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肝驸马 第三十八章 判决
作者:恶俗钢铁的小说      更新:2018-10-13

  望着眼前的旭日东升图,以及上头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匾额,王诜终于回过神来,自己正身处中国古代最富传奇色彩的官方场所,衙门,而且是全国最高级的开封府衙门。

  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兼具后世法院、仲裁所、刑法场、刑侦中心甚至物业居委会等等功能,冤屈与正义在这里爱恨纠缠。

  如果是来此旅游或是考古或是看热闹,王诜肯定是心情愉悦,不过很可惜,今天他是这里的犯人,周围衙役们不善的目光让他深刻感受到此地透着底蕴的压抑,那个捕他入狱的关捕头站在他侧前方,时不时便不怀好意地瞥自己一眼,然后轻轻抚摸一番手下的虎头铡,让王诜头皮发麻。

  面对未知的漫长等待很容易摧残一个人的意志,不过好在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主审官雷厉风行地从屏风之后出现了,

  “升堂!”

  杀威棒的敲击声伴随着衙役们的低沉的喊声响起,最后以一声雷霆乍响般的惊堂木收尾。

  “堂下何人,公堂之上为何不下跪!”

  王诜抬头望去,面色更加苦涩了,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这主审官居然是当日在矾楼撞见的晏几道,当真是冤家路窄。

  此刻的晏几道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居高临下地看着王诜,似是有意要在这公堂之上将他那日受到的侮辱找回来。

  在大宋,跪拜礼是一种非常高级的礼仪,就是朝堂之上也很少出现,不会像后世影视剧里头那样动不动就下跪。不过这公堂之上,跪拜是一种态度,示意自己知错了愿意改过自新,王诜现在命运可被主审捏在手里,所以哪怕他再不爽,也只得乖乖低头,非常生涩地跪了下去,说道:“罪民王诜,拜见判官大人。”

  “王诜,你可知罪!”虽然对王诜的判决早就定了,但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王诜,晏几道心里就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所以就想多看一会,叽歪起来。

  “我知罪,但我是为除暴安良才出此下策,还望判官大人法外开恩。”王诜硬着头皮为自己开解,他还不知道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还存有一丝能够脱罪的侥幸。

  “哼!犯法就是犯法,除暴安良?官府是吃干饭的吗,要你去除暴安良?你有那个权力吗?”晏几道毫不客气地抓紧机会奚落着王诜,唇齿飞翻,激动地唾沫星子横飞,只可惜情商实在是低,一句话就把满堂衙役都给得罪了。

  一大篇听不懂的长篇阔论之后,晏几道才有些气喘地停了下来,取出一张精致的黄色卷轴,宣布着对王诜的审判:“圣上口谕,王诜目无王法,当街行凶,该当重罚,今罚王诜入狱,作《杨门虎将》,画完出狱,钦此。”

  “威武!”

  杀威棒敲地声再起。

  什么?在狱中作画?画不完还不能出狱?WTF!!王诜直接跳了起来,差点忍不住要对着即将退堂的晏几道破口大骂:“兀那贼厮,竟敢伪造圣旨害我!”

  但是在一众衙役的注视之下,王诜终究是没那个胆子咆哮公堂,尤其是那个关捕头,居然已经把虎头铡的铡刀扳起,让王诜硬生生地把话给咽了回去。

  “你做什么?”晏几道被突然跳起来的王诜吓了一跳,厉声斥喝。犯人恼羞成怒袭击主审判官的事情很少发生,但也不是没有过,在场的衙役们居然一个都没有出手去压制王诜,这让晏几道一时慌乱了起来。

  “额,没事,没事,只是想给晏大人拜个早年。”王诜讪讪到,一脸难堪。

  十月拜什么早年?晏几道狠狠瞪了王诜两眼,突然幸灾乐祸道:“看来官家对你的画很是欣赏,王晋卿,狱中可要刻苦啊!哈哈哈哈。退堂!”

  说完便大笑着离开了。

  衙役们围了上来,再次把王诜押回了牢房之中。

  好不容易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结果又回到了这恶臭脏乱的牢房,王诜胃里一阵犯恶心,更加让他抓狂的是,在他出去受审的这段时间,蓬头少年不知道去了哪里,牢房里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

  在牢里的这两天,王诜一直被那蓬头少年缠着讲故事,所以也不算太无聊,但是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他很可能要一个人在这里呆很长时间了,一时无法接受的王诜控制不住地仰天长啸:“啊啊啊,狗皇帝,昏君,放我出去啊!”

