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制作新衣
蒋云琴有自信，老夫人喝了这茶，就再也喝不进其他人煮出来的茶，因为当年的拓子然酷爱饮茶，自己为了让他开心，特地寻访了数位名师去学了这煮茶的技艺，那么多年来，她敢说，单此煮茶一技，无人能出其右！而且她也不怕大夫人查到什么，因为村里姑娘们也是人人都会烹茶的，既然她在庄子里呆过那么久，耳濡目染之下，会烹茶之技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孟氏显然对这茶很满意，看着蒋云琴，笑容比往日都要和煦了很多：“你烹的茶与众不同，是师从何人啊！”
前生的蒋云琴因为自己是克父克母的祸国妖星，素来谨言慎行，在所有场合几乎都是悄无声息地坐在一旁做看客，更是不曾和老夫人这样亲近地说过话的，此刻她也不慌不忙，笑道：“回禀老夫人，是在庄子的时候，李婶他们家开了个茶庄，我经常去帮忙，我便也跟着学了一些，后来觉得对烹茶挺有兴趣的，有时间去董三娘学做烹茶，只恐技艺浅陋，难登大雅之堂。”
大夫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就连蒋云琴，也是轻轻皱起了眉头。跟着学了一些？就能烹出这样的茶吗？若是从头认真学，岂不是——
董家三娘子是出名的烹茶大师，只可惜腿脚不便，从不曾出庄子半步的，蒋书雪也曾想过请她来，却没有这样的缘分，听了这话，在蒋书雪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心中，无疑是一种挑衅了。
蒋云琴将他们母女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只是声色不露，笑着道：“老夫人，可否借茶盏一用？”
孟氏微微点头，蒋云琴便走上前来，轻轻端起孟氏旁边的茶盏，轻轻晃了晃，随后揭开茶盏，老夫人一看，刚才喝了一口的茶汤中，灿然开了一朵牵牛花，热气蒸腾中，带着一种梦幻之感。
一旁的二夫人温氏好奇，也靠上来看，一看到这场景，顿时讶然道：“竟然能幻出花草，果真好技艺！”
蒋书雪的面色变了，她霍然起身，走过来亲眼确认过那朵牵牛花，顿时哑了声音。
蒋云琴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但博老夫人一笑罢了。当年那位董三娘能够幻化出百花齐放，山水之景，飞流瀑布，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雕虫小技？只怕目前整个京都也无人可幻化如此之景吧。孟氏盯着那茶汤，只见到那朵牵牛花渐渐消失，转瞬发出一阵低低的轻叹。
老夫人瞧了瞧蒋云琴的模样，蹙起眉头：“过几日皇后在宫中做寿，邀蒋府几位姑娘一同前去，你这个做母亲的整日也别只顾着院子里的事，早些给二丫头添置些新衣裳才是正经，瞧瞧二丫头如今穿的是什么样子？教别人看见了，指不定说我们蒋府苛待庶女。”
蒋云琴自回府便位换过衣裳，依旧是一身墨绿色弹菱旧夹袄，虽说她容貌明艳，将陈旧的衣裳也穿出几分颜色来，在蒋书雪面前一比较，立刻高下立见。蒋书雪的衣裳大多喜欢白色，装饰也极简单，一眼看上去便是一个朴素清丽的模样，可细细一瞧，用着的衣料无一不是昂贵的绸缎，上头的刺绣又俱是上好的针法，首饰虽不多，简单几样便是价值不菲，一眼看上去便是大户人家精心养出的好闺秀，气质脱俗。
“二丫头传的竟不如三丫头，你这个做嫡母的也该上心。”蒋老夫人教训道。
夏研惭愧道：“都是媳妇的不是，这几日琴儿要回来，媳妇帮忙打点蒋府的事情竟将这事儿给忘了，媳妇回头就让如意楼的裁缝过来给琴儿量尺寸做几件新衣，咱们蒋府的女儿，不风风光光怎么成？”
几句话既表明了这几日她为蒋府上上下下操劳了不少，又说了马上请裁缝，如此识大体又知错能改，蒋老夫人的面色缓和不少。又训了几句话。
孟氏打量了一会儿蒋云琴，向她招了招手，道：“过来，孩子。”
蒋云琴走过去，孟氏对旁边的妈妈挥了挥手，笑道：“你来了几天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罗妈妈会意，不多会儿捧出来一个小小的雕花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满是首饰。蒋簌簌看了一眼，只见到自己一直向孟氏讨的一只海棠花富贵钗子也在里头，那钗子雕工精细，上头雕刻的海棠花晶莹通透，价值不菲，自己和孟氏磨蹭了不知道多久老夫人都不理睬，今日居然给了蒋云琴！她的一双眼睛顿时充满了嫉恨，瞪着蒋云琴，几乎要看出血来！
蒋云琴也很意外，她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送这匣子给自己，顿时心中涌上一股暖流，祖母这样做，显然是告诉众人，她是把蒋云琴这个孙女放在心上的！
云琴心中，此刻对老夫人是真的充满了感激。现在蒋云琴根基还未稳，老夫人现在是在变相地为自己撑腰，现在暂时，大概也没有人能欺负她这个有名无实的二小姐，当下她不多言，只是跪下去，深深给老夫人叩了头：“多谢老夫人，您的恩典，孙女铭记在心。”
只一句话，孟氏便知道，蒋云琴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由淡淡露出一个笑容。
