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辞 第二章:树儿山中
作者:浪北的小说      更新:2019-08-23

  2、陈初七

  浪北

  5月20日4:39

  要说起这寂静岭,在苍梧颇有名气,真乃人迹罕见之地。多凶禽猛兽,多恶障毒物,有许多鬼怪传说。传闻在这里,常常能见到妖怪踪影,它们虏毛饮血,如有途经此地者,绝难逃其毒手。据说是多年前,曾有官府得知此般怪异的现象,特派兵马术士前来查探,结果来打探的官差们,都无一复还,连尸骨都无存,全然不知去向。

  还有这么个故事,话说很早很早以前,这有个人,姓乔名丙的,家中排行老三,自幼受尽兄弟欺侮,所以非常用功读书,望不日能够出人头地。哪知十年寒窗苦读之后,赴京赶考,却因主考官一笔之差的误划,令他名落孙山。加之自幼时起到长大成人,乔丙每每真心对待邻里,反倒受尽他人相害。从此性情便古怪,自少有朋友。乔丙人艰不易,终于在三十岁的时候,成了个家,生下个娃儿,爱妻又离他而去,寻了家大户结婚。再过几年,家中孩儿夭折。可谓是连连霉运,半生潦倒,郁郁不得志。后来,终于有一天,他魔性大发,开始嗜血成瘾,逢人便杀。自此化作疯魔,无人性可言。再往后于此地,给江湖中的好汉合力绞杀。身亡后据说是修成了精怪,并誓必灭绝天下苍生,然给高僧镇压,出岭不得!故有人来此,便要饱受他百般折磨,至死方休。自此以后,这里无人敢来。是以,此地荒无人烟,遂有了寂静岭的凶名在外,寓有但凡有人或活物至此,皆要死亡沉寂之意。这是话外,且不多说。

  先前说到陈初七看秦小楠胆子小,不肯进这寂静岭,便好言相劝道:“我保证有,自小我便在山中长大,常来这里游玩,岂会不知?这儿非但没有鬼怪,而且里面好多珍奇异宝,更有许多讨喜的小动物呢!我们等会再休息吧,先走一阵,不用多时,便到祝融山了。你说是与不是?”

  秦小楠听陈初七说林子里有小动物,当即是两眼放光,玩性大发。不待搭他腔,便三步并作两步,往林内跑去,走得又蹦又跳,好不高兴!嘎嘎听闻此般情况,遂也跟随上前,陈初七则走在最后头。

  林子内,目光所见,皆是杂木横生,盘根错节,茂密浓郁,遮天蔽日,正是处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三人行了少顷,便已无有光亮,抬头不见天日了。正此时,俩人却闻得一阵悉悉索索之声,正从远至近而来,隐隐约约的。

  秦小楠到底是习武之人,老早便听着动静,下意识地将陈初七和嘎嘎挡在身后,抬起双手,左手化掌在前,护住上身。右手握拳在后蓄势待发,以防林中不测之凶险。娃娃则给这怪声直吓得脸色巨变,猫着腰缩在两人身后。

  “咻!”只听得声响动,便看到一物件电驰而来。

  秦小楠闻声之下,回身护住了他们两个,同时抓住他们胳膊肘子,往右方一纵,挥掌空劈去,以求击退这物件的袭击。

  但闻“喳”地声,他们刚刚所立处、后方巨树之上,突地多出了柄三寸小刀,刀身全然入木,徒留刀柄。

  在秦小楠全力挥掌下,这飞刀居然还有此威力,可见使刀之人,其内力之大,功利之深厚雄浑。

  秦小楠看见这般情景,顿时失色,心下大惊,自知这是遇上了绿林中人,怕是胜算无多,横尸此地了。便暗付道:“此人强横如斯,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与此同时,只见一簇人从前方丛林里,跳了出来。为首的,是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看他身披麻布披风,穿件黑领子棕色皮甲,手持一杆五尺长枪,面上全然是风霜之色。这人又黑又壮,领着零零散散二十余人,皆带着兵刃,身手脸上,都有新旧伤疤,略显狰狞。

  而惟有例外的,则是他左面那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他手拿羽毛扇子,头戴青丝绶头巾,全无匪徒之相。

  这白面书生将羽扇收起。朗朗而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若是牙缝里敢蹦出半个不字,留下尔等六阳首级来。”

  秦小楠猝闻书生此言,自知他们来者不善,便默不作声,欲先静观其变。

  而陈初七看这帮匪徒气焰之嚣张跋扈。便顿时火冒三丈高。他在山中长大,打小常与恶禽野兽为伴,看惯了这等凶险场面。虽不经世事,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分毫不惧。于是,阴阳怪气地回话道:“此路任我行,此树好乘凉,若从此路过,先要干你娘!”

  “哈哈,小杂种口气好大啊!”为首的中年人,听了陈初七这话,怒极反笑,戾声喝道。

  陈初七不知轻重,听了这骂人的话,当然不服气,便反口骂去:“小杂种骂谁?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亏身为猪狗不如之辈,才能这么污言秽语!”

