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在盾甲军中有过十年,二十年军龄的老资格,几乎都有拿得出手的几件光辉事,霹雳虎是军中老将,十年前与魁王卓玉心一同在天司北部禹州城外杀退野心勃勃的天狼人,那最后的殊死一战一直被霹雳虎挂在嘴上,那一战,死的人就那么死了,活着的人大都被这一场用命拼出来的胜利所成就,霹雳虎就是其中之一。
十年前的霹雳虎还只是盾甲军雨字营铁盾长枪步军中的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三品盾甲将,那一战之后,回潮州便升成了雨字营一品盾甲将,作战英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乃是战事惨烈,雨字营三品以上的盾甲将都已战死。
卓子骞知道霹雳虎就好心中那点儿壮怀激烈的往事,投其所好地问道:“看这混天锤上的斑驳,想必也是与将军一同从那场冰天雪地的死战中杀将出来的吧”。
霹雳虎牛眼圆瞪,傲气道:“那是,少城主是不曾亲眼见到那一战有多惨烈,末将可是这一辈子也忘不了,魁王帅一身红袍,一马当先,我等数万将士誓死追随,那天狼人蛮刀力大,我盾甲军可也敢拼敢杀,末将身后领两千兵卒,冲进敌阵霎时就被冲散了,天狼人诡道,攻兵先攻将,末将身后的兵卒散了,立时就被上百天狼人包围住,天狼人再狠也是肉长的,也不知道末将的厉害,这两柄混天锤在雪地冰河上砸烂了几百颗脑袋,可也是喝足了血,天狼人中有一头上皮帽系了五条狼绒的大将,从末将背后袭来,手中狼牙大棒拍在了末将的背后,狼牙铁刺插进了骨头里,那五条狼绒大将没能将大棒从末将的后背抽出来,末将丢下一只大锤,把涌到嗓子眼儿血咽了下去,反手抓住他的狼牙棒,一手提锤砸去了他半个脑袋连同砸断了他坐下黑马的脊梁,那一战胜了,回城的时候,末将背后还钉着那把狼牙棒,连魁王帅都看得呆了,夸末将一句神将也,现在末将背后还缺了一块拔出狼牙棒时带走的皮肉呢,这点上,就是大胖子司徒煞,小白脸牧封流也比不了”。
牧封流在一旁轻拍了几下手掌赞叹道:“比不了,确实比不了”。
黄骇老将军反带些斥责地朝霹雳虎哼了一声,训斥道:“有什么好骄傲的,那一战虽然胜了,可盾甲军死伤近七万人,军中将领死了一半,就是平定五国混战的三年间也不曾有这样惨烈的伤亡,大伤了一军的元气筋骨,成就了几个军中后辈,有什么好挂在嘴上炫耀个不停的”。
得了黄骇老将军的训斥,霹雳虎立刻没了那股高傲的气焰,喏声退去。
......
林子里风声悠悠,虫鸣阵阵,忽地在皓月之下起了一道浮光掠影,陈陆离与方柔茹率先警觉起来,每人两手挑天棍背对背凝视林中。
这一抹身影快如闪电,在林中围着众人又绕了一个圈子,只听见刷的一声在耳边掠过,便不见了踪影,轻功卓绝。
紫衣,红袖当即拔剑护在了卓子骞的左右,狼奴奔到树尖朝着一晃而过的身影扑了过去,扑了个空翻落在地上,四百轻骑放开战马,拔出陌刀将少城主围护在了正中间。
这人在半空不停地飞来飞去,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好像就喜欢看一群人紧张兮兮的样子,会是谁这么无聊?
卓子骞与紫衣,红袖心有灵犀地对视了几眼,紫衣,红袖收起剑,卓子骞放松道:“风大侠,有意思吗,你再不下来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的两个仙女姐姐”。
此话一出,在林子上空飞了几圈的那道身影像一只中箭被射下来的乌鸦一样落在地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堆散乱的破衣乱布抛撒下来。
若不是卓子骞挡在前面,暴脾气的陈陆离早就一棍朝着这个敢戏弄他的瘦若猴子的家伙打过去了。
贼六不理卓子骞,两眼放光,一眼就瞄在了紫衣,红袖的身上,跑过来贱兮兮的诌媚道:“不知道两位仙女姐姐会过来,要不然就带来灵州最可口的蜜枣送与两位姐姐了,你看都到了家门口了,两位姐姐要不要到家里去坐坐”?
