绝海杀啦!”

  “怎么……怎么死的?”王重荣闻言差点昏了过去。

  那士兵说:“奚将军与贼将交手,没过数合,被贼将瞅准一个空隙,夺走他的兵器。奚将军眼看不敌,就一跃而起,想使轻身功夫逃脱,却没想到贼将一夹马背,也跳了起来,一锤砸在奚将军腰上,奚将军腰椎断裂,落地身亡!”

  王重荣大声痛哭:“无量啊无量,你……你死的好惨!”

  李克用被他哭的心烦意乱,皱起了眉头,说:“哭什么?大敌未除,倒作女子之态?”

  一旁的朱温向他看过来,冷冷地说:“看李节帅的样子,麾下必是有英雄人物了?”

  “你也不用出言相激,”李克用哼了一声,沉吟一会儿,说:“我麾下有十三太保,各个骁勇善战。眼下他们都在楼台下面,你只管去找……去找一个最瘦弱的来。”

  “好。”朱闻应了一声。跟着下了楼,抓住一人就问:“十三太保在哪?”那人指着不远处说:“树下说话的,就是十三太保了。”

  朱温一看之下,只见每个人都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心想:“须得找一个最差劲的,好让那老汉出个大丑。”朝着树下数了数,却只有十个人,问:“十三太保,怎么只有十个人?”那人说:“这趟二太保和十一太保没出来。”朱温唔了一声,又问:“那也还差一个,还有一个呢?”

  那人指着墙下的一辆牛车说:“那牛车上打盹的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了。”

  朱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这个叫李存孝又矮又瘦,长的跟猴子成精似的,寻思:“这样的货色,也能叫太保?这老汉真他妈的疯魔了。好,就选他出去。”心里不由大喜,走到李存孝跟前,在牛车上踹了一脚,冷冷地说:“喂,那个猴精,你义父让你出城迎敌。”

  李存孝这时正在午睡,突然被人吵醒,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怒火,伸手抓住朱温胸口,将他高高举起来,大声喝道:“他妈的,你说谁是猴精?”

  李存孝身高不到朱温肩膀,体重更加是不到他的一半,但是随手一举,就将朱温小鸡似的托了起来。朱温这时已经吓的面无人色,连声叫着:“好汉饶命,我奉你义父之命来请你,怎么……怎么误会了?”李存孝啐了一口,举着他走了几步,将他扔在楼前,朱温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李克用在楼上看见了,说:“存孝我儿,不要伤他性命。”李存孝一口痰吐在朱温脸上,恨恨地说:“便宜你了,要不是义父开口,今天绝不饶你!”

  李克用说:“我儿,城外有个狂徒前来搦战,你去打发了吧!”李存孝嗯了一声,问:“那人叫什么?”李克用说:“姓孟,叫孟绝海。”李存孝点点头,又说:“义父要他什么死法?”李克用说:“不用他死,生擒最好了。”

  李存孝向楼上抱了一拳,大声说:“遵命,孩儿这就去!”说着牵过马,就要出城。

  这时,地上的朱温爬起身,说了声:“且慢!”

  李存孝冷冷看了他一眼,问:“做什么?”

  朱温不接话,看向上方的李克用,说:“本帅要跟太保打一个赌,李节帅,你答应么?”

  李克用唔了一声,问:“打什么赌?”

  朱温解下身上的腰带,拿在手里高高扬起,说:“这腰带是天子赏赐的,要是太保赢了孟绝海,我就将这腰带输给他。”李存孝看那腰带镶嵌着玉石,十分精美,心里也有点喜欢,就说:“我要是输给了孟绝海,这颗人头由他取去。”

  “我要你的人头做什么?”朱温啐了一口,“要是你输了,只需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就成。”

  “好,我答应了。”李存孝应了一声,跟着跨上马,一人一骑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