  陈初七话音还未落,就见到一道寒光急驰而来,他急忙中,施了个“懒驴打滚”,匆匆避开,看到又是记飞刀,不免惊出了冷汗,心中气恼不过,冒出团团邪火,张嘴便骂道:“你这牲口,好卑鄙的手段!我当你是甚么英雄好汉,原来只是个下作之徒。”他说到这,声音顿了下,可能觉得骂人还不够狠,便又补了句,自鸣得意地道:“这手烂功夫,也妄想偷袭小爷,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小兔崽子!少放屁。尔胆敢招惹大爷们,自是活腻了,还用躲闪甚么?别浪费时辰了,正经地让大爷宰了你祭酒了事!”这白面书生放声大笑道,看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自己杀人是对别人天大的恩惠一般。

  “看他一身书香之气,说话却如此鄙俗,这种人当真少见,想来必是奇人异士!”秦小楠观察入微,心中警觉道。看来,今日给陈初七这混小子搅局,定无法善了此事,便再不敢有丝毫大意。

  就刚刚那一刀而言,陈初七虽躲过去了,她却是知道个中凶险的,只是运气好而已。是以,秦小楠将陈初七拉回来,打手势示意让他万莫开口,自个儿却迎上前头。

  然此时的秦小楠,口中却轻松地开起玩笑,嘲讽笑道:“小白脸,你长得可真像我,莫不是姑奶奶我失散多年的亲孙儿吧,你可真不孝,竟骂起祖母了,亏我先前教你读书,谁料你空长这好一副书生模样,以为饱读诗书呢,却实在是没学问!这屁呢,乃腹中之余气,岂有不放之理?莫非你倒是吃屁?还当真奇怪。”

  秦小楠说出此般恶毒之言,其实用意也颇深,一是这玩笑之语,可让对方摸不清她虚实。这其二,更能激得他们暗中生怒,失去分寸,如此一来,自己这几个人便有机会可趁,好逃出生天。

  “是啊是啊,我也是你娘!你二娘。”嘎嘎这个毒舌丫头听了自然忍不住插嘴道。

  陈初七看得忍俊不禁,傻傻发笑,心道,嘎嘎说脏话倒情有可原,只是没想小楠姐这大家闺秀、也能气死人不偿命。

  “哈哈,你们这些小皮孩,嘴上功夫甚是厉害,可我白无常方玉郎,今日只想在见见诸位手上的真章,舌尖上的英雄们,你们说归说,到时可别见了阎王还不知道仇家姓名的。”这方玉郎看他们几个口气大如天,自称自己的老娘,顿时怒极反笑,便报了家门,想来仗着自个儿武艺高强,就要立马动手打杀。

  闻言方知,原来这白书面生叫方玉郎,江湖绰号白无常。民间流传,阎王掌管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而黑白无常负责勾魂索命,若要人三更死,从不留人到五更,他有此凶名,功夫应该是相当的了不得。

  且看方玉郎从怀中摸出一物,乃一柄小刀,这刀三寸长短,寒光内敛,看得出来,锋利非常。但见他反手执刀,再无旁言,便向秦小楠攻了过来。

  秦小楠亦不多言,从袖中甩出先前那个白布包裹,小心翼翼地使起轻功,迎了上去。

  江湖人常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此话当真不假。兵器长短不同,武功路数亦有所不同,譬如用长枪或大刀的,往往大气恢弘,直来直往。而用短小武器的,则较为兵行险着。虽说用长武器多数比用短兵器更占点便宜,但短兵器若是击中你,不死即是重伤,这真是万分凶毒。

  是以秦小楠在方玉郎拿出小刀时,心中更为忐忑,自个儿若靠双手对敌,那是大大不利,于是她将早早隐藏在袖中的那白布包裹现已拿了出来对敌。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来得好!”只看这秦小楠娇喝了声,只因她瞅见方玉郎手持小刀向自己咽喉正中刺来,来势汹汹,绝非一般般的花拳绣腿,颇有不重创不罢手之势,不由出声赞叹道。

  单单就这招来说,虽然看似平常,却出得极妙,正是江湖好手的路数。普通人出刀,多数以攻击上身为主,只因上路可攻范围较大,却也容易被会擒拿之术制住。而绝顶的高手,则是往门面正中攻击,以图一击必杀,此便是真正的杀人技。

  但方玉郎在不知秦小楠功夫底细的情况下,果断使出了这舍其头去其尾取其中的招数,可上可下,随意可变化,的确不凡,间接也足以说明了方玉郎十分之凶悍,看来他经常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正这时,秦小楠出手了,只看她摆了个虚步,使出个“金蛇缠腕”,以掌化叼式往法无极手关节处拿去,这招数正是出自“罗汉十八打”。

  罗汉十八打,属于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是秦小楠平日练习最多的短打套路,更是她善长的武学击技。她自幼开始练武功时,便要从“罗汉十八打”说起,因为师父祈学说了,习武者虽说是强身健体,但本事越大责任越大,更有行侠仗义之责,习武者若是连自身周全也保护不了,还怎去做侠义之举?习武也就失去了真正的意义。所以,她师父所传的第一套功夫,便是这“罗汉十八打”,正是防身的妙术,祈学要她万分注重,并指出其中“金蛇缠腕”之招数,乃是重中之重,要练熟练透,此招实是空手夺白刃的无上妙法。

  方玉郎眼见秦小楠这才刚出手,便破了他这歹毒的一刀,心下却不慌乱失神,他去势不变,只是将手上三寸青锋微转,刀尖向下,朝秦小楠手腕处划去。这刀若是划着,那可了不得,只因这手腕处可有动、静二脉,一旦真划着,必然造成大出血的危险,很可能就失血过多,不治而亡身死当场。

  秦小楠见方玉郎变招,自知其中凶险,她忙迅速撤手,同时步法瞬变,左脚往后退离,虚步变成弓步,右手化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方玉郎颈脖处砍去。

  方玉郎看这掌势来得凶猛,只得将攻势撤了,右手用刀锋往左肩方向抵挡。他作此举,自然是为了可以进退皆宜。

  可谁知秦小楠这掌,只是虚晃一招,她右手右迅速收势,变掌为爪,同时左手握拳,蓄势待发,一个疾转身,使出个双拳出击,如惊涛骇般地打向方玉郎上半身打去看,直指厥阴俞、肾俞两大穴。秦小楠身形这般变动,非常之快,绝不脱泥带水,犹若灵猴,叫人眼花缭乱!

