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剑江湖落花无情 第四十八章 大伤初愈
作者:团大人的小说      更新:2018-08-06

  当林凝醒来时,已是两日后的早晨。她一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将床边坐着一个身影,待看清才发现是萧然坐在床边,靠在床沿上,闭着眼低着头,在打着盹儿。

  林凝这才想起当日在魔教上,被欧阳素蓉偷袭,导致内功反噬,最后晕死过去。如今一醒来,便是在萧然身边,看来自己这番也是吉人天相。又再看了周围一眼,都是些寻常的床铺被席,似是普通歇脚的客栈,不由心想怕是他们已是离开魔教了,不过魔教不易应付,也不知萧然是怎么将自己带离去的。想着不禁细细地望向坐在床沿处的萧然,见他眉头轻蹙,微微张着嘴巴地睡着,林凝难得见他如此迷糊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

  谁知萧然听见声响,当即睁眼惊醒,一眼望见林凝已然苏醒,激动道:“你醒了!”林凝见萧然如此激悦,惊了一下,刚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声音哑着,咳了一声才道:“你倒是很激动。”

  萧然见她语气如此淡然,又想起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心中一紧,不由恼道:“你倒是不以为然。”林凝一怔,忽又想起在均州城狗贼杨刚添说过的话,心中不由一顿,也不知要再如何开口。

  这二人才说了几句,忽地安静下来,气氛不免有些许局促。最后萧然站起来,帮林凝倒了杯水,喂着她慢慢喝下。林凝昏睡了几日,早已口渴的要命,猛地喝了几大口,萧然见状便柔声道:“你慢些。”林凝一顿,才跟着喝得慢下来。

  萧然喂林凝喝了水,便又要她躺下再歇一歇。林凝昏睡了两日,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不想再睡了,便躺在床上问道:“我们离开魔教了?”萧然没作声,只是点了点头。林凝又问:“欧阳无伤怎会轻易放我们离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萧然摇了摇手,说道:“这些事儿,等你好起来我再慢慢与你说吧。”

  林凝欲想再问,但萧然却抢先说道:“你这次还真是不怕死,可知蛊寒香之毒,真的会要了你的命。”林凝见萧然话语中带着责备,又有些无奈,她回头细想也知自己这趟着实确实是冲动了些,不由沉默不语,岂知过了顷刻,只觉自己丹田聚着一股暖流,这才发现不妥,惊道:‘我蛊寒香之毒解了?’

  萧然却只是轻轻的“恩”地应了一声,林凝又问道:“是你帮我解开的?”萧然摇头答道:“不是。”林凝奇道:“那会是谁?”但萧然却说道:“你还是先好好休息,这些事情慢慢再想也不迟,你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够你在床上躺一个月有余了。

  林凝见萧然说得含糊,似是有什么在隐瞒自己,不由闷声不语,谁知林凝忽然想起些什么,连忙问道:“赵沐聪可与我们在一起?”

  萧然见林凝大伤未愈,却忽然提起赵家的小子,心中不免恼她,也不立即回话,过顷刻才缓缓开口道:“他也伤得厉害,在其他房间休息。”

  林凝听得诧异,自己晕倒前赵沐聪还好端端的,如今却说受伤了,那在自己昏迷之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晓的事情,便追问道:“他受伤了?何故受的伤,可还严重?”萧然却道:“你对着赵家小子还挺上心的。”林凝解释道:“令他踏入江湖中的人是我,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又怎么与昕王府的人交代,况且我还有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在他手上。”萧然不由问道:“是什么东西?”

