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在江湖朋友的秘密基地待伤势养好,因朝中局势动荡,生怕将爹爹牵扯入内,便早些回了将军府。
从爹爹口中得知李皇病重,朝中一切事宜都交由道已法师,加之与异族的抗衡,使得民不聊生,国将不国的危境初现。
爹爹无奈得说道:“现如今到了这步田地,道已还对外宣称,此番事态是神兽作乱所致,用尽心思举国追寻神兽的下落,至今无果。我多次想要整顿军务,奈何人微言轻,根本不奏效果,还好你及时赶回,做我左膀右臂,与我一同去绞杀敌军!”
黄晓觉得既成这种地步,便将那日碧华池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爹爹。
虽不尽详细,但道已的野心使得黄岩勃然大怒,寻思着怪不得在他心中神兽的事情大过天。
既然他如此祸国殃民,这消息要尽早得告知李皇才是,此乃大事,也顾不得李皇的病情。
若他能够看清,便早些集中军力,出兵讨伐异族,夺回城池为好。
一日午时刚过,道已应召前来,至李皇的塌旁。
李皇闭着眼睛问道:“法师觉得朕待你如何?”
道已双手拱起,深深鞠躬,以示敬重,缓缓开口说道:“陛下福泽恩厚,老臣必鞠躬尽瘁,为保江山社稷,死而后已。”
这几句话从道已的口中发出,响亮且底气十足,到了李皇的耳中却被蒙上一层虚伪的面纱。
他微微摇头,忽得睁眼直盯着眼前看似真诚的道已,颤颤巍巍得说道:“记得初见你时,你因犯错被道尊责罚,使你终身不得修炼,只在凌云山中做苦力差事。可我在你眼中看到了追求,即便是荣华富贵,那种坚毅的霸气使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觉告诉我,你是个可以效忠社稷之人。可如今我听闻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捉拿神兽不再是为我治病所用,而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你这种忘恩负义之人,与畜生又有何异!”
说完李皇大喘了几口气,费尽力气伸出手指着他。
元真皇后在殿外听到里面有些争吵的动静,端在手中的参汤不由撒了一地。
心想:这可是好不容易给陛下炖的参汤,即便殿内有些争吵声,怎使得手滑将其打撒。
她便蹲下身子去捡落下的瓷碗,道已听得殿外有些动静,抬头看时并无人影。
听得李皇如此之说,看似是密不透风的墙也难免隔墙有耳。
道已方才平静的面部开始渐渐露出一丝邪笑,面部开始狰狞起来,肌肉疯狂得抽动着,毫无顾忌得狂笑。
这笑声吓坏了殿外的元真,她蹑手蹑脚得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声音,不敢轻举妄动。
“对,你说得完全没错,我的野心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做天下的主人有什么好的,面对数不清的虚伪面孔,还要维护他们,使他们安居乐业,奈何人性本恶。不过时间才能检验这一切,所以只有能够毁灭得了这世间的,才是真正的强者。若是魔族归来,地狱之门一开,世间一片荒芜才是它本该有的样子,那时便可直接释放魔性,虚伪的人性便可从此在这片土地上完全消失!”
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极其自以为是的表情,看着床榻之上的李皇奄奄一息还在痛苦挣扎的模样。
他忽变得有几分同情怜悯得说道:“你可别把我说得一文不值,我可怜的陛下。看着如今病恹恹的你,可真是与昔日的心狠手辣大相径庭。还记得那日帝星渐灭,我算出那年你必有一劫,若能得一水火交融命格的女子,专宠她便可使你逆转乾坤,改了这颓势。我便也算得出那名女子姓甚名谁,为了得到她,你费尽心机,不动声色得将她与心上人拆散。若是元真知道了你二十年前遣尽宫中佳丽,独宠她一人,为的是如此龌龊的目的,可曾想过她的感受,还跟我在这讨论人性,人不为已,果真是天诛地灭!”