  方玉郎千算万算,也不曾料得到秦小楠还有下招,此时要想再化解,已然来不及,只得运起内劲,硬生生吃下了这两拳。而秦小楠本就想重伤他,有此良机,自不会白白留手,出招间更是运上了十足内劲,使起双拳排山倒海般地朝着方玉郎两大穴击去。

  这时候,方玉郎只觉两道怪力袭来,内劲入体,搅得他气息一浑乱,直给秦小楠打退了数十步,然后感到喉咙生甜,生生地吐出了两口黑血。

  “无用废人!连个娘们儿给打不过,给吾退下。”正此时,却见匪徒中为首的那个散发中年领头人,如狂风般地跃起,一纵间,便到了方玉郎身后,伸出只蒲扇大手,将他托住往后方抛去,闪身前来,站得笔直,轻蔑地道。接着领头人又道:“你这小娘皮,休要猖狂,吾单手与你一战,你可敢?”这人讲话间,声音之大,如雷贯耳,想来内力必是修得雄厚。

  秦小楠看这领头人行动间,庶无花法,大气稳健,已料知此人绝不简单,武功深不可测,绝非她能所抵挡。但秦小楠性子素来骄横,从不服软,看他瞧不起自己,于是冷冷一笑,便道:“有何不敢?宵小之辈,你又奈老娘我何?”

  “哈哈,好!”领头人朗朗而笑道,笑完又说:“让你知个好歹也好!吾乃杨四郎,江湖人称黑判官。今日你这小娘皮儿送上门来,正好给我添个便宜二房。”

  秦小楠听这领头人自报了家门,才知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洞庭湖十八匪之一,黑判官杨四郎。

  “好啊!要我给你做个压寨夫人倒也可以。假如你若败了,却又当如何?”秦小楠给他这话一激,气急败坏,心中盘算了下后,亦反唇相激道。

  此时只见领头人阿落寒、将手中五尺长枪往地上一插,长枪便稳稳直立于地面,笑着喝道:“今日!吾单手与尔一战,若是败了,犹如此物。”说着他左手化掌斩去,长枪顿时化作两断。他话音顿了下后道:“并且,尔等尽可无虑离去!吾誓必不作纠缠。”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说话可作得了数?”秦小楠虽心知杨四郎厉害,但此人太过自负,要单手与自己对打,如此那还是有几分胜算的,所以她立刻满口答应了。当然,这亦是无奈之举。

  “当如是!小娘皮还等甚么,赶紧放马过来吧。”杨四郎冲秦小楠单手指来,闷声喝道。

  秦小楠听到了话,却无所动作,虽说这杨四郎就那么随便一站,处处俱是空门,但素来武艺高强的,皆有后发治人之妙招,是以并非她不动,而是不敢轻举妄动,她需要等一可趁之机。

  很久很久,但又不久,为甚么有这个说法?只因对秦小楠来说,这一刻看起来非常久,其实也就片刻而已,恰好有道夕阳,缓缓地降落在阿落寒额头上,慢慢又落下他眉目处,夕阳虽微弱,但还是有些刺眼,杨四郎不由眯了眯双目。

  与此同时,秦小楠抓住机会出动了,手脚非凡之快,静如处子,动如狡兔。只见她疾步跃起,左手在前化拳右手持包裹在后,向杨四郎逼去。转瞬间,秦小楠就已欺身到了杨四郎身前,左掌犹如闪电地冲杨四朗脖子砍去。

  此时杨四朗郎劲风袭来,便下意识伸出右手格挡,却怎料到秦小楠左掌突变为拳,当头砸下,拳力自然比掌劲大得多,杨四郎格挡之下,只得用上了十分劲力,并未留手。可秦小楠这一拳亦是虚招,拳至半空便已收了,她右手上的白包裹,猛地变化成直线,往杨四郎心口插去。

  眼见杨四郎避无可避,就要挨上秦小楠这记杀招了。正此时,他右手急转,便已遮住了胸口,动作之快,只留下了道道残影,像凭空多出只手般,挡住了秦小楠这杀招。秦小楠一击不中,半空收势,后又化肘,上下击打太阳穴、脖颈、耳后,一连三下,怎料却全数击在杨四郎手心,同时,杨四郎亦给秦小楠的寸劲,冲锋得连退五步。