  吱呀一声,牢房门打开了,王诜一瞬间背后就被冷汗浸透了,刚刚他失去理智之下,貌似说出了封建时代最危险的禁词之一,还好死不死正好被人听到了。骂皇帝在明清时期那可是要杀头的,大宋不以言罪,经常会有言官大胆指责大宋官家,但也根本没有那种头铁到敢用狗皇帝这种词的。

  大感不妙的王诜狠狠吞了两口口水,慢慢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苏轼和关捕头。

  “啊,原来是子瞻兄啊,好久不见呀,你也犯事入狱了,要来陪我吗?”王诜堆出一脸笑容,想要把刚刚自己的失态掩饰过去。

  苏轼轻笑两声,说:“晋卿果然真性情啊,只是在别人面前可不能这么骂官家,这次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我就帮你保密了,下次可记住别再犯了。”

  王诜尴尬无比地笑着,没一口答应,而是地转向关捕头,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

  关捕头毫不在意王诜的戒备,居然是一抱拳,说:“王小兄,之前公事在身,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我也是土市子长大的,王小兄能为街坊除去吕道这一祸害,也算是我的恩人了,如今还要受这牢狱之灾,实在过意不去。”

  王诜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感谢自己,想到之前被他逮捕的经历,不是很想领谢。不过他也没有去奚落这个关捕头,讽刺他身为捕头,为何不自己去除祸害。

  地痞流氓就算是在后世也无法根除的,原因有很多,无论哪个时代,恶人都要比老实安分的人过的好。官府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草菅人命当然只能对没什么背景的人使用,吕道也不是蠢货,都是打律法的擦边球,不会留下能给自己定罪的证据,就算有,百姓大多也不会愿意出面作证,平民百姓只图个安稳,指证吕道的话,等吕道出来肯定会遭到报复,还不如忍气吞声。

  所以关捕头这种官府之人反而拿吕道没什么办法,而开封府事务又繁忙,根本不可能专门盯着一个恶霸,只能任由吕道这种人肆意妄为。

  王诜摆摆手,说:“没必要谢我,我只是给我仆从报仇而已。对了,我那狱友小兄弟呢,你们把他调到哪里去了,快把他调回来,我一个人要闷死的。”

  “他啊,今天刑满出狱了。”关捕头说。

  “这样啊。”王诜彻底认命了,想到了些什么,问道,“那小子到底犯了什么罪?”

  关捕头想了想,说:“协助大盗钗头凤作案。那是一个江洋大盗,最喜欢盗窃富贵人家的宝物。那日我们得到消息,设下天罗地网埋伏准备逮捕钗头凤,结果只抓到了那个被指使在画钗头凤的标记的少年。”

  居然还有这样离奇的事情,王诜来了兴趣,继续问:“你们怎么知道那小子不是钗头凤?”

  “因为钗头凤是个女人啊。”苏轼插口说道,“那可是从英宗朝时开始就非常有名的大盗了,晋卿你居然不知道?这些之后再说吧,晋卿,你这次误打误撞,可是干了一件大功德啊!那吕道是新党骨干吕惠卿的家奴,出了如此丑闻,昨日垂拱殿上,群臣进谏,官家也终于不再听信王介甫一家之言,叫停了青苗恶法,这实乃天下百姓之福啊!”

  王诜其实对钗头凤的事情更感兴趣,这个年代居然有一个怪盗基德一样的人物。不过在听说青苗法居然因为此事被叫停了,王诜更是吃惊了,青苗法可是新法核心,历史上一直持续到赵顼驾崩才停止的,王诜本意只是想恶心一下吕惠卿,没想到居然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这一下,历史可是彻底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官家把青苗法叫停了?那王安石呢,不会是辞相回乡了吧,那个拗相公可是从来不肯妥协让步的。”王诜非常吃惊地问道。

  “拗相公?指的是王介甫王副相吗,哈哈哈哈,这称呼有趣,晋卿你太有才了,真是给谁都能起个外号。拗相公,拗相公,哈哈哈,形象,当真形象!”苏轼听到王诜给王安石起的这个外号,笑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一旁的关捕头也是忍俊不禁。

  王诜不由得大囧,原来这时候王安石拗相公的称呼还没出现啊。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提前用还未出世的外号来称呼别人了,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叫别人名字吧。

  待到苏轼终于忍住了笑意之后,他才有些喘息地说:“原本王介甫确实请辞了,但是章子厚提议,先修改青苗法,完善后再推行,官家和王介甫都同意了,王介甫就未辞相。哎,这青苗法本就是敛财恶法,再如何修改又有何用,只可惜没能让官家彻底打消变法的苗头,变法派一日在朝,这天下就一日不得安生。明日上朝,我便要向官家进谏,废除所有新法!”

  王诜这才想起,苏轼在历史上可是旧党,难怪会这么讨厌新法。算算时日,苏轼也应该快要到被贬出京颠沛流离的时候了,他没有好心劝阻苏轼不要去作傻事,反而笑着鼓励道:“去吧去吧,我看好你!”

  要是苏轼一直在开封这地舒舒服服地当官,那好多诗词可就要夭折了,中华文明史上前二的大文豪,不苦你苦谁?

  苏轼说:“借晋卿吉言,这段日子可要委屈晋卿了,好好画,我等着看你的漫画呢!”

  王诜欲哭无泪,只得点点头。

  见二人交谈完了,关捕头说:“官家下令,让人把你的画具都运到大牢来了,开封府天牢有两间雅间,王小兄移步吧。”

  虽然对那所谓的雅间持怀疑态度,但是想到能离开这个破地方,王诜自是求之不得,屁颠屁颠地跟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