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和一条狗 第33回 知而不觉
作者:中国徐的小说      更新:2018-10-21

  雪一直飘个不停。寒风透过土墙的孔隙嗷嗷地叫了一夜,时而像野兽的长啸,时而如妖怪的哭嚎。冻得大羿把自己连头带脸地蒙在被褥里,只留两个鼻孔在外面喘气。尽管如此,他还是哆嗦了一夜。与其缩在如冰窖一样的被窝里,还不如出去跑一大圈,热热身子。故此,天还没有大亮,他早早地就起了。

  一拉开屋门,大风卷着鹅毛飞雪吹得大羿睁不开眼睛。“啪”,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他回身将墙上挂着的一张狼皮摘下来,披在了身上。这张狼皮是一个半月前大羿在村里打到的,一直挂在墙上,还没有完全晾干。可是今天外面的风雪太大,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看见儿子低着头,裹着毛皮,冲出院门,正在伙房里生火里的妍喊了一声:“别跑远啦,一会儿就要吃早饭了。”

  可能是风雪太大,大羿似乎没有听见母亲的嘱咐,只是迎着北风冒着大雪跑了开去。

  雪已经漫到了小腿,跑起来非常的吃力。一直跑到北上口,他停了下来,抬眼看向这座大山。虽然谈不上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但是一派银装素裹,确实分外妖娆。大羿倒不是一个十分感性的人,只是望着北山那条唯一的进山路,望得出神。

  三年前,就只从这条路送师父阿力去打仗的。现在的大羿,无论是个头,还是膀子上的腱子肉都长了不少,而且进山狩猎、开弓放箭都应用自如。不仅如此,他自己都收了逢蒙为徒。现在就连逢蒙的狩猎本领都可称得上了得。可是,这一切,阿力师父都知道吗?还是说,师父在战场上遇上什么不测了?想到这儿,大羿用力摇摇头,嘴里默念:“呸!呸!不会,不会的。”

  就站在风口中没一会儿工夫,大羿身上的汗开始发凉,顿觉又冷了起来。他掉头就往回跑。

  大风裹着大雪已经把他来时的脚印都填平了,眼前一片白茫茫,只能靠被雪压低的树木和地上凸起的雪包来辨认回去的路。

  跑着跑着,大羿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前路上有个小牛犊大小的白色雪包在移动。他掀掉头上的狼皮,仔细去看,心中惊呼“不妙”。这样大的体型和这一身白,白得跟这雪地混为一体,还会动。这只有一种可能----白熊!

  如果有弓箭在手,大羿倒也不怕,不过这是出来跑步的,根本就没带任何武器。现在遇到白熊,靠两只手去跟它掰扯,估计打不过它;跑吧,在雪地里跟白熊赛跑,那就相当于水里跟鱼比游泳。

  虽然如此,大羿倒也镇定。他趴在了雪地里,又重新披上狼皮,只露出两只眼睛注视着对面那只白熊,希望它能离开。此时,对面那家伙好像也觉察到了大羿,忽然停下来不动了。

  总这么趴在雪地里跟这家伙耗着,不是个办法。大羿心里泛起嘀咕,难道是刚才眼花了?误把一草堆当白熊了?这倒也有可能。在一片白的世界里,人的眼睛会失去原来的参照物,看错东西,走错方向都是很常见的。作为一个猎人,大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在雪地里趴了有半个时辰,大羿觉得手脚都麻木了,再这样下去,冻都冻死了。与其不明不白地冻死,还不如上去看个究竟,若真是白熊,打上一架,胜负也为未可知。想着,他猛地拱起腰身,也没站立起来,而是双手双脚并用,朝那疑似白熊的家伙扑了过去。加上他身上披着一张狼皮,看似真如一匹恶狼扑人一般。

  扑到近前,大羿“呵呵”笑出声来。真是老母鸡管自己叫妈-----自己下(吓)自己。这远看如白熊一般的雪包,现在看来就是一堆雪,没头没脚的,怎么会是白熊呢,也许只是一个草垛子或者一株茶树堆满了雪而已。大羿松了一口气,就顺势往这雪包上一靠。

  忽觉一丝异样从后背传来。背后靠着的这雪包竟然轻微地抖了一下。若真是一堆雪,一靠之下,必定会压出一个凹陷的后背形状。大羿向前一个打滚,翻了两翻,退出去有一丈开外,半蹲在雪地里,定睛再看。只见原本浑圆一体的雪包露出了四条腿来。

  大羿心中暗自吃惊,难道真的是白熊,可是看这四肢,不似熊腿那些粗壮,反到像羊腿,只是稍长一些。就在大羿纳闷的片刻,那长着四支羊腿的雪包浑身抖了抖,身上成块的雪纷纷掉落,露出了脖颈和头来,头上还长着一对向后弯曲的犄角,身后拖着一根短小的尾巴,浑身被厚厚的白毛覆盖。见此等模样,大羿心中已猜出了八九分这东西是什么了。他便站起身来,绕道它的正面,看到这家伙的颔下挂着长长的山羊胡须,一双圆眼中嵌着两颗黑珍珠一般的眸子,眸子中映出了自己的模样。

  “你可是传说中的白泽?”大羿试探性地问道。

  这长的酷似山羊一样的野兽微微颔首,用一种非常苍老的声音答道:“正是。”

  白泽是地位崇高的神兽,长着羊角和山羊胡子,前肢如样,后肢如狮。与“四象”一样,它也是祥瑞之象征,是令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白泽亦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晓万物状貌。无论天上大事,还是地下鬼闻,又或是人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它都知道。