  “好个一招三式!嘿,小娘皮,我倒是小瞧你了,功夫不错嘛?”杨四郎连退数步后,终于正色道。

  “黑大个,你也不赖!咱们再打过。”秦小楠喘了口粗气,冷声暴喝。

  “我还没认真呢!今天就看看吾单手来打你屁股。”杨四郎无赖似的笑了笑。

  “你这无耻儿!”秦小楠不悦地瞥了瞥眉毛,说罢弓着腰如灵猫般地冲去。

  但见秦小楠右手反握白布裹,左手化掌,握为中盘手,白布包裹便朝杨四郎太阳穴戳去,杨四郎单掌往上,随意那么一扫,将秦小楠的攻击悉数化解,而秦小楠却左腿同时间,对准杨四郎胯扫踢。她这样手脚齐出,若非多年苦练下盘,那是不能轻易使的。武者云,手似两扇门,全靠脚打人。还有一说法,习武者三分靠手,七分靠腿。这说明武术腿的灵活性,很是重要,所以华夏习武之人,又历来有腰马合一这讲法,练得就是重心平衡,若真是在战场上,倒地必死,焉容得江湖杂耍那般左右动跳。所以说,打杀江湖,能有得手脚齐出这般功夫,已算是上初窥门径了。

  眼看秦小楠这腿去得狠,若是杨四郎给踢着,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而这时,哪晓得杨四郎好像凭空多出只手似的,竟横生生抓住了秦小楠的左腿,轻松一拉,秦小楠便倒在他怀里。

  “了不得啊!没想你这么狠毒的小娘皮,竟也懂得投怀送抱,当真妙极。”杨四郎将她抱着,伸手便真对秦小楠屁股打去,“啪啪”地连打了好几下。

  秦小楠顿时脸都白了,就差点给哭出声来,咬牙切齿地怒喝道:“你这无赖!说好的用单手?竟然用双手了?还不赶紧地放开姑奶奶我。”

  看到这一幕,陈初七和嘎嘎都傻眼了,无奈都是武艺低微,心生畏惧未敢上前,已经不知所措。

  还是陈初七反应较快,他眼见秦小楠受辱,大为愤怒,就地拾了块石头,走上前头,便道:“黑贼,休要张狂,待小爷与你一战,可敢尔?”说着,便摆出了副武林高手的模样,希望将杨四郎给唬住。

  “哈哈哈!实无英雄,竖子妇儒亦敢狂言了!来吧,你们一起上。”杨四郎拿手反扣住秦小楠,冲陈初七和嘎嘎指着,嘲弄道。

  陈初七冲冠博然大怒,当下使着石块高高举起,便攻了去。

  “呵!”杨四郎不屑地笑着,不等陈初七近身,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陈初七看到杨四朗铁手如同钢箍般捏住他的咽喉,丝毫动弹不得,连呼吸也有些困难,却是分毫不惧,竭力使起石头往杨四郎头上砸去。

  “嘭”地大石头顿时粉碎,于此杨四郎虽无性命大碍,额头却给砸得血迹斑斑。杨四朗被这样挑衅,便是两眼发红,犹如狂兽出笼,狠狠地瞪着陈初七,随手将秦小楠扔飞出去,连带着白布包裹亦丢得老远。怒火中又是一脚踹退陈初七,喝道:“皮孩儿,小小年纪如此凶残,今日留你不得!”便拿起长枪,朝他冲杀过来。

  但看一点寒茫先到,随后枪出如龙,枪枪带着风声,直惊得陈初七胆寒,不得已使了个老招,懒驴打滚,将秦小楠那白布包裹捡来,此时见是杨四郎枪如雨落般来袭,他退无可退,顿时亦是红了眼,舔着嘴唇,大喝道:“黑贼!我草你妈!”便与之对冲,杀还过去。

  只看到陈初七单手抓住枪尖,借力高高跃起,拿着白布包裹朝着杨四郎脖子捅去。

  “敢尔!”杨四郎看他舍生忘死朝自己乱杀来,亦是一愣神,忙单手持枪,另则挥手化掌朝赵初七拍去,口中爆喝连连。

  当即陈初七给杨四郎一掌拍在胸口击飞,仰天吐出几口血水,但同时,杨四郎的脖子亦给划了道深深的小口子,鲜血徐徐漫出。

  嘎嘎看了这场面,已是呼天呼地失去了理智。秦小楠则赶紧跑了过来,怀抱着陈初七,向杨四郎怒目而视。

  陈初七由于手抓枪尖,此侯那是血流如柱,捂住胸口,还是鲜血淋漓,漫得浑身都是,好不骇人。

  “小子,你倒当真不怕死,看你是条汉子,今天在这跪着叫我三声好爷爷!今日吾暂且饶你。”杨四郎长枪往他们三人一指喝道。

  “呵呵!你当老子我傻啊?叫爷爷今日你怕也是不会放过我们!说实话,我等没甚么财物。你要敢杀,小爷我倒亦不怕你,今日弄死一个是一个,弄死两个老子便挣一个。”陈初七缓缓站起来,犹若地狱魔神,红着眼平静地道。他此时看着伤得挺严重,其实不过手心破裂,染得衣裳通红,外加岔气喉咙出血而已,尚无性命之忧。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如此,便随了你的愿,兄弟们一起上,除了那个娘们,其他的,全给我宰了!”杨四郎指着秦小楠,吩咐众手下道。

  正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

  “四哥,伍公子来了!”忽闻有道急声,杨四郎回首看去,见是手下的兄弟正引着一行人熙熙攘攘行来。

  “且慢动手,待我见了公子再说!”杨四郎对着手下兄弟下令道。

  话说着,远方那行人便近了。

  “四儿,可想死哥哥了。”带头的一名青年将杨四郎用力拥在怀中道。接着二人细声细语,相互问候。

  这青年相貌堂堂,虎背熊腰,倒真是条好汉子,却不知为何与这匪类杨四郎如此要好。

  这时的陈初七等人,已然给团团围住,与其说是双方对峙而立,倒不如说是待宰待杀的羔羊般。

  那伍公子寒暄过了,看到这场面,便想朝杨四郎问来缘由,道:“老弟,这是?”