大夫人面色在这一瞬间僵硬的无以复加，一旁的四姨娘红缨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任何时候，对于给这个正房夏妍添堵的事情，她都乐于去做，于是她立刻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根纯金的凤钗，塞进云琴手里：“来，这是四娘给你的，好孩子，拿着吧。”
蒋云琴面上很不好意思地收下了，转眼看向大夫人，却瞧见她一张脸上已经气的发青，这一回却不是冲着蒋云琴，而是冲着四姨娘红缨而去的，红缨却全不放在心上，反倒笑的更开怀了，大夫人的脸色越加不好，简直就是气炸了。
蒋书雪已经缓过神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夫人立刻反应了过来，双目直视蒋云琴，做了一副浑不在意的大气样，慈爱地笑道：“乖女儿快过来！母亲的礼物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趁着今日一起给你吧。”
之前大夫人也赏赐了蒋云琴一些看似值钱的摆设，实际上一点用处都没有。如今看着老夫人开了先例，又有四姨娘红缨挤兑在先，不得不做个样子，若是他这个嫡母什么也不做的话，未免有外人说闲话，嫡母虐待庶女，更不能让四姨娘看低自己。
那么多眼睛看着，大夫人不由得压下气，从自己的手腕上拔下那对羊脂白玉的镯子，肉痛地套在蒋云琴的手腕上：“这可是前朝宫里出来的好东西，好好收着。”
蒋云琴可是做过皇后的，这些金玉之物，她一眼便能认出来，蒋氏倒没有说谎，这次的礼物的确是价值不菲，她微微一笑：“多谢母亲。”
大夫人的嘴巴都有点气歪了，却还是勉强笑道：“谢什么谢，真是傻孩子！”
蒋簌簌几乎怨恨地看出毒来，唇角含了一丝讽刺：“蒋云琴，你真是发财了呢！母亲这镯子可是要留给大姐的，今日都给了你！”
蒋云琴一听，顿时很不好意地要褪下来：“这样吗？那琴儿可不能收！”
大夫人哪里能让她取下来，顿时狠狠瞪了蒋簌簌一眼，转头又换上和煦的笑容，拍了拍蒋云琴的手：“傻孩子，你一样是我的心头肉，给你又有什么不对！快收下，不然就小家子气了！”
蒋云琴见到大夫人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心里十分畅快，口中却连声道：“那便多谢母亲了！”
蒋簌簌恨得眼睛发直，蒋书雪却淡淡转开了眼睛，望向窗台下的银错铜錾莲瓣宝珠纹的熏炉，心中暗道三妹到底是庶女，母亲教养了那么久，却还是上不得台面。一副镯子算得了什么呢？今日老夫人分明是给了蒋云琴脸面，难道母亲还能和她对着干不成？岂不是给了四姨娘看笑话的机会！
“琴儿，过几天便是皇后生辰，蒋家的姑娘们都要过去，一会母亲叫人给你做新衣裳，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吧。”夏妍又假装一副慈母的样子，微笑着说。
太后生辰？！太好了，这次，他一定让蒋书雪在众人面前出丑，丢脸。
蒋云琴回到屋子里，打开老夫人送的匣子，有许多的首饰，拿开首饰，才发现底下还有一层，掀开红绸一看，却是十碇白花花的银子。
芸香惊呼一声，几乎说不出话来。
蒋云琴的手顿住了，什么赏赐都是假的，不能卖也不能打赏下人，唯独银子，才是最要紧的，老夫人明知道自己今天是故意展现茶技，却还悄悄给了自己银子……为什么？
夏研的动作也快，下午的时候，如意楼的裁缝就到了菀居。如意楼的裁缝是个年轻妇人，名唤杨如意。如意楼在京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成衣铺子，专为京里的大家小姐做衣裳，蒋家小姐的事情前段时间在京中吵得沸沸扬扬，杨如意心中也对这位蒋家小姐十分好奇。待到了菀居的时候，便看的院门口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菀居。当真是气势斐然，字迹又风流又潇洒，似乎是未出鞘的利剑，含着隐隐的锋利。杨如意平日里做的是大户人家的生意，对文房四宝也颇有研究，此刻见着这一幅字也忍不住心中赞叹了一声好。从来京中盛赞三皇子拓子然做自然的字风流倜傥，她却觉得这牌匾上的字也不遑多让。
领路的柏芝见杨如意一直盯着院门口的牌匾，笑道：“这是我家姑娘写的。”
杨如意笑道：“好字。”都说见字如见人，杨如意也对这位未曾见过面的蒋家小姐有了一丝好感。
待进了屋后，柏芝道：“姑娘，如意楼的姑娘到了。”
蒋云琴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过来。杨如意愣了一下，饶是她到贵人府中做衣裳，这些年见过的美人不知有多少，见到蒋云琴也忍不住惊了一下。
蒋云琴约是刚刚看书看得乏了，整个身子都倚在软榻里面，整个人似乎都软软的陷了下去，抬眼看来的时候带了一丝不自觉的慵懒，然而上扬的媚眼中又含着一丝还未收进去的冷厉，如一朵冷艳的月季，有种凉薄的诱惑。
杨如意也收起心中的惊艳，笑道：“我来为蒋姑娘做衣裳，这里有几匹缎子，蒋姑娘先选一匹吧。”
桌上摆着的几批缎子，皆是上好的银丝锻，颜色有雨过天晴色，秋香色，蜜桃色，艳粉色，嫩黄色，皆是年轻女子喜欢的颜色。夏研特意为她选出来的几匹缎子，都是颜色跳跃鲜艳，挑不出错处来。偏偏穿上这样的衣裳，定会沦为蒋书雪的陪衬，因为越是鲜艳，越显得蒋书雪一身白衣飘飘若仙，高压出尘。
蒋云琴指着最中间一匹大红色的缎子，道：“就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