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挑选衣裳

　　　　杨如意有些诧异的看了蒋云琴一眼，似是没想到她会选这样一匹最为鲜亮的缎子，略略一想又笑道：“蒋二小姐皮肤生的白，这红色倒是极衬。”

　　　　蒋云琴微笑：“杨掌柜，想来大姐当是选了白色的缎子吧。”

　　　　“是啊，蒋大小姐向来喜欢素净的。”说到这里，杨如意恍然大悟，再看向蒋云琴时，目光已是不同：“京中众人都言大小姐清丽无双若天仙，如今瞧来，大小姐更是艳中之王。”杨如意心中叹息，这蒋二小姐生的一颗七窍玲珑心，本来鲜艳的颜色在蒋书雪的素雅中会流于艳俗，可若换成火一般的红色，若是穿衣裳的人本就生的不俗，要压下其中的风头却是不容易。蒋二小姐想要成为众人的焦点，却不知在不动声色间已经沦为蒋大小姐的陪衬。只会显得蒋书雪更为美丽，清新脱俗。杨如意是个爽快人，加之之前对蒋云琴又颇有好感，如今更是心中对她欣赏不已，便道：“二小姐尽管放心，如意楼出的衣裳，到时候保管让二小姐满意，走出去体面风光，定是最惹眼的一个。”

　　　　蒋云琴也笑：“多谢柳掌柜了。”

　　　　量体裁衣，几天之后，如意楼的衣裳便送了过来。因为是为蒋家几位小姐有一起做的衣裳，都放在蒋老夫人的桂香院。等蒋云琴和柏芝到桂香院时，蒋书雪早已到了，见到蒋云琴便笑道：“二妹妹也是来瞧衣服的么？”

　　　　蒋云琴颔首，只听蒋书雪又道：“不过是几件衣裳罢了，祖母非得让姐妹们聚在一起，每次都是那些，穿着也差不离，有什么可看的。”她说的天真浪漫，本就生的一副天外飞仙的模样。

　　　　却对首饰衣裳一类毫无兴趣，一丝烟火气也没有。这样的女子似乎并不属于红尘之中，生来就是应该被好好呵护在人掌心，一辈子天真烂漫的。上一世的时候，蒋书雪才名满京，却又不像别的女子那般贪慕名利，天下人无一不赞赏有加，蒋云琴也曾以为这个姐姐是不懂这些红尘俗事的，直到上一世最后一刻，她才明白，蒋书雪并不是那么的单纯天真，不是对这个世上的名利弃如敝履，而是她要的，从来就是最高的那个位置，其他的都不屑一顾，这样表里不一的人，他前世竟没有看出来，真是瞎了眼了。

　　　　这一世蒋书雪年纪尚小，却不知她现在有没有那个定力了。

　　　　蒋老夫人听到蒋书雪的话，笑骂道：“姑娘家哪个不喜穿衣打扮，你倒好，成天就素净的跟丫头似的，花一样的年纪，却不爱穿鲜亮的颜色。”话虽这么说，蒋老夫人眸中却是满意的神色，显然她也认为蒋书雪更衬素净的衣裳，显得脱俗。

　　　　蒋书雪皱了皱眉：“我不喜欢那些，听说二妹妹要了红色的缎子，可是真的？”

　　　　蒋云琴点头：“是，如今适逢年关刚过，皇后生辰，想穿的喜庆些。”这个理由倒也无可厚非，蒋素素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等待的时候，蒋簌簌和蒋常乐也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两人对蒋老夫人行了礼便站在一边。蒋簌簌在蒋老夫人面前还算规矩，除了面对蒋云琴的目光有些倨傲之外，倒是挑不出一点搓出来。蒋常乐神情怯怯，有些无措的铰着自己的衣裳下摆，似乎对大家聚在一起的情形十分不适。

　　　　再过了一会儿，蒋老夫人身边的白芷捧着一个箱子走进来，笑道：“如意楼的杨掌柜说了，先赶出了这四件，过些日子再赶春衣出来，到时候再让二姑娘挑些料子。”

