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天朝 第八十九章 社会变革从今日始
作者:但丁的手的小说      更新:2019-06-29

  牛角瑶山一带山路蜿蜒扭曲,但对于走惯了山地的这些广西土著而言,这地势行程也不过如此。

  太平军的队伍在大垌战胜清军后,各股造反求活势力辗转赶来投效,队伍陆续壮大有三分之一不止。

  从永安突围的两万多一点到龙寮岭大败后的一万七千人,再到现在的两万六千多人,只不过短短的十数天而已。

  随着时日的推移,这数目还在持续增长。

  夏诚骑着自己的白马,随着自己部队山道上缓慢前行。他将手下主力部队分成三股一部,即两营为一股,每股设一个师,为九百人。

  三股分别为为罗三炮,朱灿,卢盛自不必说,其手下各部各有增添,夏诚首先将周彪伍连带管制的普通俘虏添入罗三炮麾下,同时将周彪伍提为旅帅。

  周彪伍本土匪出身,也算得上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士,跟罗三炮的天地会众也应该合得来。

  朱灿治下则管辖其前营本部与花二白的左营,他们部众多是老拜上帝教会众,不易起矛盾,同时花二白应该也能服从朱灿的管治。

  卢盛这边的手下除却他的本部,夏诚则将于贵的右营本部(也是夏诚起家根本)中抽调半数交给了他,外再拨去俘获来半数的河北清军抬枪队伍,以及部分新到的补充兵员。

  除此三股人马,共计两千七百余人,余下不多部队经过抽调。

  于贵本人及另半数右营队伍,调至夏诚账下。

  除去调来的这半营右营老兵,再将半数俘虏来的河北抬枪队编入其内,同时补填新到兵员,计四百人,队伍交由崔拔指挥。

  而因旅帅要上报“吏部”备案,崔拔被夏诚绕了个弯,封为自封的“检校军使”。

  而于贵本人则任夏诚自封的“帐前检点使。”名义上指挥崔拔该部与夏诚的亲兵队伍李天成两部。

  也算是给了于贵一个假师帅,给了他这个“老叔”来找关系的面子,让其心里好受些的同时,也是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了他,算是莫大信任。

  另外从俘虏的原乌兰泰手下炮手中找来了十几个人,外带各营中懂火炮的二十几人,将俘获来的劈山、虎蹲两种十几门火炮,建了一个四十五人编制的火炮队,归他亲自指挥。

  …………

  这太平军一路打头开路的队伍,是原先江湖上颇有名气的罗大纲,他在湘西、桂粤一带略有人望,除了他的部队本身能战之外。

  太平军高层也更希望他的江湖身份能吸引来那些沿途相识的天地会会众、会堂,饥民队伍等前来投效,壮大自身的力量,事实证明,这招颇有成效。

  一路行来,骑马的夏诚在路口、山涧险处等,隐约可以察觉到山上有零星的人在偷窥,山林间有人的存在,但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一路上在路口、山险等地段,已经见到了不少清军遗弃的旗帜、以及两三座被废弃的营盘,可见此处原本有清军驻守的,可实际上这些把守清军多系民壮土军,一见太平军大队朝自己驻守的地方要涌来经过,连旗帜营盘都来不及收拾,倒先自行溃散逃亡了。

  反正命就一条,头没了也不可能再长上,犯不上为清庭卖命,就算是为其战死了,所领的抚恤,经过层层盘剥,家人到手,也没几个钱。

  防守清军多抱此态度,可知这防堵效果只能是聊胜于无。

  此时的夏诚被突围时暂时拨调、作为归属前路先锋罗大纲指挥下的队伍,排在罗大纲主力部队之后。

  遇敌作战之事,尚轮不到他,暂时未经大战之前,只需跟着部队前行便是。

  这一路走的,简直跟游山玩水一般,若非此时身处乱世,夏诚心道,这高山茂林的,倒真可以算后世驴友行走游玩的好地方。

  …………

  苗瑶山寨村落在这牛角瑶山里算是不少,少的几十户,多的上千户。共计一二十家,所处位置不一,零星发布地坐落在这各处山岭里。

  “啊!”“啊!”“轰!”“呜呜!”

  随着山崖下几声惨叫,几个贪得无厌的清军小官差吏,被人活活的推扔下山涧,摔成了肉泥滩片。未来死后残存的骨肉,也很可能只会变成山野间某些未知生物的一堆大粪,从某方面说,可以说是尸骨无存。

  民风彪悍的少数民族,山崖上收拾好了解落下的绑人绳索,收刀整物后,结队回了自己的寨落。

  清军虽打不过太平军,但不少官吏借着预匪防匪的名义,肆意差派当地百姓,逼其捐银助战,摊派出丁,名目繁多,手段狠毒且肆无忌惮。

  许多人借着战事的弥漫开始大捞特捞,甚至带有县府一级的批文来,若是不交,哼哼,你要通匪么?

