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始终还是那个不协调音。”
“你没有资格说我!怪物!”
“我不是怪物!”
“你始终还是得死在我的刀下!”
“这次不行了!”
赤裸的空气体无完肤地暴露在冬日的寒冷中,地面上四通八达的血水凝成冰水混合体。北方的许多矿坑停止了工作,工厂的烟囱再也不吐黑烟。崇灵北城南部的工厂在黑暗中磨碎殆尽,连锁的爆炸堪比装甲列车的一次主炮齐射。
“俞白!”陆泷高呼,手中紧握的缰绳混杂着汗液,马鞍侧边因摩擦而伤痕累累的皮甲已脆弱不堪,迎着西南袭来的烈风摇晃,“没时间了!”
“什么!?”俞白将手上紧紧持握的望远镜拿下,汗珠从手指上的骨节滑落,他赤裸裸的瞳孔中绽放出急切地不能再急切的盼望,被赋予着指挥的重任,却前后两难。
“是我!陆泷!!!”陆泷离那处于高地的房子越来越近,“脱下来!你那一身设备!”
“好!我现在就给你!”俞白望见了远方驾马奔来的陆泷,颤抖的身音中生长信任与胜利的种子。他急忙地解开繁多的扣环,把沉重的电报机立在参差不齐的房檐上,将弹簧钩锁从腰间卸下。
“扔下来,快点!我的时间怕是不多了!”陆泷忽然从马鞍中握住一把猎枪,毫不犹豫地往墙角的漏檐水管开枪。散开的子弹很快将铁管撞地四分五裂。从上面掉下来一台黑金色的仪器以及复杂的混在一起的固定环扣。
“什么意思?”俞白只剩下肩膀上与腿部上的一块块淡白色甲片。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我,可能是最后一句话了。”陆泷抓紧了空中落下的杂碎,哽咽了一句。无所事事地用手将猎枪的子弹一枚枚取出,放在掌心里,再将绿色的子弹一枚枚装进枪膛里,“我也不知道怎么讲……我很荣幸与你们作伴,我会帮助你们,可能和前线那些人一样,渣都不剩,”
“等等,你在说什么?”俞白摸不清陆泷这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逻辑。
“我要死了,为我收尸吧。”陆泷的脑子转动地飞快,他在来之前已经打下了那枚针剂,体内循环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动作与感知也因此变得灵敏与强大。但黑暗中的不安会更加强烈地去吞噬陆泷用二十一年辛辛苦苦建立的心理防线。杀戮与堕落,甚至可以在一瞬间倾倒,剩下一片死一般地孤寂,“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知道你们都要被我所救赎,我要么成功,要么死掉。”
“我们没有你不行,你是!你是主干讨伐军最最具有统率力的将军啊!”俞白面对这样一个凄清的境地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不是了,以后也不是了。”陆泷穿戴好所有设备,将猎枪放回马鞍的袋子里,执起八面之剑,向无尽的南方奔去。
“全军撤退,从后侧支援玫棂部队,等待时机,以更大的包围圈启动钳形攻势。这里是陆泷!”他仿佛撕咬着,表情狰狞地像一只恶虎。
“陆泷?”聚荷摸摸脑袋,看着周边的将士,“我是不是听错了?”他靠在电报机旁。
“真的是他!”
“没错!这个声音肯定是!”
军中吵闹至沸腾。
“看来我们的要赢了!”聚荷身上披着的厚甲不显笨重,他屈折手臂,握紧拳头,表情豁然开朗,“只要有他在!”
旁边的士兵询问是否驳回命令,聚荷则整理好枪支,腰间别着的重剑配备了一个新的剑鞘。
“告诉陆泷,我们百分百同意!”
“了解!!!”
远方的环城铁路南部段已经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不可计数的铁虫威亚着蹒跚前进的装甲机车,从东西两边共同推进的机车都遇到了弹药短缺与车厢沦陷的危险。
陆泷没有依照指令去往后方进行支援,反而一马当先地往南方的禁忌地带进击,他孤身一人,没有任何的协助。
“假如有最快解开绳团的方法,那就是将它直接斩开!”
他在屋檐下的黑影中穿梭,并尽量选择小路,以避开往后退守的主干讨伐军,陆泷一旦望见到窄巷中的缓慢挪动身子的铁虫便斩钉截铁地用利剑将它们的脑壳斩碎。
“全军往东西方向分两拨支援,目的在于支援主干讨伐军所派出的两列装甲列车!出发!”聚荷指挥着大局。
远方跑来的俞白帮助聚荷统领分行的部队,前者参与东边的,后者则管理西边的。
“看来,事态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不少!”
陆泷终于看到了头顶光芒万丈的太阳,他脱离了繁杂的城区,来到了靠近城墙边的石基区域。望见满是污垢的装甲列车,他拿起收音器:“加快速度!必须让;两列装甲列车‘亮洁如新’!”
他并未有注意到无线电发报机的接受部分正紧张地打印着一串串代码,在那白花花的走纸上,吐着墨水的走针正拼命传递信息。
“没有时间,得调出他们!”,陆泷抽打着骏马,飞驰往装甲列车,他挥舞八面剑,将一片片地铁虫斩开,犹如在雪地中划出一条凹痕,在麦田中拨开两旁的麦秆。
“来了吗?”
“还记得我和你说什么吗,柏得温!”
“我去就是了。”
“好!”
