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之长安兵燹 第四十八章 攻心伐谋 (7)
作者:野生文艺青年的小说      更新:2018-10-19

  营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竹榻和同样用竹子制成的几案之外,别无他物。四四方方的几案放置在营帐中央,上面摆着沙盘,沙盘模拟着黄河沿岸西至同州,东至河中的地形,上方则罗列着许多兵棋和红红绿绿的小旗。三个人围着几案,或沉吟、或蹀躞、不时又开口讨论,这是李嗣源、李存信和康君利。

  四天以前,三人奉命领着五千人马渡过黄河,与李存孝部三千人沿黄河南北扎营,互为救应。四天过去了,接连几日的风平浪静让李嗣源隐隐不安,这时他手捏一支小旗,目光时而落在地上,时而又侧目看着沙盘阵型,用半是迟疑半是果决的语气说:“葛从周此番领军四十余万,在黄河西岸布下铜墙铁壁,战线极长,存信。”

  “是。”李存信应了一声,抬头看向李嗣源。帐中的三人这时都围着沙盘缓步踱着,好似推磨一般,李嗣源突然停下脚步,李存信差点和他迎面撞上。

  “你怎么看?”李嗣源问。

  “葛从周是儒将,敌军中称他做陆逊再生,此人惯会用兵。”李存信说:“他知道咱们鸦军善于奇袭,索性就弃了几座城池,将战线退后,要在平地上与我们打阵地战。如果两边打起来,人数悬殊,我军毫无胜算。”

  “论兵事,我不如你,”李嗣源看着李存信微微颔首,“这次咱们渡过黄河,既然葛从周惯会用兵,怎么不趁着我们阵型未成,派军前来阻击,你说他是什么用意?”

  “还能有什么用意,”李存信眼角上提,“这就跟捕鱼一样,大鱼没入网,只有几条小鱼小虾,他自然是不急着收网了。”

  “你看的通透,”李嗣源仰起头,轻轻唔了一声,“如此说来的话,义父的心思我也明白了几分,是了,这就是心战啊!我想葛从周这样做,还有另一层顾虑,他怕的是一旦主动出击,等同于是在跟各镇节度使宣战,这样一来,形势对他就十分不利了。所以他要等我们先动手,一旦打起来,各镇节度使只会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我军纵然侥幸得胜,也是损兵折将,正中他们下怀,要是输了,他们更加会落井下石,在背后捅刀子。”

  “这道理义父在朔州的时候就想清楚了,这就是他迟迟不肯发兵的原因。”李存信说,忽然叹了口气,又说:“可惜存孝不懂这道理,不然咱们今日何至于做这出头鸟?”

  “这牧羊子懂什么行军打仗?”一旁的康君利轻蔑地笑着,“仗着一身蠢力气,只会一味蛮干。”

  “也不能这么说,”李嗣源搓着手说,“义父这次出兵,志在扬威。存孝一路攻城掠地,使鸦军树立赫赫威名,总算是立下汗马功劳的。”

  “大哥对他如此看重,只怕这小子未必领情。”康君利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说:“前些日子他还在父王面前数落大哥的不是呢。”

  “我有什么不是?”李嗣源转头向康君利看去。

  “他说大哥拥兵自重,不将父王放在眼里。”康君利回答。

  “我几时说过这种话?”李嗣源脸上略带纳罕。

  “大哥忘了,”康君利用提醒的口气说:“那天破石岭关之后,义父本令大哥扰袭太原,报郑从谠的一箭之仇,可是大哥顾念大局,绕过太原西进,还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为将者当知权变,我何错之有?”李嗣源皱起了眉头。

  “是啊,”康君利一拍大腿,说:“可这样一来,就让牧羊子找到了由头,在义父面前告了大哥的状,嘿嘿,小弟为大哥不值啊。”

  “我看存孝不是搬弄是非之人,”李嗣源沉吟着,“你是不是听错了?”

  “这是小弟亲耳听到的,”康君利信誓旦旦地说:“那天四哥也在,不信你问他。”

  “存信,真有此事?”李嗣源的目光落在李存信脸上。只见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半响才点了点头。李嗣源哂然一笑,说:“清者自清,由他说去吧。”

  “这厮不仅对大哥不满,就连对义父也……也是诸多抱怨。”康君利看李嗣源脸色坦然,似乎不为所动,继续煽风点火,“他说父王偏心,赏罚不明,军中以他战功最大,职位却及不上大哥、二哥。我看他迟早……迟早……”

  “迟早什么?”李嗣源的声音冷冷的。

  “迟早必反。”康君利一咬牙,说。

  “看来你对存孝成见颇深啊,”李嗣源摇了摇头,举起手,顺势将手里的小旗插到了沙盘上,不偏不倚,正是李存孝部扎营的位置。正在这时,忽听帐外传来喊杀声,李嗣源脸色一变,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大喊:“大……大太保,杀……杀过来了……”

  “你说清楚了,”李嗣源快步走上前去,“是谁杀来了,是葛从周么?”

