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兄,你可接到大都督府邀请了吗?”一名深眉高目头发卷曲的胡人向旁边汉人打扮的男子用标准的金陵洛下音问道,得益于大隋编纂的切韵,只要有人教导,中原的官话还是很好学的。
“然也,某明日也要去赴宴了,想来是大王缺钱使,找我等来发财吧。”马渡苦笑着说到,不管他们在海上再怎么强大,但面对大唐帝国的强大力量只能乖乖的俯首称臣,用家财换取保护。
如果李承乾真的是想要敲一笔的话收货肯定不小,因为这些商人已经做好了打出一笔血的准备。
在商人们看来,李承乾是王爷,分封岭南,自己这些人即便身后事达官贵人,世家门阀,大王也不会怕的。
大都督府的后堂里,李承乾手里拿着刚刚刻出来的雕版,这是孔颖达编纂的《毛诗正义》,是五经正义的其中之一。
五经正义在发行后流传全国,在各级学校和民间发挥作用,作为科举考试的标准。
虽然这本书在贞观十六年就编纂完成了,但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发行,历史上经过长孙无忌等人的修改后才发行全国。
但李承乾手里是有原本的,这是李承乾还是太子时孔颖达送给他的。
虽然有四十卷,但字数却不算多,还没有前世一百页的书字数多,李承乾花了十天仔细的阅读了一遍,凭借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福利,十天内李承乾把书中的错字和一些纰漏填补完毕,让木匠雕了一版。
现在李承乾看的是第一页,字体是魏碑体,刚劲有力。
“陆德明《音义》曰:《周南》,周者,代名,其地在《禹贡》雍州之域,岐山之阳,於汉属扶风美阳县;南者,言周之德化自岐阳而先被南方,故《序》云“化自北而南也”。《汉广序》又云“文王之道,被於南国”是也。”
遵照李承乾的批注,木匠把各种标点符号刻了上去。
“印一张出来!”李承乾把雕版递给刘辉,有点小小的激动。
印刷术是伟大的,中国古代发明创造无数项,和火药指南针造纸术其名的印刷术自然不凡。
“诺。”刘辉双手接过,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算是做成了。
大都督府虽然是统管岭南道的衙门,但是事务却不多,寥寥可数的属吏可以证明这一点。
午后,李承乾躲在房间里看书,岭南的蚊虫实在太多了,李承乾受不了,只能命人点燃艾草驱蚊,在房间里还布置了数处熏香之处。
苏氏一袭曳地宫装缓缓走进大堂,袅袅拜道:“妾身拜见大王。”
“免礼,来……”李承乾放下手里的手弩,闲来无事李承乾重操旧业,做起了手工。
这手弩就是他的作品,把弩臂截断,必要的地方削减厚度,把弩弦换成了牛筋绳,同时把弩身减短,最后加上小握把,一把手弩就做好了。
弩机不用的时候不上弦,李承乾拉着弩弦把手弩释放。
“大郎,象儿过了年就六岁了,要开蒙了。”苏氏坐在李承乾身边说道。
“开蒙?”李承乾抬头一想,的确,明年就是贞观十八年,象儿也要六岁了,是时候开蒙读书了。
“依王妃看当如何?”李承乾正色问道。
“妾以为当命人往中原聘请鸿儒饱学之士,以教导象儿。”苏氏说道。
“岭南在那群儒生眼里不过蛮荒之地,谁愿来?”李承乾冷笑道,况且他也不愿意让儒生教导自己的儿子。
对于皇家来说,让儒生做老师无疑是不可能的,早在几百年前汉宣帝就说过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
李承乾对儒生也没有什么好感,大多是因为儒生的作为实在不值得称道。
头皮痒,水太凉乃至次次都投降异族的孔府,实在让李承乾对儒生难以产生好感。
治国不行,人品也不行,治学好像也不怎么样,一点科学成果也没有。
“孤自教之!”李承乾一拍几案,笑着说道。
“大郎……莫要说笑!”苏氏有点着急,表示不满。
“孤哪有说笑,孤还教不得一个孩子吗?”李承乾面露笑意,他很有信心,所为言传身教,带在自己身边,总能教导好的,况且不就是三字经吗,自己早就背过了。
“就这么定了!”李承乾一锤定音。
…………