  “先把兵刃收起来!”杨四郎见状喝斥,又向伍公子叙道:“哥哥有所不知,我洞庭湖前半个月已被朝廷攻占,十几兄弟们都已被杀害,独剩我这老四。如今无处可去,沦落至此占山为王,本想图个逍遥自在,奈何众兄弟口粮不多,昔日的钱财亦归了官府囊中,为求生存,是以想弄点儿饭钱,谁知道这几人倒是硬骨头,没法子、只好用强了……”

  “哦。”伍公子出声点了个头,而后回头跟杨四郎道:“今日个这事情我做主了,大家一笑泯恩愁,就这么算了,四儿你看如何。”

  杨四郎看伍公子发了话,只得悻悻作罢。

  伍公子转头冲陈初七道:“小兄弟贵姓?你觉得我如此处置可好?”

  “他竟不打算与我们为难,当然是好极,小子姓陈,还请指教。”陈初七冷冷地回道。

  “那好!拿酒来,陈青年、四儿,咱三人喝一杯,这事就过去了!”伍公子派过了酒壶,郎声道,率先一饮为尽。

  伍公子这话说得很是上道,显然深通人情世故,原本陈初七本就十六七岁,还是个少年,可他称其为青年,给足了脸面,并且称杨四郎为四儿,让这陈初七那张冷脸、顿时缓和了许多。

  杨四郎向着陈初七抬手虚举了举酒壶,讪讪而笑,仰头喝了起来。

  陈初七勉强挤了个笑脸,跟着把酒壶往嘴里灌。

  “好!果然都是爽快男儿,今天我等相请不如偶遇,就此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伍公子看他喝酒痛快,大笑着提议。

  “哥哥说如何便是如何!”杨四郎粗声粗气地讲。

  “伍哥快人快语,豪气干云,我陈初七与你结拜自是万幸之事!”陈初七也这么说。

  “那我呢,我呢?”正这时,嘎嘎插话。

  “这是……”伍公子这才看到另外还有两名女子,顿时哑舌,不由问道。

  “忘了给伍哥介绍,这是我认的义妹嘎嘎,那一位则是我同门姐姐,秦小楠。”陈初七见伍公子豪气干云,赶紧向伍公子介绍她们二人。

  “哦,嘎嘎妹妹好!”伍公子向嘎嘎招呼,然后又冲秦小楠抱拳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白衣胜雪秦女侠,久仰久仰!”

  “薄名不敢挂齿,让公子见笑了。”秦小楠回了礼,淡然笑了笑。

  “切莫妄自菲薄,姑娘乃是巾帼英雄,我伍子胥平生最好结交这大仁大义之士,若承蒙不弃,不如二位姑娘一同结拜怎样?”伍公子自报了姓名,盛情邀请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好吧!嘎嘎速来,咱们结拜。”秦小楠给夸得眉眼带笑,便叫着嘎嘎,要一起行结拜之礼。

  “好啊好啊!我们江湖儿女最喜欢结交四方豪杰,伍哥哥,就一同结拜!”嘎嘎听了这话十分的高兴。

  于是,一行人,皆执三柱香,拜皇天上帝,又喝过血酒,而后才发誓言,齐声道:“皇天在上!我伍子胥、我杨四郎、我秦小楠、我陈初七、我嘎嘎,今日结拜成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苍天冥冥,神明为证。”

  “今日个我们几人拜了把子,以后便是自家兄弟姐妹,一方若有难处,八方支援。他日若要共谋大事,胜者举杯同庆,败则拼死相救。谁亦不可循了私心,如有违背,介时我等合力诛之。”伍子胥正了正衣领,大声宣言道。

  陈初七随后道:“大哥所言极是,成了兄弟,自然见不得外。”

  “正是如此!”伍子胥对着陈初七点了点头,而道:“山林附近少有酒铺,不如我们兄弟姐妹席地而坐,畅饮快谈可好!”

  “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谈何置身何在大哥,二哥,楠姐,请!嘎嘎,你也坐。”陈初七爽快笑笑,招呼着众伙儿。

  几人一顿胡吹乱喝,这些个江湖草莽,喝酒玩命似的,最后俱是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皆昏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初七是给鸟鸣虫声惊醒的,看见其他人还在熟睡,翻身就着水壶抹了把脸,心中些许慌乱,忐忑不安,毕竟这是生来首次与江湖中人同吃同寝,又何况昨日个还险些丢了性命。

  “陈老弟,醒得这么早?”伍子胥不知何时也已醒来,正揉捏松惺的睡眼。

  陈初七见他醒了,便打招呼道:“伍哥醒了?这鸟儿吵着瘆得慌,就起了个早。”

  “嘿!兄弟们,上路了!”伍子胥点个头,随意说道,便逐个去叫醒大伙儿。

  各人醒来后,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好个艳阳天。陈初七等人与伍子胥齐步走出了寂静岭,就要道别。