　　　　蒋府四个姑娘中，蒋云琴的衣裳最少，都是从庄子上带过来的旧衣赏，蒋老夫人自然不会让她穿这样的衣裳出门，先是去成衣铺子买了些送来，等天气再好一些，春夏秋冬四季衣裳都要重新做。

　　　　蒋簌簌目光一顿，狠狠剜了蒋云琴一眼，面上不满之情明显的很，碍于老夫人在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柏芝将那口小箱子打开：“姑娘们来挑吧。”

　　　　衣裳全部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如意楼特制的精致木箱中，蒋书雪看了一眼蒋云琴：“二妹妹先挑吧。”

　　　　蒋云琴摇头：“我年长，四妹妹先挑吧。”

　　　　柏芝笑吟吟道：“都是做好的衣裳，早晚挑也一样。”

　　　　这么一说，蒋书雪便不好意思道：“说的也是，那我便直接挑了。”

　　　　蒋书雪从箱子中拿出来的，果然是一件雪白香狐皮原锦边琵琶襟大袄，腰下是宫白色绣花锦裙，外罩一件银鼠坎肩。样式精致独特，便又不显得繁琐，却处处透着高贵。即便蒋书雪要显得自己并不在意衣裳，看到成衣时，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蒋簌簌看到蒋书雪的衣裳后，目光闪过一丝不虞，然蒋府嫡女的衣裳本就比庶女更花心思，何况蒋书雪还如此得宠，即便心有不甘，蒋簌簌也不敢再说什么。蒋簌簌的衣裳是浅紫色的织锦窄银袄配莲青洋绉裙，平金盘扣，倒也显得丽色逼人。

　　　　蒋常乐的则是一件山茶黄的紧身棉袄，葱黄绫棉裙。简单明艳，倒是极衬蒋常乐怯生生惹人怜爱的气质。蒋簌簌与蒋常乐的衣裳其实也十分美丽，只与蒋书雪想必便落了下乘，若三人站在一起，外人眼中便只能见得蒋书雪一人风姿脱俗，蒋簌簌也意识到这一点，见到衣裳并不显得高兴，蒋常乐倒是极开心，眼里都是欢喜。

　　　　蒋云琴的衣裳是压在最下面的，白芷帮她从里头拿出来抖开，便见是一件镂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银袄，翡翠撒花洋缎裙，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待众人看清后，蒋书雪惊叫起来：“竟这般鲜艳！”

　　　　姑娘们虽喜欢颜色鲜亮的衣裳，却更愿意穿些柔美的粉色桃色之类，这样的水红色却极少尝试。一来是因为水红色衣裳大多适合于那些性子火一般的热烈女子，若是温柔的女子穿着红色，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二来是这府里蒋书雪最喜白色，穿红色在她身边定是强烈反差，蒋簌簌蒋常乐容色都不及蒋书雪，若是选了红色，站在蒋书雪身边定是十足洋相。

　　　　而蒋云琴，偏偏就选了这么一件热烈似火的正红。

　　　　蒋簌簌笑起来：“二姐姐怎么选了和大姐姐浑然不同的颜色，这下子两人站在一起可就鲜明了，有趣。”

　　　　蒋书雪愣了片刻，也跟着笑道：“二妹妹穿红色定比雪儿好看，也喜庆的紧。”她虽知道蒋云琴挑了匹红色的缎子，却没料到如意楼做出的这件衣裳如此繁复华丽。不过这倒让她心中宽慰了一些，年轻小姑娘必然压不住这样华丽复杂的红色彩衣，蒋云琴便是长相明艳，穿着这身衣裳，也只会被衣裳的势头压过去，倒显得有些头重脚轻，俗气的很。

　　　　蒋簌簌也如她这般想，看向蒋云琴的目光有些幸灾乐祸，嘴上却道：“杨掌柜可真是偏心，给二姐姐做的衣裳花纹这样华丽，咱们可就比不上了。这花儿一样的衣裳，只有二姐姐才敢穿。”

　　　　蒋云琴微笑：“你们挑的衣裳也极衬呢，蒋府的姑娘个个都是顶好的。”

