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灭 第四十八章 魔族归来
作者:有匪易子的小说      更新:2018-10-10

  一个满面白色胡须的老者似凭空出现,端着一个四方正的盒子走到东方灼的身旁。

  将迟暮推开,把那不知名的东西放在剑下,滴落的鲜血零星洒在其上,他抚摸着东方灼的肩膀,说道:“灼儿,你也明了,现如今唯有得到神兽之血,打开魔界大门,方能救我族于水深火热之中。若是魔族归来,世间暗无天日,我们便可不必在此如蝼蚁般活在别人看到见的黑暗之中。前几日从宫中来了个小道士,说了道已法师与魔族的一些私交,奈何被故人所杀,知晓在暗黑森林灵都之人也想着绞杀神兽,以得天下。况神兽竟是我族大公子,想来必有归期,便前来将此事通报于我。可唯有那柄寒玉宝剑取得了这心头之血,我便差迟暮去将项天洪请来,故设此幻境。为了我族的复兴,我信你心中甘愿,待此血融入这器皿之中,就是我统领天下之时。”说完猖狂得肆意笑着。

  清玄扶着东方灼已是满面泪痕,更是用死一般绝望的眼神看着项天洪。

  东方灼奄奄一息得不停咳嗽,往外吐血,拉着清玄的手说道:“枉我以前做了些错事,你还能够原谅,我这一死,不足谢罪!”

  对着项天洪露出微笑,后又看向灵尊,眼底溢出的忧伤使得整个人没有气色,挣扎着开口说道:“爹爹此般对我只为口口声声的复兴灵都,可知与那魔兽鬼怪有何区别!”

  看着倒在怀中的迟暮,姣好如花般的容颜渐渐没了生气,见他说道:“少主,若有来世,我还跟随着你,可好?”

  东方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疯狂得点头,依靠在桃花树下,细微得喘息着。

  灵尊见神兽之血滴入这四方皿内已有多时,却一直不见动静,心生郁闷。

  项天洪看着悲痛欲绝的清玄,于心不忍,万千思念涌上心头,跪在清玄的面前,叙起往事来:“你我初次相遇也是此般场景,熟悉的桃花树,熟悉的故人,熟悉的心动。可恨东方灼定是给你施了幻术,使你忘记了我。可还记得那日我入了天牢,你不顾性命前来相救,若不是你落入语嫣的手中,她将你的性命威胁我,迫不得已为了护你周全我才选择与她成婚。后来她不知所踪,回来不多时便已怀孕,那必不会是我的孩儿,因我从未与她同过房。那日碧华池中,即便你面对自以为如此不堪的我,情愿舍身相救,我虽不得开口,但精神尚存,发生何事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后离渊走时我才知道往事的真相,想来如此时日,你我二人深情相对,却阴差阳错得互生误会,如此情深,奈何缘浅。”

  说着便拿出那块东方灼丢弃给他的布衫,污迹斑斑的布衫清晰可见开得正艳的兰花,清脱素雅,正发散着迷人的芬芳。

  清玄见那布衫眼熟得很,脑海中似有所回忆,见他继续说道:“这布衫便是语嫣拿来威胁我的东西,可知那日牢房之中,见到它时,知道你还活在这世上,便觉得你若平安,纵使我为了这段感情选择隐忍也足矣。还有这枚凤钗,是你爹爹生前留给你的最后念想,好在被我拿回,往后莫要将这份念想不留在身边!”

  说着拿出那枚玉制的凤钗,递到她的手中,她盯着此物发呆出了神。

  一阵风过,桃花飘零,飞舞天际。

  东方灼咽下最后一口气,清玄忽得眼睛圆睁,脑海中似一条神经牵动。

  看着手中的玉凤钗,记忆似电闪雷鸣般在脑海中回放,看着跪在地上的项天洪,岁月的痕迹在脸上爬出的皱纹、胡须与那失了光彩的双眼,却清楚可见他瞳孔中的一丝爱意。

  她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又被咽了下去,只微笑着看着他,眼泪已止不住外流,紧攥着手中的那枚玉凤钗,其上的光亮与项天洪胸口的那枚扳指呼应着。

  她双手举起那枚钗子,重重得向胸口刺去,顿时血流成河。

  项天洪大喊一声“不”,此般声音震耳欲聋,在整座院落之中回荡。

  将她抱入怀中,不解得看着清玄,见她开口,他便将耳朵凑了上去,听她说道:“你我已是这般结局,我又有何颜面对你,或许这便是我的归宿。唯有你的深情,我会带走,这样我才不会寂寞。”