  两方人马虽都不舍,却因各自去向不同,年轻人重面子,遂三言两语打发了离别之词。

  挥手道别后,陈初七和秦小楠倒是看得开,大步行走,这嘎嘎却闷闷不乐,好在秦小楠天性乐观,又哄又逗,几人便欢喜如初了,往祝融峰赶去。

  他们赶了七八里路,正见一座雄山横跨在空中,郁郁葱葱密密层层,好似在云雾里奔腾,想来必是祝融峰无疑。古人云,五岳独秀,衡山如飞。所说的,正是这祝融峰。

  传言此处,乃火正官祝融所居住的地方,洞天福地不尽其数,不乏各种传说,更有神魔先民遗迹之踪。

  大半个时辰左右,三人便来到了半山亭,只见这儿落座了三三两两几间茅屋,左边是条窄窄的车道,不足丈余,再往左看去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分外骇人。往右看,则是一堵削壁,直插云霄,地势万分凶险。

  “来者何人!”陈初七等人正说笑间,一声如雷般大喝,传入耳帘,回荡在山中,久久不散,直惊吓得陈初七和嘎嘎,连忙摆出防卫招架之势。

  秦小楠闻声却是见怪不怪,一面轻松,对陈初七道:“不必惊慌,这是我阿毕屠师叔。”随后,她大声i喊道:“师叔,我是小楠呢!这两位是初七师弟和嘎嘎。”

  原来是铁面神刀阿毕屠,陈初七和嘎嘎在江湖上早是久仰大名,却从来无缘拜见,如今就要见到真人,心中自是窃喜不已,希翼非常。

  这阿毕屠是德高望重的英雄前辈,昔年亦是名扬荆楚的武学奇才,留下了许多光辉事迹,这里暂不细说。

  “哈哈,原来是小楠啊!这位就是你师父新收的小徒弟陈初七是么?”但见一人影,从悬崖下飞跃而出,转眼便到了赵初七跟前,端的是厉害无比,他上来后,讶异地道:““咦,这是谁家的女娃”

  “好俊的轻功!”陈初七心中惊叹,不自主地往这人瞧去,见是好一条大汉!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只可惜一脸络腮胡子,便少了一些英姿飒爽,多了几分狂野,观面相便知,定然是慷慨悲歌之士。

  陈初七想到这,心下不敢怠慢,忙作揖施礼道:“小子陈初七,拜见阿毕屠前辈,这位是小子刚认的义妹嘎嘎。”说完他抬手,指明嘎嘎的身份。

  陈初七知道这江湖名门对来访人员盘查向来严谨,当然不敢撒谎打马虎眼。

  “无妨,莫紧张,我看这女娃子资质非凡,筋骨奇佳,更胜你一筹,倒不如随入我门下,却当如何”阿毕屠看了看嘎嘎,半响不语后说道。

  “那自然妙极!嘎嘎,还不前来拜见师父”陈初七闻言大乐,这嘎嘎来祝融峰本就没先打招呼,如今有此名师,愿收她为徒,自不会误了前程,正是一段福缘。他看嘎嘎有这般归宿,便作了主张,唤嘎嘎当即拜师。

  嘎嘎听了阿毕屠这话,大感意外,加之刚才看见他武功绝非凡类,本意正欲多学些本事,心中自然乐意至极。便大方地走到阿落寒跟前,双膝跪下,行了拜师大礼,口中说道:“阿毕屠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嘎嘎一拜!”

  “免礼免礼!我得嘎嘎,如鱼得水也!”阿毕屠收得了这么个顺心意的好徒弟,深感喜悦,眉眼带笑地托起嘎嘎道。接着,他又道:“嘎嘎徒儿,你姓甚么,要是本无姓氏,便随我姓女,师父我本来姓女,乃是商汤女鸠的后人,后来先祖为了躲避仇家,遂改了姓氏,取阿字为姓,亦是追随伊尹大贤,先祖立下祖训,不得改为女姓,立志复仇。徒儿你算不得我族门人,不如随我姓,名则不变,叫为女嘎可好。”

  女嘎听了再拜道:“谢师父赐名,弟子铭记由来在心,将来必不辱没了师父名头。”

  七国争战多年,普天之下且无静土,百姓几乎全都是流离失所,莫说有无姓氏,能活着便是大幸了,是以阿毕屠猜了个大概,方才有此一说。

  “甚好。”女嘎亦不多言,关于身世不愿多说,便答应下来。

  “恭喜师叔收得高徒,恭喜师妹喜得名师!”秦小楠见拜师之事成了,忙示意陈初七,两人异口同声,齐声祝贺。

  “我哪里算得上甚么名师,想来也是江湖上那些兄弟吹捧的罢了,小楠、初七,走吧!咱们去会会你师父。”阿毕屠道。

  话锋且转。祝融峰之巅,越过云端,往下方看,一行行大雁南飞,在这云雾缭绕之中,好像是凭空错落了间草屋般,梦幻而孤零零,就在草屋前,不远十丈处,祁学一袭白衣,满头青丝,洋洋散散却站得笔直,宽大的衣袖,随风而动,仿佛似尊千年巨兽。俯瞰着众生,分不清这人间大地,苍茫道德,是善是恶,是喜还是忧

  这边说起,阿毕屠领着他们,一步步往顶峰登去,离祝融峰山顶五十丈左右时,却听到一道声音传来,毕屠来了?”声音空空荡荡,好像是有人在呼唤,若隐若现。又仿佛村民细语闲谈,普普通通,却让人觉得莫名的悲伤。

  太上忘情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阿毕屠闻声望去,当即愣神无言,后又喃喃自语。

  只见这祁学已是白发苍苍,面目似俱已隐去般地浑然看不真切,仿如个平凡的老汉,让人过眼即忘。

  师兄,为何总是要念着故人这红尘苦寂难堪,不如和我一样大碗吃酒大碗吃肉,乐得个逍遥自在多好!阿毕屠强忍这声音带来的悲伤,不屑笑着追问。

  我想的,不是她,是她。祁学淡淡的指了指天上,又指向地下,轻声道。

  谁阿毕屠听了祁学的声音,突然满腔愤怒,心喊道,为何这世间那么不公师兄义薄云天,我也算有情有义,为甚么都落得个如此下场?