  “不……不是葛从周,”那士兵声音发颤,“……是……是十三太保……”

  “这不可能,”李嗣源揪住这士兵的衣领,“你没看错?”

  “我见……见过他,绝不可能看错。”那士兵回答。

  话音刚落,李嗣源已经冲出营去,只见前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烟雾中人影马影乱作一团。厮杀声不绝于耳。李嗣源跨上战马,拔出佩剑就往战阵里冲,没过多久,只见己方人马边战边退,拉过一个士兵,大声问:“跑什么,战况如何?”

  “太保快走,”那士兵已经面无人色,“敌军杀过来了。”

  “哪里来的敌军?”

  “认不清,都穿着我军装束,还有……还有十三太保。”

  李嗣源脸色更加愕然了,他放开这士兵,驱马往前,过了一会儿,只见火光里一人一马冲杀过来,这人瘦如猴精,一手拿毕燕挝,一手执浑铁槊,不是李存孝是谁?李嗣源正要上前斥骂,李存信康君利两人已经骑马赶来,死命拦住。

  “放我过去,我倒要问问他,义父待他不薄,为何要反?”李嗣源大声说。

  “这厮武功高强,挡者必死,”康君利劝道:“咱们先暂避锋芒,过河去见父王,请他老人家定夺!”李嗣源哼了一声,三人回马往黄河边驰去,从浮桥过了河,奔进帅帐中。

  “怎么?让人劫了营?”李克用看着三人狼狈的模样,站了起来。

  “义父,”李嗣源拜了下去,“请为儿子做主。”

  “这算什么?”李克用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胜败兵家常事,又不是小孩打闹,做什么主?”

  “劫儿子营的不是别人,是李存孝!”李嗣源大声说。

  “胡言乱语什么?”李克用怔了怔,“怎么会是存孝?”

  “义父,的确是存孝那厮。”李存信和康君利也双双跪下,康君利恨恨地说:“这牧羊子自恃功高,一向不把众兄弟放在眼里。如今对父王亦心生怨怼,祸起萧墙,一时反了!”

  “存孝虽然有些骄矜,但他一向是忠心的,”李克用脸色缓下来,沉吟着说:“无论如何,我也不相信他会反叛,你们莫非看错了?”

  这时骑督周德威也进了营帐,听说了这事,也是满脸不信,“存孝心思淳厚,对节帅一向是忠心耿耿的,恕末将说句不敬的话,纵然节帅负他,他亦不会负节帅。”周德威看着李克用,又转头看了看跪着的三兄弟,说:“难道是犯将计?三位太保,你们看清楚了么?”

  “怎么会看错?他这般猥琐模样的,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李嗣源听了周德威的话,正犹豫着,康君立却嚷了起来。

  “十二太保,”周德威叫了一声,冷冷地说:“都是自家兄弟,你何必要急着捅刀子?”

  “都住口吧,”眼看着两人吵闹起来,李克用叹了口气,说:“真相如何,与存孝当面对质就是了。”

  “他劫了大哥的营,怎么还敢来见父王?”康君利说:“恐怕这会儿他早就带着部将去投葛从周了。”

  “末将坚信存孝不是这种人,”周德威也拜了下去,“何况他就算真反了,以他的本事,何必要逃?”

  “原来你也信了。”康君利发出一声冷笑。

  “我没有这样说过,”周德威哼了一声,“这只是一个比方,十二太保,你不要断章取义。”

  康君利还要争辩,李克用已经伸手制止了,一时间营帐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显得十分紧张。过了一会儿,守营的士兵进来报说:“节帅,十三太保并部将薛阿檀、安休休在外求见。”

  “带兵了么?”李克用忙问。

  “就他三个人。”士兵回答。

  “你让他一个人来见我。”李克用脸上带着喜色,微笑着说:“你们看,本帅早就说我待存孝不薄,他必不至负我。”

  “他这是不知道大哥和我们早到了,还想用计赚父王过河,嘿嘿,好毒的计……”康君利泼了盆冷水。一旁的李存信已经拔出剑来,护在李克用身前,说:“义父小心!”

  那守卫奉命去了,没过多久,李存孝掀开帘门进来,呆呆地看着帐里的人。康君利红着脖子说:“奸贼,你还敢来。你万没想到,大哥、四哥与我先你一步到了,你的奸计这可落空了!”

  “十二哥,你在说什么?”李存孝一脸茫然,“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说着又向李克用嘻嘻一笑,说:“义父,十二哥骂我是奸贼,你可听到了。”

  “休要嬉皮笑脸,”李克用阴沉着脸,“你知罪么?”