紫衣抬着剑鞘将越发蹬鼻子上脸靠近过来的贼六推开,没好气道:“你还有家,猪窝吧”。
红袖轻笑了一下,正被贼六看在眼里,赶紧附和道:“红袖姐姐笑了,两位姐姐开心,那说是猪窝就是猪窝吧”。
“呦,有蜜枣,那本少主可要进城去尝尝”。卓子骞一张白净的脸挡在了贼六的面前。
贼六一副好兴致顿时全无,切了一声道:“少城主大富大贵,想吃什么没有啊,还在乎灵州城的这几个蜜枣”?
卓子骞啧啧道:“那倒是,若是吃蜜枣也就不来这灵州城了”,话锋一转,呵斥道:“没时间和你费口舌,赶紧说,怎么过灵州”?
贼六本来还想与这位许久不见,反多生了些人气的少城主绊几句口舌,可看向同样受他尊敬的黄骇老将军走了过来,收起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有板有眼道:“还早呢,镇子里的那位少爷才刚吃饭,要他睡得深了,还得半个时辰”。
牧封流,霹雳虎等人面面相觑,这是何意?
贼六故意朝紫衣凑近了两步,解释道:“魁王帅递的消息,就是看得起我贼六,若是办不好可就有负魁王帅的器重了,料到少城主会这两天就到,我就给箫家的二混蛋使了点儿小手段,他不是专爱这饮马泉吗,我就在城里散布消息说有一只野狐狸专门叼了大鹅到这饮马泉里洗涮着吃,染了泉水,为此我可是偷了十几只大鹅到这饮马泉里洗净拔光,那一身的臭味儿......”。
贼六抽抽鼻子,看一群人一副‘然后呢’的表情,接着说:“这饮马泉里的水岂能叫一只野狐狸给毁了?这箫家二混蛋就带人来了,一面饮马,一面抓那只野狐狸,估计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回不去了”。
卓子骞看了看身后林子中的四百匹军马,疑问道:“你想要我们打扮成他们的样子混过去”?
贼六耸耸肩道:“我可没说,他们一共一百多人,你们可倒好,四百多,除非守城的人是瞎子才能看不出来”。
霹雳虎,牧封流喘息的鼻气越发得重了,贼六砸吧砸吧嘴,觉得再卖关子恐怕就要被几个人胖揍了,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也简单,我在姓箫的酒水里下了点儿东西,箫家二混蛋带来的军马太多,又都在饮马泉那里,所以他带来的人都去饮马泉看护军马了,镇子里就剩他和几个随从,我拿了姓箫的腰牌,等他们睡沉了,咱们就从镇子中过去,没人知道,到了灵州城外,看见我拿的那几件破烂货没有,那是灵州城军士的衣服,叫上十几个人换上这些衣服,拿上腰牌,趁着天黑只认衣服不认人的时候,领着这四百匹军马从北城门进,南城门出,若是守城的人问起,就说是从饮马泉回来的,没人会怀疑,至于这剩下的人嘛,自然就跟着我走了,过灵州城,我盗门自然有我盗门的一条路”。
贼六说完,翘起脚尖竖起了大拇指,还以为自己的主意是多么牛气的事,可是,没人理他。
自顾自地跑到紫衣,红袖的身边,极尽诹媚地讨好着两张俊脸儿。
如贼六所说,大队人马光明正大地过了长泽镇,也不见有箫名山的爪牙出来查探,可见贼六在那酒水里下的药量是多足。
到了灵州城外山脚下,卓子骞令牧封流带领十个人换上灵州城军士的衣服,带着箫名山的腰牌领四百军马进灵州,出了灵州南城门再会和。
夜深露重,半轮皓月悬空,乌漆嘛黑地任谁也看不清楚对面人长什么模样,应了那句只认衣服不认人,更何况是箫名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