  说完微笑着看了项天洪最后一眼,身后的桃花树似感应得到那凤钗的灵力,一股透亮的微光在清玄的周身散发,她的身体瞬间化作一场桃花雨,纷纷抛洒而去。

  腰间布袋凤舞阁中那只火凤飞出,朵朵桃花附着它的身子,塑了它的外形,那枚凤钗也随之而去。

  项天洪胸口的玉扳指突然黯淡无光,他痛哭流涕得不断喊着清玄的名字,可花已飘散哪里寻,入土为泥情深种。

  灵尊见仍无任何动静,便骂骂咧咧得准备找来那个小道童,没曾想那个道童忽得出现在他身后,正龇牙咧嘴得看着他,那表情极其阴暗可怕。

  从他的背后走出来,大声笑道:“你以为我会如此便宜了你!”

  说完夺过四方皿便开始念起咒语。

  顿时风云翻滚,天边尽头黑压压一片,一团黑气呼啸而来。

  黑气触到地面化做一头头巨型猛兽,期间混杂各种变异的虎豹豺狼。

  都看着那小道童一声令下,便肆意猖狂起来,有的怪兽摇晃着那颗桃花树,着实触怒了项天洪。

  此时他的心被清玄的死刺痛,已再无精神,似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般疯狂对众怪兽扫杀。

  那寒玉宝剑从乌压压黑团之中绽开一根光柱,他似洪水猛兽一般冲进兽阵之中,对他们进行扫荡。

  怪兽从天边的那团黑气而来,数量源源不断增加,斩杀的怪兽喷溅而出污浊的血液沾满项天洪的脸,空中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

  项天洪在那颗桃花树周围与怪兽厮杀,保护着它。

  这种状况早已看呆了站在一旁的灵尊,回过神来的项天洪,冲他大喊道:“这个时候你还看不出他的诡计吗?”

  灵尊思索了一番便召来族中之人加入战斗,他们纷纷使用幻术制服魔族怪兽。

  项天洪为了将他们的视线从那颗桃花树上引来,一跃而起飞了出去,众怪兽与那小道童跟了去,灵都众人纷纷将双眼蒙上白色丝带,便也随了去。

  项天洪见长安城上空也是一团黑云,便飞了过去,看见玄宗和柳月师父带了凌云山中的弟子前来守护长安。

  飞至玄宗身边,问道:“师父怎知魔族大门已启?”

  玄宗一边抗敌一边说道:“我本回到山中与众掌门商量对策,奈何刚到山中,便听乌崖说西方黑气来袭,魔族已出,生灵涂炭。便匆匆而来,为了城中的百姓,纵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点我与这城中众位将军意见一致。”

  项天洪从战斗的人群中发现了小七,正骑着满面青铜的大鸟与魔族抗衡。

  她身边那个断臂的少年却很是眼熟,没多想,那个启动魔界大门的小道童也跟了过来,他满脸奸诈的表情看着玄宗,嘴脸溢满得意的邪笑。

  玄宗却哈哈大笑道:“你果然还是没有死!”

  众人使出各路招数,将魔族大军低档在长安城外,魔族虽数量上大得惊人,可无一不可攻破。

  小道童看着尽数的魔军对他们伤不了分毫,觉得持续如此必会死伤惨重,何不先休养生息,伺机再做行动,于是冲着玄宗等人喊道:“我魔军来势汹汹,虽处劣势,但长期以往造成死伤无数,何不分族而居,各立山头,互不侵犯?”

  玄宗虽觉队伍气势如虹,若长期作战,难免消磨,答应了小道童的提议。

  小道童后又要求将项天洪所持寒玉宝剑放于两族地界之间,项天洪唯有舍弃寒玉剑,玄宗将此剑封印,他人不得触碰。

  后魔族退居至西域荒蛮之地,皇帝见众位凌云山壮士挺身相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便下诏封玄宗为护国大将军。

  灵都于此战乱中能重新站队,投向长安,皇上对往事既往不咎,便将其所有族人收入所用。

  因小七杀了玲珑,后又带走青铜鹤,柳月收了青铜鹤,下令将她关押在凌云山中的无忧谷中,黄晓自然随了去。

  项天洪沉寂在失去清玄的痛苦之中,自然对于为官没了心思,因如今事态并未安定,恐魔族背信弃义卷土重来,便决定一人将小七带回凌云山。

  来到万海之眼,汹涌的海水逆天而上,在空中形成一个漩涡,玄宗好久前在凌云山的瀑布附近的矮树丛中发现一架金丝楠木雕的船,便顺道带来,放于万海之眼的海岸旁。

  项天洪取来船只,便带着小七、黄晓一道进了那个黑洞。

  小七看得出项天洪已是悲痛欲绝,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望着那颗烧得枯死的桃花树,眼神久久不愿挪移开来。

