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伽年代记之山下挽歌 第九章 艾登 (2)
作者:山下禾的小说      更新:2018-05-27

  当他醒来时,天还没有全亮。山洞口伫立着几位战士的背影,他们先于自己醒来。艾登向外走去,丝丝寒意向自己袭来,伴随着片片雪花。外面在下雪。山顶屹立于高处,四面八方的景象可以尽收眼底。艾登回过头朝着来路的方向看去,大雪已将碳化的树木悉数掩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没人能够猜到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的,眼前的世界太美了。天边渐渐升起的红日光晕洒在皑皑的白雪之上,令天地间展现出一副朦胧的红艳光晕。艾登盯着初生的太阳不禁出神,泪水在太阳从地平线间跳跃出现的那一刻悄然间滴落。微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拍打在艾登裸露的额头上,但他却毫不知情,直到太阳完全升出了地平线。艾登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整个世界一夜之间变的单纯,神圣。除了白,没有其余的色彩,这让艾登下意识的想起了萨莉,那个如雪般圣洁美丽的少女,那个善良勇敢的爱人。在与她相识之前,自己的生命中仿佛只有荣誉与追逐。他曾认为自己的一生都将会奉献给这片大陆,成为传说,写入史诗。然而,她的出现让他清楚这世间有远比名利更值得追求的事。这一刻,艾登狠狠的下定了决心,这一次过后,再不涉足冒险。

  漫天的雪花让在场的樊莹城士兵沉醉,那个只有温暖春风和萤火虫的王城从未呈现过此般圣洁的景象。雪越积越多,世间的污秽被深深的埋葬,留下了清透晶莹的大地。寒气钻入艾登的鼻腔,流动到肺部,扩散给全身。使大脑迅速清醒。艾登知道,森林的尽头到了。短暂的调整过后,小队人马已整装待发,艾登上马,朝着极北之地进发。

  小队的补给很好,几乎每个人的背包中都包含了厚厚的毛皮衣物,但一夜之间巨大的温差依旧让小队的人感到措手不及。这其中甚至有人从未感受过北方寒冷的冬季,他们在惊讶中瑟瑟发抖。但寒冷却不可能成为追逐荣耀的阻碍,这一点每一名勇士在初次跨上战马的时候便清楚了。

  道路看样子已经被雪覆盖,而越是向北树木便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两旁逐渐增多的山丘。在山丘之间行走,尽管无法看清道路,却也不易迷失。地图开始派上用场,他们在记下一段来路的走向后,便在地图中标记下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令人欣喜的是他们的方向并未偏离太多,虽然距离目的地依旧甚远,但心中却多了几分底气。

  地图中可见沿途上会路遇一个村庄,这让所有人变得兴奋。多日来的森林旅途实在疲劳乏味,有村庄就说明可以获得更充足的休息,并补充一些可以御寒的衣物。整只队伍都在加急步伐,路上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起来。瓦德·曼恩找回了他的下流玩笑,他对北方村庄里的少女饶有兴趣,甚至想尝尝她们的舌头是否会像风雪一样寒冷,如果是的话那就太美妙了,因为一路上的疲惫让身体有太多地方需要降温。

  曼恩的下流玩笑无聊得无可救药,简直就是这趟旅途的缩影。艾登心想,但这并不重要,因为这会让人们稍稍放松紧张的心绪。至少将注意力从随时可能摔倒的雪地里稍稍分散一些。

  临近中午,饥饿感疯狂的向战士们袭来,但地图显示那个村庄已经不远了。所有人都不假思索的决定继续前进,一碗热汤此刻成为他们对全世界所有美好事务的向往。但路途并未如想象般好走,村庄坐落在峡谷的最里边,应该是为了借助四面高山以抵御寒风,可通向其中的道路却成为了一条天然的风道。艾登一行人顺着这条路向里跋涉,刀片般的寒风从山谷里向外疯狂呼啸,在艾登一行人的脸上肆意的切割,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屏住了呼吸,他们的眼睛都被吹出了泪水,他们身上的衣物与皮肤间所产生的缝隙被肆意的撕扯,寒风就像有实体般在人们的皮肤上爬行,直至所有裸露在外的部位都如针扎般刺痛。但这些对于勇士们来说都无足畏惧,除了耳朵。为了不被自山谷里向外灌出的强风掀下马,他们必须将上身紧紧的贴在马背上,那么也就难以腾出手来去捂住耳朵,寒风就这样抓住了勇士们裸露在外最脆弱的部位猛烈地摧残。他们的耳朵被冻成了紫红,疼痛,麻木,僵硬,直到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酷刑在众人踏入山谷内部的刹那间戛然而止。艾登稳住了心神,这才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接着,人们无一例外的狠狠呼出了憋在胸腔中的那口气,表情上看去,就像刚刚打了一场漂亮的战役。有的人摔下马来,但所有人的手都没能离开自己的耳朵。

  “我打赌,你亲爱的北方姑娘已经为你的全身都降了一次温。”

  大维纶将曼恩的笑话变成了嘲弄,但从他被冻僵的舌头中发出的声音却显得无比滑稽,这引起了一阵哄笑。

  “但我可没想到她对你们也会如此亲热。”曼恩回嘴。队伍中渐渐出现了轻松的笑语,但所有人的腔调都听起来怪怪的。

  现在看来,这座村庄更可爱了,它就在眼前。

  村庄很小,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房子,看样子像是北方农户的家,宽大的田地已被厚厚的积雪所掩埋,地窖的木门就在房屋的旁边,为房屋的主人提供漫长冬季所需的养分。这样的村落在冬季里是不会有人经常走动的,人们只喜欢躲在自己温暖的壁炉边安静的等待日出日落,数着日历度日。艾登没办法弄清楚这个村子里是否有旅店,因为在这样的寒冬里就算是营业中的旅店也不会把大门敞开来迎客,而关上门来所有的房屋看起来又都一样。

  一行人来到一户相对很大的木房子门前,艾登敲响了木屋的大门。短暂的等待有了回音,屋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不等声音走近艾登便开口道。

  “我们是国王麾下的铁肘骑士团,想在这里稍作休息,能否行个方便?我们会付钱的。”艾登不敢肯定这里有足够多的房子来供他们休整,但总比露宿在风雪营帐中强得多。门开了,开门的是个老人,他颤颤巍巍地将门向外推开,风很大,这让他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这里的房门折页有着极大地阻尼且需要向外开启,这样设计的好处是以防野兽或大风破门而入。

  “你刚才说,你们是国王的人”老人狐疑的看着他们,用极其缓慢的语调继续发问,“是国王指着地图告诉你们来这里,来我家的吗?”

  艾登不知如何作答,这听起来更像是嘲弄,嘲弄国王?还是嘲弄他们?这需要艾登认真地思考接下来的话该怎么组织才更加得体。

  “我们的目的是北部的雪山,去完成王国赋予的使命,我们需要在这里稍作休息,如果您愿意让我们留宿我们会支付您不菲的报酬。”

  艾登没有将实情透露出来,只是随口编了一个谎,这是执行任务所必要的觉悟。同时,几枚金币对于偏僻山谷中的村民来说确实是笔巨大的财富。他是对的,他们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老人在细细地打量了他们片刻以后便将他们让进了屋。当最后一名士兵进入以后,老人撤去了撑门的力道,大门在身后重重的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