  林凝心中记挂着自己父亲萧云天留下的杂记,也不知赵沐聪临行前有没有将其带走,但此事说来话长,毕竟连自己至今也仍未敢相信,这个江湖第一的大侠竟是自己的生父,一时也不知与萧然要从何解释,便道:“不过是件无意中得到的东西而已。”

  萧然听出林凝有所隐瞒,但也不强求她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如此二人又再沉默无语。林凝受不了气氛低沉,只得闭眼装作熟睡。萧然看着林凝闭着的眼珠子还在动,也知她心中不自在才装睡,但也不拆穿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陪伴着她。但林凝本不过是装睡,岂知后来却真的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地又睡去了。

  过了半刻钟,萧然忽地听见门外有所声响,只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说道:“你何故又过去,林丫头还在睡,你去了也不顶用。”又有一人答道:“萧谷主,我不过是担心林姑娘,去看看她醒了没有。”说罢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还说道:“萧公子,是我,你说的赵家的那个小子。”

  萧然听见门外的声音,无奈地摇了摇头,如今他算是明白了,为何林凝在江湖上行走,会带上这么一个愣头小子。这赵沐聪没什么眼力,脸皮又厚,即便是想赶也赶不走呀。

  谁知此时林凝正是睡得朦胧,却忽然听见人声,不由睁眼问道:“是赵沐聪吗?”萧然应道:“是他。”林凝听后想从床上坐起,但有些许吃力,萧然连忙将她扶起,让她轻靠着床榻而坐。林凝又道:“你让他进来吧,我有话问他。”萧然也没犹豫,应了一声好,便起身去开门。

  赵沐聪进门后,见林凝竟然已经醒来,兴奋地叫道:“林姑娘,你终于醒了!”

  林凝方才醒来听见大叫,不由蹙眉,抬眼见赵沐聪并无大碍,便说道:“你倒是消停一阵。”赵沐聪一直担忧着林凝的安危,日日都是难以安寝,如今见她醒来心中压抑不住的高兴,又见她如此说,不由讪讪地挠了挠头。

  林凝往外望了眼,见萧然竟不声不吭便退了出去,心想他果真是懂自己,想着便想赵沐聪问道:“听萧然说你受伤了,可还好?”

  赵沐聪摆了摆手,朗然道:“早就没事了,在魔教上那个傻医给我上的药粉是真的管用。”林凝不解道:“傻医?是魔教的傻医给你上药的?”赵沐聪答道:“对呀,那时候情况危急,我们将林姑娘你带到魔教的幽幽崖处疗伤的。”

  林凝本就不知晓那日的事情经过,被赵沐聪如此一说,脑子变更乱了,不由说道:“小王爷,你跟我好好说说那日我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赵沐聪一愣,他本以为萧公子早已跟林姑娘说了,听她这般说便将椅子搬到床边,慢慢说道:“那日你昏迷以后,魔教的戒*竟然带着一大群人马去围剿我们,幸好崔断情及时赶来,我们才能幸免于难。”

  林凝一听,不由觉得好笑,这个戒*还当真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崔断情这人还是有点意思,名字虽无情,但人却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若是日后有机会还要好好答谢他。

  赵沐聪接着又道:“后来我便带着林姑娘躲过戒*的追杀,在一片林子中遇到了萧少谷主。那时萧少谷主正与人交手,交手的那人好像……好像就叫……”赵沐聪一时想不起名字,皱着眉头苦恼着。但林凝听着不由心中一紧,萧然竟然与魔教的人交手了。赵沐聪忽地想起那人的名字,叫道:“是李昱,那日与萧少谷主交手的人,正是李昱。”

  林凝没想到萧然竟与李昱交上,连忙问道:“他们何故会交手?”赵沐聪被问得一怔,说道:“我也不知,我赶到的时候,二人正是打得热烈,但我猜他们动手,可能是因为林姑娘你吧。”林凝不解道:“我?”赵沐聪说道:“我听闻魔教教主欧阳无伤,并不想你离开魔教。若不是后来有萧老谷主出面,只怕我们如今还困在魔教。”但林凝一听,却是奇道:“老谷主?连他也来了!如今他人在何处?”