  “义父问我知罪么?这是什么意思?”李存孝更加困惑了,寻思:“难道是说敌军来犯,我没接应援救大哥?”李存孝越想越是,急忙下拜,大声说:“儿子知罪!”

  “你这是当真的?”李克用又惊又怒,脸色竟有些发白。

  “自然……自然当真,”李存孝磕了个头,“儿子犯了大错,请义父责罚!”这句话让李克用如遭电击,身子不禁晃了晃,长叹一口气,说:“存孝,存孝,你为何要负我?”

  “义父,你别难过。”李存孝脑子更加迷糊了,安慰说:“你要是生气,杀了儿子就是了,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这可是你说的,”李克用双目紧闭,不再看他,寒声说:“来人,与我推出去斩了!”

  “什么?”李存孝差点跳了起来,随即寻思:“难道义父是跟我开玩笑,考验我的忠心?”想到这里,脸上反而露出笑容,说:“谢义父,儿子这就去了。”

  “你倒是听话!”李克用哼了一声,跟着唤了两名刀斧手进来,绑了李存孝出去斩首。

  “节帅三思啊!”眼看李存孝被推搡着出去了,周德威心急如焚。

  “军法无情,”李克用撇过头去,“要斩存孝,我比谁都痛心!”

  “节帅,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周德威跪着上前几步,“你先别急着斩存孝,将他叫回来,一字一句问清楚了。如果他果然反了,合该受戮。要是误会,节帅无异于自毁长城,到时……到时只怕是噬脐莫及!”

  “周将军一向与存孝交好,到了这个地步还为他说好话,”康君利顿了一顿,大声喝道:“周将军,你眼里可还有节帅么?”

  “十二太保,”周德威一拳打在地上,“我跟存孝没有交情,在这军中,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讲交情。”说着又抬头看向李克用说:“末将一心是为了鸦军,节帅明鉴!”

  沉默了一会儿,李克用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跪着的四人,一只眼睛左右游移,似乎要洞察他们的内心,以辩忠奸。当眼珠子定住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如梦方醒的神情,快步走到帘门前,向着外头大喊:“刀下留人,再让李存孝来见我。”

  一声令下,没过多久,两名刀斧手就推着李存孝进来了,李克用这时已经背过身去,一言不发。

  “义父,你的演技可愈发圆熟了,”李存孝摸着脖子说,“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存孝,”李克用叫了一声,仍然背向着他,“本帅十三个儿子当中,对你最是亲厚,不为别的,就为了你的赤诚。存孝啊,你为何要背叛我?”

  这话说完,李存孝脑中已经是嗡的一声,只见李克用虽然背朝着他,但他脸上的愤然和失望却又似乎全写在这块瘦巴巴的背上,绝不是在演戏。李存孝百思莫解,跪下说:“义父对我恩重如山,存孝宁愿杀了自己,怎会背叛义父?”

  “既然如此,我刚才问罪与你,你为何要认?”李克用说。

  “今夜贼军来劫大哥的营,儿子一时懈怠,未及营救,确实有罪。”李存孝回答。

  “你说认罪,认得就是这个罪?”李克用转过身,面上又惊又喜。

  “是。”李存孝应了一声,目光同时在众人脸上扫过。他虽然生性天真耿直,却也不是傻子,一时恍然大悟,叫着说:“有人要害我?义父明鉴,要是儿子有心背叛,怎么会不带一兵一卒?”

  “谁知道你有什么奸谋?”李克用还没说话,康君利已经抢着开口。

  “十二哥,我得罪过你么?”李存孝脸上露出怒容,“你为什么在义父面前搬弄是非?”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康君利嘿嘿一笑,“何况你劫了大哥的营,是我们亲眼所见。”

  “我劫了大哥的营。”李存孝叫了起来。

  “好啊,你终于承认了。”康君利再次冷笑。

  李存孝汉话不太流利,说话很是短促,最后一个字的发音不能拖长,就说不出疑问之意。当年在巩义县,就因此与少林的和尚们惹出了误会。他正要开口辩解,正在这时,忽听帐外飞马来报,“启禀节帅,薛铁山、贺黑虎领军过河,在岸边列阵。”

  “好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一听这话,康君利立刻作出反应,看着李存孝说:“你不是说没带一兵一卒,那薛铁山、贺黑虎岂非是你的部下?”