  轻者叫你蹲土牢受罪,重则杀人头震慑,尤其是对土著寨民差派抽银的十分厉害,利用这些人不甚通汉语及官府规则制度,乱开名目。本身赛尚阿在大垌战败后,病急乱投医,就有摊派山寨少民参与助战防守的命令批文,这些人更是借此扯了虎皮做大旗,竭鱼而罟。

  这些联络的差吏狠如猛虎,恶如豺狼,从这牛角瑶山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的以此横征暴敛,甚至对一个一千余户的小寨发话道:“摊派抽调壮丁六百,献捐银七百两,民女十人慰劳将士,土布五十担,差官通告钱五十两!”

  实际上他们的一贯作法是将壮丁额定名额百余人交完差后,余者哄骗去军营,骗取募兵的人头费,所谓捐来的银子一半上下打点,一半自己花,妇女糟蹋完卖入妓院,反正战争无眼,死人是很正常的事,土布则自己拿去卖或者用。

  这小寨里的人虽然热情好客,但也忍受不了清军这些小官差吏如此肆意欺诈。

  长者妇孺们哭声连连,一个个跪在这些来人当日入住的山寨机院子里,头顶香炉痛哭祈求,屋内来者官吏尤隔门口肆意唾骂,不准其言不个不字,甚至放出狂言:

  全寨妇孺老幼去卖淫,也要给够老爷银子布匹,少一文钱,即按通匪论处,待长毛过后,大军一到,洗剿全寨。

  “给我割掉他们可恶的舌头,让他们再说不出这无耻的语音,剜掉他们肮脏的眼睛,他们的眼睛支配长在畜生身上!将这些恶毒的狗全扔到山里去,喂狼!”

  忍无可忍的寨民在其年青寨主的发怒命令下,大伙一拥而上,立时将这些官吏舌眼拿刀镰割挖去,脖子上牵上绳子,牵绑到山涧一连串的推了下去。

  只留下了一连串回荡山涧的惨叫声,贪婪的人,最终得到了贪婪的报应。

  …………

  下午申时,太阳越发的热。

  骑马的夏诚正随队伍在密林坡下的土路间走着,浑身热汗淋漓,士兵也有些无精打采。

  谁知山道高坡一侧,忽窜下个人影来,那人头插羽雉,披发纹臂,身挂有短刀牛角彩号,约有三四十的年纪,双手里还捏捧着一把谷穗儿,只急上前两步,就单膝盖跪在夏诚的马前。

  众人一时不查,猛见忽冒出这么个人来,附近队列着急忙慌的急忙持枪拿矛,周围队伍因其在山间突然的出现,有些后退哗然,连夏诚的马也被惊退了两步。

  不提手下的士兵刀矛对准其人,那土人朝白马前跪下,开口便是一串土话,夏诚听得不甚明白。倒是身后吴公九走南闯北,多少有些见识,赶马上前,对夏诚解释道:

  “诚哥儿,这土人是邀我们去山寨做客嘞!”

  夏诚有些踌躇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土人到底要干嘛?

  走经牛角瑶山前,杨秀清特地下令,不得妄自寻械山民,违令者严惩不贷。

  这些土人居山间寨落,每寨可谓各有土著兵丁,一寨的首领职位父死子继,可相传数十代,甚至一个朝代灭亡了,他首领的职位仍然在父子家族中流传!

  少数民族一带有一句很著名的话,所谓流水的朝廷,铁打的土司。

  而其相互寨子彼此常因水源、猎地、山林问题互相械斗不止,寨子里的老壮人等战斗力很是强悍,让杨秀清也不愿轻易招惹。

  夏诚先让那人起来,沉吟了一下,按习俗接过了那人手里的谷穗儿,那人见夏诚接受了献物,即拿起腰间的小牛角号,嘟嘟的吹了起来。

  随着号声,坡上密林间隐约出现了三四百持矛弩弓械的土著僚人,又有一队人从中抬着一乘竹竿椅子下了坡来,最前面的两人吹着一种少数民族的乐器来迎,在滑竿竹椅前,那位吹号土著收起牛角号子,请夏诚坐上竹轿。

  夏诚见状,心里也有些后怕着急,不清楚这些蛮人到底要干嘛?

  此时一侧的吴公九则没有闲着,从夏诚的队伍中刚找来一个当地会土话的兵丁,与那吹号土著上前谈了半天,才知是因前来清朝抽税摊徭官吏过于凶狠贪婪,山寨忍耐不过将其杀死了,现来投靠太平军,希望能有长官前去山寨商议。

  夏诚满心自己的小算盘,称王称霸的野心可谓勃勃,心道:这难道不是壮大自己的好时机么?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万一这山民说的是假话,这些土著将自己诓去杀了怎么办?

  要知道这些山民有时候也会拿散离大队的士卒人头去与官府换银子的。

  质朴与狡黠,热情与凶狠,这些有些矛盾的性格特点,放在这些山民身上是一点都不矛盾。

  “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只要带够护卫军士,安顿好咱们的队伍,且这牛角瑶山路途一路上上多是咱们太平军的大股队伍,在清军没到来前,相信他们也不敢随便谎言招惹!”