  赵沐聪见林凝似是什么都不知晓,便又道:“对,老谷主这两日便与我在一起,天天都拉着我上街,说是许久未见过热闹,硬是要我陪他上街乱逛。”

  林凝听后不由一笑,果然是个狡猾的老头子,接着问道:“那后来呢?”赵沐聪才想起自己话说到一半,便又道:“对了,那日我们身后有戒*的人在追杀,前又有李昱一行人阻拦,那时萧少谷主一见到你受伤昏迷,更是大发雷霆,势要杀了戒*给你偿命。后来又得知是欧阳素蓉那个妖女伤你的,便要李昱将人交出,但那李昱又怎会轻易答应,二人又再打了起来,其余喽啰见状,也纷纷向我们冲来,场面是乱的很。但便在此时欧阳无伤却忽然出现,众人才得以停手。”说着不由看了林凝一眼,才再开口道:“但萧少谷主那时伤心欲绝,我看他是早有了寻死之心,竟会向欧阳无伤扑去,二人打抖之际,幸好此时老谷主及时赶到,才阻止下萧少谷主以死相拼命。”

  林凝在旁听着萧然向欧阳无伤扑去,一时心惊,后又听见老谷主显身,平息风波,才安稳下来。方才见萧然是气定神闲,似是没事人一般,又怎会想到他两日前竟如此痴狂,林凝想着心中不禁黯然,问道:“萧然何故要……”

  林凝虽没将话说清,但赵沐聪也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便答道:“那时圣清门的荷心掌门为你诊过脉,说你被内息反噬,伤及了五脏六腑,而又中了蛊寒香之毒,脉象虚弱,只怕无力回天。”林凝听罢,心中一震,不由沉默,隐隐难安。难怪方才萧然见自己醒来后,竟会有些恼火,原来自己真的到了鬼门关前行了一趟,不由心想:“是我害了他。”

  赵沐聪见林凝脸色沉重,也不知是否自己说错了话,不由轻声唤道:“林姑娘,你可还好?”林凝叹声说道:“你继续说下去吧。”赵沐聪点头又道:“那个荷心后来想出救你的法子,便是让欧阳无伤和老谷主二人合力,将内功注入你体内,为你疗伤,本以为寻到法子救你,便能安然无恙。”赵沐聪说着不由一顿,叹道:“但谁知后来却更是波折重重。”

  原来那日,萧然在跑着林凝,跟在李昱身后,一路飞奔至幽幽崖。

  幽幽崖是魔教的傻医所居住之地,它与魔宫的位置却是刚好相对,是一头一尾,二者皆是位于断崖之边。但魔宫地处神坛之巅最热闹之地,魔宫建造得大气蓬勃,屹立于神坛之巅最高处。但越是往对处走,却越是偏僻,不见人烟,幽幽崖是魔教中最幽静又简朴的地方,那里遍地草药,只得一间破旧的茅屋,用篱笆圈起来而已。

  魔教的傻医与江湖上神医林百草齐名,听闻医术高明,传说中还能起死回生,但他为人却是异端,只是终日埋头在草药医书之中,一日也不说出一句话,旁人与他说话也是不答,埋头痴迷,醉心医术,是以碰见他的人觉得他十分愣傻,江湖人便唤他作傻医。

  李昱来到幽幽崖之前,对门叫嚷道:“傻医,快开门!”过了一阵也不见有人答应,便又再叫道:“有个疑难杂症上门要你来看的,你再不出来,我便要走了!”这话音刚落,那道竹门当即打开,一人快步而出,略过李昱,径直走向他身后的萧然。

  但萧然如今还有何心思理会旁人,一见竹门打开,当即闪身而入。傻医一见他擦身而过,自己又追不上去,不由叫了声“啊呦!”也连忙回身,跟着萧然跑到屋内。

  萧然刚将林凝放在床榻上,傻医在背后窜道到床前,拿起她的手诊起脉来,竟一面听脉一面还脸上带笑,神色兴奋地叫道:“这是要死了,要死了!”萧然听得冒火,一手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一把扔到地上。