说完恶狠狠的眼神落在极度虚弱的李皇身上,李皇竟无言以对。
殿外的元真皇后听得一清二楚,道已说的一字一句都重重得落在她的心上。
眼泪早已决堤,浸湿了手帕,忍不住推开门,望着病榻之上的李皇,纵有千言万语,只在失望至极的泪目之中。
她昔日所忍受的离别之苦与对欺骗万劫不复的恨意,此时面对着病入膏肓的罪魁祸首,却半天吐露不出一个字。
李皇圆睁着眼睛看着她,忽得急血攻心,也一字没有交代,便驾鹤西去了。
元真失意得走了出去,留有道已一人在殿内狂笑不止。
她身体飘忽,眼神游离,恍若睡梦一般,不知觉走到那日与天悟宫中相见的石榴树下。
去年满树的石榴都已掉落,树杈枝丫之上开出色彩明艳的石榴花。
而她看中似不识得这绚烂的光色,瞧都不愿去瞧一眼,瞳孔之中毫无神色,似丢了魂一般。
手中攥着一截麻绳,踩着一块石头,将绳子的一端捆在一处高高的粗壮枝丫上,双手拽着绳子的另一头,将脖子套在其中。
泪水眼眶中打转,她最终以死亡的状态告别人世间的纷扰怨恨。
灵魂出窍的一瞬,她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紧靠在天悟的怀中,听得清他的心跳便是温暖,永远沉寂在那种不可言说的美妙感觉之中。
后宫人发现了元真的尸体,她依旧笑颜如花。
说是阳光甚好,周身还见一只蝴蝶翩翩起舞,不似那种直视死亡的恐惧,却看成了另一番意境。
后道已宣告天下李皇的死讯,语嫣公主得知爹娘都已离她而去,自知爹爹早已不省人事,可对于娘亲的自杀始终无解,带着疑问将爹娘的葬礼好生办下。
心中有些想念项天洪,看着怀抱中的婴儿,觉得模样是像极了他,忽得心中的恨意又风起云涌般肆虐起来。
为了清玄,他始终选择抛弃妻子,现如今唯有怀中的孩子才是她的一切,她暗暗发誓定要好好活下去。
元真皇后与李皇同葬于豪华的墓室之中,那里似一个地下宫殿。
那日棺材从皇宫中出发,语嫣似看见一只蝴蝶紧紧跟随,落在娘亲的棺材之上。
仪式完毕,棺材落入其中,她又似见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另一只蝴蝶,与方才所见的那只翩翩起舞双飞,飞向了花丛深处。
道已恢复到往常的状态,仍继续找寻神兽的下落。
一日早朝之上,有地方官员上前来报:“近日有两个风尘仆仆的少侠前来,说是得知神兽的下落,我现特来报告,听法师指示!”
那人说话时春风满面,得意洋洋,令周围的文武百官都好生羡慕。
道已穿着华服,高高在上,威严得细看着朝堂之下的众人,开怀大笑道:“快快请来便是,哪里如此废话!”
报告的官员本以为会有封赏之类的好事,听得如此一说,怯怯连连应答,安排今夜相见。
月光似剑,散发无边的剑气,寒气逼人。
项天洪与玄宗穿着一黑一白的道袍,从月光投射的黑影中缓缓走出,二人的眉宇之间似带着一种杀气。
早已在御花园中等待的道已端坐在一处汉白玉大理石石桌旁,白若凝脂的石面上,雕出一条金色龙纹。
身旁站着两个伺候的宫人,不住往道已面前的酒杯中斟酒。
道已喝得有些微醺,迎着月光说道:“魑魅魍魉快快来,待我眼前一黑暗,我的时代就到来!”
说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忽得从黑暗中走出两人,远看一黑一白,走近瞧时倒是把他吓得一大跳。
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有些晃神与惊讶。
玄宗二话不说上来一个飞腿踢翻了那白玉桌,金龙从中裂开,杯中的美酒早已散了一地。
道已忽得站起,吼道:“你二人前来为何,你是人是鬼?”指着项天洪说道。
“道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昔日道尊待你不薄,你竟设计陷害他,还为了解封魔族,到处追寻神兽的下落,你犯下的所有肮脏事,项天洪都与我说了。今日,我便要取你性命来!”
