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吉尔只觉得眼前灯光一灭，继而煞白的灯光被浅黄色灯光代替。

　　“让我看看······”帕帕索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密密麻麻的调试程序，一个一个点选合适的选项，“好了，最后一个是22。幸亏这些之前我都有记录。唔，接下去就是点这个。开始！”

　　不断回荡在脑海内的蜂鸣声突然停下，但还没等维吉尔喘口气，如同蚂蚁爬遍全身的颤栗感便从脚底迅速延伸到头顶。

　　这次不是听觉的摧残了，这是全感官的折磨！

　　他猛地瞪大眼睛，偏淡的眼白几乎要被狰狞的鲜红血管掩盖。原本深琥珀色的瞳孔中渐渐浮现出几轮灿金色的同心圆环，如同水面涟漪一般缓缓向周围荡漾开来。

　　如同蜜糖、又如同上好的翡翠一般的金绿色。

　　帕帕索可看不到这副奇景，就算能看到他也没工夫看。显示屏上不断弹出的各色警告弹窗让他手忙脚乱。虽然这是个新软件，但帕帕索敢保证他是按照说明书上的流程来的，哪儿能出错呢！

　　好不容易安抚下暴动的仪器，帕帕索吐了口气，决定重新来一遍。

　　“我就不信了，还能故障两次。”帕帕索两手环胸，挑着眉头语气不善，活像是要找人寻仇的寡妇。

　　核磁共振的原理和检测人体内宝石之核的检测仪的原理其实相差无几，都是利用了原子核的振动，不过后者磁场强度对于宝石种而言是“如同泡澡一般舒适”的感觉，前者则是“会瞬间产生鸡皮疙瘩”的感觉。

　　但无论哪种都不是非宝石种能够尝试的。

　　这个小小的软件就是基于这两个检测技术应用在宝石种身上的效果差异所设计的。可以相当精确地排除宝石种体内磁场的干扰，还能检测出人体内的宝石植入物，精度可达0.001克拉，而在更高级的版本中它还能确定受试者在过去48小时内曾接触过的宝石磁场的短期影响乃至于长期影响——不论受试者死活。

　　鉴于帕帕索的主要职业，他现在使用的这台核磁共振仪上加载的软件自然是那个更加高级的版本。

　　用这个小软件测试一下维吉尔的大脑记忆区究竟是被谁动了手脚是再好不过的了。

　　“嘿！跟我说说你今天的对练。是跟谁打的？”帕帕索突然一拍手，如果对方是钻石种翡翠种的话那说不定他们的能力真会对仪器产生一些小小的影响。

　　“波尔孜，黑钻。”维吉尔突然呜咽起来。这让帕帕索不得不发挥毕生的想象力才得以知道这孩子刚才说了什么。

　　“这听着怎么像是哭了呢。”他嘀咕着，边赶紧手动将黑钻加入干扰项，“再忍忍，很快就好了啊。听话哦。”

　　维吉尔压抑着，呜咽着。漂亮的金绿色眼睛将淡黄色的光线折射出小太阳般的光辉。巨大的仪器轻而易举地笼罩住小小的身体。

　　“我会听话的。”他将他的手指藏进手心里。

　　这一回合软件发挥稳定，然而依旧没有带给帕帕索他想要的结果。

　　维吉尔的体内干净得几乎没有一丝杂质。

　　磁场能够互相干涉。任何一个高中生都能告诉你这个浅显的科学常识。宝石种们在日常交际中即使不主动激发自己的宝石磁场也一定会被其他宝石种的磁场所影响，这种影响很细微，细微到难以用任何单位来表示区别。但这个影响必然存在，并且可以被这个软件用色彩和百分比来定量准确表述。

　　全明海最牛逼的翡翠种的检测结果也得写上一张A4纸，但帕帕索眼前这孩子的结果就简洁的一行——

　　黑曜石，100%

　　后面打了个星号，说明其余杂质无法被量化。

　　“果然是刚设计出来的，不靠谱啊不靠谱。”帕帕索动作熟练地清空所有记录，接下来该把这个快哭出来的孩子放出来了。

　　“喂喂，你不会是真哭过了吧？”帕帕索看着维吉尔脸上清晰的两道泪痕目瞪口呆。

　　“才不是。”维吉尔两只手死命揉眼睛，被帕帕索拿消毒酒精轻松劝下，“那里面太难受了。忍不住就流了。”

　　“好吧。”帕帕索似乎是信了这个解释，“我以前还听人说还有个翡翠种在里面射了的。宝石种的感官真奇怪。”

　　“请务必告诉我那个翡翠种姓羲让。”

　　“真遗憾，不是。”帕帕索暂时不想说他的新任上司的坏话。

　　“你以前做过核磁共振吗？”

　　“我想是没有的。”维吉尔乖乖低着头让帕帕索给自己擦头发，都被汗打湿了。

　　“也是。谁会闲着没事做这种昂贵的医学检查。”

　　“你刚刚是不是说有些问题？”吹了一会走廊上的凉风，维吉尔的思维重新犀利起来，连带着看向帕帕索的眼神也有些奇异的犀利。

　　“一些小问题。”帕帕索不甚在意的样子，“你知道的，宝石种种类繁多，出现任何常规外的特殊情况都是正常的。”

　　“盯——”

　　“跟你整天摔来摔去没有关系。只是你的记忆区有些特殊。但我想哪怕是最顶尖的脑神经学家也没办法向你解释这个问题。”帕帕索晃悠悠一步三台阶跳下楼梯，“如果你好奇的话我可以把影像发你一份。”

　　他拿出手机，“我觉得照片拍得挺不错的。”

　　“你确定没问题？”维吉尔两手揪着衣角三步一台阶地挪下楼梯，“我觉得我的记性很有问题。而且你的话听上去很严重的样子。”

　　帕帕索不耐烦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失忆了吗？没失忆就一切正常。记性不好只意味着你有着比老人家还差的记性。”

　　维吉尔：“······”不好意思在下还真失过忆。

　　“我记得公馆里有家占卜店，里面的女巫据说会催眠，虽然是不合法也不合医嘱的，但你可以试试。”

　　好主意。这个念头像幽灵一样在维吉尔脑海里飘过，没掀起一丝涟漪。

　　维吉尔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又被一位不速之客拦下，准确来说是同一位不速之客。

　　“咦？学姐？”维吉尔背着包的肩膀一垮。这是来要债的还是来寻仇的？

　　波尔孜踩着低跟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看着维吉尔。身上的大衣开着扣子，露出里面略显狼狈的低领黑色毛衣。肌肤雪白，很性感。不是之前那件，但狼狈程度怎么还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