  此时欧阳无伤和萧立等人刚好赶到,欧阳无伤当初收留傻医在神坛之巅,是怜悯他空有一身医术,但为人处世却如孩童一般,在江湖上屡屡被人欺负,如今一见傻医倒在地上便也猜出,他怕是惹了萧然不高兴,便道:“傻医人是傻些,但他只不过遇到什么稀罕的病症,便会变得如此兴奋。”萧然面目深沉,也没有理会,只站在床边,细细地看着林凝。

  荷心见此不由走上前,轻声说道:“萧公子,两位前辈要运功为林凝姑娘疗伤,若我们在这里反而碍事。”萧然一怔,看了一眼荷心,又转身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萧立。萧立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安心。

  萧然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林凝,一见到她身上带着的血迹,心中不由一紧,叹了口气,转身迈步出门去,而荷心等人也出去了。

  萧然一行五人只得在门外候着。

  萧然一脸沉重,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他此际只觉心如火烧,这候在门外的每分每刻都是煎熬。而赵沐聪软得摊倒在地上,背靠着茅屋而坐,喘着大气,但双眼紧紧地盯着竹门,移不开半寸。

  李昱见他们二人都是丢了魂的模样,不由径自喃喃叹道:“这情是何物?”在旁的荷心听见他的自言自语,说道:“看来醉仙君是有感而发呀。”李昱听见荷心此言,不由一怔,笑了一声,也不再去想。

  赵沐聪方才为了带着林凝冲出重围,身上多处都带着伤,但幸好都是些轻伤,他此际已是疲乏得很,但林凝还未脱险,他心中焦灼,那里还会顾及身上的伤。

  谁知此时傻医却忽然走到赵沐聪面前蹲下,手中拿着一个药瓶之,也不理会赵沐聪,径直将那些药粉洒在赵沐聪的伤口上,赵沐聪被他吓了一跳,伤口一时刺痛得“哎呦”地叫起来。李昱见状便道:“傻医人一向如此,若见有人受伤,便会忍不住要……”谁知话还未说完,此时忽然屋内传出一声惨叫,众人一惊,萧然当即撞开冲入,只见此刻的萧立和欧阳无伤也脸带惊愕,萧然跑到林凝面前,谁知刚触碰到她,只觉她浑身寒若冰霜,刚走近便能感到其身上的寒气。萧然心中一震,说道:“这是蛊寒香毒发了!”

  众人一听,皆是心中一紧,虽在场有些人与林凝并无交情,但若林凝此时丧命魔教,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萧立解释道:“方才我们二人运功为她疗伤,她的内息算是稳定了,但岂知此时蛊寒香却倏然毒发,如今为她解毒才最为迫切!”荷心不由道:“我也曾听闻蛊寒香之毒,其毒性猛烈,要解此毒恐怕不简单呀。”

  赵沐聪不过是个江湖上的小辈,在场的人没多少会在意他,可谁知他却忽然叫道:“我能解毒!”众人一惊,皆是转头盯着他看,他又道:“林姑娘之前跟我说过,她们无根派的独门内功心法能够将毒性逼出,但由于内功尤为刚烈,要懂得吟魂心法之人从旁辅助,才能避免走火入魔。”

  萧然听他说了这么久,也说不出要点,不由激动道:“快说!是什么法子?”赵沐聪讪讪道:“当初林姑娘只与我说了这些而已。”荷心不由摇头说道:“公子,你不过是能够助她凝神,让其不走火入魔,但若要解毒,也必须要林姑娘自行运功逼毒才行得通。”赵沐聪听后不由低落,心想到头来自己也不过是连累林姑娘的蠢蛋而已。

  但欧阳无伤听了赵沐聪的话,却不由眼前一亮,说道:“原来林凝是选了你来练吟魂心法!”萧立见他似有想法,不由问道:“你有办法?”欧阳无伤回道:“你可好记得当初我与季玥落难被顾来喜追杀,躲在山洞之中。她那时身上带伤,而我武功又不敌顾来喜,她便教我无根派的心法口诀,以此凝聚万物之气,才得以打倒顾来喜,逃出来的。”

  萧立一听,当即明白欧阳无伤的意思,惊道:“你是要与她连接心神,将自己内力以无根派独门心法的方式,顺应着林凝的经脉,注入其丹田之内,将其体内的内功唤醒?”