  坐在船中,顺着水流飞进那个黑色漩涡,浩瀚的海水在视野中铺展开来,满天繁星闪烁。

  项天洪想起清玄对此番景象甚为喜爱,以往平日里还经常念叨想着再来看上一回,可始终没了机会。

  项天洪想到此处,便又遗憾决绝之感涌上心头,不能自已,便也听不进小七他们劝说安慰。

  忽得想到什么,从内衬的衣服中将那枚布衫拿出,凝望了许久,忽得觉得那星幕之上显现出模糊清玄的脸,便不忍再看,缓缓将那布衫轻轻放在无尽的大海之中,久久才松得开手,任由它随流而去。

  只觉天幕之上多了颗耀眼的星辰,项天洪盯着看呆了,心中只愿它永恒不灭,深藏内心。

  回到凌云山中,回忆在脑海中翻腾,项天洪要将小七关押在忘忧谷之中。

  深不见底的地下峡谷,面对即将的离别,黄晓不舍得与她相拥,二人说了些甜蜜的话。

  黄晓决定即便不得相见,他也会在这里守候,等待归期。

  应玄宗所言,黄晓需忍受十年的相思之苦,项天洪无奈得摇摇头,将小七送至峡谷深处,便离开了。

  自项天洪走后,黄晓便在峡谷边搭起了房屋,周围种着几珠他最爱的枫树。

  每值深秋,火红的枫叶片片飘落,却在心上留下了一丝忧愁。

  他把落下的枫叶收集,写上一些思念的话,从峡谷上方撒下,总是给予期许,希望小七能够见得,似他从未离开,一直傍其左右。

  那日深秋,天气微凉,谷底的小七打了个哈欠,身体不禁瑟瑟发抖,抬头看着一方蓝天,清澈得如同他的眼睛。

  当思念涌上心头,几片枫叶落入手中,其上写道:“日夜轮回有时尽,朝朝暮暮念之切。”

  觉得定是黄晓在峡谷之上等待着她,往后的每年深秋她都能收到一树一树的情话,即便不得相见,她也能真切感受到浓浓的爱意。

  项天洪越发得看得清世间的情感,常坐于菩提树下静思,冥想的时候可以使他忘记自己,想象自己是一只小鸟,或是一只虫子,没了思绪,便就没了悔恨与牵挂。

  日复一日,正魔两界之间一如既往的平静,魔界整日练兵,而长安城内百姓安居乐业,难得的繁荣景象。

  民间百姓多数跟着凌云山众门派修炼,一为强身健体,更是保卫家乡,一时间兴起了一股修炼之风。

  长安城中流传着一个关于宫中的传说,宫中一处废弃的别苑,明曰“栖凤别苑”之中住着一个怪女人,整日疯疯癫癫,说是前朝的公主,身边带着一个俊俏懂事的孩子。

  皇上见那孩子眉清目秀,聪明伶俐,便带到身边,供在太学读书。

  那妇人心灰意冷,便上吊自尽了,尸体在那间殿中停了三天三夜才被人发现,死状恐怖至极,皇上将其厚葬。

  项天洪偶去云游四海,远上寒山,只见仙云缭绕,诵经之声不绝于耳,仿若仙境,便要前去拜访一番,那山高耸入云端。

  傍晚时分,天色微暗,踏上漫漫长路上山,夜幕降临,零星点点的辰星初上,依稀斑驳的天幕之上几道流星划过。

  佛殿高处似与天相接,烟云缭绕中似有神明所居,隐约有种神召。

  项天洪踏过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的阶梯,一缕阳光穿透浓云密雾,照在脚下的石砖之上,那光亮看上去如此清透,让人惊喜。

  忽得散布开来,金灿灿一地,似一种生命力的召唤,突破了沉寂的黑夜,眼前便是一片光明。

  他仰望着这座佛殿的门头,端正的写道“通天殿”,看着与苍穹的距离,果真还是应了这幅牌匾。

  一个小沙弥推门而出,像是特意前来迎接,他满面柔光,穿一身素衣,见着项天洪便温和得笑道:“师父说今日有贵客登门,见了施主这般神采模样,自是参禅问道之人,只这眉宇间仍有一丝尘世之扰,施主可以去见过师父,纵使天大的困难,他都解决得了,况且他曾说过你为故人,想必更应见见!”