  我思念的,并不是她,她在我记忆里,可我并不思念。世俗为我所鄙视,可我如今却不怨恨。太在乎,反倒不在意了。我本就逍遥,本就失意,本就悲伤,本就欢喜。又何来的思念,何来的愤恨祁学望着阿毕屠,幽幽诉说。

  师弟,你再看,山还是山,云还是云,树还是树,人还是人,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不必赞叹也不必咒骂。祁学又开解道。

  阿毕屠最初听得满头雾水,却突地眉头深皱,似若癫痫,忽哭忽笑,周身抽搐不止。

  祁学看见这一幕,却笑了起来,连笑不止,哈哈哈哈!笑声在云天回荡,这笑声,像空谷鸣钟,亦像高山流水。

  在祁学的笑声下,好不久,阿毕屠平静了下来,猛地吐出口淤血,挽着女嘎纵身而去,此地空留下一声长啸:三刀六洞,红尘地狱,我百战成师呐!”

  师弟,这是你的路。已是师,何必成师,已是圣,何须成圣!我的路,漫漫无期,只须成人。祁学听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陈初七看着师父和师叔打机锋不明所以,秦小楠亦不明白这两个前辈在胡说些甚么,见师父把话说完了,忙开口道:“师父,徒儿已去衡山领了陈初七师弟前来拜贴入门。”

  听秦小楠一说,祁学侧身抬眉看了陈初七几下,方点头道:“先天王侯本地才,后天终归断龙台。邪龙本是博天命,半生孤苦晚些来。”他把话讲完,便不再理会二人。

  陈初七听闻这话顿时心下大惊,自幼父母帮他算命,几乎所有术士算出来的结果,大抵都是这么个意思,他的命格本极好,乃是伪龙命格,不是王侯那也得拜相,但离真龙命格又轻了些,前半生是注定要受真龙压制的,诸事不顺,到了后半生,方能邪龙抬头,一争天命。今日看来,这先前的江湖术士倒算得极准。

  “小楠,你先去安排初七住宿罢,为师在此正好看看这祖国的大好河山,这般佳景,不好好欣赏岂非可惜了。”祁学安排道。

  “徒儿遵命。”秦小楠应道。

  随后,两人便来到了这祝融峰的驻地。“不知道”三个非常潦草的大字做成一块扁,挂在这处大院子的门口上,陈初七远远便听见杂七杂八的怪叫声,看来这院子里的人还真不少。

  “这块牌匾之所以叫不知道,只因先辈的一句话: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师父说,做人要活到老学到老,人生最忌讳的就是不懂装懂,最终害人害己,这样是对自己的辜负,也是对他人的伤害。所以门匾取了这名字,意思是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知不知为上。善!宁愿不知道,也不要装知道,武学之道,应以不知为上道。”秦小楠边走边说。

  “嗯!”陈初七漫不经心地回了声,他此刻满是欣喜,哪里还管甚么知不知道,一心想要看看师兄们练的无上武学击技。

  待他跑进大院里,却是大失所望。只见院子里约摸三十来个人,皆身着青衣,都在二十岁左右。有的拿农具单手平举在空中转圈。有的则拿根粗麻绳往对手的四肢上缚,而演习的对手拼命挣脱。也有的则拿着两块大石头虚空打拳出招。还有拿着海盐使劲搓打皮肤的。更有甚者,居然拿了根圆木来回滚动自身胫骨。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一副武术大家的模样,全然是满院子的市井无赖般。

  初七,你觉得这儿和想象中的习武者相差甚远吧,不过切莫失望,他们其实都是入门不到三五年的新弟子而已,在练习基本功。师父所教的那些师兄们,早就遍布天下,大多数已都成了他国名将或者一方任侠豪强哩。秦小楠骄傲地说道。

  功夫即是杀人技,容不得马虎,这些个基本功动作,到与人实打实斗之时,大有用处。比如这缚绳,乃是训练手腕的灵动性,圆木搓骨则是摸擦胫骨使其变得更结实,胫骨脆弱易损伤,武夫争斗,若是碰伤胫骨,便失去了气力,下盘不稳极易跌倒,而拼杀起来倒地几乎是必死之局。这时候,走过来位年纪约长,二十七八看起比较愚钝的男子,向陈初七指导讲述。

  是的是的!师父常说,拳不离心,腿不过膝,别看有些江湖中人一身好俊的功夫,其实都是花架子,若真打起来,还不见得胜得过我这些师弟们。师父还说,不招不架就是一下,犯了招架十下八下。意思就是说,我们练功多年,就是为了打斗时那下子,如果不能一招制敌,这功夫就白练了。基本功夫练好了,实战拼杀,才不会招式浮夸,左跳右动,方能在瞬息间击杀对手,免了变数。秦小楠点了点头赞成,解说道。随后指着男子,冲陈初七介绍:“初七,忘了介绍啦,这位是王釗师兄,虽然有些虎头虎脑的,其实是个武术大家呢,一身止戈步已得师父真传,拳脚功夫也扎实得很!

