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楚璞城内,有一处风景圣地,美得似人间仙境,只是名字带了些阴曹地府的味道,九泉山。
九泉山上有一断壁,流经九泉山的大河分作九条支流自断壁而下,浑然天成地造就了九条隆隆瀑布,断壁之下有一水潭,九条瀑布倾泻而下,再汇聚一处,聚到了这深潭之中,此潭名为洗剑潭。
古楚国修武习剑者,凡是学成出徒后,必是要携带自己的佩剑到洗剑潭中清洗一番,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上千年前,一只飞过九泉山上空云层的火凤凰落下了一根翅羽落在了这洗剑潭内,化作了一柄神兵火凤剑,凡人千锤百炼出来的铁器也想到这潭水中沾一沾仙气儿。
......
书信中虽然说得清楚,是卓玉心要卓子骞前往古楚国,可是看三位太尊一副事情了然于胸的样子就知道,前往古楚的主意乃是这三位想出来的,估摸着这其中的过程是卓玉心向昆仑山求援派遣一人前往古楚,而三位太尊所推荐的人选正是卓子骞。
被卓子骞强行命令跟在弦焱太尊身后修行人性的狼奴再见到半年未见的主子,围在卓子骞身边团团转,身板儿直了,有了人样儿,可人性还是没增了多少,听话如狗。
看来是跟在弦焱太尊身后听着那些玄而又玄的道义对狼奴来说只是对狗弹琴。
只是狼奴不会再随随便便对人怒目呲牙,看起来更像是卓子骞从潮州魁王府带出来的俊俏家奴,才让卓子骞满意些。
听说卓子骞要下山前往古楚,还是要与那号称金刚祖师的骆弈战一高下,安分不得一刻的蔺旖旎自然少不了要前来凑凑热闹,小心翼翼地跟在丘宫太尊身后,不等那一句‘能否下山’问出口,丘宫太尊便回了她“不准”。
敢抓挠弦焱太尊脚底,敢打阮宇太尊的长胡子的主意,却偏偏是不敢对一直板着脸的丘宫太尊说一个不字。
盾甲将黄游云等在山下,卓子骞来找闷在断崖一隅的蔺旖旎,此行下山要先回潮州,总要看看蔺旖旎是否有话要带回去。
冰川上的积雪还是半年前留下的,这时踩上去仍是咯吱咯吱脆响,蔺旖旎一身青衫站在断崖边上,头上束起滚球发髻后带着一剑头飘带,呆呆地望向断崖一方,不知是望向断崖对面的两座山峰凹谷还是在望向那走下昆仑山的方向。
亦或两者都有。
察觉到卓子骞站在身后,一向桀骜,从不循规蹈矩的蔺旖旎出奇地平静问道:“小弟,你说,我这样对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卓子骞知道蔺旖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是那个最让她反感生厌的东瓴王南嵘轩。
这一日,不仅是卓子骞要下山,一直在盘算着下山日子的东瓴王南嵘轩也要下山了。
卓子骞故作不知,也看向那下山的方向,喃喃道:“二姐说的他是谁啊”?
蔺旖旎斜眼甩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卓子骞绽颜一笑。
蔺旖旎有些自言自语道:“他和我说,仇恨,那是上一辈人的事情,杀掉那么多蔺氏皇族的是他的父亲,而不是他,即使是死了那么多人,可我们还好好的活着,那一场宫廷之乱并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我们不该仇视他,那一场动乱与他无关,我们以仇视为名,仇视的不过是那一个与我们已经无关紧要的沧澜宫廷姓南还是姓蔺,可我们都是天司子民,这个仇视又是无用的,盲目的......”。
蔺旖旎破天荒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卓子骞问道:“他说的对吗”?
卓子骞高出二姐一头,蔺旖旎将头倚靠在小弟的肩膀上,有了些小鸟依人的感觉,可从小到大,她除了倚靠过父母的肩膀之外,就只有这个被她哄看着长大的小弟了。
卓子骞把手搭在二姐的肩膀上,摇摇头否定道:“他说的不对,那场战乱是与我们无关,我们仇视的也不是沧澜皇廷到底姓蔺还是姓南,我们仇视的是那个在父亲内心折磨了他三十年的家族,那个家族姓南,那个人姓南,他们住在沧澜国的皇宫里”。
蔺旖旎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视了一下卓子骞那双深邃到有些干涩的眼眸,一直觉得她才是世间顶尖聪明的蔺旖旎忽然觉得弟弟比她还要聪明一些。
卓子骞面目诡谲一笑,看向下山方向,想不到这个东瓴王虽然武功平平,但是攻心计却是练得上乘,几句话就将蔺旖旎给套了进去险些出不来,这个叫南嵘轩的家伙不得不要被卓子骞多注意几番。
把看着卓子骞的冰凰剑,蔺旖旎也喜欢得不得了,可她不会像是抢夺焚天剑那样无理取闹,那是卓子骞的东西,她不抢,她宠着自己的小弟,从小到大,她喜欢的,卓子骞也喜欢的,从来都是卓子骞的,她喜欢的,别人也喜欢的,从来都是她的。
冰凰剑,焚天剑聚在一处,不舞上一番岂不可惜,脚下两步远便是断崖下狂灌上涌的寒风,卓子骞在左,蔺旖旎在右,两剑齐剑尖探地,朝天一掠,两道剑气直冲云霄,翻转,腾跃,剑舞柔中带刚,带着两抹身影撩出了十几步远,面前一道冰石,冰石处聚风,聚起了一堆齐人高的雪沫,姐弟两人心意相通,剑指一处,两道剑气笔直打去,如天雷狂炸,一堆雪沫扑洒天际,好似冬日里的漫天飞雪,霎时起,两柄剑在半空绕起圆月般的弧度,剑气包围弥漫了飞洒的雪花泡沫,再次将这些飞舞的精灵汇在一处,拼出了两条雪色长龙,剑尖所在乃是龙头,雪沫接地处乃是看不见的龙尾,龙口喷张,龙身妖娆飞舞,两人齐大喝一声,剑身前劈,两条飞龙如是带着嘶吼冲向了断崖对面的雪山白坳。
逆风而行,两条雪龙越是接近山坳,越是势头不减,冲劲更足,盘旋俯冲进山口之时,忽地从山坳内涌出一阵雪浪,雪浪高过山头,犹似大潮涨水,几十丈高,看不见的宽,弥漫了整个山口,吞噬了两条俯冲进去的雪龙,雪浪不停,狂涌出山口,堪比决口的河堤,毁天灭地。
涌进断崖。
随之一声不知削减到多少的野兽嘶吼穿过雪浪传进耳朵,欲要撕裂耳腔。
嘶吼过后,雪浪停了,耳中嗡鸣不断。
蔺旖旎非但不惊反而有些欣喜道:“是槃犀,槃犀醒了,终于可以找槃犀练剑了”。
高兴地扔下卓子骞一人踏雪飞去,卓子骞揉了揉耳朵,不可思议。
槃犀一声吼,落得雪崩掩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