陆泷的破袭破出一个洞口,在黑色的海洋中,钻入窒息的水域里。
“你不觉得你来的太迟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制止了陆泷的杀戮时间,这令人打颤的冰冷问候来自列车尾。
“你来了吗!?”陆泷转过头,将身体周围的铁虫斩杀完毕,留下没有干扰的空间,“我正愁没有人给我练练手呢!”
“这次不行了!因为你要死在我的手上!”
“是吗?利爪。”
霎时。气流逆转,天上的飞云染成昏黄,暴风怒吼,杀机四伏的暴怒已经在空气中蔓延。
“干掉他!”利爪从车尾的视线盲区中走了出来,他面上的裂疤重新变成了两道十字状的伤痕。他用锋利且巨大的指刃指着陆泷,“你总是那个杂音!”
“去死吧!”陆泷从车厢之间的间隙处驾马飞跨而过,窜到机车的另一旁——这一旁的空间比较开阔,铁虫的数量也少得多。
陆泷与机车背道而行,他在最后一节车厢处望见了玫棂。
利爪眼见情况有变,迅速跳到列车的装甲板上,用五道利爪牢牢抓在甲板上。
陆泷的马匹消失了,如同戏法一般在利爪的视线里彻底地销声匿迹了。
“那个人去哪了?”利爪低声地嘀咕。
那一瞬间,炎阳之下出现了一对飞翼,那三条弯刀般的脚爪正寻觅着刺杀的目标。他迅速俯冲而下,身体绽放的光芒与天空同色,一片金黄。
“受死吧!”陆泷从最尾车厢闪出,放下的尾板让整个指挥车厢暴露在杀气之中。他触发腰间的钩锁,精准地刺中了位于顶部车厢的利爪的肩部,可怎知他迅速反应过来,并稍微倾斜身体,用另一只手果断地割开绳子。陆泷嘴角微微一扬,他抓住机会,利用好角度,从马上用右腰的钩锁扎进利爪的肩背部,稳稳当当地牵制住了他庞大的身躯。陆泷再次触发机关,弹簧牵连着钩锁环,极速开始往回收缩,利爪一个没注意迅速被带到了地面上,滚落到一半,陆泷便迅速下马,一个飞跃,将身子立在利爪的正前方,而那柄锋利无比的八面剑正直对着他脑袋。
“现在!谁才是猎物,谁才是演奏家!”陆泷的口吻充满敌意,仿佛要撕开利爪的重重外皮,“下地狱去吧!”正当陆泷以为战斗结束时,后方诧然出现一只庞然巨兽,他直勾勾地望着陆泷,锋利的鞘翅边缘直接扇动起来,毫无防备的陆泷被有力的翅膀拍飞,翅膀上生长的尖锐铁甲将他的背甲斩断,破开的口子直接让铠甲报废,而陆泷背后则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血淋淋的伤口。陆泷的胸部先着地,后脑勺磕碰到了铁轨的枕木上,手脚无力的他依然消除战斗的欲望。
“该死的怪物,你等着!”
“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嘴贱!”猛禽张开巨大的翅膀,逆着阳光,他的影子死死地抓着陆泷的身体,让他在地上动弹不得。
“就是这个时候!玫棂。”他虚弱的呼声仍在发号施令。
只见面带凶狠的玫棂一步步拖着重甲走往战场面对两只皇铁虫。
“这是我的个人恩怨,车上的人一个都别下来!我要亲手剥了它们!”玫棂看着从地上爬起站直的利爪,将变形盾牌立在了陆泷的前面,立在了利爪与猛禽的面前。她不算高挺的身子在两只巨兽面前显得更加渺小。
“谢谢你!”陆泷在盾牌与暗影后等待着疼痛的消逝,“但是,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对付他们!”
“什么意思?”玫棂架起盾牌,调整着角度。
“看我的吧!”陆泷霎时将身上的勾环全部去掉,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装甲。他站了起来,站直了,站得笔挺!
“现在是至高时刻!”陆泷话音未落,便拿起八面刀与马刀进入双刀姿态,他迅速扩出脚步,一个有力的飞蹬,绕过了盾牌,他犹如闪电一般挥出双刀,并跳跃在空中。正当猛禽的飞翼将要把他拦截下来时,陆泷迅速用刀架住,他用力地将刀刃扎进猛禽的翅膀里,并顺势倒伏在地,高大的猛禽被这样一连环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倒。
利爪迅速做出反应,准备刺击正在拔下双刀的陆泷,可没想到陆泷竟直接空手格挡,用人类的臂膀挡下利爪的指刃,十道深浅不一的血道绽放开来。陆泷借力一顶,竟然挡回了利爪的重击,在空隙之间拔出马刀,用马刀专有的勾刃破开利爪的胸膛,借势向下割开,竟扯开一张半米有余的“血盆大口”。
“现在谁才是猎物!”陆泷高喊。伴随着利爪痛不欲生的嘶吼,他望着那被剖腹的皇铁虫一步步倒下,血液溅到他的脸上,他笑了,笑得诡异,眼神中带着死亡的罪恶。
玫棂匆忙赶来,正当她收起盾牌时,猛禽瞬间爬起,用锋利的双翼顶住玫棂的双手!
“不!”陆泷迅速转身,正当他沉醉于血煞之时,自己的同伴正受到袭击。
玫棂被猛禽完全控制住,他将玫棂甩出铁轨,巨大的力量让玫棂狠狠地撞在石墙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艳的红血。
这与利爪的血液几乎是同一种颜色,与人类,与铁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