  “存孝,你怎么解释?”李克用也脸色一变,摸着鼻子问。

  “儿子不知道啊,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存孝满脸委屈,“儿子严令他们不可离营一步……这……待儿子去问他们?”说着就要出帐,康君利伸手拦住,目光逼视着他,“你走了还回的来么?先把话说清楚了。”

  “我要走,谁拦得住?”李存孝看他不依不饶,心里升起一团火,抓住康君利的手臂,将他整个人都丢了出去。

  “放肆!”李克用霍然走上前,发出一声呵斥。

  “儿子知错了。”看着义父森然的目光,李存孝低下了头。

  “哪个让你走了,”李克用一只眼睛瞪大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义父么?”见李存孝低着头,不敢答话。李克用又叹了口气,说:“也罢,你的人既然来了,本王就出去会会。”说着当先走出营帐,遥望远处,果然见到黄河边上聚着数百号人马,打着李存孝的旗号。过了片刻,又见远处一骑绝尘而来,没多久就奔到身前,李克用认出这是李存下的部下贺黑虎。

  这时李存孝也出了帐,见了贺黑虎,拉下脸来,“你怎么来了?谁来驻守营地?”

  “不是将军让我们领兵过河来么?”贺黑虎却是一脸茫然。

  “我让你们来的?”李存孝叫了起来,“放屁,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

  “太保亲口说的,这么快就忘了?”贺黑虎摸着头说。

  李克用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看着,脸上阴晴不定。一旁的康君利早已经出声揶揄,“好了,不用再演戏了,看的人恶心。”

  李存孝一时只觉莫名其妙,只见李克用脸色愈发冷峻,忙说:“义父,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可能……可能是敌人用的计。”

  “什么计?”李克用哈了一声,脸上却不见一丝喜色,沉吟着不再说话。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呐喊之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黄河上数十条小船行驶过来,在河心停住了。李克用说:“去看看。”带着众人走到河边,只见这些船上各有五六人,身穿戎装,背挂弓箭。

  “是敌人。”周德威首先开口了。又见当先一条船稍大一些,船头站着一人,这人圆头大脑,面带微笑,不由叫了出来,“是敌将邓天王!”

  李克用微微颔首,面色愈发阴沉,没过一会儿,竟又哈哈大笑起来,向着河心朗声说:“将军远来,本帅未及远迎,多有怠慢。”

  “独眼龙,”邓天王站在船头,脸上挂着冷笑,“你少说这些虚的,快将李存孝放了!”

  “你……你说什么,”李存孝冲到岸上,满脸愕然。李克用怫然不悦,转头看着他,说:“怎么,你跟敌将也有交情?”

  “这……这……冤枉啊!”李存孝大声叫屈,“儿子几……几时认识的他?”转头就向河心高声大骂:“狗贼,李存孝在此,你把话说清楚了,老子几时与你结交了?”却没想到邓天王一见他立时就喜笑颜开,满脸欣慰地说:“太保,原来你还没死,这独眼龙没将你怎样吧?”李存孝怔住了,还没答话,邓天王又是不住点头,“这就好了,我家总管知道了可要欢喜极了。”

  “你……你……什么总管欢喜……”一番抢白说的李存孝瞠目结舌,他汉话本就不流利,这时惊怒之下更是语无伦次。

  “太保既然无恙,我便放心了,这便告辞。”邓天王一脸诚恳地说。跟着命人掉转船头,往对岸驶去。

  “喂,别走啊,把话说清楚了!””眼看小船越驶越远,李存孝急的差点跳进黄河。

  “怎么,想跳河么?”一旁的康君利见状,冷笑着说:“只怕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存孝不说话了,他看向身旁的贺黑虎,使了一个眼色。贺黑虎心领神会,快步去马上取了一张足有人高的大弓,连箭一块递到李存孝手上,这是那张“鹰怖”弓。

  “贼将看箭!”李存孝高叫着,同时引弓射箭,嗖的一声,这箭沿着河面飞了出去,掀起偌大的浪涛,眼看就要射中邓天王。黄河河道在这处虽然较为狭窄,但河心距岸上也有六七十丈。李存孝凭借强弓与惊人膂力,竟射出如此之远。不止是邓天王吓的面无人色,所有人也是张大了嘴巴,惊呼声不绝如缕。邓天王见机极快,眼看这箭避无可避,伸手拉过身旁的一个士兵,帮他挡了这一箭。那士兵中了这一箭,身体高高飞起,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到了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掉进河里。邓天王看的目瞪口呆,心想:“这厮莫非是天神下凡?”惊魂未定,忙命人加快摇船,这时,李存孝又是一箭射来,只是相距太远,终于射不中了。

  “义父,这……”眼看邓天王上了岸,李存孝又是失望又是委屈,恨恨地将弓箭扔在地上。李克用冷笑一声,说:“人家好意来救你,你原该饶他一命的。”李存孝大叫:“义父……儿子……儿子从没见过这人。”

  “节帅,这是邓天王使的离间计,”周德威说:“这用意再也明显不过了,就是意在挑拨您与存孝的关系,不可上当。”

  “不必多言,”李克用背过身去,“本帅自有计较。”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对李存孝说:“你去将葛从周的首级割来,足可自证清白,其他的话多说无益。”

  “儿子领命!”李存孝一脸愤慨,向着他的背影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