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武林,江湖门派众多,门派论大,大不过昆仑山道统,门派论小,小不过剑仙施茕所创的仙剑山庄。
江湖更迭不断,无数小门小派成了其中的葬灰,不待名声响起来,就已经没有了名声,那些为数不多的江湖大派就能永世长存?像昆仑山道统这般称大的门派霸绝昆仑山上千年的能有几个?多数还是盛极一时,而后没落,后辈林起,便如流云望月,过眼云烟,只在百年后的世人耳中留下个名声罢了。
盗门就是其一。
盗门的老祖宗创建盗门时以盗谋生,以盗为名,可传下来几百年之后,盗门与其他门派别无二致,讲究习武修行,盗,只是维持生计罢了。
盗门讲究腿脚利索,由此轻功盛行,经过十几代掌门人及老祖的钻研,盗门的轻功可在江湖上称得上是一绝。
盗门与其他江湖门派还有区别,盗门的人虽然盗财,却极少图命,因此江湖上对盗门有敌意的人并不多;盗门虽然是一派系,可是盗门没有固定的门派居所,盗门的人四海为家,掌门人与老祖也不例外。
若是有什么大事,掌门人发布盗门召集令,五湖四海的盗门中人会迅速赶到灵州麒麟山,灵州麒麟山,算得上是盗门唯一的一个固定的落脚点了。
盗门繁盛两百余年,可是不知道从几十年前开始的,悄无声息走向了没落,以至于当江湖中人将目光焦点在盗门上时,盗门已经分崩离析,分成了一门一宗,门仍未盗门,宗是为盗宗。
贼六要带着卓子骞一行走一条不为潮州人知道的密道过潮州,领着身后的庞大队伍来到了灵州城外的石头山上。
同为江湖中人的陈陆离,方柔茹夫妇与贼六该是有话可谈,陈陆离满身江湖气地问道:“盗门早就散了,小鱼小虾米地要么改投了别家门派,要么入仕下田谋生路去了,你是盗门的什么人,看你这年纪也不像是盗门老祖的辈分,怎么还守在灵州啊,该不会是守着麒麟山呢吧”?
贼六语气轻佻,似是玩笑话地回道:“小可不才,勉勉强强继承了盗门的大任,师祖亲传盗门第三十九任掌门人,盗门是没落了,可掌门人还活着,麒麟山上埋着我盗门两百年来上百位前辈的尸骨,哪有不守着的道理”。
贼六这话一出,有些惊到陈陆离,这年纪轻轻,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啷当岁的少年竟是曾经风华两百年的盗门的掌门人?该不会吹呢吧?
方柔茹接着问道:“你说你是盗门的掌门人,毕英寒毕老前辈是你什么人,盗门掌门人的信物何在?你又有什么凭证说你是盗门的掌门人,盗门当年不是又分出去一个盗宗吗,你若是这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你是盗门的掌门人,那我还要说我是盗宗的掌门人呢”?
口水上的碰撞没有休止,方柔茹说完了,陈陆离接上:“陈某幼年时以乞讨为生,有幸与毕英寒毕老前辈有一面之缘,老前辈一饭之恩此生难忘,你若是毕老前辈的后人还可,若不是,你此番说辞就是在诋毁老前辈名声,我岂能饶你”?
贼六一张凌厉的嘴居然被这夫妻二人堵得说不出话来,贼六气得耳根发热,指着陈陆离方柔茹扯开嗓子道:“毕英寒是我师父,我就是盗门的掌门人,有掌门信物,让我卖了填肚子了不行吗,我盗门的事管你们屁事啊,还盗宗,你知道盗宗在哪吗,你知道盗宗怎么地了吗,一个壮得像笨牛,一个瘦得像个猴儿,好东西都让你这牛吃了吧,管好你们自己的事儿得了,一天瞎操心,累不累啊”。
酣畅淋漓地一番话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贼六出了一口气与陈陆离小眼瞪大眼地瞪着,卓子骞走到两人中间,一副漠不关心他们之恩怨的表情看着贼六问道:“到了”?