  初七见过王釗师兄,甚么是止戈步啊,我好像从未听闻,师兄你刚不是说江湖拼杀,最忌讳左右跳动吗这步伐却是有何妙处啊?还请王釗师兄指教陈初七不太了解,遂问了再问。

  武术、本就是为了止戈,何为止戈,保全性命也,其实这止戈步就是一种躲避兵器砍杀的步伐,比如说,常人走一步是一步的距离,而止乏步则是把一步变作半步,再把一步变作一步半或者两步,根据周易八卦,把步子变乱,或进或退、或左或右,以方圆方向,长此以往的练习,直到顺其自然,行走,持械,动作间随时能实用,便算成了,这步伐说起来简单容易,但要随心所欲可是非常之难。王釗细细讲解。

  原来如此。听王釗解释了,此时陈初七对这止戈步抱有很大的期盼。

  师弟们,这位是新来的小师弟,大家来互相认识下。秦小楠见王釗讲完了,便对着众人吆喝着。

  这位是小毅、这是狼子、小舍、老黄、百里勇、育兵、李独失,老杨、申公子、褂子,罗罗,山东......秦小楠且行且逐个介绍。

  陈初七亦随着秦小楠跟众人一个个打过招呼后,二人便去了住房。

  俩人来到后院,但见一座座草屋整齐排列,屋前种了些绿木,尽是些果子树,似九龙李、桑树、枇杷、板栗之类的。陈初七猜想,大约是师兄们栽的吧。

  待陈初七安顿好了后,秦小楠便离去与众师兄弟温习武术。他独坐在木床上,有些胆怯,山村里的男儿都是如此,遇上大风大浪丝毫不惧,却多半不喜与多人共居一室。这并不是胆小,而是远离人烟惯了,对陌生的事物伴有戒备之心。他锁好门后,不不久便睡去了。

  在他睡梦正美时,仿佛听见有人唤他似的:“小满,花花走了!你快回来看看。陈初七这浑号,本极少为人知的,突闻此声,梦中惊醒,心头上仿佛某些牵挂永远离去了,这大约是幻觉吧他问自己,当时却没太在意。

  “初七,吃饭了。”秦小楠端着饭边吃边推门走进房。

  “啊,楠姐来了啊,你先出去等会儿。”陈初七忙从床上蹦起来。

  “又没甚么好看的!”秦小楠伸手一把拽过陈初七,搂着他便往外走。

  陈初七却大为尴尬,却挣脱不开,于是两人勾肩搭背往外走去。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初七你有红豆没,送我两颗啊。”秦小楠莫名来了句。

  “红豆没有,痘痘倒有几颗。”陈初七打趣道,说完还指了指脸上。

  “我去你妹的。”秦小楠气不打一处来,推开陈初七就是用脚踹去。

  “哈哈哈。”陈初七笑嘻嘻地躲开了。

  此情此景正是可待成追忆,当时已惘然。且说多年以后秦小楠婚嫁了,陈初七才得知她的这份情义,两人相拥人海后各奔东西,再无音讯来往,从此天涯陌路,这是后话不提。

  “好一个两小无猜啊!”不知何时老黄来了,看见这番场面乐呵呵地笑。

  “你可别取笑我俩了。”秦小楠脸色微红,忙辩解道。

  陈初七付之笑笑,不可置否地摊了摊手,道:“黄师兄,平素像我这样新入门的,也是与你们一般练习么”

  “对啊,这练武之道,都得从基本功开始,若天资极好筋骨奇佳的,师父便会因人而教,传授些独特的法门。”老黄细细解释道。

  前院,练功场。上盘手、中盘手、下盘手,虚步、弓步、马步,拳式、掌式、叼式,扫腿、披挂......祁学严肃的口号传在这些青年人的耳里,日复一日。

  一年后。“何为拳?何为掌?何为叼?何为善打?”祁学站在处高台上摸着胡须慢声笑问。

  “脱槊为拳。脱斧为掌。脱匕为叼,非短打不上场。善打者,太极奸八卦滑,最毒莫过心意把。肘发护心,拳发护肋,膝发护裆,腿发护颈。合击之困,龙行鸡步,游走止伐,始终对一面,始终打一人,各个击破,狭路相逢勇者胜也!”众人同声回道。

  “都不错,初七你入门较晚,那你来说说何为功成?”祁学点着陈初七再次发问。

  陈初七默默一沉思,大声回道:“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意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身似五张弓,打人如拔草,如是功成。”

  “话都说得不错,那你和你大师兄狼子切磋切磋,看看功力是否见长。”祁学满意地笑了笑。

  “好。”陈初七木呐地道。

  狼子将身上腰带解松了,行上前冲陈初七一抱拳:“拳脚无眼,师弟小心了。”出手便使了个高辫腿。

  陈初七毫不慌乱,拿两手往左肩架去,往狼子大腿侧踢去,这招平常稀松,可是快得很。

  二人一触即分,只听见“啪”的声,狼子退了数步,稍稍有些站不稳,陈初七给他的高辨腿扫得就地侧身翻滚,这才招架住。

  “师弟挺快的啊,哈哈。”狼子爽朗笑道。

  陈初七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道:“师兄夸奖了,你这脚真差点还把我给踢懵了。”

  “再来!”狼子喝道。

  “好!”陈初七迎了上去。

  他们再次交手,竟久久不分高下。祁学看着俩人对练如斯用功,好强不甘居于人下,便含笑而立。

  陈初七就这样,苦练武技,一日复一日,不问晴天雨天,如是重复。