  欧阳无伤点了点头,在场除了赵沐聪武学修为尚浅,不明其中道理。但其余人都不由一惊,萧然更是未曾想到,他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毕竟习武之人的皆是有一套独门的内功心法,进而调解运气,又岂能轻易更改。况且若是两门心法有相谬之处,两处经脉运行顺序恰好相反,那只怕更是要人命的。

  欧阳无伤抬头看着萧立问道:“你信我不会害她?”萧然似是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说,不由一怔。欧阳无伤看出了他的犹豫,又道:“是我女儿害她的,她并不欠我。”萧立一听,叹了口气,无奈道:“如今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只有一试。”随即又道:“当年的五人,如今也只剩我俩还活着了。除了季玥,其他两人皆是死于非命,而武穆一家尤为惨烈。我本是恨你,竟然会与卑鄙之人联合……”说着却忽然停顿,喟然一声续道:“林凝乃是他们三人的承载,但愿她此躺能无事。若不然即便是你的女儿,我也绝不轻饶!”欧阳无伤听他似是话中有话,不由嘴上一抹苦笑,心想果然是囊括天下之事的萧谷谷主,没什么事情能逃过他的眼睛。

  而此际的萧然,眉头深皱,低头沉思,他只感到怀中的林凝手脚冰冷愈加冰冷,似是个雪人一般。但他还是心存犹豫,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与这个魔教教主有所交情,但在自己心中对他更多的是怀疑与忌惮。可如今林凝危在旦夕,自己空有一身医术却无力救他,不由黯然神伤,想着便道:“若要解毒,必须要备有一盘新鲜的血液,蛊虫最喜鲜血,如此才能将其引出。”欧阳无伤转头对李昱说道:“你这就去找来。”李昱应了一声,当即快步离开准备。

  顷刻之后,李昱捧着一盆鲜血归来,萧然见状便将林凝扶起,见她眉头搅结在一起,似是十分痛苦的模样,他不由心痛。

  欧阳无伤对赵沐聪说道:“小兄弟,等一下可要留心了,我们二人的性命都是掌握在你手中的。”赵沐聪也知责任重大,绝不能有所差池,不由重重地点头。

  众人不再多言,萧然将林凝扶起,让其坐立,而欧阳无伤与赵沐聪二人,一人在后双掌抵住她的背门,一人在前双掌抵住她的双掌,当即为她运功入定。

  到了后来的事情,因赵沐聪在入定打坐,所以便不得而知。待他收息敛神张开眼后,欧阳无伤和李昱已经不在了。而地上那个血盆中,爬满了满满雪白色的虫子在撸动,赵沐聪看得恶心,浑身冷颤,后来那个血盆便被人拿出去用火烧了。而他们几人便留在幽幽崖傻医的屋子中歇息。

  林凝在一旁一直细细听着,竟万没想到是欧阳无伤为自己疗伤,更是为自己解除了蛊寒香,不由在追问道:“那我们是怎么下山的?”

  赵沐聪答道:“后来萧少谷主坚持要连夜下山,但老谷主说你身子刚愈不已操劳,二人便在门外谈了许久,回来之后,老谷主一脸沉重地吩咐我们漏夜下山的。”

  林凝却奇道:“魔教的人并没有从中阻挠?”赵沐聪摇了摇头,林凝便更不懂了,当初欧阳无伤不让自己离开魔教,才有了后来的诸多麻烦,如今反倒是轻易便能离开了。林凝望了眼赵沐聪,见他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便道:“你有话不妨直说。”

  赵沐聪笑了笑,才说道:“我那晚无意中听到老谷主和萧少谷主的谈话。”说罢又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只是想问他们,你何时能醒来,才无意之中听见的。”林凝摇了摇手,说道:“你是听见他们说了什么?”赵沐聪便再道:“对话我听不太清,只听到萧少谷主说欧阳无伤此人不能相信,又听见他们二人在猜想…...猜想……”林凝见他欲言又止,有些许不耐烦了,便道:“是猜想些什么?”赵沐聪只好说道:“他们猜想欧阳无伤为了救你,应该是被你气息反噬,受了内伤。”

