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矢飞蝗 第100章 哭戏演技不错
作者:黄鹂传书的小说      更新:2018-07-01

  在孙鹤仙的婚礼上,魏大中与魏忠相遇了。在魏大中,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在魏忠,是体验了一把猫戏老鼠的味道。

  对于自己这次的异动,魏大中抵触情绪很大。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来有监察御史的任上树敌太多,特别是两次弹劾魏忠不倒,而不识字的魏忠刚刚在《邸报》上发表文章谈官员交流,内阁就令吏部呈报了这次交流。南门乔生,叶子高、赵南星、杨左几个人碰了一个头。大家分析来分析去,只能怀疑是魏忠捣鬼,要搬开自己这个绊脚石。其他人都怀疑不好。因为不识字的魏忠突然发表文章,这个官员交流不是皇上的主意,就是王安的主意,内阁崔成秀必须紧跟,所以不能怪崔成秀,也不好怀疑崔成秀与魏忠合谋。但自己为什么与万德安交流?这中间有什么内幕,却是一个谁也猜不透的谜。

  南门乔生说:“这次交流对你对我们东林党都是个好事,正可以让大家看看,我们东林党不仅当得好言官,也当得好地方官。我们东林党局限于言官,这党的发展不利。过去我们是插不进实权部门,有了官员交流这个先例,我们不仅要多推地方官,还要涉足强力部门。只有这样,才能各个领域践行风清气正。”

  虽然南门乔生的话说得到位,但魏大中感觉到自己还是不适应这次异动。地方官也许实惠一点,但远离政治中心,这是他忍受不了的失落。

  所以此刻,魏大中见了魏忠永远是那么一脸笑,心里非常窝火,立即开始炮轰:“魏大秘书,你成了个不倒翁啊,真是吉人有天相啊。我两次弹劾你不成,成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一脚就把我踢到了泰安,厉害啊我的哥。咱们兄弟之间,你可别说这事不是你下得药啊。兄弟只是有一点不解,你为什么薛仁贵独点潘人美,单单点了个万德安和我对调?”

  见魏大中永远就是这么锋芒毕露,魏忠笑笑:“魏大人你想多了,你太高看魏忠了。官员交流,是朝廷的新政,哪里有我说话的地方?我一个秘书,没读过书,不识字,不过跑跑腿,搞个传达,文书都是陈秘书的事。你弹劾我,是你职责,我恨你有个屁用啊?朝廷把你放到地方,说不定也是考虑到你们言官太清苦,是给你发福利。至于你为什么与万德安对调,你问我,我问谁?”

  魏大中见魏忠总是这么不温不火地笑,又刺激他说:“你是不是跟张仕贵一样,朝中只能有一贵,容不得薛仁贵,是我姓魏碍了你不是?”

  魏忠见魏大中讥讽自己,也不恼,只得心里暗想:魏大中,你别这么猖狂,这一次,泰安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死定了。像你现在这个作派,你怎么和同僚相处,怎么和乡绅百姓打交道?你保持这个作派不变,必然死在他们手里。如果你同流合污,必然又要死在言官手里。但他只是笑:“我兄我兄,我跟不上你的想象力。你连用两个典故,我没读书,你说的我听不懂。”

  “哼,你知道是典故,还听不懂,你装!”

  两人正在聊,田耕来找魏忠。

  两人踱到孙鹤仙的后院里,田耕说:“主公,你巡查的瘾也过了,监军的愿也了了。眼看皇上久病,太子未立。你生儿的不急我抱腰的替你急。东林党都知道为立太子的事前赴后继,你按兵不动,什么意思?”

  魏忠一愣,故作不知:“老鬼说得在理。但依你之见,庆王与福王,究竟是拥立谁好?因为皇上已经封口不准提立太子的事,如何破冰?”

  田耕笑道:“东林党旗帜鲜明,把赌注押在了庆王身上。他们前赴后继争国本争的是什么?无非是在储君身上作感情投资。东林党迂腐,但这一点还是看得很准的。我想你不急的原因,无非是等太子定了再公关,怕站错队,但这感情投资一定要趁早。福王这边,有皇上的明里支持,有地方党派的支持,而且福王好学上进,为人性格果敢,颇有决断力。庆王这里,除了东林党力挺,很少有支持。庆王一直处于被忽视的地位,性格乖张,沉溺女色,不爱学习。但从你的角度,应该是要站在庆王这边才有机会。福王势力大,有决断,他继位,就没你什么事了。庆王缺乏过硬的支持,所以有人支持,格外容易感动,再加上他主意越少越需要人扶持。你不要考我,我想这个问题上,你应该是与东林党英雄所见略同。至于如何破冰的事,这事难住了东林党,我相信难不住你。你这阵子,又是巡查,又是监军,正是当红。人当红的时候说话也灵,皇上说不定听你的。对我来说,皇上封了口的事,我有什么招?如果你有用得着我的,尽早说一声。”

  魏忠听了一笑:“多谢老鬼提醒,皇上当着百官封口不许提立太子,正面劝谏,只能跟东林党一样被拍死在沙滩上,这事只得另辟蹊径。”

  魏忠口里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这时候也不知道这个蹊径怎么另辟?