玄宗正义凛然的模样是道已最看不惯的,他挥了挥手中的拂尘,说道:“就凭你们,还想取老夫的性命,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那就一决胜负吧!”
说完抖了抖拂尘,身后的柳树微动,如丝的柳条忽得如针如刺般飞来,如雨点般从天而降,迎面密集而来。
项天洪用短剑在周身疯狂挥动,才挡得住道已施的暗器。
玄宗双手在面前轻松画起一个圆圈,泛起的白光似一圈太极,如屏障般抵挡所有攻击。
道已与玄宗紧身过了几招,便拿出那柄寒玉宝剑,剑气似光,刺入项天洪的眼睛,与胸前的玉扳指泛着的微光遥相呼应着。
玄宗显然处于劣势,险些被那寒光所伤,映着那刺眼的光亮,望见道已窃窃的邪笑。
危急关头,项天洪决定以那枚扳指抵挡那坚固的剑气。
正于此时,玄宗忽得扔开右手中的拐杖,腾空跃起,月影下,项天洪看见师父的右脚幻化无数,如千百只飞腿向道已踢去。
道已倒在地上,那柄宝剑被甩出,项天洪一跃上前便自然接入手中。
玄宗对着躺倒在地的道已又是一顿乱踢,那脚步不见具体的形,唯有一团黑影,但那力量却似钢铁般,踢在地上震裂几寸土地。
奈何再强的自体屏障都难敌得了,道已早已无挣扎之力,不多会便内力难聚,吐出一口鲜血。
见他已是元气殆尽,玄宗冲他冷笑道:“你离开山中的那晚,见你去意已决,与你打斗之时,转念一想,依你的野心秉性,定会回来滋寻事端,便假装右腿已残,为的是保存实力,万不可过早被你断送性命,今日才能来替天行道!”
道已奄奄一息看似只剩一丝气脉,看着他笑道:“还记得那日道尊说你我二人学有所成,将下山历练,师父问我们道为何物,我答道:‘道可生财,可生智,可得荣华富贵!’而你却说:‘不然,道乃万事自然规律,是心中的百姓安乐,天下天平。’人各有志,奈何因我所说,道尊却命我以后不得修炼。为了生计,不得已在山中做些杂役过活,山中之人都是指指点点,可巧魔族势力疯长,偶有机会见到魔尊。你能体会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吗,于是我便暗地里为他效力,混于朝廷,只是为了离开山中,隐着身份与魔尊联系。莫不说,正魔大战之时,我也在场,不过等道尊封印了魔界,无人之时,我才得以出来,从封印门中魔尊尚存的一丝元气告诉我他将元神封印在赤龙的体内,又将开魔咒传达于我,说将那神兽的心头血置于四方皿内,以这开魔咒洗礼,便可打开魔界大门,魔族归来,便指日可待!”
玄宗气愤得面红耳赤,哪听得他如此说话。
有些黑暗不是不愿去面对,因面对它时,便要伤害往昔的感情。
玄宗忽得向着他心脏的位置重重踢了一脚,仅存的一口气息荡然无存。
方才身边的两个宫人吓得躲到被打碎的桌子旁的黑影中,现见了如此情况,吓得一溜烟跑了,身后有一丝断断续续的白影跟了上去。
项天洪告诉玄宗东方灼便是神兽附体,于是他们决定先将小七放到一边。
如今的局势,先找到神兽并将其控制更为重要,为求万无一失,不可单枪匹马,先回到山中,将此等大事告知柳月,并带些精锐之人前来一同擒拿神兽。
项天洪望着远空皎白的月光,透明清澈的亮光照在身上,身后拉得长长的背影,从那背影中他思索着:人莫非真的不像看见的那么简单,再光明磊落的人都有其阴暗的一面,他不由得想起清玄来,不知东方灼待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