  林凝一愣,心想无根派的内功因是吸收天地之灵气,是以气息内力是极为刚烈,若欧阳无伤以本门内功心法,与自己连接心神,他的内力必定及不上自己的刚猛,被自己聚于丹田的内力反噬,也是极有可能。想着猛地想起那本杂记,连忙问道:“小王爷,那本杂记是否还在你这处?”

  赵沐聪听后连忙从怀中贴身之处,掏出一本书册,说道:“我一直贴身带着,即便是老谷主他们也没有说。”林凝连忙接过,打开翻了几页,心中不由安定,心想幸好没有丢失。想着又对赵沐聪说道:“小王爷,你能否帮我叫老谷主进来,我有些话要问他。”赵沐聪应了声,便连忙出门叫人。

  片刻之后,只见萧立推门而进,林凝见他依然举止豪迈,精神奕奕,不由一笑说道:“老谷主,许久未见,你还是神采依旧呀。”萧立朗声笑道:“还是林丫头的嘴巴最会哄人。”随即又问道:“我听那赵家小子说你有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这般重要?”

  林凝也不回话,只是将手中的杂记递给萧立。萧立接过杂记,才翻了几页,不由惊道:“你是如何得来的?”林凝答道:“是欧阳无伤给我的。”萧立一愣,问道:“他都跟你说了?”林凝点了点头,萧然却一笑,说道:“当年你师父要我们立下重誓,不得让我们告诉你半分关于身世之事,未曾想过,这到头了竟是欧阳无伤与你说了,不过倒也是如此,他向来不怕季玥的。”

  林凝试探地问道:“欧阳无伤与我师父,可是颇有渊源?”萧然又是笑道:“他们二人简直是孽缘,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说着便摇了摇头,似是不想再说,续问道:“当初欧阳无伤是怎么跟你说的?”林凝回道:“我那时被人救上魔教,醒来后欧阳无伤便要见我,后来他说我爹留下的东西或许能够救我性命,便将我的身世也跟我说明了,还跟我说我爹和我娘,当年是被奸人所害,才导致二人最后如此悲惨落魄的。”

  萧立轻轻地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伤悲,似是未故去的好友哀悼。林凝如今心下颇多疑问,便开口道:“老谷主,欧阳无伤既然是你年少时的故交好友,为何你却对他如此忌惮?”老谷主眉头一皱,不解道:“你这丫头又怎么觉得我对他忌惮?”林凝说道:“若不忌惮,何故要连夜偷溜下山?”

  老谷主听后,笑道:“你这丫头太过机灵,也不知是好还是坏呀!”随即又道:“年少时,我虽与他交至甚笃,但后来我们几人皆是分道扬镳,欧阳无伤凭借一己之力,创立了天地全教,其教在江湖上霸道横行,是人人耸闻,可见二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

  萧立此话虽说得在理,但林凝一向知晓老谷主并非是人云亦云之人,更是从不在意什么正邪之分。况且江湖上虽有魔教诸多恶劣的传闻,但林凝几日接触下来,发现他们有些人虽是卑鄙无耻了些,但绝非大奸大恶之人,而欧阳无伤身上那股气度,更不是奸邪之辈所能拥有,不由再追问道:“老谷主,你是否知道些什么,却没有与我直说的?”

  萧立一听她如此说道,不由觉得脑壳痛,这丫头一向是灵光得很,又怎么能够瞒得住她,想着便摇手叫道:“也罢了,反正终有一日你是会知晓的。”顿了一下才续道:“萧然上魔教之前,萧谷埋在金人境内的密探,带回一则消息,只怕是与欧阳无伤脱不了干系的。”

  林凝本是不明其意,岂知仔细一想,不由一惊,说道:“老谷主,你此话是何意?”