  吴公九的一席话从旁坚定了夏诚前去的决心,夏诚一面派人去往后面中军杨秀清处报信,一面对身侧吴公九道:

  “那就劳烦百代与我走一趟了!”

  吴公九有些傻眼的支支吾吾,可夏诚不管他,唤来他老叔于贵,让其看管好队伍,在这附近就地驻扎,晚上他会派人前来联络,若不见人前来,他即可伺机而动。

  带了亲兵李天成的三十来人,拖着胆怯拖拉吴公九,夏诚也不去坐竹轿,赶马跟着这些人上了山。

  …………

  “这“小夜叉”是谁?年方17,这么小的毛孩子,也能在长毛中称将?”

  乌兰泰拿着一份“天德王”洪大全(实为焦亮)供述的太平天国人员名单,嘲讽般询问堂下的席地而坐的焦亮。

  他写的这份长毛逆首的名单上,连每个人相貌都开列上了,可谓详实扎细。

  这期间乌兰泰看了又看,觉得有些可笑,嘲指着名单上一个人名问道:

  “其管辖的兵力快赶上旗兵的一个参领了,就是贵胄的八旗子弟,若无大显贵跟脚,三五年也得不了此位,这长毛用兵就这么无度吗?而这又是谁的亲眷?”

  “洪大全”倨傲而坐,坦言对答:“此人为太平军内小骁将夏诚,因其心狠手辣,被营人暗称“小夜叉”,一年间由童子军因军功升任军帅。

  而圣军用人,只看本领高低,不看年纪大小,不似尔等腐朽朝廷!”

  “喔!此人有何功劳,本都统倒想听听!”

  乌兰泰有些不信服,心道这长毛有何能耐敢于朝廷比论。

  “夏诚首功,便是都统赐予的,都统何故不信?”

  焦亮脸上起了嘲讽神色,看着上座案后,大椅上一脸凶狠不解的乌兰泰,乌兰泰闻言一拍案桌,叫道:

  “放肆!老实交代,有你好处,再敢搪塞本都统,小心了你的皮!”

  “当初他率二十七人,在都统独鳌山与石达开部鏖战之时,攻夺了都统千人驻守的威宁兵营,这难道不是都统赐予他的首功嘛?”

  坐地的焦亮鄙旎般说完,嘲讽地大笑着,堂上的乌兰泰脸白一阵红一阵,有些无地自容,急忙一拍惊堂木道:

  “够了,洪大全,你给我休要放肆,这几日进京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乌兰泰转过话道:“进京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要给我思想清楚些,如此皇帝可能要你做个逆匪投效的表率,而不杀你,说不定给你个官做也未可知,总之,想活命的话,说话前,就一定要好好想清楚!”

  焦亮道:“在下自知,只要皇帝不杀,在下也会劝“家兄”自首归罪的,我湖南湘西还有一批自家人马,也可以交付朝廷。”

  乌兰泰一挥手,门口自有两个戈哈什进来,将焦亮拖了出去。

  自其被拖出去后,乌兰泰也经不住叹了口气,这局势日益糜烂,唉!

  正想间,门口忽有骑差骑马匆匆赶到,来人翻身下马,进来抱拳报道:

  “长毛前锋,已越过马岭一带布防,前往桂林省城逼近,赛大人速命小人前来召大人前往昭平县城议事!”

  “什么,马岭也没守住?”乌兰泰急切失忿之极,两三步的下了厅堂,马岭作为最后通往桂林的山险屏障,其后便是一路坦途,他自知这马岭一失,这太平军前往桂林路上再无山险障碍!

  乌主力尽丧之下,赛尚阿除将向荣一部主力摆放在昭平、荔浦一带大路防堵外,特派前永安知州刘葆真带当地土勇500去驻守马岭,可刘葆真率队到达驻守了几天后,一看太平军大队不去走向荣这条大路,反朝自己涌来,当即脚底抹油开溜,自发遣散了不少人,谎言上报赛尚阿道自身力战不敌,损失惨重。

  太平军围攻桂林,现已经了成板上定钉之事。这太平军不可治之势已成,内地省会被围,清朝自立朝一统以来,尚未有过,纵使是皇帝,也不好向朝野交代,有一批人要被处理了,说不得还得掉几颗脑袋。

  国家已经到了存亡边缘,本来各地造反声浪不止,各种社会求活团体层出不穷,但都因规模太小,发现及时,多数一一镇压了,这次省城的被太平军一围攻,很可能会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与元朝修河,挖出石人一只眼的社会效果一摸一样。

  介时整个社会风起云涌,而百姓一旦挣脱困锁他们的生活苦难的制度枷锁,将会导致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再要给他们将这枷锁上上,可就难上加难。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不久前的丧师辱兵,致使太平军现在的不可收拾,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

  乌兰泰有些汗流浃背,连着两次都没翻上院里牵来自身坐骑的马背,连马镫也踩空了好几次。

  最后还是弁从将其勉为其难的推扶上了马背。

  清廷已经开始处于了风雨飘摇的状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