  相传,黄帝东巡至东海边,遇见白泽,见其能说人言,便与之交谈,发现白泽通晓万物。白泽还告诉黄帝,自盘古大帝开天地以来,其精气化为万物,其游魂变为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神、鬼、兽。黄帝让白泽用图画出了那些鬼和兽的模样。后来黄帝有叫人照着这样模样又支撑旗帜传遍华夏部落。因为白泽画出了鬼和兽的模样,也画出了了它们的弱点,各种鬼和兽都非常惧怕白泽。故此,家家户户都在墙上、门上或画或刻出白泽的模样,用以驱赶恶鬼魔兽。也因此,大羿才认出了这是白泽。

  据说,只有在天子即位的时候,白泽才会出现在天子面前,授以治理天下之道。所以,天下没有人真正见过白泽,除非是尧帝。但是今天它在这大雪纷飞的时候出现,令大羿非常的不解。

  “这冰天雪地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大羿抖了抖身上的雪问道。

  白泽向前走了两步,对大羿说:“我在此处等你。”

  “等我?等我做什么?”大羿一脸的蒙圈。

  白泽忽然似老人般“呵呵”笑道:“呵呵,传你射术。”

  “哦?我现在可以一箭射死一只老虎。你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射术吗?”大羿有些不以为然。

  “哼哼”白泽用鼻子哼了两声,说:“最强的猎人可以徒手打死一只老虎。你用弓箭,这不算什么。”

  大羿听这年老的白泽藐视自己的本领,心中大为不悦,便说:“那你的射术又能如何?”

  白泽答道:“哈哈,我的射术可以射天上之日月,射地下之龟蛇。”

  大羿觉得这老山羊是在吹牛。天上的日月怎么能射到?龟蛇躲在海底怎么射?简直是一派胡言,懒的跟它在这风雪中费口舌,便撩开狼皮,抬腿就走。走出十几步忽听后面说道:“待到山花烂漫时,望月崖上望乾坤。”

  这是什么意思大羿想要问个明白,一转身,发现后面的白泽不见了。又环顾四周,除了银装素裹的树木,就是鹅毛般的大雪。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幻觉,幻觉。”

  回到家,大羿胡乱吃了块饼喝了碗粥。便在小院中将昨日打到的灰熊倒挂了起来,剥皮。

  嫦娥也早早地起了。见这风雪没有停的意思,知道今天大羿他们是不会出去打猎了。便披上披风,戴上风帽,跟俞伯说了声:“爹爹,我去跟看妍婶婶织布了。”说完,就踩着深过膝盖的积雪走进了屋后的白玉兰林子。

  这白玉兰林子不大,是大羿去前头山的必经之路。林中的地上还蹦跶着几只麻雀,嫦娥一时兴起,就要去捉麻雀。麻雀虽小,但灵巧多疑,再加上这么厚的雪,走路都吃力,嫦娥哪里能捉得到麻雀。她正要作罢,忽见有一只小麻雀在雪地上乱蹦,却飞不起来。

  嫦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正欲弯腰去抓,忽然“嗖”的一下,这小麻雀就像一条蛇一样,在雪地上跐出老远去,都出了白玉兰林子。嫦娥被吓得尖叫一声,再抬眼去看,那只小麻雀还在雪上蹦跶,还是飞不起来。她心中纳闷,便又紧步跟了过去。这一次,她多了个心眼儿,不急于伸手去抓,到要看看有什么蹊跷。

  小麻雀在嫦娥面前乱扑腾,每次都试图飞起来,爪子刚离开地面就又掉了下来。她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定这麻雀的翅膀没有受伤或折断,便看出了端倪。

  “哼”嫦娥冷哼了一声,轻声道:“雕虫小技。”

  说完,便弃了麻雀不管,蹬雪上了破,突然扯开嗓子大喊:“呆子阿蒙!你给我出来!”

  忽见白雪松动,从雪地中站起一个人来,正是逢蒙。逢蒙也知道雪太大,今天大羿是不会出猎的,闲得难受,就在村子里下了套,逮狐狸、黄鼠狼什么的。那只小麻雀就是诱饵。他用细线拴住麻雀的一支腿,若有猎物来寻,就拉着小麻雀将其引入事先挖好的陷阱中。可守了半天了,也没见有猎物上钩,就连一只黄鼠狼都没有。正要起身离开,就看见嫦娥过来了。天性顽劣的逢蒙,便想戏弄嫦娥一番,以解被她动辄奚落嘲讽之气。可没想到,嫦娥轻易地就识破了他的小伎俩。

  “嘿嘿,跟你闹着玩呢。别介意哦。哎,你这是去大羿家吗?走,一同去。”逢蒙装傻充愣地为自己开脱。

  嫦娥也懒得跟他瞎扯,只是一招手,说了声:“过来!”

  逢蒙就乖乖地来到嫦娥面前,谁让他捉弄别人再先呢。

  嫦娥用下巴尖一指大羿家的方向,说:“头前带路。”

  逢蒙一愣,眨巴眨巴眼,问:“哎?你不认得路了?”

  “废话!”嫦娥秀眉紧蹙,不耐烦地说道:“我当然认得。可你没见这么厚的雪吗?本姑娘走起来,累得慌。你走前面,把雪给踏平了,踩出板结的印子来,我才好行走。”

  逢蒙一听,心中暗骂: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惯家伙,今天居然让你蒙爷给你开路。哼,来日寻得机会,定将报还。想着,他脸上就露出一种复仇的快感。

  嫦娥一看逢蒙表情怪异,在他耳边大喊一声:“想屁吃呢?还不快快带路!”

  “行勒,走起。”逢蒙赶紧应了一声,便踩着雪,引着嫦娥朝大羿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