贼六眼神指了指山腰处的一座孤坟,依然与陈陆离呛道:“盗宗做的丑事就是竹罄南山也说不完,以后少拿他们和盗门相提并论”。
到了那座孤坟旁,贼六一手提起重达百斤的无字墓碑,墓碑离了坟头,那座看似有些年月了的坟头顿时倒倾进地下,在地上坟头的位置露出了一个倾斜向下的地洞,贼六打了火捻子照亮地洞下面,离地一丈深的地方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贼六依旧有着怒气,嘟囔着:“就是这里了,这条密道纵穿灵州城,从这里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灵州以南了”。
进了密道,里面湿气腐朽味道浓重,甚至还有一股死人的味道,霹雳虎在后面骂了一句:“这是什么鬼地方,死人气也太重了”。
贼六在前面拿着火把点燃石壁两边的火台,轻车熟路,十分熟悉,说道:“没错,这条密道曾经是一座大墓,墓主人是哪个,谁也不清楚,一百多年前,这条密道就被我们盗门的人给挖出来了,据说当时还挖出了上千具尸体,活生生的一座陪葬墓,管他墓主人是谁,一座坟就害死了这么多人,掘了他的墓也是报应”。
卓子骞调侃一句:“好东西也掘出来不少吧”?
贼六一脸贼笑道:“不可说也,不可说也”。
密道前半部分的走向呈葫芦形,入口处是葫芦嘴,到了贼六所说的大墓墓室所在地,是葫芦肚子,葫芦肚子的地方很宽敞,方方正正的墓室,被开凿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在墓室两侧摆放着上百具腐朽烂泥的木棺,偶尔脚下不注意还会从地上的漆黑中踢到几根人骨。
紫衣,红袖,终究是女孩子,紧抓着少城主两边的衣角,瑟瑟发抖,贼六贱兮兮地在红袖的耳边发贱道:“要不贼六背着姐姐走”?
红袖简单粗暴送他一个字:“滚”!
到了葫芦肚子再朝外面走,有成了朝葫芦口出去的形状,贼六催促着众人快走,好似生怕在这葫芦肚子里留得时间长了,那些曾经长留在这里的尸骨会活过来咬他们几口一样。
牧封流胆大心细,军中悍将少有,在卓子骞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些木棺上都有一个字。
卓子骞这才细看过去,借着火把的光亮,好些没有尽数腐烂的木棺的棺首处鎏有一圆形银块,银块上有一刻字:玉。
能在棺木上留下字的,这些字多数都是表示墓主人的姓氏,卓子骞随口问了牧封流一句:“这世上有姓玉的吗”?
贼六听见卓子骞这样问,跑过来推着卓子骞走到前面,嘴里念叨着:“姓玉的没有,箫家有一块雷血玉你要不要啊”?
......
看贼六与陈陆离夫妇还刻意保持着距离,卓子骞与贼六劝慰道:“江湖气重了些,不要太在意”。
贼六歪了一下脖子,抻直了脖子看着卓子骞道:“和事佬?这可不像你少城主”?
“他们是母亲请来的朋友,就是我,也得对他们礼让三分”。
贼六啧啧道:“我贼六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怎么开我贼六的玩笑都成,但是别把盗门和盗宗扯在一起,贼六没什么大本事,可到底还是盗门的掌门人,师父亲传的,绝不能辱了门楣,你不是问我那死在陀它国的大盗云中蛟与我什么关系吗,那我就告诉你,按辈分论,我得叫他一声师兄,可他是盗宗的人,那我就与他是势不两立,不过他死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贼六向来都是一个人,从未见到在他身边有什么随从,难道是盗门已经凋敝到如此田地?
卓子骞故意往贼六的伤口上撒盐道:“怎么不见你盗门的人啊,难不成是都被盗宗抢走了”?
贼六非但不气,反而猥琐一笑,附过来在少城主的耳边小声说:“不瞒少城主,现今的盗门就剩我光杆儿一个”。
又忽地愁容紧锁感慨道:“掌门信物都丢了,谁还能跟我守着我这个空无一物的盗门呢,要是哪天贼六死了,盗门也就算是从这江湖上除名了”。
......
灵州城北城门正对山口,风紧,城墙上的军旗猎猎作响,半轮圆月撒下的银色光辉下,一小队人正领着一大批军马朝城门处来。
牧封流骑在马上,一副趾高气昂,又有些酒醉模样的摇晃到了城门前,守城的校尉拦住他,举起火把要看看牧封流的模样,牧封流急中生智,拿出腰牌就砸在了这校尉的眼眶上,嚷嚷道:“瞎了你的狗眼,少帅叫我带军马回来,你也敢拦,小心少帅回来车裂了你”。
守城校尉看腰牌确实是箫名山的,揉着被打得睁不开的眼睛,挥手开城门。
北城门进,南城门出,深夜丑时的街上静悄悄的,唯独箫府还在焰火笙歌,想必那箫名山的老子箫万全也是与他这儿子一个德行,夜夜珠围翠绕,也不怕一条老命扔在床上,牧封流朝着箫府吐了一口口水,随口骂道:“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