  萧立回道:“越国王完颜宗弼自五年前去世后,金朝更是人人自危,完颜亶身为皇帝却骄奢淫逸,甚至在行宫之手乘醉杀害亲生手足。是以两年前,完颜亶被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孙完颜亮与旁人合谋杀害,完颜亮被众人拥上帝位,但金朝局面仍然未曾扭转。完颜亮手段之刚烈,短短在位两年,杀人无数,皆是尽数在清除完颜亶旧日的势力,毫不手软,一个不留。而当中有个曾在越国王军营中办事的游击将士,便是被通缉追杀,最后被我萧谷密探所救,后来得知此人曾在军营之中为越国王跑腿送信,皆是往返于魔教之间,如此只能证明欧阳无伤与金人有所勾结。其实这些年间,我也一直在奇怪,魔教在这十年间,在江湖上是人人喊打,却偏偏无人能制伏,如今看来皆因是有金人在背后撑腰。”说着叹了口气,凝神了半刻才又道:“萧然知晓你查到欧阳无伤与秦老贼有所勾结,当中涉水太深,怕你遇险,所以才会拼了命,也要上魔教找你。”

  林凝听得是浑身一震,若是如今所有矛头直指欧阳无伤,若是能够在他身上找到半点蛛丝马迹,推翻秦卜之更是指日可待了!

  萧立见林凝两眼发亮,也猜出她心中所想,这也是萧然要一直隐瞒她的原因,林凝这丫头机灵聪慧,但却太过重情重义。如今欧阳无伤此事错中复杂,又关乎武家的平反大计,哪怕林凝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也会硬憋着上魔教的。想着不由劝道:“欧阳无伤是能与你爹打个平手的人,即便是我也可能不敌。况且魔教势力庞大,你若是要从中入手,只怕你是斗不过呀,还是跟我们先会临安,好好养伤之后再作打算吧。”

  林凝含笑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如今元气未复,连下床都是困难,老谷主你也别太忧心了。”萧立见林凝无碍,也放下心来,寒暄了几句以后,便退身出去了。

  但待萧立退去之后,林凝却在被单低下,紧紧地拽住那本萧云天留下的杂记,双目凝视出神,面目刚毅坚定,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林凝因大伤未愈,萧然几人便在客栈停留了十多日,让她身子养好些,才动身返回临安。而返程的路上,萧然怕林凝的身子吃不消,是以走得十分缓慢,原本不过约莫七八日的路程,硬是走了十二日都还未曾到。

  二月十四,众人终是到了杭州城,离临安不过还有一日的路程。

  而林凝可能是因那次伤得严重,一路上也不是躲在马车中休息,便是在客栈不出门,这日到了杭州,林凝也是早早便回房休息。

  直到第二日早晨,萧然到林凝房前敲门,想叫她准备动身入临安,但却敲了半日也不见人回应,萧然心中一冷,一脚将门踢开,却只见到房中空荡荡,并无一人,萧然浑身一震,见桌上摆着一份信,连忙拆开细看,只见上面之写着两字:“勿念。”

  萧然口中喃喃地反复说着勿念二字,他一向了解林凝,这几日虽见她似是淡然清静,但他心中却一直不安,如今只见人去楼空,心中也跟着是空荡荡一般,只怕她心中早有打算,只想一路上将伤养好,便回头再上魔教的,想着不由苦笑,如此做法果然想她,从来不会冲动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却是把旁人瞒紧了,以为她一直大伤未愈。随即又转念一想,林凝活了这十年,日日只想着能铲除秦卜之,为武家平反,如今得此机会,又岂会放弃。这既是她的决定,自己即便是拦也拦不住。想着不由心中一动,冲身出门,牵马抢身而出,直奔出城。

  一清早只觉冷风扑在面上,萧然跟住打了个冷颤。他毫不停留,马不停蹄地赶着。萧然心中其实早有决定,林凝要去,他便也跟着去,他绝不阻拦林凝做她想做的事。而他只要能知她安好,便已足够。人生在世,既能随心,随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