　　　　蒋常乐看了一眼蒋云琴，小声道：“二姐姐的衣裳真好看，我从未见过府里有人这般穿呢。”

　　　　座上的蒋老夫人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盯着蒋云琴道：“衣裳是不错，可还少了点什么，二丫头似乎没什么披风，白芷，回头你取了我箱子里那件大红鹤氅送到菀居。”

　　　　大红鹤氅是蒋老夫人当初的陪嫁，自然珍贵无比，不过蒋书雪向来喜欢白色肃静，是以从来没讨要过，但这不表示她不喜欢。如今见蒋老夫人将自己的陪嫁之物送给蒋云琴，心下诧异，蒋簌簌早已看红了眼，酸溜溜道：“祖母可真疼二姐姐，刚回来就将这样的好东西给了。”

　　　　蒋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语气分辨不出喜怒：“你们养在蒋府里，穿的用的可短了？二丫头如今刚回来，前些年在庄子上也吃了不少苦头，瞧身上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蒋书雪想了想，道：“祖母说的是，二妹妹，我那处还有好些首饰，你不如来我院子里坐坐，选些首饰走，只是我的首饰太过素淡，不知你喜不喜欢。”

　　　　蒋簌簌做不到蒋书雪那样大方，即使装也装不出来，索性将头扭到一边假装没听到。蒋常乐只低下头，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角，她的首饰没有两个姐姐的多，最多也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夫人赏下来，平日里积在一起，等着日后若是有急用还能当掉。

　　　　“我怎么能拿姐姐的东西？”蒋云琴道：“没事的，母亲定为我准备好了。”

　　　　蒋老夫人目光闪了闪，挥了挥手：“也罢，你们的衣裳都拿到了，半个月后去宫中，也要打扮的体体面面的。我蒋府中的女儿都是名门闺秀，大丫头，你妹妹如今刚回京，京里许多人都不甚熟悉，明儿个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出门在外，你们代表的都是蒋府的脸面，当要相互扶持。”

　　　　蒋书雪点头：“祖母教训的是，雪儿知道了。”

　　　　蒋云琴也颔首答应。

　　　　说了一会子话，蒋老夫人便要默禅，几人各自拿了做好的衣裳回了院子。蒋云琴到底还是没有去蒋书雪的院子里挑首饰，听说蒋簌簌却去了，拿走了些项链簪子。蒋书雪在首饰珠宝方面对蒋簌簌并不小气，或许是因为蒋权生从来都不会短了她的。

　　　　到了晚上，蒋老夫人身边的白芷果然送了大红鹤氅过来，与此同时还带了一匣子首饰，称是蒋老夫人赏的，嘱咐蒋云琴到时候要打扮的体面些。蒋云琴也不推辞，笑着应了，然后从匣子里挑了一只成色比较一般的银簪子给白芷，称劳烦白芷走这一趟。白芷起先不肯收，最后推辞不过，只好笑着接受了。

　　　　白芷走后，芸香道：“老夫人如今对姑娘这般好，姑娘的日子可算苦尽甘来了。”

　　　　“这大红鹤氅可珍贵，就这么给了姑娘，可见老夫人心里还是疼咱们姑娘的。”碧荷也欢喜，一边将鹤氅叠起来，一边仔细上头的毛料。

　　　　芸香是乡下来的姑娘，天真可爱，很容易就和柏芝和碧荷玩在了一起，和府中的下人们相处得也十分好。

　　　　柏芝摇头：“我瞧着也不见得，如今姑娘刚回府，老夫人就让姑娘穿的体面去皇宫中，到时候聚会去的可都是京中贵族小姐少爷，皇室贵族，咱们姑娘五年未曾回京，这一次露面，必然要让大伙儿知道，蒋府的二姑娘是个正正经经的名门美人，我估计老夫人是这个意思。”

　　　　蒋云琴拨了拨灯芯：“柏芝说的没错，左右是蒋府二小姐这个名称的好处罢了。将那匣子收好了，倒是怕也不是那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