翌日,来自南海的海风吹动着都督府里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都督府门口停着数十辆样式各异,但同样装饰精美的马车,这些都是海商的马车。
“奴拜见大王,大王千秋。”马渡满脸堆笑,向着李承乾行礼:“区区心意,请大王笑纳。”
“善,”李承乾面带微笑,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座位:“坐吧。”
想要钱,就要放下脸。
为了金灿灿的金饼,李承乾放下了身为大王的威仪,和四民之末的商贾列席宴饮。
“谢大王。”马渡面色激动,能够和李承乾说上话可是不简单啊。
两刻之后,商人都到齐了,没有人敢于不来,李承乾坐在主位,商贾们端坐下席。
“孤有美酒,请诸位品鉴。”李承乾笑着对下面的数十人说道,随着李承乾的话音,后堂走出来和商贾人数相同的侍女,手里拿着瓷瓶,这就是李承乾的蒸馏酒。
“诸君且饮。”李承乾在玉杯中倒了一点,轻轻的抿了一口。
“诺。”商贾们不敢违令,同时不约而同的打定主意,不管这酒味道如何,即便是酸如醋也要夸赞一番,献上钱帛感谢大王赐酒。
在商贾看来,这些酒就是李承乾敛财的借口,有了这做遮羞布,面上也不会显得太难看。
“咳咳……”一名商贾率先喝了起来,闻味道感觉此酒清冽,别有一番味道。
喝起来却辣到了,嗓子很痛。
“美酒啊——”有了这商人的前车之鉴,其他人纷纷减慢了速度,慢慢的倒进嘴里,慢慢的品。
海上搏杀的海商当然是喜欢烈酒的,谁知道明日是生是死。
“此乃珍露美酒,天下唯寡人方有。”李承乾说完后就不开口了,一切都交给商人们了。
“敢问大王,此酒作价几何?”马渡壮着胆子问道,刚才的酒让马渡的胆子大了几分。
“斗酒三千,售尔斗酒二千。”刘辉站在一旁高声说道,不仅说明了价格,还规定了酒的售价,不允许私自变更。
“奴欲购千斗,不知可否?”马渡问道。
“此酒珍品,每季所得不多,今次发卖唯有千斗,价高者得。”实在不是李承乾想要吊他们的胃口,只是真的只有一千斗。
这是把都督府里的酒蒸光的结果。
“百斗一批,价高者得。”刘辉从旁补充完毕。
一百斗,每斗二千文,就是二百贯。
“奴出三百贯!”马渡当机立断,对刘辉说道。
他沾了便宜,其他人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三百贯第一次,三百贯第二次,三百贯第三次,成交!”刘辉念着李承乾交给他的台词,就差手里拿着一柄小锤。
“奴出四百贯!”一个身体肥胖的胡商赶忙跟进。
“晚了,下轮赶早。”刘辉摆摆手,把一块青铜打造的信物交给马渡,上面雕刻着大写“壹佰”的字样,背面是一幅竹林七贤饮酒图。
九轮拍卖总计一个时辰,最高价是第六轮的一千二百贯,比起二百贯足足高了六倍,是被一名深眉高目的波斯人买走了。
总计得了六千九百贯,将近七千贯钱,不得不说海洋贸易真是暴利,一晚上就得了七千贯,虽说有其他的原因。
宴罢,明月当空,李承乾没喝多少酒,美食倒是吃了不少,唐代的美食和后世相比虽然略显粗糙,但是别有风味,李承乾吃的津津有味。
“大郎,”馨儿捧着毛巾走了过来。
李承乾伸手接过,在眼睛上敷了一会,一晚上没有休息,眼睛疲劳无比。
走到后堂,李承乾一皱眉:“这些是什么人?”
后堂里站着几十人,胡汉夹杂衣着各异不过都是女子,都是商人送的礼物。
“是商贾所送礼物。”刘辉在一旁介绍道。
“都卖了,孤用不到。”创业之初李承乾可没心思想美女,况且自己身边又不是没有女人,王妃和侧妃就有数位,加上未来的侧妃馨儿,他可不缺女人。
“诺。”刘辉躬身应道。
“妾不是奴隶。”一名波斯胡女插话道。
刘辉面色一沉呵斥道:“大王面前哪有你说话份!”
“你是何人?”李承乾伸手制止道。
“妾是冈比西斯之侄。”一口金陵洛下音说的清清楚楚,比一些寒门士子都要标准。
“冈比西斯,何人?”李承乾问道,他对这些波斯人的名字很迷茫,毕竟他来的时候波斯早就灭亡了,新闻里也没有波斯名字出现。
“是那个花一千二百贯买珍露酒之胡人。”刘辉负责统计,记得清清楚楚。
“是他啊……”李承乾想起来了,那个胡人大腹便便,动起来厅堂都要震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