  魏忠参加完孙鹤仙的婚礼回宫上班,正好在宫道之上碰到张忠君,两人聊了一会这次监军的故事。

  两人站在路上聊得正欢,突然一声锣响,太监喝道,原来是慈圣皇太后路过。

  按照宫中礼节,太监只能跪在旁边等太后路过,但魏忠此刻见了太后,眼前突然一亮,我的妈呀,有了,天王盖地虎!谁才能将皇上搬转弯?只有太后!

  魏忠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待太后到了边上,嚎啕大哭,哭得天昏地暗。

  跪在边是的张忠君不知魏忠怎么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太后叫停辇车问:“魏忠,你何故哭得如此伤心?”

  魏忠边抹泪连哭喊道:“报告太后,魏忠看到太后,忽然想到自己的祖母,因记起祖母的好,想起自己的亏欠,是以痛哭,惊忧了太后,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笑说:“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哀家如何会因这事责怪于你?你祖母如何待你好,叫你如此难忘?”

  魏忠哭诉道:“魏忠娘死得早,是祖母带大的。记得小时候家里穷,经常吃萝卜饭,祖母都是把饭留给我吃,自己吃萝卜。凡我在外面惹了祸,都是他替人家赔不是。他老人家去世,我也没有送终,所以见到太后,想起祖母,因此伤心,控制不住,哭了鼻子。”

  太后听了叹息一声:“都说只有瓜恋子,没有子恋瓜,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呀。”

  “太后,恕我多言。魏忠也是刚才从钟粹宫来,看见庆王抹泪。我问他为何抹泪?他说一年才见一次父亲和太后,心里思念,受不了煎熬才抹泪。魏忠才触景生情,见到太后就想到了自己的祖母,这样才哭鼻子的。”魏忠见时机成熟,突然编排出这段话之后又抽自己的嘴巴,“魏忠多嘴,请太后责罚。”

  魏忠见宫女开始抹泪,太后眼睛都红了,心里大喜,知道自己这番话击中了太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魏忠,你以为哀家是个忠奸不分的人吗?我怎么能因为这事责罚于你这样一个孝子?庆王贵为皇孙,却过得如此可怜,我要替他多谢你的关心。”谁知太后想笑,结果却涌出了泪花,叹了口气,回慈宁宫了。

  张忠君起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魏忠:“魏忠,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真想不到你还是个天生的戏子,你的演技那是天字第一号,连太后的眼泪都让你给骗出来了。观你的意思,这张悲情牌打出来,是为推庆王为太子助力,你为什么帮庆王?”

  魏忠一笑:“庆王是你的希望,我不是帮你吗?”

  张忠君摇头道:“兄弟,你这话说得多假,你与黄祖敬不一样是哥们儿吗?为什么不帮福王?”

  “费话,你以为我是个爱做无用功的人嘛?”魏忠大笑之后说,“走,你带我去见庆王,听我向他面授机宜。”

  张忠君定了半天神才说:“魏忠兄弟,你胆儿太大了,一个太监,敢言立太子的事,这是严重地违反纪律。你刚才这个戏虽然演得不错,但太后没表什么态,难道你看出了什么端倪不成?”

  魏忠急道:“我刚才不是抽了自己的嘴巴子?话说错了我收回还不行吗?至于我说的起不起作用,你眼瞎啊,太后眼睛都红了。她此番受了触动,定会有所动作。庆王如无准备,岂不白费了我这番心机?”

  两人来到钟粹宫,刚好张大旦和李二俅陪着庆王下学回来。

  张忠君屏退左右,单独把魏忠引荐给庆王说:“庆王,这是我朋友魏忠,司礼监秘书,专此为助你登上太子之位而来,你们私聊一下吧。”

  张忠君情知庆王现在是谁提立太子他跟谁急,早已不敢提这事,所以引荐了一下立即退出。

  听说魏忠来说立太子的事,庆王本能地一皱眉头,一看魏忠一脸喜相之中充满了神秘,这才没有下逐客令,只是淡淡地说:“哎呀,魏忠,既然你与张公公是朋友,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谁提立太子我跟谁急。自从六岁那年申时行请立我为太子,屈指算来,已经十五年了。这若干年来,我的师傅南门先生,还有张公公,都为我洗脑,我都听得反胃了。我是个没妈的孩子,不讨皇上欢心。除了东林党为我说话,你们司礼监为我站台,地方大员,朝中其他各党,都是福王的人。上次朝会,为立太子的事,皇上大光其火,对东林党大开杀戒,谁还敢再提立我为太子?现在不瞒你说,我虽然是个王子,实际上就是个囚徒,在宫里,七八个太监,七八个宫女,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到师傅那里读书习武,那是放风。等哪天福王当家,我就滚蛋。我先不关心你有什么灵丹妙药可让皇上回心转意,我想知道,你动机何在?”

  魏忠一笑:“魏忠冒昧而来,庆王没有下逐客令是给了我面子。家有长子,国有大臣,魏忠为天下正道而来。上次朝会,二王并封,庆王也福王也只是战成平手。输赢未定,形成僵局,说明双方势均力敌。但在魏忠看来,福王手中的牌已出完,庆王你还有牌未出。”

  庆王一笑:“魏忠你果然是个厉害的主,我也是从《邸报》上认识你的,前有巡查,后有监军,确实有些道道儿。今天若不是你来提这立太子的事,我早已将你轰走了。你说的有道理,我手里还有什么牌?我师傅号称是个帝王之学的高人,张公公也是个宫中通,怎么我师傅和张公公都没有看出来?你倒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