  说完那个小沙弥便指引着前方的路,项天洪想着他口中的那位高人是谁,不由春风拂面,嘴角微扬。

  随了那小沙弥走到殿内,殿内不似从外所见一般气势如虹,或许是与苍穹融为一体的效果。

  殿内陈设普通,其中供奉着一尊如来,几座罗汉,却是香火不断,殿内烟云缭绕,又似一般神灵所隐之处。

  项天洪被偏墙上的一副画吸引,画面上一颗菩提树开得正茂,石台之上立着一台明镜,镜前坐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光滑的镜面之中忽然出现一个人面,眉清目秀,眉尾的一颗黑痣显得面部很是精致。

  项天洪心头一惊,魂灵似被那画带出了几分,正看得出神,从烟云之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随着声音而来的一位身穿禅衣袈裟的僧人,即便他满面堆砌着平静淡然的笑容,项天洪惊叹道:“我就知是你在此,离渊,真是多年未见,你可还安好?”

  项天洪拉着离渊,满眼已是阔别已久的思念。

  “我虽隐匿此处,但于世间之事也有所耳闻,施主,且随我来!”

  那僧人带着他来到殿后一处开阔之处,脚下青草郁郁葱葱,飞鸟在空中盘旋,自在翱翔,一片风和日丽,春机盎然之景。

  他与他席地而坐,那僧人开口说道:“佛曰‘我执,是痛苦的根源。’这世间纵使深情留不住,唯有放下执念,便能海阔天空!”

  项天洪缓缓开口说道:“明白的道理我都懂,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唯有对她的死依旧耿耿于怀。”

  僧人微闭着双眼,一副悠然自若的样子,说道:“这种离别我又何尝并未经历,禅语梵音间,前尘旧事中,灯下思量着,我觉得心里似轻似重,这一生际遇,似真以假。若是血肉相连的爱,一个人的离开,会让另一个人随之萎谢,你离开,我衰败,心花零落,落地成灰。既然心随爱而去,就让它落地生根,不必紧握,无处安放,终成困扰。你需做到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说完那僧人竟睡了过去,周身发散出金色光芒,飘于天地之间。

  项天洪起身离开,走过大殿之中,有意看了一眼那副画中,明镜之前本无人坐着,镜中更是空荡荡毫无一物。

  将方才他说的话在心中忖度着,忽得悟得什么,畅快而去,后在凌云山中带着清玄遗留下的孩子潜心修炼,他为她取名为“清缘”,望她日后不要被情所困,随心随缘而活。

  话说那僧人登了天界,一袭白色长衫,一身仙灵之气。

  天帝回召了月老,回到长生殿,在人间的经历仍历历在目,不过被他压抑在心里的某个角落。

  常坐于树下冥思,一日一位天神前来拜访,他正端坐着,看着瑶池之中出神,见那天神手捧一株周身泛着绿光的仙草,见了已是出神的月老说道:“月老耿耿于怀的可是此物?”

  说完将那株布惊草放入瑶池之中,汩汩清泉水流入它的血脉,显得极有灵气。

  见月老惊喜的神情,天神大笑道:“人世间难免有爱恨嗔痴,所以这才叫做人生,我本受天帝指示下界历劫,没曾想在最后一次的轮回之中竟成了个乞丐,又遭人算计,冒犯了一位貌美女子。不知怎的有一日,忽得凭空现一条巨龙将我吞入腹中,奈何那日正巧是我飞升之时,我的元神便破腹而出,直升上界。而后那片区域归我所管,后有一日,我见深水之下坠入一个男子,后那绿色坠入湖底的碎片输送了几分元气给他顺气,保他复了性命。那幽幽微弱的绿光沉入湖底,栖于一玉琴之上,吸收琴之灵气,日夜交替竟成了一株水草浮了上来。见它颇为不凡,来历必有所深厚渊源,便亲测了一番,方才发现此物与上仙有关,便将其取来,好不日归还。”

  月老盯着池中的布惊看了许久,只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不过他已不再抱怨,因万物皆有情,耐不住的唯有心中的寂寞。

  他方见那天神英姿焕发,与他叙了一番,无非聊些轮回,无关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